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谨声音像风一样轻柔, 然而她说话程甜馨就害怕, 仿佛每个字都是小人踩在她心头。
她低着头抠得手指泛白，支支吾吾答复：“吃吧...”反正是做给你的。
江闻谨打开蛋糕盒，静默看了蛋糕一会, 然后拆开刀叉包装, 给自己切了一大块。
程甜馨的心跳从收到私信开始就没缓下过, 拆包装的声音同样让她觉得难受，像什么爆炸声一般听着可能会死去。
这个人真的是Jinn？之前是眼瞎了吗, 怎么一直没发现？不, 程甜馨忽然想起一些事情。
之前第一次出镜视频已经觉得她的身影有点像，打电话时声音莫名熟悉，曾出现几次觉得江闻谨像Jinn的错觉，是程甜馨觉得不可能自己给糊弄过去了, 现在一想才知道原来不是错觉，是女孩子准确到惊人的直觉。
此刻程甜馨不敢看江闻谨, 但是又忍不住想看她的反应, 于是变成了机械性地小幅度扭头观察, 人家倒好, 正从容不迫有一下没一下吃着蛋糕。
要不要说些什么好呢...
以前到底是怎么跟她相处的啊？程甜馨脑里正在渡劫，狂风卷席倾盆大雨, 想不出任何东西。
“那个......阿谨。”
程甜馨声很小, 小到春风微微一吹就消散，不安分的手抠着椅子边缘，安静等待回应。
“嗯。”
其实换个角度想, 这种中头奖一样不可能的事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除了有点丢人，还是非常幸运的吧。
程甜馨咬了咬唇，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明明粉丝那么多，作为分子应该很不显眼才对。不过程甜馨突然想起，曾经江闻谨看过自己手机里的画，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匹配那天，”江闻谨把蛋糕盘子放到腿上目视前方，想了想又补充，“不过是活动第一天才确认的。”
嗯，果然是这样。
都怪自己才华横溢，居然引起了偶像的注意:)
“那你为什么不说。”
“怕吓到你。”
嗯，又是你对。
如果当时程甜馨知道了，她铁定跑得没影，并且死都不会再见面。
想想啊，微博汇聚了三年的‘爱’被当事人看见了，多大的脸才能继续跟人家见面啊？反正她是做不到的。
程甜馨不再说话，江闻谨以为她气自己当时不说出来，所以想解释一下。
“其实并不是故意隐瞒的，是因为我觉得我没有你、或者其他人说的那么好，贸然打破别人的幻想很不礼貌。”
道理程甜馨都懂，因为有些人的次元壁是不容打破的，但程甜馨可以接受啊，而且她是不是不大清楚自己的吸引力啊？
说什么都行，说自己不好就不能忍了！
程甜馨顾不上害怕了，扭头直视她表示自己观点：“不管现实还是网络，那么多人喜欢你就是因为你优秀啊。我不允许你说自己不好，你这是双重buff好吗。”
别人怎么说无所谓，但程甜馨这样说江闻谨就很开心了，她一下笑了出来，不过依旧谦虚，“还需要努力。”
“请正视自己的实力。”
其实程甜馨想说的是：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你这个浑身充满魅力的家伙。
要是隔着屏幕，程甜馨可能比这更夸张，但是现在江闻谨在面前，她实在吹不出彩虹屁。没办法，她就是个怂包。
“好吧，”江闻谨也知道她有很多彩虹屁，只是暂时吹不出，也不为难她了，看向蛋糕岔开话题：“你不吃吗？”
视线一起落到蛋糕上，看见蛋糕有点化了，她才想起重要的问题：“好吃吗...我，第一次做这个，还没尝过味道。”
“好吃，清新，不腻。”江闻谨吃第一口时就想到这些评价。
但程甜馨不太相信，江闻谨就是太温柔了，从来不会让人为难，即使难吃她应该也不会说。程甜馨坐过去了一点，拿起刀切了一块。
话是聊开了，但她还是不敢跟人眼神接触，因为真的太丢人了，捧着蛋糕低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说完马上转回前面去。
蓝莓酸奶慕斯，味道跟程甜馨想象的差不多，酸甜适中，不像传统奶油蛋糕那么甜腻。而且某人不仅看到她的心意，还亲自吃到了，真好。
她们安静地吃，蛋糕放在椅子中间，后来不切了，直接过去整个挖，每挖一下瞄一眼对方，嘴角也偷偷挂着笑，十分微妙。
蛋糕是最小的尺寸，两个人吃也能吃完。
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程甜馨又想到了一些事情，却生生地问：“阿谨...”
江闻谨舔着叉子上的慕斯，轻声“嗯”了一声。
程甜馨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早就没脸了，但她不想放弃，打算自欺欺人一下，“你能不能...当什么都没看见？就是那个...你知道的吧，微博上的。”
说到后面，程甜馨明显感觉自己的脸发烫，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被人消了音一样。
江闻谨不意外她会这样说，内心甚至有点想笑，第一反应是‘不能’。可如果这样说的话，她肯定当场爆炸吧？也有可能以后都见不到她，所以江闻谨装出几分慷慨：“可以。”
嘴上这样说，心里的回应却是‘你想都别想’，不过嘛，不急这一时，因为江闻谨有预感，她是逃不掉的。
听到人家这样回答，程甜馨稍微放了点心，美滋滋笑了出来，朋友就应该有朋友的亚子对8对！
肯定对啦~
程甜馨天真以为自己搭乘这艘还是友谊的小船，不多不少卸下一些防备，哪曾想她拿人家当朋友，人家却想吃了她。
夜晚雾水重，程甜馨穿着单衫出来，身体放松下来后立即感觉寒意袭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脚都是冰的。
江闻谨一路风风火火自然没觉得冷，看她打了喷嚏才注意到这件事，弯腰拉开旁边小行李箱拿出一件厚外套，过去给她披上，顺便在她旁边坐下。
嘿嘿嘿，偶像给我披外套，身上全是她的味道。
旁边的她也好香啊，以前她是这么香的吗，怎么一直没注意？
程甜馨尽力掩饰变态一般的笑，忍的嘴皮都快被她咬破了，嘴角还是瞎几把上扬，唉。
她看了看旁边的行李，本来想按捺一下的，后来还是忍不住问：“你一下飞机就过来了？”
“嗯，原本可以早一点的，延误了。”
哦，如果不延误你还早一点来？
程甜馨简直美死了，很多次低下头偷笑，脸快给笑僵了，克制一下行不行？她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这些动作江闻谨尽收眼底，看她对自己真实身份不排斥确实松了一口气。想和她多待一会儿，更想和她一起过完今天，可是外面冷，只能让她早点回去了，以后还有机会。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嗯？”程甜馨被拉回现实，“现在几点呀。”
她没带手机直冲出来的啊，加上刚才心情过度复杂，实际多了多久她也没数。
巧的是，江闻谨也难得大意了，拿出手机一看，接近十一点。
宿舍十点半关门来着，宿管老师眼紧到不行，每天对准北京时间去关门，一分不差。
程甜馨的脸立马胯了下来。
开van笑呢，没门进！？穿成这个鬼样子？小熊，猪猪诶...
不想还好，这样一想，在偶像面前穿得这么幼稚实在非常丢人！不对不对，重点还是回不去了！
要是过了门禁想回去得被宿管罚，她们宿管老师超凶的，晚归还要被扣多少分来着？好像还要写检讨？
woc，这一定是今天的最大败北。
“怎么办。”程甜馨在想宿舍有没有什么秘密通道，或者怎么样可以避开监控不被发现。
晃神间，听见江闻谨说了一句：“去我那吗？”
还真别说，程甜馨第一反应是心动，过后才是担忧，“那明天怎么办...”
总不能穿这身睡衣去上学吧，她看了看自己的猪猪拖鞋和脚趾头。
“早点起床回去换，”江闻谨也在想，自己的衣服她肯定是穿不了的，但机会难得，不想就这样放弃，所以继续游说：“现在回去要被扣10学分，写一千字检讨。”
“哈？一次就10分太过分了吧！”
程甜馨这种死宅三好学生，从没经历晚归这种事情，写检讨事小，学分对她来说很重要，直接影响她能不能拿奖学金的，她当然不愿意了。
江闻谨早知道她的软肋，才会掐得这么准，“另一个房间一直有打扫，铺个床单就行。”
程甜馨不知道她这是一步一步引诱，心里还是有点犹豫的，可她竟然单挑眉示意自己尽快抉择，又被帅了一脸。
淦！这样犯规！
现在江闻谨身上有双重吸引力，程甜馨这种小绵羊能招架得住才奇怪，瞬间她那点小犹豫全被击溃。
又不是没去过她家对吧，何况只是睡一觉，还是分开睡的，多大点事呀~
“那，走吧。”
收获一个偶像都不够，现在还要去她家里，哎呀刺激！
继上次校庆，今天又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回去一定要写进小本本嘻嘻嘻。
她们出了校门打车回去，程甜馨借了江闻谨的手机登录微信跟室友说一声，刚刚那样跑了不回去，她们该担心。
这不，刚在群里发了一条佟幼薇的语音就打过来了。
“程甜馨你哪儿去了！手机都不带！干啥呢你？”
“我...”程甜馨用眼角瞄瞄一起坐后排的江闻谨，她正看着窗外，但还是别过头小声说，“明天跟你们解释，我今晚不回去了。”
“什么？！你夜不归宿！”
她们那边开着免提，林语柔激动吼她：“大晚上的你能到哪里去，你在外面有狗了吗！”
“不是不是，你们能不能别激动，我就是...”程甜馨再次看了看江闻谨，“去了江闻谨那里。”
俞秋：“哈——？你们怎么回事！”
“别问了，明天再说行吗。”
“不是啊，你刚刚不是拿着蛋糕冲出去了吗？怎么会跟学姐在一起哪？”
程甜馨也不想当着人家面解释，就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们头脑风暴联想一下吧，先挂了。”
不等她们作反应，总之程甜馨一手挂断了，并退出登录把手机还给江闻谨，留电话那头的三位原地懵逼。
佟幼薇：“啥子情况啊？”
俞秋：“那蛋糕不是她网上内什么老公Jinn生日吗？”
林语柔：“不是不是，停一下，江闻谨，Jinn？谨？”
三人瞪眼相看：“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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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程甜馨再次来到江闻谨家里。
江闻谨想收拾一下房间，程甜馨不想麻烦她，时间也不早了，说自己可以搞定催促她快去洗澡。
三两下功夫，程甜馨弄完之后就躺下了。平常这个时间早就睡觉了，今天发生那么多事，不用想都知道睡不着的，她用被子裹着头在里面偷笑。
到底为什么可以这么巧呢？
被迫参加星期恋人，江闻谨也心血来潮报的名，结果被人凑成一对，最后竟然发现了她另一重闪闪发光的身份。
这种相遇，除了缘分，还有什么可以说明整件事情？
换个角度想一想，她实在优秀了，性格温和，长得好看，头脑聪明，实用技能一大堆，现在再加上声线独特、唱歌好听、后期处理等等一系列高端操作，哇，她逆天了吧...
程甜馨发自内心感叹：谁不想跟她谈恋爱啊！没人不想好吗！
当她准备放烟花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嗯？没人不想吗？
脑洞大的人经常突发神经，她被自己想的吓住了，听见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问：你也想跟她谈恋爱吗？
突然，她扒开被子整个人坐起来。
屋里很安静，安静到程甜馨听见自己砰砰乱跳的心。
伸手打开台灯，借着灯光环视四周。
作为感情小白，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跳出这样一个疑问，甚至快怀疑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会不会很快她就梦醒，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宿舍，而这一切都并非真实。
程甜馨呆滞坐了很久，是那两声敲门将她思绪拖回来，“甜馨。”
实际上江闻谨是可以隔着门跟她对话的，是刚出浴室看见墙上的钟，差几分钟零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由自主跑来敲了门。
程甜馨拉开被子穿上拖鞋，过去将门打开，开门看见江闻谨的脸，她心跳得更厉害了。
“被子够暖吗？要不要多加一张。”
江闻谨脖子上挂着毛巾，一个手擦着滴水的头发。她刚洗完出来身上香味更加浓郁了，程甜馨下意识转开了眼睛，“够了。”眨了眨眼又说，“怎么这么晚还洗头发？”
“太长了在外面洗麻烦，”江闻谨两指拉过一撮头发顺到发尾拉起来，垂眸盯着那长度看了看，“你快睡吧，明天早上我来叫你。”
她穿着纯白的长袖T恤，浅灰宽松睡裤，少了些许平日酷酷的感觉，全是居家的模样。
程甜馨悄悄把她这模样记在心里，“嗯，快吹干吧，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能看见她听她说话江闻谨又觉得开心了，浅浅笑意浮上：“好，晚安。”
转身回去房间，顺便抬头一看时间，十二点整。
这样算不算一起把生日过完？
晚安是说了，但谁又真的睡得着呢，一想到对方就在隔壁，两个人都合不上眼睛。
江闻谨是因为高兴，一直悬着的心似乎能够得到安定。
而程甜馨是因为凌乱，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心烦。她不停在想方才突然冒出的问题，试图在心里找出一个明确答案。
以前喜欢Jinn是因为一直把她当做精神支柱，早已不可或缺。
而江闻谨是值得依赖、学习的好朋友，这段时间也习惯了有她的生活。
既然这样，那就融合一下吧，现在她就是精神支柱好朋友！
嗯，没毛病。
什么恋不恋爱的，是给网络荼毒太过严重突然脑抽风了吧？
分析好问题程甜馨才安心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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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江闻谨敲门把人叫醒。
本来江闻谨想早点起来煮早餐的，敌不过昨天路途劳累，加上精神亢奋睡不好，一向准时的生物钟没能把她叫醒，连每日惯例的跑步都没进行。
起来后给程甜馨找来新的牙刷和毛巾，简单洗漱一下出发回宿舍了。
程甜馨平时不睡到最后一刻都不会起来，今天能爬起来实属不易，只是避免不了哈欠连天，也没闲暇尴尬。
学校的人多八卦，她们早有见识，车开到生活区时，程甜馨左顾右盼没瞧见人才推门下车。
江闻谨问要不要一起吃早饭，程甜馨说不用了，假笑着让她去做自己的事情。
其实她仍然不知如何面对，想再花点时间冷静冷静。
当她以为江闻谨一定会理解时，江闻谨并不想给她冷静的机会，“别忘了今天的英语补习。”
江闻谨离开几天程甜馨就偷懒了几天，现在回来了，不抓她才怪。
这让本就毫无神气的程甜馨更丧一度，嘟着嘴虚弱地哦了一声推门下去。
幸好这种时间宿舍少人进出，程甜馨的担心显得多余，可是啊，一想到回宿舍必然逃不掉那三个女人的纠缠，她的脑袋就嗡嗡作响。
拧开宿舍门，人未进，八卦声随即传来。
林语柔：“程！甜！馨！”
进门更夸张，几乎被人摇晃到掉头断胳膊。
俞秋：“快说你为什么去了江闻谨家里！是不是江闻谨就是你网上那个老公！”
佟幼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大姐们别晃我了！”睡不够已经很难受了，被晃一下脑瓜都痛了，程甜馨皱着眉甩开她们，“她就是那个唱见没错。”
“哈——天底下居然有这种事！”
“那你还叫她老公吗？”
“你们在一起没有！你快说啊啊啊啊！”
“没有，不叫！”程甜馨走去柜子前找衣服，嘴上叨叨念念：“我们为什么要在一起啊，疯了吗。”
“什么叫疯了，难道你不喜欢她？”
“那种喜欢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好吗。”
偶像是偶像，粉丝是粉丝，粉丝应该清楚与偶像之间的距离，不要给偶像施加压力是粉丝的自我素养，程甜馨分得很清。
“抛开那层关系，你们是好朋友啊！”
“...”突然程甜馨没法理直气壮回答这个问题，“那就当朋友呗。”
老母亲们摇头叹息，自家的究竟是什么傻猪？那白菜都长腿跑到她面前了，她还不知道拱。
对待感情最重要的是当事人的想法，程甜馨此时此刻就是这样想的，谁撼动得了她呢？开不开窍得看她自己造化，老母亲们不再问她了。
上学路上程甜馨叨叨絮絮好多遍，不准跟人提江闻谨网上的身份，她目前不打算公开，要是走漏风声会把她害惨。
室友们平时嘻嘻哈哈，也是知道轻重的，表示知道了。
上了课程甜馨也没闲下来，一直在抽屉里摸手机，将几年前的微博全部设为自己可见。
也因为这个，她被迫追忆自己曾经多么狂热，看见以前的微博，她险些当场暴毙。
你的小甜心：表白！给老公疯狂打call！//转发Jinn-142...
你的小甜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攻！！我死了，要老公亲亲才能复活//转发Jinn-142...
你的小甜心：好烦怎么你又涨了那么多粉，天天老公老婆的叫，没眼看了，哼//转发Jinn-142...
程甜馨一边设置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妈的智障！
从前情绪多高昂，如今看来就有多丢脸，真是...江闻谨看到的时候什么反应啊，她肯定很想笑吧？蠢死了，呜呜呜。
为了显得不刻意，程甜馨留了一些没设置，尽管她在江闻谨那儿已经没什么脸了，随便吧...
真的一时半会都不想面对她啊，却偏偏还要被抓英语作业！唉，活着真特喵难quq
程甜馨一整天心不在焉，专业课都没听进一点。
下午放学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到图书馆的，再次见到江闻谨，眼都没正过她一下，要么盯着她的衣服，要么盯着卷子，总之很能躲避。
心都不在，错误率自然飙升了，什么单词啊，什么语法啊，统统是泡水的棉花糖。
这些江闻谨全都有估算过，所有给她讲解错题前先问她：“你很在意那件事吗？”
程甜馨下巴抵在桌子上面，叠着双手挡住一部分表情，眼珠子溜溜思考这个问题。她也不想这么僵硬的，真的忍不住嘛，只能点点头承认。
江闻谨把书本推到一边，学着她那样抵在桌面，因为这样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脸，“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不在意呢。”
视线交集不够一秒，程甜馨又转开了眼睛，抿着嘴支支吾吾，有句话想说不说，“我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在图书馆不能大声说话，她的压着声音，听起来糯糯的，刘海下扑闪扑闪的眼睛，看着有几分委屈。
“你想暂时不见我吗。”
“嗯。”
江闻谨向来不与人为难，以为她这样提出就是可行，谁知她当即否决。
“不行。”
程甜馨斜她一眼，鼓着腮帮子，“为什么。”
江闻谨弯了弯眼睛：“我又不是怪兽。”
程甜馨不说话，江闻谨又挪过去凑到她面前：“其实我也只是普通人，你不用把我想得那么神圣，我要吃饭睡觉，学习考试，交朋友，唱歌只是其中一件，不要那么在意，好吗？”
江闻谨今天没有扎头发，两边的长发散下来遮住脸颊，让脸看起来很尖，鼻梁也更挺拔了。她五官真的好好看，说话声音低沉。声控颜狗真的没立场，程甜馨能不心动吗？
不能。
可程甜馨就是无法将她两个身份糅合在一起啊，踌躇很久还是感到为难，“我要慢慢来。”
不逃避已经很大进步了，江闻谨也不追得太紧，“好。”
其实程甜馨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重新拾起卷子下笔前，她低着头超级小声咕嘟：“那你能唱歌给我听吗？”
江闻谨刚低头看卷子，听她这么说，一下又抬了起来，想知道她用什么表情说这话。
“可以，你想听的话。”
那可不是么，既然能放到网上供大家欣赏，自己喜欢的人想听什么不行？
只要你想，命都给你，因为你就是例外。
程甜馨就知道她会这样回答，忍不住又在那儿偷笑了。就算嘴巴被手挡住，眼睛也出卖了她。乐了一会儿直起腰故作正经，“有空再听，先写作业。”
恋爱物语不是有句这样的话吗，一个人见到你就笑，不是傻子就是喜欢你。
江闻谨在研究眼前这个总是偷笑的是傻还是喜欢。
英语训练有素，加上词汇量增加，程甜馨不再想那件事情，渐渐有了做题的思路，速度比以前快了一些，晚饭前吃的小饼干都减少了。
在这之前，因为补习她们保守每天见一面，有时会更多，因为江闻谨总是特意从外面带个什么东西给程甜馨，程甜馨见到新奇好玩的同样捎给江闻谨，不同院区的她们早已熟门熟路，以至于班上的人都眼熟她们。
有些路人默认她们就是情侣关系，见到她们常常多看两眼。
吃完晚饭，踩着春末的余阳散步回宿舍。
程甜馨才发现自己从昨晚懵逼到现在，这么久才想起重要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开始直播呀？”
程甜馨跟在江闻谨身后踩她影子玩，江闻谨回头看她，她把人家推回前面去，小家伙不仅小小一只，确实幼稚得可爱。
其实她是觉得看不到脸少点压力。
“下周末试播，如果顺利的话暂定隔日播。”
不管何时，程甜馨听到偶像这种消息依旧很想‘哇’一声来表达她的期待，碍于江闻谨在面前，她只是在身后圆了圆眼睛。
“那你是唱歌吗，自弹自唱？会不会露脸呀？”
事实上这才是她最想问的点，可是一下问出来会让人觉得很在意，所以她掩人耳目换着法子问。
“除了露脸，其它都可以考虑。”
划重点，不露脸。
程甜馨稍稍安心了。
就算不露脸，直播也会吸引更多声控那是肯定的，但如果露脸了，那就不仅吸引声控了，更加会吸引一大批颜粉。
人红是非多，除去自私这一项，程甜馨更希望她的偶像保持自我，别让花花世界所迷惑。
“你要来看吗？我把网址发给你。”江闻谨的声音从前面飘来，清凉的风夹颊着她长发间的淡香。
看看看！不看还是人？
铁粉程甜馨心里当然是这样回应的，但出口又是另一派景象，“不知到时候有没有空呢，你先发给我吧，有空就去看看。”
嗯哼，没想到还是个小傲娇。
在她看得见的地方，江闻谨笑得灿烂，“那你要管理员位置吗，进直播间和发言会有特殊标志。”
是挺吸引的，但程某打算躲在网线后面默默做舔狗来着。她只想不为人知地呐喊打Call，要是有特殊标志她不暴露了痴汉体质吗？
她又开始演了，“不啦，我懒，管理那种事我做不来。”
她真的挺擅长自欺欺人的，江闻谨觉着她这一点十分可爱，就好像她屏蔽了那些微博，以为这样就可以当没发生过。
好在江闻谨早都全看过了，部分还截了图，因为直觉告诉她日后这些肯定有用武之地。
俩人一前一后笑嘻嘻走了一路。
回到宿舍程甜馨再次遭到室友纠缠，她知道不清楚解释一次的话，她们不会善罢甘休，永远逃不过被质问的命运，索性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室友听完，纷纷竖起大拇指给自己点赞，夸自己当初冒死报名星期恋人报得好。
这回程甜馨不得不承认的确有她们的功劳，但最多的，还是感叹缘分的奇妙。
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千百万分之一几率不可能发生的事，如今竟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说不定这是一生中最神奇最幸运的事。
还有就是，程甜馨意识到江闻谨实在太优秀了，优秀到让人不禁陷入反思，然后被某种压力压迫，让人也想变得更优秀，否则会产生接近不了她的感觉。
这种想法在程甜馨脑海里愈演愈烈，害她充满不安与危机感，所以没跟室友多磨，很快转身投身学习。
临睡前，程甜馨在试江闻谨传授的那个背单词方法，睡前记一次，早上起来再记一次，据说这样能很好地巩固。
当她嘀嘀咕咕用手在空中比划拼写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不看来电显示都猜到是谁。
程甜馨忍不住生出疑问，这个人怎么一天到晚找自己啊？比活动‘在一起’的时候更黏人，早上见完傍晚见，饭也是一起吃的了，咋睡前还来？她冷酷疏离的形象呢？丢到大西洋去了吗？
“早啊，”程甜馨接通电话语不着调随口开场。
“早。有空吗？”
“可以没有吗？”
“不行。”
“那你又问，”程甜馨停下比划的手，“怎么啦。”
“刚刚发你网站了，来帮我看看效果怎么样。”
“APP看行吗，我在床上了。”
“可以，都一样。”
程甜馨在床头摸出耳机，丝毫不知自己一句话就暴露本性。
APP都下好了，还说不知道有没有空看试播，江闻谨不动声色扬唇。
程甜馨插好耳机打开APP，翻了个身抱住游园会赢来的兔兔，又拉过被子盖好，江闻谨听了好一阵沙沙沙的声音才听见她说话：“房号是多少？”
“3870521。”
“3870...521，”程甜馨一边输入一边小声复述，“我来啦。”
这时候江闻谨还没改ID，目前那一串还是系统自带的数字，头像也没换，完全是个新号的样子。
“我把电话挂了，你听一下直播间的声音。”
“好。”
江闻谨在调试电容麦克风的数值，画面完全显示，软件看起来很复杂，那边鼠标清脆嗒嗒嗒。
程甜馨以前也看过直播，但不是在这个平台，界面有些不同，这里主播能自由选择界面可见区域，比如你想让观众看见左边，右边不想让人看见可以遮蔽起来。
“程甜馨。”
忽地，江闻谨对着麦克风喊自己名字。
程甜馨隔空鄙视她一秒钟，然后在评论框输入‘干嘛’发出去，随即屏幕上就出现了弹幕，那句莫得感情的‘干嘛’从右飘到左边去，惹笑了她自己。
“你第一个来到我直播间的人，你居然只说‘干嘛’？”这只是打趣，江闻谨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橙甜心心：不然呢，你想看到啥(。＿。）？
又一条弹幕飞了过去。
激动，开心，老公直播了之类的啊，江闻谨首先想这个，不过她却说：“我的声音会很奇怪吗？刚刚调了很多次，我自己听不出。”
橙甜心心：我觉得可以，比电话的声音更清晰，比较接近本音。
“行。”
橙甜心心：这就行了吗，你如此信任我啊？
那可不是吗，程甜馨听了江闻谨的声音几年，还在现实听过真实本音，再加上她是声控，可以说她的意见十分有用。
“你说行就行，这个家你做主。”江某似乎要与端正文雅断绝关系。
小甜心心：麻烦你*好人设，谢谢。
平台有监管制度，一些粗俗字眼会被系统自动屏蔽，这又给江闻谨逮到逗她的机会，“程甜馨你说粗口了吗，怎么被打码了？”
橙甜心心：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冤枉我！
橙甜心心：不就是*作的*吗？
...
谢特，什么辣鸡系统？操作的操不能发？憋屈！！！
这欲盖弥彰的解释让江闻谨笑出声，“我知道你说什么了。”
橙甜心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fong了
橙甜心心：这系统也太睿智了8，毁我形象！
橙甜心心：你别笑了QAQ
“好好，不笑了。”江闻谨一直在操作。
那边传来滴滴答答键盘声，程甜馨昨晚睡不够，已经有点困了，迷迷糊糊中听到那头说：“现在试试唱歌，你想听什么？”
程甜馨抱着兔兔半眯着眼睛想了想，切换日语输入法打了一首歌名，那是第一次在网上知道她的那首歌。
江闻谨设备换过一套，在硬盘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当年的伴奏，只好去旁边拿来吉他，信手轻弹和旋。
熟悉的旋律合着歌声通过耳机传来，这与第一次听的感觉截然不同，心境不同了，关系也是。而且江闻谨在唱歌方面进步了很多，程甜馨听得出她唱法和转音的改变。
唱完一段，江闻谨就没继续唱了，只轻轻弹着吉他，偶尔停顿一下又继续。
程甜馨闭着眼睛想象她此刻的模样。
她肯定披散着头发，叠着腿抱吉他，身体微微前倾长发垂在两侧，一些碎发挡住她的眼睛但这样非常好看，长指屈伸骨节清晰，头随着节拍轻轻晃动。
想着想着，程甜馨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
一曲完，江闻谨都没见程甜馨发一个字，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轻声问一句：“hello，我的小粉丝在吗？”
程甜馨没睡着，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而已。
良久，江闻谨看见一条礼物公告悠悠爬过去。
橙甜心心：买你一晚上。
那是她刚刚充的钱，充的不多，主要目的是调戏，她刷的那个是价格最低的礼物，一块钱，折合平台跟主播五五分账，所以她的意思是五毛钱买一晚上。
江闻谨经常收到她发那个喵喵爪子按着硬币的表情包，瞬间心领神会，挑眉嗯哼，“老板，能不能凑一块？”
程甜馨以为她被调戏到了，嗒嗒嗒飞速输入‘能是能，那得看你表现’。准备按下发送键时，忽感不妥。
能不能凑一块？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程甜馨绝对不会怀疑一语双关的可能性。可刚刚她脑海莫名其妙蹦出这个想法，吓得她一顿。
emmm...好像有点在意是怎么回事？
人一旦起了某个念头就很难按回去，想不在意都不行。
一瞬间，程甜馨回忆起许多和江闻谨相处的片段，校园路上的拥抱，草莓园牵手，体育课后擦药，不厌其烦补习英语，隔三差五投喂零食等等...
讲真，这世界上，除了家人以外，真有人会对另一个人这般好吗？
家人之间当然是因为爱了，那...她是因为什么？
程甜馨不想承认，可她确实这样想了，她开始怀疑江闻谨不正经，却没有石锤。
日常接触中，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大多体现在实际行动上，程甜馨想追究都没证据。
百般纠结后，她给了个回答。
橙甜心心：啊你刚刚说什么了？风太大我没听清。
其实江闻谨那句话的确没有套路的意思，因为她知道，在没得到程甜馨的喜欢之前不适宜贸然行动，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见程甜馨开玩笑，她也顺着说：“唉，你不想给就不给，说什么风太大呢，你这只小猪蹄子。”
每回江闻谨这样说话程甜馨都觉得她可爱死了，你以为她在抱怨，其实她是变相取悦你。
程甜馨被逗笑了，前面想的什么都抛到了脑后，连发几条哈哈哈哈又刷了一个礼物。
橙甜心心：小江该不会真正直播都这么骚吧？
那画面真是想想都好笑，平常的高冷炫酷拽学霸，在网上竟然骚得满嘴跑火车，这背后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对此，江闻谨一本正经答复：“那肯定不会，小江不要面子吗。”
宿舍都关灯了，室友难得遇见程甜馨晚睡，时不时听见她在那边咯咯笑得很欢快。
说好让人来听听音效，结果在直播间聊了一个多小时无关紧要的事，亏得直播间没有路人进来看。
一定要说的话，江闻谨就是故意的，邀请她来听音效只是其中一件事，主要目的是想唱歌给她听。
江闻谨没谈过恋爱，并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喜欢自己，所以只能用认为可行方法去做，但其实也没做什么，因为喜欢一个人就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她开心自己也感到满足。
这其中的战略是：对她好，好到让她离不开自己，希望能行。
通过这种方式沟通，程甜馨对江闻谨的双重身份稍微融合了一些，现在已经没刚开始那么尴尬了，都能愉快开玩笑了。
程甜馨以为这只是随手的调试，她一定不知道，江闻谨从一开始就开了录播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