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初金州代如颜夺回永生之花的花粉开始, 一切就已经被代如颜推上进程。
宫玉最初就在想, 倘若宫良手里有先皇留下的遗诏, 那为什么代如颜会让他活着。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斩草除根才是代如颜的行事作风。
直到如今,宫玉不禁猜想或许是因为宫良同季老将军,在此次叛乱中或许有合作的可能。
所以代如颜留了这个棋,为的就是尽可能快的让季老将军从那座固若金汤的金州城防主动走出来。
这般一想,不得不猜测代如颜的布局之深远。
然而心口的重击,疼得厉害, 大半月的时光宫玉只得躺在床榻养伤。
就连早朝也暂由代如颜执政,宫玉看着连接手腕的链条延伸至外殿, 缓缓扯了扯。
那头便轻扯了回来, 殿内空荡荡的, 连一个宫人都没有。
宫玉小心起身倒了杯茶水喝着,那一旁的鹦鹉响亮地唤着:“小九……小九……”
“再叫就把你红烧了。”宫玉走至鹦鹉面前, 放了食料, 叹了声气道:“眼下我能不能出这宫殿都是个问题啊。”
待早朝结束,代如颜从外殿回来,宫玉懒散的窝在躺椅里,那微敞开的窗台外头满是刺眼的阳光。
代如颜走至身旁, 抬手轻关上窗户笑道:“今日醒的这般早?”
宫玉微侧头看向代如颜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出去做什么?”代如颜坐在一旁,掌心轻搭在宫玉手腕上低声道:“外头天热,往日里小九最是容易觉得不舒服,倒不如好好在屋里待着。”
“可我心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是吗?”代如颜说着, 抬手拿起一旁的药膏说:“我看看。”
哎?
宫玉忙防备的看着代如颜应着:“我自己应该看过了。”
代如颜打开药膏道:“要是淤痕未消,可得好好养着才是。”
“我自己可以上药的。”
“无妨,我想看看小九的伤势如何。”
殿内安静的很,代如颜眸中平静如水,宫玉总觉得这话里有些怪怪,可偏偏又找不出什么来。
衣带渐解,微凉的药膏涂抹起来有些许的凉,宫玉微红着脸侧头看向被日光照的发亮窗户。
那轻柔的指腹像是故意的一般停留的很是缓慢,宫玉微咬着唇瓣不说话,省的让人误会。
代如颜忽地停了下来,眼前的光亮忽地被遮住,宫玉呆呆睁着眼看向正亲着自己的代如颜。
直至拉开距离,代如颜伏低整个人挨近着,柔情似水地凝望宫玉,那唇上的胭脂艳丽夺目。
“小九……”
“嗯。”
眼前忽地被衣带轻遮住,代如颜掌心轻触宫玉的脸颊低声道:“乖,不要乱动,我怕伤着你。”
随之悄然落下细密的吻,让宫玉一时有些懵,代如颜怎么突然这般热情了?
空荡荡的殿内一点细碎的声音便能听的一清二楚,那内殿里时而响起的清脆链条声响,叮铃地响起。
连带那被链条声响遮掩着低声求饶,也被悄然放大了一般。
待午后时节,窗外蝉鸣声响彻如雷,宫玉疲惫的醒来时,眼前的衣带还未被扯开,正欲伸手却被代如颜轻握住。
宫玉嗓音略微低沉地唤道:“阿颜?”
那悄然落在嘴角的轻吻,动作轻柔的很。
“不再睡会了吗?”代如颜手臂轻圈住宫玉低声问。
“不睡了。”
身旁的代如颜像是微微探起头,宫玉虽然看不见,可还是下意识的侧头。
直至眼前的衣带被解开来,代如颜脸颊微红,眼眸明亮动人。
宫玉莫名有点害羞起来,微眯着眼躲进薄毯子里,代如颜指腹轻触宫玉脸颊,亲昵的蹭了蹭宫玉脸颊念道:“小九真香。”
这不是往日里宫玉最爱撩代如颜的话语吗?
难道是因果报应?
“你……不是说大白天不适合的吗?”宫玉躲在薄毯里红着脸质问。
代如颜跟着钻进毯子里,轻啄了几下宫玉脸颊应着:“这不就是黑夜了吗?”
“阿颜你变坏了。”宫玉抿紧唇瓣说。
“哪里坏了?”代如颜轻扯开罩着两人的薄毯问。
宫玉侧头瞥见散落一地的衣袍,脸更是红的没法恋人埋怨道:“哪里都坏,总爱骗我,明明阿颜想去哪我都准了,可阿颜却整日不让我出去。”
?
代如颜指腹轻按着宫玉嘟起的嘴角,唇角轻扬起手臂圈住宫玉细细念着:“可我再坏,那也是只喜欢小九的坏人。”
“我不管,明天我就要出去转转,否则整日待在殿内,我都闷坏了。”宫玉满是严肃的说着。
好一会,代如颜却都不做声,只是轻啄着宫玉的脸颊。
宫玉心里堵得很,便躲着代如颜的亲近。
“好,不过小九可不能再胡乱闹出什么事来。”代如颜指腹轻揉宫玉眉头念着。
大抵这算得上软磨硬泡的成功了吧。
为了防止狡诈的代如颜,最初半月宫玉老实本分的只待在凉亭里。
直到某日代如颜正忙着处理奏折,没空同宫玉来凉亭用膳时,宫玉这才悄悄赶去那偏殿。
外头看守的将士一见着宫玉,顿时脚都软了忙开口道:“陛下,您可切莫再往里头闯了。”
“不碍事,朕这回有皇后的准许。”
那将士半信半疑派人去询问皇后娘娘,宫玉也不等他,直接入了殿内。
那赵安月似是感应到宫玉的来临笑道:“我还以为你被代如颜像宠物一般关起来了呢。”
宫玉停在门旁应着:“我来是有事问你。”
“稀奇,你为何不问代如颜?”
“永生之花的事,你是自愿的吗?”
赵安月忽地大笑了起来,那墙壁上藤蔓忽地迅速增长,甚至已经延伸至宫玉面前,却生生的停住。
“哪有什么自愿不自愿的?”赵安月声音低沉应着:“我啊,没想到能跟永生之花结合,代如颜自然也没想到。”
“我早就说过你不适合代如颜,等我能够同永生之花紧密生存时,代如颜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你疯了,对代如颜来说,你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这话像是激怒赵安月一般,迎面而来的藤条攻击性十足,宫玉下意识的防备,却没想到这藤条好似对自己颇有畏惧,不禁犹豫的伸了伸手,面前极具攻击性的藤蔓忽地避开。
赵安月愤怒不断挥着藤条,可偏偏到最后都只能避开,宫玉不禁好奇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代如颜给我下了禁令,我居然无法杀了你!”
宫玉看着这殿内越发茂盛的藤蔓枝条,连带着那殿内中央盛开的花也越发的夺目。
“赵安月你……难道没有察觉你现在已经不是人了吗?”宫玉探询这殿内说着。
“得永生本来就不再是凡身□□,我现在反而比从前要更有力量。”
“你的血肉正在被这些东西给吸收,终有一天你会被吞噬的。”
“就算被吞噬我也可以永生不死,宫玉你是在嫉妒我吗?”赵安月忽地笑了。
这笑声在殿内引起回声,宫玉觉得这赵安月真的是没救了。
代如颜对于永生之花的执着,一定是因为赵安月这诡异的与永生之花结合才有了那荒谬的想法。
宫玉握剑缓缓向前走,藤蔓不自觉的向一旁退避,赵安月停了笑问:“你想做什么?”
“杀了你,阿颜就会停下来的。”
“宫玉你以为能用剑杀了我吗?”赵安月摇头道:“我已经永生不死了。”
“更何况你以为我是谁创造出来的?”
赵安月满是得意的说:“代如颜她不会准许你毁了我的。”
“刀剑或许是杀不死你,可总有别的法子的。”
“你杀不了人的。”
宫玉停了下来问:“为什么?”
“因为你眼里没有杀意。”赵安月眨着眼笑道:“永生之花的危害何其大,可我却能与它共存,显然你是不可能的。”
“等数十年之后,你年迈死去,可我依旧好好的活着陪在代如颜身旁。”
“你好像很享受永生的乐趣。”
“是啊,你可知我每日饮的血都是代如颜的?”赵安月眼里流露着痴狂笑道:“你不懂她在我身上倾注多少心血,永生的魅力无人可挡。”
宫玉将手中的剑抵在赵安月脖颈间说:“你疯了。”
“我死不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是吗?”宫玉收回剑,凝视着赵安月应着:“你可知道金州的永生之花是怎么被毁的吗?”
赵安月眼露不解问:“你想说什么?”
“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妄图永生。”宫玉摇头说:“你成了永生之花的载体,将来就一定会被用来冶炼长生丹药,难道还能活不成?”
“代如颜不可能会毁了我!”赵安月怒斥道:“我是唯一成功的,倘若她毁了我,要是失败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宫玉手中的剑轻轻砍断从赵安月身躯生长出来的枝叶应着:“你难道没听见外头的炮火声响?”
赵安月伸展质问停在窗旁说:“外面发生什么?”
“金州毒人正在围攻都城,这是用来对付他们的炮火。”
“金州?”
“是啊,你总该知道金州才是培育永生之花最合适的地方,到那时难道还会只需要你吗?”宫玉挥着剑走向那殿内正盛开的花从叹道:“现在你还笑得出来吗?”
“不可能,季老将军严守着金州,怎么可能会让人占领金州!”
宫玉挥着剑,这娇艳的花朵纷纷倒下,恍若一场华丽的屠杀,这花底下土地都是暗沉的血。
“这些花可是代如颜亲身栽培的。”
“是又如何?”宫玉恍若行走在空旷的荒野中,待回神时这片花丛已然被毁坏。
不过片刻,这些花便又重新生长起来,宫玉震惊的看着,才发现这些花竟然比之前还要长的更为茂盛。
只是这花好像跟人一样,居然会动弹,那根茎上布满刺就像是獠牙一般,好似只要稍稍被触碰就能撕掉一层皮。
这极具攻击性的模样与方才娇艳的花朵,完全是天壤之别。
宫玉紧了紧手中的剑喃喃道:“这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赵安月冷笑着说:“你要知道我们这些怪物,可都是代如颜培育的。”
“怎么样?你现在还以为代如颜是你了解的代如颜吗?”
殿内日光通明,宫玉侧头看了看躺在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赵安月说:“金州的永生之花是被火烧毁的,你知道吗?”
“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宫玉有些疲惫的放下剑,轻靠着梁柱应道:“我只想让代如颜好好过安稳的日子,而不是一心为了这种东西而让战火纷飞。”
正值夏日炎热之时,代如颜正忙着调配都城护卫兵马,殿外的小太监急忙的跑了进来唤道:“皇后娘娘,陛下东南偏殿纵火!”
代如颜停了停手中的笔问:“你且再说一遍,是何处?”
小太监跪伏在地满是恐惧的应着:“皇宫东南角的一处偏殿。”
“快!让人去救火!”
“是!奴才们这就去!”小太监爬着离开大殿。
只余下代如颜一人留在这殿内,空旷而寂静的殿内忽地响起一阵噪杂声响,那堆积的奏折已然被推翻在地,连带砚台也被打翻。
外头候着的宫人们纷纷低头不敢出声,直至代如颜出了殿内,方才紧跟在身后。
烟火熏天,太监们忙活个不停,整个东南偏殿火势大的惊人。
夏日里天干物燥最是容易引火,宫玉靠着墙旁看着火焰吞噬着这整个偏殿,直至房梁开始坍塌。
宫人们惧怕的不敢入内,只得停在一旁尽量防止火势蔓延至其他宫殿。
代如颜赶到时,火焰正烧的宫玉脸有些疼,一群宫人们跪地行礼,只余下宫玉静站在一旁。
隐约的甚至还能听见偏殿内的木梁倒塌的声响,很少代如颜会选择无视宫玉,可这回代如颜径直的从宫玉面前走了过去,眼眸里冷的伤人。
身后的一行人也未曾停留,宫玉手握着剑独自往回走,远远离开偏殿还能看见那熏人的烟雾。
这场火直至夜晚才被熄灭,代如颜守到黑夜,护卫们守在被烧毁的废墟前。
藤蔓都已被烧焦,更别提那殿内盛开的花更是烧成灰烬。
代如颜巡视着四周,目光停留在还勉强只剩下一口气的赵安月。
“还能说话吗?”代如颜手持剑停在赵安月身旁。
赵安月早已经同藤蔓枝条同为一体,火焰烧尽大半身都已成焦炭,几乎大半个身子无法动弹,嗓音干哑唤道:“给我……血……”
“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小九想要毁了你。”
“我……可没做什么。”赵安月询问:“你要抛弃我了吗?”
“你这般也无法运到金州重新恢复了。”
“真是……残忍啊。”
赵安月眨着眼笑道:“我可是你目前唯一……成功的载体。”
代如颜皱着眉头应着:“你只是一个尚未完成的实验品罢了。”
“难怪宫玉说她已经厌倦和你这般怪物生活了。”
“你胡说什么!”代如颜手中的剑没入赵安月的腹部。
“难道你从来不知道,她一直都觉得你跟我一样都是怪物吗?”
赵安月难受呼吸不过来道:“她呀,亲口对我说要杀了你,所以绝对不会让你研制出长生药。”
代如颜握着剑的手轻轻一转,眼眸满是凶狠之意,喃喃道:“不可能。”
“真是可笑,你想跟她长生,她却想亲手杀了你。”
剑忽地拔了出来,赵安月疼得停了下来,未待缓过神,剑又再次落下,代如颜笑了笑道:“你骗我。”
“这世上谁都有可能想要杀我,可唯独小九不会,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没入心口的剑静静的伫立着,而赵安月已然没了旁的动静,只剩下代如颜麻木拔出剑,又狠狠刺中。
“因为小九她爱我,她亲口说过会永远爱我的。”代如颜眼神空洞的将剑扔在一旁,嘴角上扬地说:“居然敢挑拨离间,你还真该死。”
这如同废墟的偏殿,恍若成了一处坟墓。
夜深时代如颜还未曾回来,宫玉独自一人静坐在摆设饭菜的矮桌前。
等到代如颜匆匆进殿时,那繁杂的头饰因着急促的步伐而清脆地响着。
宫玉方才伸手揭开瓦盖自顾自的说:“阿颜再不回来,我肚子都要饿坏了。”
然而并没有得到一句回应,代如颜只是静静站在宫玉面前,仿佛像是审视罪犯一般。
对于这般的待遇,宫玉当做没看见一般,盛着一份鱼汤放置在代如颜面前,而后自个也盛了份小口的喝着。
气氛莫名诡异的很,待喝下一碗鱼汤入腹,宫玉盛着米饭吃着有些凉的鸡肉。
殿内一时便只剩下木筷与碗碟细微声响,代如颜忽地上前,宫玉全然没有反应过来时,面前的饭菜被扫落在地。
碗碟落地碎裂的声响打破令人压抑的寂静,代如颜探近着,掌心捧住宫玉的脸颊,眼眸里满是怒火与不解,低声问:“小九为什么要毁掉我们的未来呢?”
这话语甚至还明显透着伤心和失望。
宫玉想要拉开距离,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那不是我们的未来。”
“为什么你要毁掉?”代如颜手缓缓扼住宫玉的脖颈,好似下一刻便会失控一般。
被束缚感让宫玉有些不适,伸展着手臂想要推开代如颜。
代如颜眼眸通红的望着宫玉念道:“小九为什么不愿相信我呢?”
呼吸越发难受起来,宫玉不得不紧急伸手卡住代如颜的手腕,趁代如颜松懈逃离禁锢。
宫玉忙拉开距离问:“阿颜你……要杀了我吗?”
“小九,你说过你爱我的。”代如颜缓缓移近着,可眼眸里却显露着孤寂。
为了防止再次被袭击,宫玉起身躲着代如颜的靠近应着:“我是爱你的啊。”
代如颜不解的望向宫玉说:“那你为什么要毁掉我们的未来。”
宫玉时刻保持着警惕,生怕下一秒代如颜又像从前那般突然拿出一柄匕首来,那真的是小命不保。
“我们的未来就算没有那什么永生之花也是可以很好的。”
“这不一样。”代如颜一步步的走近,神情很是严肃的说:“小九狠心毁掉永生之花,其实是不想跟我永远在一块是吗?”
“没有的事。”宫玉停了下来解释着:“赵安月说阿颜用自己的血在养她,我不能接受。”
代如颜伸展着手臂轻搂住宫玉低声道:“傻,用不了多少的血的。”
“阿颜为什么不明白,但凡服用永生之花的就没有好结果,为什么我们还要冒险?”
“冒这点险,来获取永生,小九难道不愿意?”代如颜眼眸满是希望的看着宫玉念道:“多少人梦寐以求长生,小九怎么就不想要呢?”
因着代如颜伸展手,宫玉这才看见代如颜手臂缠绕的纱布。
宫玉心疼的望着代如颜问:“阿颜你听到外面的炮火了吗?
“百姓们原本可以安居乐业,如今却饱受战火的摧残,甚至整个宫国都置于他国的爪牙之下,阿颜你当真什么都不管了吗?”
代如颜轻眨着眼眸应道:“战火永远都不会消停,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人争执,有了争执就会有战争,这是谁都免不了的。”
宫玉侧头看向那一旁摇晃的烛火说:“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吗?”
“当然不是。”代如颜松了松手解释着:“我同小九不会有争执,只要小九乖乖听话,别再胡闹,我自然是可以既往不咎的。”
“如果我不听话,就要胡闹呢?”
一下陷入僵局,代如颜凝视着宫玉说:“小九会有惩罚的。”
宫玉想要挣脱却发现代如颜已然重新扣上链条,代如颜指腹轻揉宫玉眉头安抚道:“赵安月的事情我就算了,小九可别再闹脾气了。”
“我在胡闹?”宫玉拉开距离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代如颜每靠近一步,宫玉便拉开距离一步,两人隔着长长的链条僵持不下。
“小九你在躲着我吗?”代如颜指尖缠绕着链条望着宫玉。
“我现在生气,不想理你。”
“方才一时失神,让我看看你脖颈有没有伤着?”
宫玉犹豫地停下说:“没事,就是你刚才有点吓人。”
代如颜缓缓走近,满是歉意的望着宫玉那已然有些红肿的印迹,伸展手轻握住宫玉垂落的手应着:“小九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好似赵安月的事情就这般翻了过去,代如颜全然不再提,宫玉也猜不准到底代如颜还会不会有后招。
就这般过了几日,宫玉上朝,代如颜虽然没有阻止,可但凡颁布诏令,倘若没有代如颜准许,就算宫玉盖下传国玉玺,可诏令仍旧执行不了。
每每到这时,宫玉都会心急火燎的拿着奏折去找代如颜。
“既然季老将军率领剩余毒人仓皇逃亡,为何还不开城门呢?”
代如颜饮着茶水应道:“城门外尸骨堆积,尚且需要些时日来清理,况且季老将军在外面投掷太多的毒气,一旦开城门,倘若引进感染的百姓,都城内恐怕也无一幸免。”
宫玉坐在一旁道:“那就派遣医者去城外医治,否则城外百姓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季老将军设的毒乃天下一毒,感染的百姓只有死路一条。”
“阿颜的意思就这样坐视不理?”
“并非坐视不理,只是如今方才停战,朝廷的兵马都已派遣出去,倘若此时都城出现混乱,小九可曾想过后果?”代如颜放下手中的茶水应着。
宫玉静坐在一旁,放下手中的奏折,想了想说:“阿颜把看守金州的人马派回来,都城就有足够的人手。”
“不行。”
“为什么?”
代如颜伸手拾起一旁的有些应道:“远水解不了近渴,金州我另有安排。”
当话谈论到这里,宫玉显然知道在代如颜这是行不通了。
殿内一时陷入安静当中,盛夏辗转而过,都城外战死会的尸首腐烂发臭加之外头的毒气萦绕,宫玉早早便让人在都城街道熬制消毒汤药。
一为的就是防止再次发生大规模的疫情,二也是为了给都城内的百姓一个安心。
就连宫内每日都会派出数名宫廷御医轮流候诊。
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有些异臭,宫玉自都城宫墙上巡视着这遍地狼藉的战场,身后便是那繁华依旧的都城。
待宫玉乘坐轿子回宫,都国街道却突然起了乱子,轿子被撞倒在地。
护卫们及时护驾,并没有闹出什么事,只是那看热闹的百姓的神情却让宫玉难受的紧。
独自回到殿内宫玉有些疲惫的倒在躺椅里,窗外的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红,偶尔看见几行白鹭飞远。
或是因着季老将军的撤退,原本还在张望的桑椤国彻底收兵。
一切都在好转,只是战争的结束并不意味着所有的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金州的叛军毁坏各郡县的城防,修缮城防需要人手,银两,而本来是秋收之际,因着战事缘由,百姓们背井离乡的逃亡,无法好好的安置灾民,便会引起后患。
当然这些都只是需要时间慢慢来安排,可因着宫玉烧毁偏殿以来,代如颜变得奇怪了起来。
明面上不再管理朝政,却又处处打压宫玉实施的新政。
当初烧了那偏殿,宫玉原以为代如颜就会罢手,却没想到她变本加厉起来。
金州的人马宫玉是一个人都没安放进去,俨然就成了代如颜的独政。
链条细碎响起时,宫玉猜测应当是代如颜回来了。
只是没想到随之而来的竟然还有一声猫叫声,浑身不自在的宫玉侧过身,便见代如颜怀中抱着一只黑猫。
代如颜目光与宫玉对视,而后悄然移开,眼眸里平静又生疏。
“这只猫儿不知从哪里跑进殿内,我便想着这殿内反正空旷,不如养着它陪小九解闷也好。”代如颜嘴角笑意合适的刚刚好。
宫玉抿紧唇瓣不曾应话,只见那只瘦弱的黑猫从代如颜手臂轻跳了下来,四处张望着,那胖兔子蹦哒的缩在角落。
殿内的烛火还未曾燃上,代如颜一身深紫裙裳好似就要与暗处融为一体,宫玉看了看那在代如颜身旁转悠的黑猫应着:“我不需要,阿颜若是喜欢养着便是了。”
说完,宫玉懒散的躺在躺椅里,外头日渐昏暗了起来,暑气逐渐消退,便有些凉了起来。
代如颜坐在一旁,手执圆面扇轻扇着风道:“今日下面的人来说,小九安排的金州刺史已经告病还乡。”
宫玉掌心拽着被褥应着:“嗯,我知道了。”
“小九怎么不生气了?”
“阿颜想让我生气吗?”宫玉仍旧背对着代如颜。
代如颜侧躺在一旁,手臂轻环绕着宫玉,鼻尖轻蹭了蹭宫玉脸颊细声道:“小九真冷漠呢。”
宫玉转过身与代如颜对视说:“你不可理喻!”
“我?”代如颜眼眸轻眨着应着:“我可不曾暗中派人潜入金州,亦不会让人在朝堂上伺机而动。”
那轻柔的指腹停在宫玉的眉头,代如颜探近浅浅地亲了下宫玉眉头,眸中漆黑的望不到尽头低声说:“这些我都不曾向小九计较,小九还反倒与我置气?”
宫玉最是不知道如何同这般软硬兼施的代如颜相处,倘若是旁人那必然是撕破脸皮,刀剑相见得了。
可偏偏是代如颜,宫玉但凡有一举一动无异于在她眼皮子底下打转。
那金州刺史也算的上是宫玉挑选做事较为利索的人,这才上任第一天就被逼得告病还乡。
这幸亏还是宫玉安排的人手,不敢想像若是别人,代如颜早就直接下杀手了。
宫玉掌心轻抚摸代如颜脸颊应着:“朝堂上近些日子,又开始提及子嗣一事,阿颜不好好考虑考虑吗?”
倘若有个小孩的话,说不定代如颜会变得心性温和些,也就不会一心钻研那金州的事。
代如颜握住宫玉的手,低头亲了下掌心笑道:“哪位大臣竟然还有胆子提子嗣,小九不妨说出来听听?”
额……
这本就是宫玉瞎编的而已,如今朝堂上根本就没有敢再提子嗣纳妃一事。
谎话被一眼看穿,代如颜也不再追究,只是拉近着距离,作势便要亲过来。
宫玉侧头那吻落在嘴角,代如颜笑了笑微微探起头,俯视着平躺的宫玉道:“不喜欢么?”
那一旁的黑猫蹲在矮桌上正往这边张望着,轻声地叫唤了几声。
“待会宫人们便要进来点灯了。”宫玉避开代如颜的目光说。
“无妨,她们可不敢擅自扰了我们的。”代如颜掌心轻捧着宫玉脸颊,这会眸中方才热切起来,好似宫玉成了她掌中物。
真是不太好的感觉。
殿内已然陷入黑暗,窗外些许的光,只能勉强照亮代如颜一侧脸。
宫玉抿紧唇瓣望着代如颜低声道:“我今日不想。”
代如颜指腹戳了戳宫玉脸颊,眸中似是不解的看着宫玉问:“不想?还是不愿?”
“我有些累了。”
“那小九乖乖躺着便是。”代如颜说着这话,指尖挑着宫玉的衣带,显然是不愿就此罢手。
宫玉握住代如颜的手应道:“我不愿意。”
“不愿意?”
好似这句话是多难懂一般,代如颜怔怔地望着宫玉,唇角的笑意却并未停只是有些恍惚地问:“往日里小九不是最爱与我亲近吗?”
“阿颜,你真的是阿颜吗?”
“我当然是阿颜,只是小九一个人的阿颜。”
“可阿颜从来不会这般强势,甚至会伙同大臣对我新政施以打压。”宫玉冷静地质问。
代如颜指腹停在宫玉的嘴角轻声应着:“那自然是因为对小九的惩罚。”
“因为我烧了偏殿?”
“傻,偏殿的事早就已经过去了。”代如颜笑了笑,伏低着侧耳倾听宫玉的心跳说:“我只是在罚小九暗中派遣人手调查金州一事。”
殿内越来越暗,宫玉便有些看不清代如颜的神情,只能模糊看见轮廓。
“我是皇帝,为什么不能查金州一事?”
“因为我怕小九又坏了我的事情。”代如颜低头亲了下宫玉微凉的掌心说:“小九手为何这般凉?”
“阿颜你还记得我上回提起你妹妹的事情吗?”宫玉握住代如颜的手询问。
代如颜微微抬起头应着:“嗯,小九怎么又想起那事来了?”
“我在想阿颜难道真的不记得当时你在小阁楼里看到什么了吗?”
“小九说的我怎么听不懂了?”
宫玉缓缓眨着眼说:“阿颜你是选择忘记了,对吧?”
“那只黑猫最后是死在阿颜怀里的,对吗?”
代如颜指间忽地紧握住宫玉的手,呼吸沉重了许多说:“小九不许说了!”
“阿颜难道要连我也杀了吗?”
“不会,只要小九乖乖的,谁都不能伤害小九的。”
宫玉坐了起来,望向侧躺在自然的代如颜低声道:“记得从前阿颜就说过,我的性格最是容易被拿捏。”
“如今阿颜掌握朝堂权势,身为宫国尊贵的皇后,手中又有兵马,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代如颜伸展手臂,头枕着宫玉膝,与从前宫玉最爱的小动作一模一样。
“小九难道也认为我是利欲熏心的人吗?”
宫玉没有应话,代如颜又自顾自的说:“权势兵马都是控制的工具而已,小九难道不明白我的意图吗?”
“我不明白。”
代如颜头贴近着宫玉,耳旁听着宫玉的心跳应着:“或许从前这些对我是重要的,我想要控制一切就需要通天的权势,可现在我有了小九,这些权势就不再那么重要,所以我愿意让小九分担一部分。”
“长生是比权势更要有吸引力的东西,小九生性单纯自然是从来没有想的我这般长久。”
“我一点也不懂阿颜在想什么。”宫玉低头望着代如颜说:“难道一切都没有比现在更重要吗?”
代如颜目光望向宫玉,像是笑着的说:“傻,永远当然要比现在重要。”
“小九一定不知道,从前的我根本不会想要永远的活着,因为活着和死去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无聊。”
对于这样的话语,宫玉甚至都不知道要做出怎样的反应才好。
从前只觉得代如颜像是戴着面具,温文尔雅的言行举止都是经过学习模仿而来,那时的宫玉一心努力就是为了让代如颜活的更自我一些。
可如今当代如颜毫不掩饰的将自己敞开在宫玉面前时,宫玉在恍然发现,那个面具只不过是代如颜为了应付觉得无趣的事物罢了。
她想摘掉那个面具,随时都是可以摘掉的。
代如颜稍稍坐了起来,手臂环绕住宫玉,整个人信赖的倚靠着宫玉,轻啄了下宫玉唇瓣,细声说:“小九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如果能加上永远二字,那岂不是更好?”
宫玉凝视着面前已经完全看不清面貌的代如颜,不禁手心发凉的很,犹豫的说:“做不到的。”
“什么做不到?”
“我让人研读各类古籍,关于长生之术,从来就没有成功,永生之花它本是就是一种毒药,它占据人体使其重新复苏,可那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代如颜贴近着宫玉脸颊应着:“不怕,倘若小九有什么意外,我也绝对不会让小九孤单一个人的。”
这简直就是自杀好不好!
宫玉伸手拉开两人的距离说:“阿颜你醒醒好不好?”
“小九也觉得我一个怪物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代如颜轻靠着宫玉应道:“我现在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让小九能够永远跟我在一块,除非小九不愿意永远跟我在一块……”
声音忽地停了下来,代如颜轻吻了下宫玉脸颊笑了笑道:“我相信小九不会有这个想法的,对吧?”
宫玉听着代如颜这像是要拉着自己殉情一般的说法,真的是整个人都懵了。
殿内漆黑一片,仿佛就像是空荡荡的地狱,代如颜紧紧依偎着宫玉,而宫玉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
至少得让代如颜主动从这阴暗的地狱走出来才是,否则宫玉总觉得以代如颜的聪明,将来指不定闹出比金州毒人更恐怖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