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协保制度,那贯穿了所有的封建王朝,这样的制度其实可以有效地将管理的压力从官僚上头下发到民间。
比如大汉刚刚建国的那些年,底层官僚人数极具缺乏,所以民间就有“什伍制”在,这一点和秦朝一样,实际就是连坐制度。
在这样的制度下,寻常百姓之间看着隔壁邻居的眼神都带着警惕和探究,一旦发现对方做了什么违反大汉法令之事便要立刻告发,堪称翻脸无情。
这也能算是一种“自治”,而在这种迫于无奈的自治情况下,很快就真正意义上实现了“奔亡者无所匿,迁徙者无所容”。
但是这一制度在大战后的早期尚且可实行,因为那时候的邻居彼此都算不得熟稔,彼此也就是塑料兄弟情,但是等到已经和平共处了将近六十年的景帝朝,什伍制就遭遇到了重大的敌人,那就是人的感情。
都是一起滚泥巴一起挨抽讨骂的兄弟,甚至有可能我老子和你老子也是兄弟,我儿子和你儿子还是兄弟,难道真的能看着他因为一时的小错误就被村官拉过去判罚吗?
大错误就罢了,一些小问题基本上大家都是能放就放的。
但这种情况基本不会在商队之间发生,因为彼此基本都是竞争对手。没人会这么有义气去帮着竞争对手隐瞒的,所以审查这一步说白了也就是个套路而已——本来是这样的。
但是这些商人万万没有想到,中山国的郡守——也就是小国王,他不走寻常路啊。
这次上头给了每个郡县一部分的强制名额,必须要提供货物参与到汉匈贸易之间。但是小国王自己也有产业,而且其本身产业就足够让人眼红,他自己一个人就能够占用整个中山国的规定名额下限。
于是小皇帝扒拉来扒拉去,朱笔在交上来的名额上头画了几个圈圈,这些商人都是在当年屯粮事件中表现比较好的。因为这些人数量比较少,小国王又往里头加了几个经过劝说「改邪归正」的。
第一批名单发出去后,商人们并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因为彼此联保,他们还以为是自己被人带累了,哪想到这一次临时添加的第二批名单上也没有自己名字,这可就让部分商人有些着急和不解了。
这一定不是意外。
夏安然这种直接明了的方法对于商界的老狐狸们来说,要搞明白也就是一晚上琢磨的事。
——这小国王在记仇!
这个消息可真不算是什么好消息,尤其是对于曾经抱有侥幸心思的商户们来说。实在是太糟糕了。
“其实我们什么都没干呢!”其中一个商人格外委屈,另一个则气定神闲得多,“所以我们才能坐在这里。”
他这句话一说,旁的同伴背后的汗毛顿时悄悄竖了起来,众人同时想到了郅都那一张恐怖的面容,干咳之声顿时一阵起伏。
“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一老丈以自己的手杖击打了一下地面,“我们需要探讨的是怎么解决。”
小国王如今的行为可以说是极其温和,没有指名没有批评,也没有在他们日常的经营活动中加以责难,此次事件还是以警告的态度为主。
但是没有人敢于在这个皇权为上的时代轻忽这种警告。
可让人挠头的是,寻常能够拿来讨好权贵的法子在此时都没办法使用,因为最基本的——小国王还没成年。
当然,这里说的是生理上,而不是社会地位上的。小国王已经加冠,在社会上他的确是成年人了。
但单单生理没有成年这一点,无论是送美人、送歌女、送美酒都没了用处。至于送钱、送珍宝……要做到这点难度也很是巨大。从这个小国王的素来行举行来看,这位得宠的九王子对富贵、奢靡、精巧都无甚大兴趣,克制得可怕。
“要说殿下有什么爱好……”
众人沉默了一下,一个接一个说道。
“养珍禽奇兽?”
“摆弄田地?”
“寻找种子?”
“养孩子?”
这样一说……众人更加头疼了,简直无缝可钻啊。
现在是秋日,要说珍禽奇兽这时候也不好找,如果要等到来年,只怕那时候他们一个个都得凉。
爱好捣鼓田地倒有些说道,坐在这里的几人家里头都是很有些田地的,拨拉出来一些土地送给小国王问题也不大。
“某觉得殿下不会收。”一个小年轻见这帮子老爷子已经开始巴拉舆图了,小声说道,“送地和送钱有什么区别,你们觉得殿下缺钱吗?”
众人齐齐沉默。
没错,这个小国王自打抵达中山国以后,就没见过他有什么花钱的爱好,甚至连铸币这种暴利之事都能忍耐。若说他有喜好,便是行商道……咦?
有几个聪明人摸了摸下巴,心里头忽然闪过了一个想法,但转而他们就又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均都一声不吭做沉思状。
而这次会议在愁眉苦脸的气氛中结束了,散开后,却几乎每个人都立刻行动起来了,将塑料兄弟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夏安然倒是没有想到这些人正准备讨好他,他其实就是想要给这些人一个小教训,事实上他准备拿来对付这些商人的措施还没有完全讨论好,他哪里想得到这些商人竟然会如此敏感。
就在第二轮允许通商名单公布的第三日,负责驿站运输的几个管事便联袂而来,他们所来的目的是为代客询问可有长期合作的可能。
“长期合作?”夏安然停下了书写方案的动作,对这个长久不见的名词有些感兴趣,“怎么个长期合作法?”
“回殿下,有几家商铺过来说,约莫一旬要出一次货,且他们货物所到之处颇杂,货量也大,是以……”
“想要优惠吧?”夏安然放下了笔,笑了一下,“是哪些个商家,货物是何?重量、体积、目的地,可是有同你说?”
负责几个小皇子之间联合商路的管事做事自然靠谱,他立刻递上来了一个折子,上头明明白白列了一张清单,夏安然一看这为首之人就笑了。
许家。
再一看这一家子的货量和目的地,他心里头顿时门儿清。这是来讨好他来了。
这一家子也真是有意思,整个家族都成了两极化,有脑子的和没脑子的并存……听闻下一代家主还在中山国的书院里头读书。另外在中山国的行政机关里头还有一个律法方面的小天才在。
这次的反应也是极妙,看得出也是狠狠割了肉的。
但凡大型商家都有自己的商队,像这种放弃了自己的物流链,而是将运输货物外包的情况,于其最后利润上来说毫无疑问是割了大肉的,而从这张单子上头的数量来看,这次许家也算是花费了大心力了。
夏安然指尖点了下这个许家,笑着说道:“那便给他们办一张黄金八八会员吧。”
“运费八折,货损赔款八倍。”他另外去了一张纸在上头写了若干条,然后敲上了自己的私印,“让铸造房去设计个样子来,到时候用铜打一个。”
彰显身份的会员卡唯有金灿灿的铜才能匹配其身份。
“对了,设计好之后多打几个,估摸着不用多久需要这个的会越来越多。”管事应诺下去后,夏安然起身取来蜡纸和竹笔,开始给他的兄弟们群发,他们的物流链终于可以进入到第二阶段啦!
散客的生意总归没有大客户的生意好做。
但另一方面上,大客户最讲究的也不再是成本,他们计较的是货物是否能够安全准时到,以及是否能够安然无损且无遗漏。
虽然如今的这几笔订单可以说是商户为了讨好他,主动送过来的,但夏安然有信心,他会将这中“不得已”转换为“有惊喜”。
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
博物馆的建造。
事实上建造一幢房子不是问题,现在他的温泉庄子已经完工,北边的城墙也已经造好,南方的土路也快了,在明年开春前中山国的工程基本都能结束。要空出手来造一个平面的毫无难度的馆子不难,问题是标本的数量完全不过关。
先不说做这东西虽然看似简单,但也有些技术含量,单要说做这东西花费的时间就有些让人望而却步。
小豆丁们帮着做了十来个夏安然就让他们自己去玩了。对于小朋友来说做这东西实在太磨人兴致,小孩子还是活泼些好。
所以他倒是真有些为难,甚至已经在思考是不是要将业务外包了。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弟弟就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看到只有夏安然一个人才蹦跶着跑进来,然后恭恭敬敬对他行礼。
这是因为有一次郅都在对夏安然禀报时候刘小彘意外闯入,立刻就被这位铁面无私的中山国丞相逮着教训了一顿,立刻将「被哥哥宠得无法无天的熊孩子刘小猪」打回了「大汉朝最年少的郡王刘彘殿下」,连带着没有教育好孩子的夏安然也被批评了一顿。
夏安然看到他一个小跟班都没有带,就连小鸭子也不在,顿时有些好奇了,“彘儿今日怎的一个人来的?”
刘小彘满脸兴奋地跑到他身边来,然后将夏安然拉起来就走,“阿兄,咱们庄子上来了好多好多和多多一样的鸭鸭!”
“哎呀!”小国王顿时有些欣喜地跟着弟弟走了出去。
关于多多鸭到底是什么品种已经成了兄弟两人的不解之谜了。夏安然是看过大天鹅的人,天鹅的叫声很特殊,如果要用拟声词的话,更像是“布谷”或者“咕咕”,反正绝对不是鸭子那样的呱呱或者嘎嘎的叫法。
所以自从多多开始叫唤之后,夏安然就排除了自家多多是只天鹅的可能了,他更倾向于多多是鸭或者鹅。
他一路跟着弟弟上了马车,然后二人去了别庄,半路还绕路去了窦皖那儿。最近,多多粘窦皖粘得紧,他将在里头看窦皖练武风景的多多给抱了回来,顺便带上了同样好奇的窦皖。
自秋收之后,庄子的土地便被小豆丁们撒上了一些菜种,因为也就是种着玩的,夏安然便让庄子上的农人一旬过来一次照顾一下,这些天恰巧放他们回家去过年了,所以理论来说别庄是没人看守的。
当然,没人看守也没人敢进来就是了。
没错,西汉早期的新年是农历十月来着,现在正好是新年小长假当中。
听刘彘说,他们今天原本是想要去庄子上采一些菜,顺便再找找有没有之前没见过的植物好采集回来做标本的,哪里想到一来就看到了一群落在他们菜地里面偷吃的野鸟。
夏安然的庄子里现在围了了一块地灌了水,这是为了将之前吃剩下的小鱼给圈了产卵,等到明年开春重新种稻的时候就不再需要去捞鱼了。没想到这块水池子吸引来了去南方过冬的候鸟们下来暂歇。
候鸟们在饮水并且吃了些毫无防备的小鱼之后,立刻将视线对准了小国王的菜田。
这里没人来驱赶,菜地里头种的又是新鲜的绿叶菜,对于爱吃素的候鸟们来说简直就是一顿大餐。
可想而知,几个小豆丁刚下了马车就看到这群反客为主的鸟儿们有多气愤啦!
刘彘当即举起自己的防身小弹弓对着几个鸟咻咻打了过去,另外几个没有武器的小豆丁则是双手展开模仿大鸟冲着这些候鸟群飞扑而去,他们这样的举动很有效,候鸟们以为这是什么没见过的猛禽,立刻扑棱开来。
但是它们实在不舍得这一块珍惜的补给地,旁的农田里面,常年守着田地的农人们都已经有了面对候鸟的准备,纷纷立起了稻草人,平时也会加以驱赶,以制止这些经过中山国的候鸟们来自家的地里觅食。
在被百般驱赶的情况下,这些鸟好不容易在小国王的庄子里面吃饱了饭,还能游一会水,他们接下来还有将近一半的路要飞,哪儿舍得轻易放弃。
无奈之下几个小孩只能轮流前去扑赶。
而就在小孩们打算杀鸟给鸟看的时候,刘彘忽然注意到了有一群鸟和多多很像,都是灰乎乎的,这些鸟应该是阿兄养的多多鸭的亲戚吧!
说不定里面还有多多的爸爸妈妈呢。
已经知道多多应该是跑错窝了的刘彘将心比心,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会寂寞死的,所以看在这一点份上,他让小伙伴们停下了驱赶的动作,随后自己跑去找了夏安然。
夏安然搂了搂沉甸甸的鸭儿子,又捏捏它的扁嘴巴:“也挺好,如果多多的爸爸妈妈不在里面,我们就给它带个媳妇回来。”
这时候,夏安然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怎样残酷的事实。
刚下马车,夏安然便看到几个小孩分据一地,手上都拿了一根长杆子以自己为中心胡乱挥舞,用这个不知道该说是聪明还是该说傻的方法守卫着这一方小天地。
候鸟们为了避开攻击团,只能委屈巴巴地缩在豆丁们攻击不到的地方,尤其是小孩们不好涉足的水面,更是铺开了一层水鸟。
夏安然一眼就看到了一群鹤类,还有一群骄傲又美丽的大天鹅。
被美色所惑的小国王沉默了一下,放下了多多之后就叫来了几个孩子,很认真地同小豆丁们商量:“我们将食物分给小鸟们一些好不好?”
三头身们有志一同地回以震惊的目光,那眼神中就明明白白写着「殿下您怎能如此浪费!」。夏安然在这样的目光之下稍微有些撑不住,于是他拉着几个豆丁进了别庄的小屋子里头,在那里,他给幼崽们讲述了一个关于候鸟迁徙的故事。
在夏安然的故事中,这些候鸟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道关,无数的艰难险阻,无数的至亲分离,它们才能带着满身创伤抵达最终的目的地。
因为说得太惨,小豆丁们都被感动了。
刘彘是少数还能保持理智的小豆丁,他问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既然付出那么大,为什么他们还要迁徙?”
“为了活下去。”夏安然笑着对弟弟解释,“候鸟中的很多类,在匈奴人眼中都是圣鸟。”
他这样一说,刚刚还被感动的小豆丁顿时露出了嫌弃的神色来,刘彘更是将小脸别了过去,就差要说上一句「彘儿不想听这些和匈奴人玩的坏鸟的故事了」。夏安然伸手捏着汉武大帝的腮帮子肉将小脸蛋转了过来,批评道:“彘儿,知彼知己,方可百战百胜。要学习他们优秀的地方,并且分析他们错误的地方,这一种谦逊的态度才能让我们清晰看清彼此。”
“面对敌人,从各个方面都要了解他们,譬如从他们为什么认为候鸟是圣鸟上,就能看出他们最尊敬的是什么类型的人,这一点很重要。”
刘彘吐了个泡泡,极为勉强的说道,“好吧,彘儿会认真听的。”
见小豆丁端正了态度,夏安然继续说道,“匈奴人生活的主要特征是什么?阿青来说。”
被点到的卫青立刻站了起来,“匈奴人以放牧为主,抢劫为辅,平日里头他们逐水草而居,主食以肉制品居多,容易便秘。”
夏安然干咳一声,夸奖了一句,“阿青说得很好。”他顿了顿,“最后一个就不用记住了。”
小孩子的记忆真可怕,他就是平时吐槽了一句就被小朋友给记住了。
他又点了一个小孩,“那阿骞来说一下,为什么匈奴会逐水草而居?”
张骞立刻站起,小正太一板一眼极其认真地说道:“匈奴的主要牲畜以牛羊为主,羊喜欢吃草根,牛则是来者不拒,他们在一块地方没有办法长时间逗留,因为那块地方的草会长不出来,所以他们必须不断地迁徙。”
“没错。”小国王过了一把做小老师的瘾,他双手插于袖中,耐心道,“所以,你们有发现匈奴人和候鸟的一个共通点了吗?”
没有被点到名的韩嫣立刻站起来说,“是因为他们一直都要不停地迁徙才能活下去吗?”
“答对了。”夏安然夸奖了一下脑子转得很快的韩小嫣,“候鸟冬天必须向南走,不是因为他们扛不住严寒,而是因为它们的食物缺乏。”
他指了指因为外头没留人立刻撒欢去吃食的候鸟们,视线依次在几只长得特别好看的鸟身上着重留了一下,“你们看,脚特别长的是鹤,他们是吃小鱼的,本身不会游泳。等到了冬天,河面会结冰,它们就会捉不到小鱼。”
“嘴巴红色的白白的那个就是天鹅,它们主要是吃水草和芦苇为生,但是芦苇要到春天才长出来,秋天会全部枯死,所以它到时候会没有草吃。”
“那……”刘彘歪歪头,“如果我们能种出它们能吃的食物,它们是不是就不走了?”
夏安然点点头,现代的确有些城市是这么做的。他们人工投喂某些候鸟,在冬天提供给它们足够的食物,渐渐使得候鸟成为留鸟,然后借由此大力开发旅游业。
毫无疑问,人类对于能够近距离地观察到候鸟是非常感兴趣的。这个旅游线路的确也足够热门,但是缺点也是,大批量的候鸟停滞在此处也会使得其种群愈加臃肿。
但是!
“优胜劣汰,在候鸟南北迁徙的过程中,也是将族群中弱小的那一部分抛弃的一个方法。”小国王有些无情地对孩子们说道,“就像我们育种是一直在将最强壮、结果最多的稻子配对结亲一样,鸟类也是通过这样的一种方法在观察彼此的实力。”
“母鸟会想要挑选最强壮的公鸟,然后生下强壮的宝宝,这样的宝宝生存的几率才会更大。”
“所以如果将小鸟圈养起来……”刘彘皱着眉头喃喃说道,“它们就没有办法判定谁更强?最后生出来的宝宝就会越来越弱?”
夏安然点点头,正要继续说话,不料小少年猛地蹦起,“阿兄方才说过,匈奴和候鸟很像是吗?”
小国王不明所以,却还是应了。哪想到小少年非常激动地说道:“那,如果候鸟被圈养起来,会越来越弱,匈奴是不是也会呢?”
小豆丁的这个假设让夏安然愣住了。
几个小孩也被这个猜测给吓到了,韩嫣皱皱眉说:“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复杂?我们杀光匈奴人不就好了吗?”
“因为杀不光。”年幼的小皇子转过身面对他的伴读认真说道,“就像这些候鸟一样,阿嫣、阿骞、阿青你们刚刚都拿着棍子驱赶了,那时候的你们比这些鸟强了很多,但是你们还是没办法将这些鸟彻底赶走,他们会躲到你们棍子打不到的地方。”
“就像我们在大草原上一样。”
他这一句话说的几个小孩齐齐一愣,然后一个个都露出了思考模样。
片刻后,张骞先一步点头,“殿下的意思是,因为这块场地太过宽大,而我们汉军能够到草原上的人数不多,就算我们拿着比匈奴高级得多的武器,譬如人人持槊,但他们只要躲着不和我们砍杀,我们就拿他们无可奈何?”
“这是其一,”小皇子继续说道,“因为我们追杀,他们反而会像候鸟一样迁徙,然后在这一个不断活动的过程中加强势力,然后总有一天就能趁机反击。”
“但是那时我们可能已经累了,反而会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几个小孩回想了一下刚刚不停驱赶,自己稍稍一松懈那些鸟就卷土重来的样子,纷纷似有所感地点头。
夏安然要被这一群明明都是个位数年龄却忧国忧民的小正太们给萌死了,他捏捏手爪子,特别想要将最神气的那个抱回来亲亲抱抱举高高,这个,我当儿子养的弟弟!
看到没?特别棒!
小国王骄傲得尾巴都要翘起来啦,他深吸一口气平稳了下情绪,随后说道:“所以彘儿想着的是,将匈奴关起来,驯养成大汉的子民?”
“……不。”刘彘思索了下,他撑着下巴努力将自己脑子里面混乱的想法整理出一个思绪来。因为这个念头是突然生出的,他其实没有完整思考过前后计划,只是,他本能地觉得阿兄说的那种方法是没用的。
如果用这种手段,匈奴人一定会群起而反抗,然后逃得远远的。
小皇子一抬头,看到阿兄正缓缓坐下,兄长长袍逶迤而开,像是一只垂翼的大鸟。见他看过去,二人目光相对,他九哥的目光含笑,眸光中像是闪烁着夏天的星星,静静等着他将心中所思一一吐出。
这种包容的态度使得刘彘心下平静了不少,他缓缓地眯起了眼睛,“彘儿觉得,将匈奴关起来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可以用重利养他们养肥,养胖,胖到再也飞不起来。”
“养胖他们?”几个小孩齐齐惊叫出声。若是年长者听起来定然会觉得这个念头荒唐至极,但是小孩们却觉得这个想法带感极了。
刘彘指着外头的候鸟说:“阿兄说过,北边的草原上不仅仅是匈奴一个民族,还有很多民族,不过因为匈奴比较强大,所以他们只能龟缩着罢了。就像外头的天鹅,天鹅的数量多所以它们吃得多,也长得壮。”
“但是如果我们把这些天鹅养得胖胖的,养到他们飞不起来的时候,我们再把他们和别的鸟……就比如大雁放在一起。那时候再投放粮食,这时天鹅就没有了能飞的优势,大雁就会鼓起勇气去抢食物吃,次数多了,大雁就不再觉得天鹅恐怖了。”
“时间久了,一直能吃到东西的大雁慢慢长壮,而渐渐吃不到东西的天鹅慢慢变瘦……最后……”
“最后天鹅就被大雁打败啦!”韩嫣兴奋地接话。
张骞点点头说:“但是强大起来的大雁也有可能在打败天鹅之后不满足我们一把一把的投喂,然后想要抢掉我们的菜篮子。”
“是。”刘彻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到时候还要再扶持天鹅,让天鹅和大雁进行比拼……”他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想到到时候要投喂匈奴就觉得特别不愉快。
见小朋友一张脸都皱成了包子褶子,夏安然笑了一下,“不,还有另一个方法。”
他的指尖点向了一副仙风道骨与世无争模样的鹤,“三角,才是最稳固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