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复一下油然而生的兴奋之情后,夏安然拿起了轨道上的小车,他只稍稍观察,便毫不犹豫地将之翻转过来。
小车的秘密全在其车轮上。
车子的轮子都是做成了一个凹形状,中间的空格便是留给木轨所使用,这样的形状保证其能够牢牢被扣在轨道之上,且在下了轨道后还能继续在普通的道路上行走。
但是这样的设计其实亦是有一个致命缺点——载重量。
木结构的轮子想要在这个看似精妙设计和负载能力之间获取平衡,可不是件容易事。而且如此设计,弯道也必须要控制弧度,轮子的局限性便注定其无法直角转弯,只能将轨道一点一点得修正,如此会浪费大量的导轨。
少年垂眸细思片刻,又看向翟忻,“若是做成大物,君可有把握?”
翟忻当下抱拳,“回殿下,在下已在家乡做过实验,虽受制于材料,不曾大规模制作,只是小距离运输全然不成问题。”
对于小国王提出转弯的问题,翟忻亦有对策,这辆车被制作成可以下地跑的原因就是因为在需要转弯的时候,它可以顺着轨道滑到寻常路面上,然后人工指引将其偏转一个方向,然后再重新上轨。
方法虽然笨了一些,但的确是个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夏安然点点头,他将小车重新放回了轨道上,
他又看向了模拟港口的上空横亘而出的一个看起来极为复杂的装置,他仔细研究上头的小模型后不由一愣,脱口而出,“滑轨?”
翟忻面上露出了几分讶色,转而叹道:“殿下博学,此物确实为滑轨。”
在得到允许后,翟忻将零部件之从箱中取出重新拼装,他所制作的是一个类似于现代的缆车一样的装置,可通过摇动轱辘拉动绳索,通过滑轮组的转向来牵引绳子,使之水平挪动。
滑轮组和木轨道就装在横杆上,按照翟忻的设想,其整体呈头朝下的L字插在港区上。横杆部分超出港区,可延展达甲板。
看这个小装置上下垂两股绳,一左一右扣上木板两端,就像是秋千板子一样,这样的设计可以在装上货物之后,木板可以在挪动的过程中保持平稳。
通过滑轮的滚动,木板将被送到船甲板上,由脚夫将货物从船舱内运出后叠在这个下托的木板上,然后再用工人在岸上远处拉动轱辘,将至拉回杆部,木板也不必取下,只需要将绳子从板上移开就能将它被安放在木轨车上,然后由一人牵马将至运走,此时再在绳子上挂上木板,如此往复。
木板承担一个货物的运载工具的身份,它将一直将承载这些货物直到卸货点,再在那里同它们分开,然后被统一运回。
一边说,翟忻一边演示,他以一个石块作为货物的替代品,将之从小船模型上取下,然后一路运到了箱子的另一端,过程中几乎全程没有使用人力。
这一精妙到可谓异想天开的设计使得少府的府官们均是赞叹不已。在得到允许后,他们纷纷上手实验,还将各个小物件取下在手心仔细研究。
“若是在港区装上如此设施,便不需大量人力。”翟忻道。
他见小国王垂目思索的模样又补充道:“忻此前亦是在中山国内走过,中山国国内地势平坦,可全线铺轨。”
小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翟忻对上他的目光后微微一愣,少年眸光清正,全无一丝狂热,极其冷静。
便是连一旁的成年人们都在听到可以用轨道铺满全国后情不自禁地遐想万千,而这个不过十来岁的小童却并无太多兴奋之态,似乎并不因此而过于高兴。
是他不明了这意味着什么还是……这位小殿下发现了什么?
翟忻眸光微闪,竟是有几分期待。
夏安然看了一眼这个木轨道,在心中盘算了下深泽港到卢奴县的距离后却得出了一个不算美妙的结论——“中山国负担不起这样的木材用量。”
没错,如果要铺设这样一条轨道,姑且先不论后续成本,其先头的投资便是一个巨额数字。
要能够分荷船舶的运载量,便意味着这几根轨道需要长时间不间断地工作,且考虑到运载货物的重量,其使用的木料就得是极其坚硬的那种树材,再加上木轨的修建、打磨,另外还要做防腐,这份巨大的消耗绝对不亚于建造一个大型宫殿,最重要的是工期极长。
当然,他也可以一步到位像现代一样使用铁器,那样负载量更大,且铁器耐磨。然而生铁容易锈蚀,且承压力不够,若是锻钢则太过奢侈。
他先考虑了一下使用普通木头为底,外面包生铁的可能性后也放弃了,理由同样是因为生锈问题。而且在这里生活一年多,他非常清楚中山国的降雨有多少。这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将铁器露天摆放的地区。
时时打磨?那根本做不到。
日常涂桐油防锈?这个可以是可以,但是要怎么涂也是个问题,而且北方不产桐油,届时这部分消耗也极为巨大。
最重要的是——要如何防着人偷盗铁轨?铁在这个时代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还是匈奴人急需的物资。如果他造一个铁轨,匈奴人只要想办法偷掉一两节就可以制造出大量的兵器。
重利之下必有贼子,难道还要时时找人看顾吗,有心算无心,再怎么看顾都顾不过来的。
但是这样的一个运输方法让他放弃又太过可惜,毕竟轨道运输的存在多大的优越性,在这个世界上他比谁都清楚。
夏安然抿唇思考半响……有没有什么可以替代轨道的廉价产物?
小少年的手指轻轻捏着衣袖,布料摩擦间轻微到外人无法察觉的声响能够让他安静思考。
视线不经意间在室内逡巡,忽而,他看到了少府内用来盛水的陶壶,猛然间惊醒。
是了,中山国比之旁的国家具备的一个优势,他的国度,现在有着一样独一无二的东西。
——那就是龙窑。
夏安然想到的是一个非常冷门的存在——陶制轨道。
这是在新中国建立后的一个钢铁物资匮乏阶段解决短途运输的一个道具。
陶瓷是一种脆性材料,但同时它非常耐磨损、不会生锈、耐压,在能够均匀受力,又没有重击的情况下,由陶瓷做成的轨道完全可以替代铁轨进行短距离运输。
但是缺点也在于陶瓷不耐单方面施力,火车转弯时候的离心力就能算作是单方面力,这样的力道长期施加可能会使得轨道碎裂,所以它可能没法子做弯道。
而且陶轨要怎么固定在地面上也是个问题,陶也不好钻孔,更不好敲打。
唔……夏安然思考了下,不知道用粘的行不行?
三合土能不能固定住轨道?还是必须得用灰浆来粘?或者是水泥?
“殿下?”见他久久不言,有官吏小心翼翼地开口,对上小国王投来的迷茫视线,后者忙用眼神示意他看一下那个来对策的人才,然后婉转提醒道:“殿下,茶已烹好,您看……”
“人才”正微微笑着,模样既很是几分淡然自若,在有些仇富的小吏看来,可讨厌了。一想到马上就要从他们仓库里头运走一千金,小吏的心那就是在啪嗒啪嗒滴血啊。
只是无奈作为中山国的小吏,他必须要提醒自家殿下。
夏安然被从沉思中唤醒,他看了眼那自称翟忻的男人一眼,笑道:“此策上佳,先生远道而来,不妨试一试我中山国的茶水滋味?”
翟忻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他面色沉静,一路跟着小国王去了内室。此处宽大安静,和外头人来人往的喧闹情景不同,适合谈心。
二人落座后,小少年却对他微微抬手,做邀请状,“翟先生此来中山,不知对中山国有何看法?可有意”
翟忻一愣,随即唇角缓缓上扬,他双眼微眯,就在瞬息之间自先前毫无攻击性的儒生模样转为剑刃出鞘般锋芒毕露,“忻自入中山国以来,便对殿下有几分好奇。”
他说:“实不相瞒,忻尚未弱冠便周游天下,去过许多地方,也见过不少王孙公子,殿下这般的,倒是某第一次见,”他笑了一下,目光微微上浮,对上小少年丝毫没有被夸奖喜悦的平静眼眸,“某一直在想,一个立学院、开举才、建平仓、定物价的皇子,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过两个眼睛两个耳朵罢了。”夏安然笑道“寻常人。”
“确实。”翟忻叹道,“世间人多有双目、双耳,然他们多固步自封,因循守旧。
“虽有双目,只见到方寸之地;有双耳,只听阿谀之言;有双手,却不思进取;有双足,固步自封;纵是有那两个鼻孔……”
“也只能嗅到女人的芳香,却闻不到己身的恶臭。”
他目光灼灼,“而殿下不同。”
“殿下双目可见百姓疾苦,双耳愿听所举劣处,双手愿触黑土,更是愿意迈动双足,去所治之处考察观察。”
“你言重了。”小国王丝毫不为这番夸奖所动,只轻轻眨眼,内心警惕心却提高了若干个等级,“寡人不过行皇子之事,尽皇子之责。”
翟忻闻言却缓缓摇头,他在小国王错愕眼神中忽而起身,行至堂中,冲着夏安然拜下,“殿下,某斗胆,忻想以千金,换殿下三问。”
小国王因此突然变故顿感错愕,在此一瞬,他竟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发生过。可一时却又是想不起来了。
虽然这种灵光一闪提醒你有东西忘记了的感觉很糟糕,可现在他无暇细细回忆,只肃容道:“君且问。”
“忻听闻殿下今晨有新令要下,因忻之到来而被打断,敢问殿下这一令……忻可能在布告栏上见之?”
夏安然笑了。
小少年正在孩童和青年的交界线内,面容尚且稚嫩,但此时此刻他一笑,竟有几分剔透明晰之感,爽朗一笑后,他应道:“自然。”
“忻之第二问,今日之策,殿下是否并不会采纳?”
小国王缓缓摇头,非常好脾气得说:“君之策极佳,寡人会纳。”
“全然采纳?”
“这算是第三问吗?”夏安然微微侧首,他看着这个有些急切的男人,言笑晏晏,“寡人可是只许你三问哦。”
翟忻一愣,他收起情绪,复又站定,沉思片刻后摇头道:“是忻失礼,”
他直直抬头,目光极为失礼地直视小少年的双眸,他灵敏的听觉可以轻易为他捕捉边上侍卫对他的呼呵以及小国王抬手制止他们时袖摆破空的风声,他问:“殿下可有逐鹿之心?”
这个问题实在出乎夏安然的预料,他更是因此微微一愣。室内更是寂静一片,纵然是方才呵止此无礼之徒而欲要拔剑的侍卫都呆住了,整个庭室内的空气都如凝滞一般。
夏安然轻轻叹了口气。
“君怎会有如此想法?”他缓缓摇头,然后站了起来,自主座缓缓步下,“这个问题,寡人本可以不回答你。”
“只是寡人欣赏你的大胆。”他一步步走到了翟忻面前,他对上了此人执拗的双眸,“在就藩之前,寡人曾立下大宏愿,团结兄弟,只忠于帝王。”
“寡人会是帝王最坚固的后盾,绝不背叛也不欺骗。”
小少年垂手而立,直直看着他,“所以,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翟忻太息般吐了一口气,随后露出笑颜,“忻满足矣。”
“那,该轮到我问你了,”夏安然微微偏头,“你是何人?”
“忻为墨家此代传人,此为寻良主而来。”
果然是墨家,还是巨子!
得到了这一答案后,夏安然心中一定。在此刻,他脑子中闪过了无数黑科技,尤其是机甲的身影在其中浮现了足足三次。
于是,翟忻就看到沉着冷静的小国王静静看了他几息,抬手将他扶正后缓缓回身走向了主座,而在落座前他似乎稍微犹豫了下,背对着他思索了片刻。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翟忻心中顿时没了底。
藏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男人心跳顿时漏跳几拍,他垂眸掩下某种暗光,忽而对自己先前所想有些没有把握起来。
翟忻是这一代墨家的巨子……说是巨子,实则也只能算是他这一支的巨子。因为墨家在经历了秦朝的打压之后,很快分成了两派,一派讲究入世,为了入世,他们可以将自己的行为准则改得更适应汉朝。
另一派则是坚定的墨家传统派。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的潮流中,除了道家,大部分的学派都分割成了若干派别。为了将学识传流下去,他们不得不如此。
翟忻的老师就是前一代的巨子,他带了好些个学生,哪儿想到他的先生扛过了楚汉战争,扛过了高帝平叛,扛过了匈奴南下,却没能扛过七国之乱。
就在去岁,意外被乱军所伤的老师将巨子的身份交给了他和他的师兄,此后,他便怀抱着墨家渐隐的遗憾与世长辞。
师兄的墨家学说学得比他好,且其将恩师学说尽数几下,他便带上了隐世一支去了世家较少的南地,以求保留墨家香火,而他平日里并不甚喜修习经学,更爱学技,便带着另一支北上,想要再试上一试。
然后他们便遇上了经中山国南下的商队,翟忻通过那家商队注意到了中山国的存在,此后更是亲身入中山,以游学的名义几乎踏遍了中山国的每个角落,待了好些时候。
为了赚取生活费,他还依靠自己出色的动手能力接了不少官府下派的工活。
也因为和工房建立了不错的关系,翟忻亦是能够触摸到中山国行政的旋涡一角,他甚至参与了中山国粮仓的设计和建造,更是在那里和农家打了一个照面。
彼时农家的名声已经在中山国农人间打响,这也给了翟忻一颗定心丸——中山国的小国王并不反感杂家,只是他并不知晓其对墨家的态度如何。
毕竟国王的辅政臣子成分复杂,其中还有和墨家不算对付的法家和儒家……好吧,其实墨家在诸子百家中基本就没几个关系好的。毕竟墨家的风格和别的诸子学说不太一样,他们的组织结构极其严密,虽然不擅舌战但他们擅长……咳,能动手,为什么要多废话?
当然,翟忻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巨子。
爱好和平的墨家巨子在此前中山国张榜开始就自觉抓到了机会,他去深泽港踩点数次,更是在此后进行择选木料,几番打磨实验。
而在此期间,被这封榜单吸引来的各家学子络绎不绝,其中自然有不少墨家的学子。
墨子们到了中山国当然要来找他,也正是因此,翟忻发现了情况不妙,这个榜单对于墨子们来说吸引力太大。
不仅仅是奖金,还有这巨大的挑战性。
墨子们本就是以社会工匠为基石建立起来的团体,但凡匠人,对于这种技术难题都忍不住想要去试一试的手。
而更不妙的是,墨子们的存在感太强,他们的高统一性使得他们刚刚进入中山国就被人注意到。
翟忻在听闻中山国即将颁布普法措施,并且已经下令到地方注意治安时就知道不妙。生怕事态发展下去有变,他不得不改变原来的计划,立刻收拢墨家子弟,提前行动前来对策。
然后,他独自一人到了少府,见到了这个和他想象中全然不同的小国王。
实话说,在小少年在说出了“滑轨”二字的一瞬间,翟忻的心头便飘上了一层阴云。
能够知道滑轨的人有多大的几率不曾想到这个装置?更何况这个装置本身就是受问策的榜单上头那被信手绘制的支架所启发。
他本以为这是匠人绘制,但是见到中山王对于轨道全然不陌生的姿态,便知晓这有可能就是出自中山王之手。
这位殿下很可能本身就是此道好手,而他所交出的答卷更有可能本身就是殿下已经想到,又因为某些原因放弃的。
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翟忻不是不沮丧的,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
墨家想要发展,不可能脱离皇权,从他选择入世这条路就已经注定了这一点。
想要入世发展墨家学说,他便不能入年长的藩王帐下,否则极易被卷入内乱,天子的几个儿子中,皇次子重儒,三子刚刚过世,四子倒是喜好匠,只是仅仅喜好建造宫室。
五子六子均在南边,七子重法,八子阴戾,十子尚未定性,唯有皇九子,民间风声佳,且听闻性格敦厚,好格物。若说有人愿意接纳墨家,恐怕唯有这皇九子了。
他还打听到这位殿下想要建造一座能够收纳天下植物的馆藏,然后将之公开天下,如此胸襟委实难得,故而,不尝试一下,他实在不甘心。
他放弃了千金的赏金,向这位小国王询问,便是他的赌局,也是一次尝试。
他得到了让他欢喜……却也更不放心的一个答案。
他问小殿下,令人守法之事是否不改,小殿下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这也就是说,几日后,中山国面对违法乱纪者将进行抓捕活动,而此举明显针对的就是墨家子。墨子讲究行侠仗义,更是以匡扶天下太平为己任,若是这些墨子在中山国发现了有不平之事,自然会毫不犹豫拔刀相助。
而依大汉的律法,此举稍有不当,便有牢狱、刑罚之灾。
在他展示才艺之后,这位殿下依然不改其打算,其守法安民之心如磐石一般,于辅政者来说自是大善。
但这意味着墨家若是想要在中山国留下,就必须亲手斩断身上的尖刺,自我约束。
而且,这还有一个可能,便是在年少的国王眼中,他的才能还不足以让他让步。
这可不是一个好迹象。若是中山国亦不可留,又要去往何处?
年轻的墨家巨子心中一时七零八落,最后看向小国王的眼神繁杂不已,夏安然对上的就是这一双乌眸。
他稍稍一愣,随后笑了,“巨子所寻的良主,寡人可否厚着脸皮认为,就是寡人?”
男人应道:“自然是殿下。”
小国王藏在袖子下头的手指因激动而痉挛了下,然他沉吟片刻,言道:“此来中山国的侠者,可都是墨家子?”
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叹了口气,“巨子,中山国……不喜游侠。”
见男人骤然变色,夏安然补充道:“中山国可接墨家子,却不欢迎游侠,更不欢迎违法者。”
小少年乌眸黑沉沉的,心中亦是苦笑,他那时候和弟弟说得潇洒,但是到了这一刻,心里头还是犹豫。
毕竟这是墨家啊!要是他真的将人气走了,很可能就要错过这辈子唯一有可能和墨家亲密接触的机会了。
但是……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执着在。
正如他和弟弟说的一样,世间本无两全事,如果墨家无法遵守大汉的法令,继续照着春秋时代的作风在此行动的话,他届时绝对无法忍受。不光是他,无论是郅都还是韩婴都不可能接受这一切。
即便现在他留下了人,到时候也会出问题。
与其到时两相为难,不如现下先做决定,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翟忻咬紧了后槽牙,只是他心中也多少有了准备。不过须臾,他便拱手深揖,“殿下,入中山国的只有墨子,绝无游侠。”
“……如此甚好……,”墨家的巨子看到小国王缓缓对他伸出了手,小少年对他展开了笑颜,“巨子愿入中山国,本王甚喜之。”
而作为理工男,他们表达喜悦的方式就是——马不停蹄地开始做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