宋望舒的心咯噔了一下,没好气地说:“我管你喜欢男人女人,但我得抱上孙子,你找个男人结婚,能生个大胖孙子给我也成。”
林远忍不住笑起来,“妈,你一天到晚净琢磨这些事啊?”
“那可不嘛?”宋望舒扬起下巴,自豪地说:“我儿子长这么好看,基因不遗传下去,可惜了。”
林远就没皮没脸地笑了。
空气骤然变得安静,加湿器发出若有若无的声音。这两年,他总算是挣了点钱,能让妈妈住上单人病房。虽然比不上日进斗金的大咖,但相较于普通人,这样的消费他还能应付。
宋望舒低着看着正给自己剪指甲的儿子,心里涌起一阵暖意,“阿远,其实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妈妈都是支持的。当然,前提是不能触犯法律。”
林远点着头,吹了吹妈妈指尖细碎的指甲屑,“我知道分寸。”
正说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
林远放下指甲剪,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方闪着‘钟恺凡’三个字。
安然正巧敲门进来,瞥见林远慌忙掐断电话的动作,低声问:“恺凡吗?”
林远背对着妈妈,朝安然点了点头。
“怎么不接?”
林远回头,在那张平静又仁慈的脸上看见了‘宽容’两个字。
原来,妈妈多少都知道了。转念一想,这些事相瞒也瞒不住。
宋望舒就问:“阿远,你现在还放不下那个孩子?”
指的是钟恺凡。
她曾在拉杆箱上的登机牌内衬里发现了一张合照,那是阿远的箱子。合照上的两个少年如日月同辉,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林远低头默认了。
安然解围道:“恺凡对他很好。”
林远心虚地瞧了一眼安然,怕她说出合同的事儿。
“又在一起了?”知子莫若母,能让阿远这样心慌意乱维护的,除了钟恺凡还能有谁?
“妈!”林远不满地喊了一声,“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我自己的事会看着办的。”
宋望舒却认真了:“我已经在性别上让步了,还不许我多说两句?我把话放这儿了,改天叫那个钟恺凡自己来见我。我儿子被他这样勾着,五六年了还不能消停,我可看不下去!”
见阿姨真的动了气,安然上前抚慰道:“好,都依您!不过阿远工作比较忙,改天找个时间,叫钟恺凡跟您负荆请罪。”
林远嘴角抽搐了两下,出事那年,妈妈并不知道钟灿救了自己一命的事儿。他那时候只想尽快把事办利落了,把关系彻底斩断。‘负荆请罪’他可不敢想,钟恺凡不把他‘挫骨扬灰’就是好的了。
没过多久,小护士敲门进来:“探视时间到了。”
安然站起身来,礼貌回应:“好的,我们这就准备告别了。”
林远嘱咐道:“妈,你好好休息,配合治疗,我下次再来看你。”
宋望舒朝儿子挥了挥手,调整了一下睡姿,没有多看儿子一眼:“知道了。”
直到病房的门合上了,她才望着房门发呆。她害怕自己一丝的不舍,就给儿子增添心理负担。
出了病房,两个人走在空旷的走廊上,安然轻声问他:“阿远,你不打算把实情告诉恺凡吗?如果你跟他说了,他说不定会原谅……”
林远立刻打断她:“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恺凡其实很愿意被你麻烦?你瞒着他,未必是对的。”安然试着说道。
林远双手撑在走廊的玻璃窗前,秋夜的露气有点浓,让他终于清醒了一点,“恺凡现在所处的位置不同于以前了,这么多钱砸下来,我又不了解他的生活,他面对着什
么样的凶险,我完全不清楚。何必给他添多余的麻烦?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钟恺凡需要他的时候,他尽所能陪伴他就行了。
“可你分明还爱他。”安然忍不住说道,“你们俩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能重逢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林远笑了笑,表情看上去有点荒芜,叹气道:“爱有什么用啊,又不能让人死而复生。”
钟灿是他和恺凡之间永远的伤痕。
安然真是拿他没办法,只好说:“你待会儿给他回个电话。”
“不回。”林远干脆地说道。
听见他这么说,安然就有点生气了,“我真是怀疑钟恺凡脑子瓦特了,怎么喜欢你这样犟的人。”
林远戴上口罩,想起很久以前,钟恺凡给他打电话如果没人接,他会一直打到林远接为止。他惯着钟恺凡,要多少蜜就给多少蜜。
而现在,林远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上面除了刚才挂掉的未接来电,什么多余的消息也没有。
时光荏苒,他们都变了。
“走吧,明天还有工作呢。”林远深呼一口气,好像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见他避而不谈,安然只能作罢,两个人朝车库走过去。
车子启动之前,林远忽然说道:“如果钟恺凡问起,别跟他说我妈的事情。”
“好。”安然发动引擎,叹了口气,答应了。
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钟恺凡靠在座椅里,面前堆了成山的工作,他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他拿着手机把玩,心里有些烦。
下午收到陈楠发来的路透图,照片上的林远看起瘦削而英俊。
钟恺凡爱极了那双眼睛,忍不住想到,曾经的无数个夜晚,他疼爱了多少遍他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