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帝国裂变(34)

贾夫人现在是宫中日子过得最舒坦的女人之一。

薄皇后离宫,栗姬去世,程姬失去了假想敌又因为王夫人封后如今正安静如鸡低调做人。王皇后本来和她关系不错,现在好闺蜜升职了,二人关系略有变化,但王皇后顾忌景帝,又要保住形象不崩,二者又没有正面冲突,自然不会为难于她。

儿子又都成年封王了,除了小儿子的婚事之外,贾夫人就再没别的操心事了。

关于胜儿的婚事,她也同陛下提过,陛下只让她不必多担心,想来心中也是有计较的,所以贾夫人现在日常就是看看书、种种花、织织布,闲来没事就去同窦太后和长公主唠嗑。

她两个儿子,一个能干,一个有钱,又都是孝顺的,好吃的好玩的经常送来,在女眷中话题度不要太高,比起天天要忙于宫中事务还要照顾儿子女儿的王皇后不知道滋润多少。

不过送戏班子这事倒不算是小事,儿子信里头写得清楚,娃娃又都是木偶做的,贾夫人干脆就去王皇后那边过了明路,从正规路子过了检验将人带了进来。

本来吧,她以为就是玩些口技啊杂耍的,结果发现这些个倡人动静颇大,如此,原计划找上几个关系好的看个戏再想办法推到小姑子那儿去的计划落了空。事情一闹大,自然也不好厚此薄彼,于是小团体运动就变成了集体活动。

宫里头闲着没事的人全都邀请了,就连双目失明,实际上“看”不了戏的窦太后也没落下。窦太后一来,刘嫖自然要作陪。

其实女眷们一方面是给贾夫人面子,另一方面也是找了个借口散散心。前一段时间宫外闹得鸡飞狗跳,宫内也没个安宁。大家都是有家族在外头的,宫内使不上力,信息又全断了,再加上刘启此前也是一个个宫室清扫过去,不少宫妃都丢了面子,休养了好些时间才敢于见人。

现在终于尘埃落定,大家也算是找个机会热闹一下重新建立社交关系。

戏曲开始之前,贾夫人还笑说道:“这是我儿第一次排戏,若是演得无趣了,你们可莫要笑他。”

这还真不是贾夫人假谦虚,自己儿子自己知道。她两个儿子从小就没有什么艺术欣赏细胞,小时候还能说是欣赏不来,坐不住,大家都一样。但等到大了,两兄弟对于看戏这事都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两眼放空,若是坐在彼此边上还要拉着兄弟一起说话,没得败坏别人兴趣。

次数多了,就算是入京朝见也没人邀请他们。谁料两兄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乐得清静。

这样的小儿子能排出来什么戏?贾夫人一点都不抱期待。

哪知当幕布拉开后,几个女眷先是被精致漂亮的微缩立体小舞台给惊艳了一把,在没有塑料制品和化学色素的西汉,这些立体建筑全都是工匠手磨出来,再调配漆油上色,和中山国大学学堂能够做到八成相似,到过中山国的人都能一眼看出。

随后当娃娃出场时候更是觉得新奇有趣。之前夏安然弄出过瓷娃娃来给弟弟妹妹们玩过,瓷娃娃白皙漂亮还能打扮,当时风靡全京城。

但缺点是它们又重又脆,等孩子长大之后就不太乐意玩了。相比起来这人偶娃娃可漂亮多了,一看就灵活轻便。若非几个孩子已经过了玩娃娃的年岁,她们少不得得去找皇九子讨要几个。

……不过等她们看仔细了这娃娃的妆容服饰,却是忍不住捏了捏袖摆。娃娃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乌发上插着精美的掐丝螺钿飞檐簪并珍珠宝石流苏,加上眉心一点花钿,穿着也是豆绿色的罗绢衣裳,层层叠叠长过脚踝,显得偶人身形极为纤长精美。

这模样若是放在寻常少女身上定会让人觉得过于花俏,然而放在娃娃身上却是一种精致至极的美。

女人们惊呼着,目光本能般地从这女偶的发饰服装妆容上一一扫过,眼睛亮得吓人。

木偶戏采用的是连说带唱加旁白的模式,就在帘幕遮住的地方,坐着一大群幕后工作人员吹拉弹唱,配音唱乐。

两个娃娃“一键换装”,英台初初入学府时候闹了诸多笑话,中山国学舍里头的种种活动让这些娘娘们看得一愣一愣的,喜怒哀乐均是随着戏剧变换,就连端上来的甜瓜都顾不得吃,只将将在歇幕换场时候饮茶,全副心神都还在剧中呢。

为了突出最后的悲剧效应,前半出戏着重于二人先前诸多喜事,同窗三载感情渐深,还添上了新年夜市、月下赛诗论赋等桥段。感情最美是暧昧,二人从点头之交到相交莫逆直叫一干宫中女子喝茶时候都觉得口腔里泛着甜味。

哪知一个换场后,剧情就直转而下,从其父病而唤女,再到二人先生离、又死别,等彩蝶翩翩而起,伴随着批把潺潺如流水滚玉的音色,轻快的前调在如此悲情的剧情中颇有些不合时宜地响起,这音乐在此前二人嬉戏时候也曾想起过,哪知道当时不过一个段落,后头还有一节。

笙和批把交错缠绵,竽声线略低宛若昭示宿命。正是因为知道此后结局,在听到甜蜜过往时候才更是摧人心肝。

这些夫人们泪水就这么淌了下来,一人哭了出来,旁人自是无法忍耐,抽泣声绵延成了一片。

在这座深宫中,泪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这些女人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么肝肠寸断地哭过了。

这部戏只是引子,却是触动了她们的心房。宫中的女人,哪儿能没有点委屈没有点泪意呢?只是平时必须忍着,而当第一滴眼泪落下之后,心中的堤坝一瞬间便如泄流一般再不能止。

纷纷泪下如雨。

曲终收弦,倡人们一个都没有从幕后出来,他们静悄悄地待在后面收拾东西。听这外头的动静,现在可不是出去的好时机。

事实确实如此。贾夫人自也是被这戏剧触动到,然而她到底是主办人,现在这局面实在是她所料未及的。

受邀来看戏的女眷们突然哭成这样,叫别人看了可怎生是好?而且等等一个个眼圈红彤彤地从她这儿离开,旁人见了定是要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贾夫人忙让女官去倒温水准备帕子好让众人重新梳妆,她现在恨不得把小儿子拉出来打一顿手板心。就知道说这戏好看,就是这么个“好看”法?

她半点准备都没有,刚刚安抚了这个那个又在哭。就连惯常稳重的王皇后也在哭,她哭起来非常安静,坐得笔直,面无表情,泪水只自顾自扑簌簌地掉。

这副模样可把贾夫人吓了一跳,她凑过去摇了摇王娡,小声提醒道:“我的好姐姐,太后可还在呢。”

王娡眼睫微颤,她深吸一口气快速抖掉要落未落的泪珠子,收起了自己的零散思绪强笑道:“妹妹,胜儿这出戏还叫排得不好?你可太谦虚了些吧。”

“我也没想到啊。”贾夫人稍稍抬高了些音调唤回了女眷们的注意力,“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胜儿同彭祖二人都不喜看戏,每次有人请他们看戏就阖眼皮,我怎么同他们说戏都没用。彭祖还算好,看杂戏时候还有些兴趣,胜儿是看什么都一样。”

程姬在一旁笑道:“姐姐,你看看,胜儿能排出这样的戏码,可不难怪他对旁的没有了兴趣吗?”

旁的夫人们亦是附和,贾夫人摆摆手道:“你们还真以为这是胜儿写出来的呀?胜儿说,这是他从一行游之人那儿听来的故事,又因为我前些日子告诫他朝见时看戏不许再打瞌睡,他才弄出这个来的。这促狭鬼。”

“哎,你可莫要说我孙儿。”窦太后摆摆手,她放下了热帕子,说话间亦是带了几分鼻音,“人各有喜好,胜儿不喜这个就不喜吧,逼他做甚。”

“母亲,我可不这样看。”刘嫖精致的妆容此时也已经花了,她一边将窦太后的帕子接过去换了一方来给老人擦手,一边道,“要不是贾妹妹逼了下胜儿,我们就没这么好看的戏啦。要我说,妹妹你可赶紧写信给胜儿,就说这戏你不满意,让他再改一个过来。”

“你这促狭鬼。”窦太后轻轻拍了下女儿的手,“可莫要为难倡人了,倒是倒惹得他们挨骂。”

“没事,咱们将倡人留在长安就是了。”刘嫖伺候完了太后才开始打理自己,她一边给自己小心翼翼地抹匀脂粉,一边出坏主意。

“你这注意馊极了。”窦太后又拍了她一下,等刘嫖梳妆完成才说,“叫倡人们出来吧,老太婆很满意,给他们看赏。”

直到此时,幕后的几个倡人才各自带着乐器和偶人走了出来。人偶娃娃到了近前几个夫人方才仔细看了,纷纷惊叹,其中尤以刘嫖为甚:“哎哟哟,这娃娃可好生漂亮,不行,我得同我胜儿侄子要一个过来,这么漂亮,摆在家中我也欢喜。”

刘嫖平日里说话为了照顾眼睛看不见的窦太后会有些许夸张,然而这次她确实全心全意的。

窦太后好奇道:“娃娃不都是一样吗?这还有什么特殊的不成?”

几个娃娃齐齐在窦太后面前拜倒,“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声音齐齐唱响,“给太后请安,太后娘娘长乐未央。”

“哎哟哟!”刘嫖赶忙凑在窦太后耳边对她说了几个人偶正在对她行礼的事。老太太闻言一乐,她抬抬手,“这么灵活呀,免礼免礼,都起来吧。”

刘嫖知道她的心思,忙凑趣上前,她同倡人一唱一和间便将这出戏的情况套得干净。待到听闻这出戏出演是在过年时,一众女人齐齐沉默了。

贾夫人更是忍不住捂脸扭头,有时候她真的弄不懂儿子在想什么,真的弄不懂。

“那这年……”程姬喃喃开口,后头的话被她咽了回去,她勉强换了个委婉的方法问道,“那你们演了几场?”

真的没被人砸场子吗?

倡人干咳一声,隐下了为什么他们养成演出结束之后不急着出场讨赏习惯的原因,努力挑好的说,“托殿下洪福,此后一日一场,直到年节尽了均是唱满。”

……这都没被打,中山国的人脾气都不错啊。

怎么可能……毕竟北方纯爷们火气大,尤其看到老婆孩子哭成一团的时候,再加上不少爷们自己内心也伤着呢,这两相结合下可不是肝火上涌吗?只不过后来中山国中尉府派来了兵士保护……咳,这个就不必说了,

窦太后又问了几句,她倒是没有上手摸娃娃,年纪大了,总有些忌惮在。

倒是刘嫖因为好奇看了看娃娃的衣衫,惊道:“哎哟,这衣服也够讲究的,这款式料子我也没见过,簪子也好看。这是你们哪个匠人做的?能做个大的不?”

为了避免坐在后头的人看不见娃娃,每个娃娃的衣裳都不是同一个颜色,夏安然让人怎么浮夸怎么来。单个娃好看,好几个放在一块颜色别提多乡土了。

至于服装行事,名曰“架空”,实际上就是影楼装的风格,发饰也一样,金银珠串扎了满头。刘嫖觉得好看的是祝英台婚服时候头上扎的一个蝴蝶簪子。这蝴蝶簪子以铜为框,翅膀自内向外颜色递增,内里是白,到最外围是一种饱满透明的深蓝色,中间色泽自然过渡,交接处隐隐还带着绿芒。

和如今往薄里做的习惯不同,这明显是故意做厚,但是厚得太漂亮了,在日光下这只蝴蝶仿若能够被日光穿过,多少有些似真似梦之感。

“呃……这是殿下拿来的。匠人只是将之安在了簪子上头,再佐以流苏。”

闻言,各位夫人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让夏安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蛱蝶在长安城靠剧情取胜之前,先靠首饰服装狠狠刷了一波时髦值,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终于收到母亲的回复了,但里头的内容却是问他要服装布料、头饰妆容之类的,小国王简直一脸懵逼。

不是,你们女人的关注点都那么怪的吗?

对了,这么说起来当时陈娇娇好像在哭了一场后更加关注娃娃的衣服配饰,还研究了好半响……可怜的伪直男夏安然可能忘记了,每一年的春晚在播出后最早被顶上热门的,一般都是某某口红色号或者某某衣服品牌,同时那时候还在放假的淘宝最先紧跟的,也是春晚同款的服饰。

毕竟如果赶得及,顺丰小哥又比较给力的话,还能做春节里最靓丽最时尚的崽。只有这一点需求被满足后,大家才会安安心心地去研究、去揣度剧情。

可怜的小国王不知道女人的心思和关注点,他只觉得现在正在遭遇来自自家母亲们的灵魂拷问——崽,先把布料交出来,再把首饰交出来,最后把化妆娘子交出来,其余的,她们一句都没多说。

夏安然冷漠地将亲妈的书信放到了一边,搂起正好在室内乘凉的多多鹅就抱了个满怀。这个发展局势和他想的完全不同,心里头拔凉拔凉的,只有多多鹅软乎乎的肚肚毛才能安抚他受创的心灵。

多多不明所以,但还是用嘴给小国王顺了顺毛全做安抚。

薄皇后原本正在边上看书,见夏安然这个反应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她拿起了贾夫人写来的书信,只看了三四行便笑了出来。

等全看完了,她更是笑得不能自己。

小国王默默吐槽,“您是要把自己送回去吗?”

没错,娃娃们的妆容配色都是薄皇后弄出来的,夏安然这个小直男只能提供原材料,给女娃娃搭配这事超过了他的审美上限。陈娇娇完全不能忍受自家兄长配出来的英台,她自己配出来的又不够仙,兄妹两人吵了半天,终于陈娇去找了薄皇后说理。

薄皇后之前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底子耗得厉害,也就是家底殷实加上命不该绝,才一点点调养了回来,现在一听兄妹二人在吵这事便插了手。

没出嫁以前薄皇后在家也没少做过女红,她出嫁后到底是在这全天下最富丽之处做的皇后,就算文帝、景帝两代皇帝都崇尚节俭,但不代表她就真的没见识了。几乎全天下最精美的东西都曾经过她的双眸。

区区一个娃娃的设计自然难不倒她,但她并不是因为这个跑到王宫里来的。

薄皇后虽然到了中山国,但为了避免她的存在给小国王的管理带来压力,一般情况下她都呆在别苑里面。这次会来到卢奴县完全是为了破译南宫公主送来的密码。

半月以前,长安来人带来了南下汉使的口讯以及南宫书写的一封信函,因为时间较为紧急,长安的意思就是两面一起破解以节省时间。

中山国这边没有专业的破解人员,但是他这里有农家可以提供灵感和准确的资料来源。这事情极为机密,夏安然一个人又忙不过来,便请了薄皇后来帮忙。

贾夫人的信件被暂时放下,现在他一时半会间还真顾不上这事。自从第一次南宫寄来信件数据的收集就已经开始,这些都是常见作物,算不上难,现在只需要稍稍整理即可。

落笔的是夏安然本人,这事情需要被保密,他没办法确保自己身边一定就是铁板一块,这样的消息传递方式泄露出去,南宫一定会有危险。数据搜集也罢,但最后一步绘制成表只能由他来做。

夏安然的记忆力十分出色,他能够一次性记住大部分的数据并且将之绘画在点阵图上,但即便如此这张图纸成型依旧缓慢,因为一个植物所能够产生的数据有太多了,他们甚至将一个植物可能会产生的种子数量都列为了参考项目。

只有将这每一样数据都制成图表,最后再进行探查和筛选,并与上一份图表进行比对方能够确定大概位置。

不过他比起长安专业人士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他知晓草原大致的地形图,也大概知道匈奴的大概迁徙方向,换句话说,他是拿着参考答案在验证。

而现在,这一切终于进展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那就是取由不同数据组成的不同线路图进行比对,寻找出其中最有可能的一条。

休息片刻缓了缓视力疲劳后,他放下鹅子快速地翻阅这些已经绘制成功的点阵图,这些点阵图连成的直线从夏安然的眼前掠过,与他脑中和广袤的中国北部地形图一一核对。

关键点是每年必定会经过的龙城和狼居胥山,这两个地方是匈奴祭祀之地,因为以前曾经去过当地旅游,他隐约有一个印象,但夏安然确实没有把握南宫会将这两个关键点绘制上去。

好在,他聪明的姐姐这么做了。

夏安然在数十张图纸中抽出了六张图表,然后经细细比对又将其中的四张筛下,剩余的这两张的位置在西北部有些不同,但是东部和中部大致一致。看来正确的数据应该是这二者之一了。

至于要怎么判断究竟哪个是正确的,还是得交给专业的来。

夏安然细细看了眼图纸,将上头的线条分部记在脑中,比起抄录下来他更相信自己的记忆力。然后,这两封图纸被卷起放入了一个由竹节制成的管道内,再以白蜡封口落印,夏安然写了一封给老爹的信件说明了自己的判断结果,随后将错误的图纸付之一炬。

室内烟气袅绕,夏安然轻轻松了口气,接下来便是等长安那边的消息了。

信寄出后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长安的回信,倒没说别的,只是同他确定了一下出国时间,去年因为景帝身体有恙没有进行朝见,于是推到了今年。

此前,中山国重新选出的一批人才,并基层经过考核并且愿意离开家乡的底层官吏都进行了一次总考核,这次考试中排名前十的便被送去了长安城,张汤便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走在了这队伍之中。

此后一月,陈娇将要按计划和夏安然坐车回京。

在各地诸侯、藩王准备入京的时候,倒是发生了一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事。

——景帝在此时颁布了诸侯、藩王死亡后的丧葬礼仪标准,以及中央要如何对待、处理诸侯王和列候过世这个问题。

其中让人侧目的是景帝明言列候、诸侯王死亡之后其家人无权自行处理丧事,必须由中央派人主持追悼活动,确立王嗣的规制。其中对于墓穴的营造时间也有了明确规定,即不能超过三百个工作日。

夏安然砸吧砸吧嘴,莫名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老父亲这是……打算收缴诸侯王、藩王的权利了呀。

于他倒是无妨,他对于陵寝一事没什么追求,不过从郅都复杂的表情来看,应该还是有影响的。

夏安然歪歪头看他,就听郅都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殿下,若唯有三百日,便不可将王妃之陵一同修筑了。”

夏安然震惊了,原来他的丞相原计划是一并把他媳妇的墓也一起造了吗?丞相你未免也太过于一步到位了,他媳妇……媳妇这事叭,还真的有些不太好办呐。

“殿下!”正当主臣二人用眼神交流之际,忽有兵士来报,“渔阳郡军候求见。”

……渔阳郡军候?窦皖?

夏安然又惊又喜,他快步出门迎上前去,还未踏出房门便唤道“阿皖!”

一身戎装站在廊门口正在将佩剑交给兵士保管的窦皖应声抬头,随后他双手向前一把就搂住了扑过来的小殿下。

其实只是想要和人握手手的夏安然默默将伸直的手转了个方向圈住了窦皖纤细的腰,然后忍不住上下摸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