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好像有人。”带着帽子正在清扫道路的男人抬了抬帽檐,眺望远处雾蒙蒙中或虚或实的身影。
他的同伴闻言,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真的有人!
这么大的雨,居然有人敢在山路上行走,真是不要命了。
“喂——你做什么呢?这么大的雨,不要命了吗啊?”男人放下手里的工作,高声冲那个人影喊道。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车里的段江秋,他抬起闭目养神的眼皮,往车外看去,雨幕冲刷着车窗,遮挡住段江秋的视线。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的人,随后他便闭上眼睛继续打瞌睡。
当人影走近后,几个疏通道路的工作人员看清,对方额头上正在流血,脸上也有些细微的擦伤,走路的姿势好像也不大对劲,估计是伤到脚了。
“你……”
工作人员刚一开口,对方便焦急的打断他们的问话,“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一米八三左右,长发到这儿。”
他比了比自己的脖子,说:“眼角有一颗泪痣,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几人齐齐摇头,这大雨天的,要真遇上长成这样的男人,怕是该担心自己不是活见鬼了吧。
“谢谢。”
几人见这水鬼似的男人道过谢后,直直的向一直停在路边的那辆汽车走去。
“啊!我想起来了,他描述的那人,不就坐在那辆车里吗!”同伴猛地想起这茬,那辆车一开始停在那里的时候,他特意去问过话,从驾驶座往后面瞥了一眼,那一眼太过匆忙,现在仔细一回想,可不就是眼角有泪痣,长头发,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吗。
“叩叩叩。”车窗被敲响的声音,让一直打盹儿的段江秋睁开眼睛。
司机将车窗放下来一些,一张有些狼狈的脸映入眼帘,他的眼神有些凶狠,像是雨夜的连环杀手。
司机克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开始胡思乱想,他吞咽一口唾沫,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请问你……”
“孟衍璋!”一开口,段江秋便认出了孟衍璋的声音。
他难以置信,脑子发懵,身体的反应却比他的脑子快,他打开车门,连雨伞也没拿,直接下车冲进雨里。
真的是孟衍璋,他不是应该在温暖的房间里看剧本吗?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受伤了?”段江秋抬手想去摸他额头上的伤口,又不敢碰,他快速的打量着孟衍璋,虽然孟衍璋身上穿着雨披,但这么大的雨,完全不顶用,现在孟衍璋像是刚从水里的捞出来的落汤鸡。
孟衍璋一直悬着的心脏,骤然间落到实处,竟然浑身一软,需要撑着旁边的车,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不往下滑。
太好了,他没事,是我多虑了。
“呵……哈哈……”孟衍璋从嘴角泄出几声已经劈叉的笑声。
段江秋赶忙上前抱住他,当他抱紧孟衍璋的身体时,他清楚的感受到,孟衍璋的身体在发抖。
可能是因为太冷了,也可能是因为他一直很害怕。
陡然间,段江秋福至心灵,明白过来,孟衍璋冒着暴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只有一个,孟衍璋是为了他来的。
他的瞳孔闪烁,紧紧的抱住孟衍璋,他怎么可能会放手,他怎么舍得放手。
孟衍璋你完了,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了。
孟衍璋带着段江秋到附近的一户人家借住,他们剧组在这里拍戏也有两个来月,村民们时不时就会跑过去看热闹,后来看多了,好奇心散去,也逐渐不去,倒是和剧组里的人关系不错。
他们今天借住的这家,就是专门给剧组提供饭菜的人家,这家男主人是个厨子,他们村里但凡要办宴席,都是找的他。
“屋子也没收拾,别嫌弃啊。”女主人是个有点胖,笑容淳朴的女性。
“袁姐麻烦你了。”孟衍璋和女主人说了几句话,女主人便出去了。
他们家在山下,修了一栋楼房,家庭条件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
虽然浴室小了点,但总比山上用灶烧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先去洗吧,别感冒了。”孟衍璋推了推段江秋。
“你才是,你还要拍戏,或者我们也别谦让了,一起洗吧。”段江秋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他只是不想让孟衍璋感冒。
孟衍璋摸了摸鼻尖,“你去洗吧,我换身衣服,不会感冒的。”
段江秋还想说什么,他将他推进浴室,“再谦让下去都会感冒的。”
段江秋就此妥协,孟衍璋从段江秋的登机箱里翻出睡衣换上,也只有段江秋的睡衣比较宽松,别的衣服都是比较贴身的。
孟衍璋穿着又短又紧,实在是滑稽。
“我好了,你快进去洗。”段江秋怕是长这么大,也没洗过这么快的澡,急急忙忙跑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孟衍璋正想提醒他,把头发擦干,又猛地想起自己今早才和段江秋说分手,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洗漱完,孟衍璋将自己和段江秋的衣服洗了晾上,不过这么大的雨明天也干不了。
用纸巾将镜子上的雾气擦干,孟衍璋自己端详着自己的脸,除了额头上的伤口有点大,别的地方都是擦伤,他是演员,一点小小的伤口,在镜头前都会无限放大,说不在乎自己的脸是不可能的。
手肘上也擦伤,还好不严重,最严重的应该是他的脚,躲开那棵从天而降的大树时,太过仓皇,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膝盖正好跪在一颗石子上。
不过就算他的脸留疤他也不后悔今天跑下来,上一世他已经害死过一次段江秋,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从浴室出去,他找袁姐的老公要了点酒给自己的伤口消毒,他坐在客厅里面不改色的给自己消毒,袁姐的儿子看到他的伤口后,少年人的脸,皱成一团,“孟叔你不疼吗?”
他今年刚十三岁,大概是家里吃得好,长得快,已经有一米七五了。
“还好。”孟衍璋面不改色,一脸冷峻的说道。
其实疼到手发抖,愣是稳着没让小孩儿看出来。
果然袁姐的儿子闻言一脸崇拜的望着他,“孟叔你真厉害。”
孟衍璋揉了一把他刚被他爸剃到青茬的脑袋。
“好重的酒味。”段江秋从屋子走出来,抱臂站在门边。
他刚洗完澡,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柔顺的黑发放下来,搭在肩颈处,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衣,领口敞开,露出一截平直凹陷的锁骨。
他的脸上没有笑意,衣着也算得上严实,只露了点锁骨,可不知为何,总有一股诱|人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袁姐的儿子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他不好意思的涨红脸,急匆匆地往自己的房间跑,活像是见了要吃人的妖精。
“他跑什么?我有这么吓人吗?”段江秋有些无语,刚刚他在旁边看着孟衍璋和那小孩儿相处得很好,不由让他想到,孟衍璋要是为人父的话,一定会是很好的父亲。
“他害羞。”孟衍璋给腿上的伤口消完毒,段江秋拿起一根新的棉签,沾了点酒,帮他给脸上的伤口消毒。
孟衍璋将手死死的握住,没吭声,段江秋真以为他不怕痛,直到他看见孟衍璋藏在大腿边上的拳头,青筋暴起,怕是疼得厉害。
他一面心疼,一面又觉得这样的孟衍璋很可爱。
给孟衍璋消毒完毕,段江秋轻轻地在他脸上落下一吻,“痛痛飞。”
逗小孩儿的话,让孟衍璋的耳根一热,他推开段江秋,“别这样。”
段江秋原本已经忘记,孟衍璋和他说分手的事情,这三个字猛地让他想起,现在孟衍璋已经单方面的和他分手。
他将棉签扔进垃圾桶里,“我们进屋说。”
这里是客厅,他们不好在别人家里闹得不好看。
“嗯。”孟衍璋也正有此意,他出来找段江秋是一回事,和段江秋分手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不希望段江秋误会。
两人进了屋子里,段江秋顺手将门关上,他走到床边坐下,孟衍璋坐到椅子上,各占一边。
“你觉得你下午的行为,对早上的行为有说服力吗?”段江秋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有半点闪失。”孟衍璋辩解道。
“你的意思是,促使你不要命的冒着大雨来找我的原因,是责任心吗?”段江秋问完后,嗤笑一声,“你觉得这个理由能说服我吗?或者能说服你自己吗?”
孟衍璋张了张嘴,想说能,却被段江秋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逼退。
“这些都不重要,我不需要一段,会影响到我工作和生活的感情。你也不需要,一段随时有可能会威胁到你人身安全的感情。”在孟衍璋看来就是这样,他不适合谈恋爱,那就一直单着,没什么不好,至少没伤害到谁。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没想过你有这么喜欢我,你以为我见识过你这样深的感情后,我还会放过你吗?”段江秋站起身,逼近孟衍璋,弯腰下,目光幽深的攫住孟衍璋的视线,“你到底在怕什么?就算你要对我做出什么,也有前提吧,你认为我会出轨吗?还是我在玩弄你?对你只是一时的新鲜?”
孟衍璋没说话,但他沉默的神情却让段江秋确定,孟衍璋真的在担心他会出轨,担心他是图新鲜。
段江秋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实话,他现在很生气,有点想打人,可家暴是不好的,他还是忍住了。
“你以为我喜欢你多少年了?”段江秋气到神志不清,几乎是用吼的对孟衍璋说:“十四年啊,你以为人一生有多少个十四年,我拿来玩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