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丧事

“坤木跑了?”

大早上就收到这种坏消息,周已然的瞌睡瞬间惊走。

“你们的关押措施也太......”

电话那头的方玄真也很羞愧:“他手段多,又和那个女鬼勾结,我们也是防不胜防。 ”

没想到女鬼还是被坤木收入麾下了。

“......根据师门追踪,他们正往新城去。”方玄真语气一振道,“不过还是有个好消息!”

不用想都知道,那俩来新城百分之九十九是来找他报仇的,一场斗法在即,周已然不觉得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坤木只逃出去个头!实力大减,我们都在往新城赶,你放心,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显然方玄真他们也觉的坤木和女鬼去新城是寻仇。

只逃出来个头?周已然想起坤木降头师的身份,惊讶道:“飞头降?”

“我们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练成飞头降,一时不备才让他逃了出去。”

“飞头降的话你们只要守住他的身体不就好了?天亮之前他的头颅没有回到身体,他也活不了。”

“没这么简单,”方玄真声音沉重:“他杀了我师门一位师弟,掏出内脏......将头安上去了。”

“我艹......还有这种操作?!”周已然震惊。

“只是那身体到底不是他自己的,过不了几日便会腐烂,我们现在最怕的就是他为了换身体大开杀戒......”

挂了电话周已然立刻陷入警戒状态,急吼吼地在院里摆了一桌笔墨,开始画符。

坤木如今也算不得人了,这种邪物最怕雷电,周已然回忆了一下存在脑海中的雷符画法后,动笔刷刷刷画了一大堆。

陶姜难得见他这么严肃,问道::“之前的符箓都没动,怎么突然想起画新的了?”

周已然吹了吹刚画好的雷符,解释道:“那女鬼要带着坤木的头来寻仇了,新仇旧恨,不好对付啊......”

陶姜:“只剩头......不知阿桑还能不能感应到坤木的位置?”

“对啊!”周已然一拍脑门,“我怎么把阿桑给忘了!”

天然的GPS!

......

洛书小区是个颇有些年头的老小区,住着不少老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所以这里丧事办得也勤快,小区大门口经常摆着各式花圈挽联。

郭文这两天愁得觉都睡不好,八十岁的老娘突发脑溢血没抢救过来,按说这年龄也算是喜丧,可这丧事却成了难题。

几个兄弟姐妹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指着他来操办。

他是家中幼子,老人生前偏疼他一些,一直和他们家住一起,帮忙带孩子,洛书小区的这套房子也是落在他名下。

可这些年老人也是他们家一手照顾。

这妈也不是他一个人的,现在去世了让他一家负责,像话吗!

气归气,老娘的尸身在医院太平间放了好几天了,这也要见天的交费。

在殡仪馆操办,没个几万块钱摆不平,郭文想了好几日,最后和老婆一合计,咬牙决定在小区里请人搭灵堂。

按说这事儿不管是依照小区物业还是街道办的规定,都是违规的,但郭文拍着胸脯保证只摆几桌酒菜,不放鞭炮没有音响歌舞。

谁家没个老人,洛书小区又是个老小区,里面的住户大多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不好为了这事过不去。

郭文连搭灵棚的地儿都相看好了,搭在单元门口进进出出的不方便,也不够宽敞,小区里那个老宅子门口正合适。

敞亮,摆十桌都不是问题!

......

周已然正一张张叠符呢,就听见阵阵喧闹声,大门外像是搬来了个菜市场。

放下符箓出门一看,差点没给他气乐。

灵堂摆到家门口来了。

郭文正指挥工人摆放灵棚框架,听到门开的声音,回头就看见一个眼生的年轻人站在大门内正往外看。

“小伙子你是小陶朋友?瞧着眼生,新搬来的吧?”

周已然打量了一下陶宅外面空地上摆得乱七八糟的大堆桌椅,点点头,没说话。

见他打量,郭文也不在意,边指挥工人作业边道:“小陶在不在家?他郭奶奶前几天去世了,借他门口这块地搭个灵堂,他丁点儿大的时候他郭奶奶还带他去买过糖吃呢。做邻居这么多年,这点小事他不会介意吧?”

“我会转达的。”

周已然看了一眼他晦暗的额头,直接将门关上了。

“嘿,现在的年轻人一点礼数都没有!”郭文看着紧闭的朱红色陶宅大门,一口气梗在心口不上不下。

回到小院看见陶姜接手了他没叠完的符箓,正慢慢吞吞比着他之前叠好的依葫芦画瓢。

“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一大叔在外面摆灵棚,说是你郭奶奶去世了。”

陶姜思索了一会儿,无果。

“哪个郭奶奶?”

周已然无语道:“我哪儿知道,他说在你小时候还带你去买过糖吃。”

陶姜回忆起几乎可以说是泡在糖罐子里的童年,有些为难道:“那范围有点大。”

可可爱爱的小糯米团子谁不喜欢呢?

连去上小学的路上都会有阿姨、奶奶忍不住给他塞糖。

陶姜小时候衣服兜兜从来都是鼓鼓囊囊的,全是糖果的甜蜜味儿。

“那你很棒棒哦。”小时候因为沉迷奶糖惨遭蛀牙,失去糖果自由的周已然一脸冷漠。

陶姜眨眨眼,睫毛修长浓密如扇,居然有那么一丝纯良意味,“也还好。”

虽然没有鞭炮和歌舞,但入夜后的守灵仍是重头戏。

吃了晚饭后,隔得远的亲戚纷纷告辞,剩下的都是近亲,郭文不知道从哪儿找来几张机麻桌子,一个愉快的守灵之夜拉开序幕。

午夜,灵棚里依然热闹,三张麻将桌热火朝天,若不是两旁摆着的花圈挽联,这里更像是麻将馆。

没人注意冰棺旁的长明灯已经悄悄熄灭。

“哎!糊了!”郭二姐一边收钱一边随口说到,“这都六月了晚上怎么还怎么冷?”

郭大哥含着烟玩笑道:“说不定是妈回来了。”

同桌的郭文也符和着说:“那妈可要保佑我下一把赢回来,今天尽输了,一点没入账!哎不行,你们等等我去给妈上柱香回来再打!”

闻言,郭二姐原本因为赢了钱的笑容消减了些,意有所指地说:“妈向来最心疼小弟,这一炷香下去我们怕是只能输喽。”

郭文举着香对着老人的照片拜了三拜,得意一笑,“老话不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吗?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郭文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刚刚插进香炉就齐根折断的三炷香。

揉了揉眼睛,郭文抖着手重新点了三炷香插进去,一样的结果。

“怎么回事?”“香怎么会断了?”“这...瞧着诡异得很,不是好兆头啊。”

郭二姐性格火爆,又对郭文一直有芥蒂,见此情景第一反应便是出言嘲讽。

“看来妈这是不想保佑你啊。”

这话诛心,郭文却没心思对呛,他只觉得今夜太冷了,冷得牙齿打颤,浑身哆嗦。

这不正常,就算棚内放着冰棺也不该这么冷。

转头瞥见三岁的小儿子正安静地蹲在棚边,抱着个玩具不吵不闹地自己玩。

“这么晚了浩浩怎么在这儿?”

浩浩妈看到在家好不容易哄睡着的儿子突然出现在这儿,也吓了一大跳,“浩浩你怎么跑出来?我明明反锁了......”

小孩儿听到父母的声音,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

棚里所有人满面惊恐。

浩浩一手抱着玩具,另一只手微微举着,像是......被什么人牵着。

他腰间衣物有道诡异的痕迹,别人不知道,郭文夫妇却再熟悉不过。

三岁大的小孩儿正是调皮的年纪,小马驹似的每天都想到处疯跑,老人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利,又怕小孙子跑丢,所以每天出门都用根绳子拴着。

“奶奶!和奶奶来找爸爸妈妈!”浩浩好几天没见着奶奶了,这会儿抱着玩具兴奋地原地蹦了好几下。

郭文被他儿子吓得噗通一声跪地上,舌头打结语无伦次道:“妈!妈回来了!你在下面过得好不好啊,我给你烧了好多纸钱你收没收到...我们都特别想你......”

说着说着眼泪刷的就掉下来了,他妈生前是对他真的好,现在想起来他突然有些后悔了,不该省那几个钱,该在殡仪馆给老人家好好办一场的。

见郭文跪的这么干脆,其他人看着挂在灵棚里的老人遗照,也纷纷跟着跪下磕了几个头。

虽然有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但想到是自己的妈,心中惧怕居然消退了几分。

灵棚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整整齐齐跪在地上,这会儿可能是这一天中最像场丧事的时刻。

他们跪了半晌,浩浩突然转身朝外面走去。

看着浩浩被牵着的姿势,浩浩妈忍着恐惧扑过去抱住儿子,声音哽咽:“这是去哪儿啊?浩浩来妈妈这儿......咱们一起...一起给奶奶守灵...”

是呀,走出灵棚,小孩会被牵去哪儿呢。

被妈妈抱住,浩浩有些不高兴的用力挣扎,大声地说:“和奶奶走!我和奶奶走!不在这里!”

三岁小孩儿虽然一时挣脱不开成人的束缚,但他下手也不知轻重,啪啪打在他妈妈身上。

郭文也缓过神来,膝行几步上前拉住儿子的手,小心翼翼地冲着旁边道:“妈...你好好去吧,这些年带浩浩辛苦了,如今......该休息了。”

他这话音刚落,挂灵棚顶上的灯泡闪了两下,灭了。

一片黑暗,几秒后便传出惊呼与尖叫,还伴随着小孩和女人的哭叫声。

夜里安静,这声音陶宅内听得分明。

陶姜有些疑惑:“怎么了?”

周已然还在画符,闻言头也没抬:“外面不是在办丧事。”

“在哭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