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近日对夏秋潋看管的甚严,每日一大早就背着药箱来景翎宫给夏秋潋换药,换完了药也不离开,便留在景翎殿盯着夏秋潋,生怕她自己不爱惜身子,又起来瞎动。
夏秋潋半躺在床榻上,穿着单薄的白色亵衣,肩上伤处缠着裹着药香味的白布,青鸳怕她着凉,还特地给她寻了一床薄薄的锦被盖着。
她并未歇息,正微微敛眸,凝神望着放在搭在腰腹上的一本书卷。
精致如玉般温润绝美的面容略显苍白,神情却依旧清冷淡漠,她偶尔轻轻蹙眉,那彷如一潭幽深清泉般清冽的眸子带着几分困惑,片刻后,又释然般轻轻颔首。
窗外鸟儿正叫的欢畅,叽叽喳喳的在树枝上跳来跳去。
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划过最后一页纸张,便顿住了。
连这书,都看到最后一页了阿。
夏秋潋愣了许久,这才轻轻咬唇合上书籍。
夏秋潋愣了好一会,才侧头看向福安。
福安正坐在桌边守着她,此时正在打瞌睡,漆黑溜圆的大眼睛闭的只剩一条缝,嘴角微微下撇,一手还扶着大大的官帽,头一点一点的犯困。
“小太医。”
夏秋潋轻启唇瓣,轻轻唤了她一声。
“小太医。”
夏秋潋叫了好几声,福安才睁开眼抬起头,双眼泛着朦胧的雾气,有些呆滞的看着夏秋潋,倒好像只被吵醒的小猫咪,眉头微微皱着软软糯糯不满的低低嘟囔了一声。
伸手揉了揉泪眼朦胧的双眼,福安嘟着嘴打了个哈欠。
“献妃娘娘醒了,可是口渴了。”
醒了?
睡醒的人可不是她呢。
夏秋潋不动声色的轻轻挑起唇角,清冷的眸子微微柔和了一些,她轻声道。
“小太医若是困倦,可回太医院歇息,本宫有青鸳绿阮关照便好。”
“献妃娘娘的伤倒是好了许多,能出门走走了,近日宫里热闹的很呢。“
福安揉着眼睛一边与夏秋潋说着,一边偏头眼角余光偷偷的往桌上瞧了一眼。
桌上摆着一个偌大的白色瓷盘,里头空空如也,只是盘底还沾着一些白色的细屑。
福安眸光闪了闪,白嫩婴儿肥的小脸蛋鼓了起来,似乎有些郁闷,她抬头看向夏秋潋。
瞧见夏秋潋正低着头翻着书,她漆黑的眸子亮了起来咕噜噜的转了一圈。
她快速的低头,蹑手蹑脚的将桌上的瓷盘端了起来,递到鼻边嗅了嗅,那糕点甜糯的清香顿时让她口中生津。
伸出粉嫩的小舌尖轻轻舔了舔盘底,福安眯着眼开心的舔着玉盘上沾着的糕点碎屑。
像只偷食的小松鼠,耳朵还支楞着,听着动静。
“小太医说的可是那两位拓跋公主来宫的事。”
夏秋潋唇角的那抹浅笑转眼就消散的无影踪,她抬眼看着福安。
福安端端正正挺胸抬头的坐着一动不动,旁边摆着一个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白瓷盘,而她的唇角,还隐约可见几颗细碎的糕点屑。
她一双黑亮的眼睛一本正经的看着夏秋潋。
“娘娘虽这几日都在景翎殿未出门,但也定是听青鸢和绿阮说起过,那两位南讫国来的公主的事。”
夏秋潋点了点头,她微微坐起身子。
福安面上的笑容突然有些怪异起来,她眯着眼似乎有些得意,又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公主殿下这几日可是被那拓跋长公主纠缠的厉害。”
“怎么说。”
夏秋潋抬头看着福安,虽神色冷淡,但听到公主殿下时,下意识的轻轻咬住了唇瓣。
是拓跋灵君么。
“今日我才起身,就听太医院的小太监说,拓跋长公主一大早就去了公主殿下寝宫,硬生生把衣裳还未穿好的公主殿下拽了起来,让公主殿下陪她去猎场骑马。”
“公主殿下黑着一张脸,但对那拓跋长公主又无可奈何,便陪着她去赛马了。可不一会就回来了,浑身**的,好像是拓跋长公主把殿下丢水里了。”
福安越说越开心,眼睛弯成月牙似的。
“不过公主殿下虽生气,但对那拓跋长公主倒也客气,那拓跋长公主戏弄她多少回,也不见公主殿下烦她,每回她去找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还是乖乖跟她出门了。”
“不过倒是想不到,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能制住公主殿下呢。”
福安喋喋不休的自顾自说的开心,夏秋潋的神色却有些黯然下去,她咬着唇微微偏开了头。
燕挽亭不曾来看过她,是陪着拓跋灵君去游玩了。
果然如此。
夏秋潋对拓跋灵君的印象,只留在前世的几次碰面。
一个长相明艳张扬,性格豪爽又干脆的女子。
南讫国是草原游牧族,地处位置与燕国南方接壤,虽是一小国,但是民风彪悍,族人能征善战,但却容易满足又爱好和平。
与燕国向来交好。
而拓跋灵君便是南讫国国主最宠爱的长女。
她幼时,便随着南讫国的使臣来过燕国数次,与燕挽亭算是故交好友。
此次便是她带着妹妹,与使臣前来燕国给燕皇祝寿。
夏秋潋记得,拓跋灵君最喜欢缠着燕挽亭,每回来燕宫都住在宫中,与燕挽亭在燕飞城中四处游玩。
燕挽亭对她,虽面上嫌弃不耐,但其实对她又有几分欢喜。
若不是如此,拓跋灵君就算再怎么缠着她,她也不会为之所动。
福安一个人嘀嘀咕咕了许久,抬头看夏秋潋时,却见她低着头神色茫然似乎在发呆。
便有些不忍。
“娘娘不若随我出去走走吧。”
福安提议道。
反正绿阮给她做的龙须糕已经吃完了,在这里呆坐着她只会犯困。
夏秋潋身子上的伤,虽然愈合了不少,但是却还是很虚弱。
只不过走了几步,额角就渗出一层薄汗。
不过在床榻上养了那么久,不出门走走更是不宜。
福安和青鸢绿阮跟在夏秋潋身后,随着她往御花园走去。
远远的就有笑声传来。
有好些宫女太监正站在路两旁,满脸笑意的望着天,互相不知在嘀咕什么。
夏秋潋抬头,便见天上正有一只飞的歪歪扭扭的风筝,忽高忽低,好似下一秒便要坠下了一般。
“燕挽亭,为什么风筝飞不起来。”
带着笑意的女声在远处响起,直呼着燕挽亭的名字。
夏秋潋停驻了脚步,目光远远的望去。
远处有几个人影,正在草地上跑来跑去。
夏秋潋一眼便认出了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身青衣,抱着胸口仰头望着天的燕挽亭,她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无奈。
“你总是这么拉着它怎么飞的高,你松开一些。”
尽管脸色不耐,但燕挽亭仍耐心的教导着。
“我不会,你拉着线教我。”
一个穿着异国服饰女子站在她身侧,面上笑容明媚双眸清亮灵动,她的肤色并不像中原人这般白皙,反倒有些麦色,但却张扬明艳,笑容清澈明亮。
“你抓着我的手。”
那女子轻轻哼了一声,直接伸手抓着了燕挽亭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身子轻轻贴着她。
“这么教我不就方便许多了吗,矜持什么。”
女子偏头看着燕挽亭,见她绷着脸,便伸手轻轻的摸了摸燕挽亭的侧脸。
燕挽亭并未躲开,轻轻叹了口气,认输似的握着那女子的手,低声教她如何将风筝放的更高的小技巧。
“娘娘,你瞧见没,公主殿下身旁的那女子,便是南讫国的拓跋长公主。”
福安嘿嘿笑了两声,探头到夏秋潋身边。
“嗯。”
夏秋潋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那亲密的站在一起,不时低声细语的两人,微微皱着眉头低头捂唇轻轻咳了一声。
她有些疲惫的转身了。
“本宫累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