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少年愤怒的质问声中。

四年前的一切,猛然浮现在万枯脑海。

假如说,灭门案是陈雾人生悲剧的开始。

那他的构陷。

就是陈雾深陷泥淖的开端。

四年前听到陈家出事时,他尚且还在宿醉之中。

明明还是半夜,母亲却将他从床上强行拽起,炮轰般向他掷来无数关于陈雾的问题。

时至今日,万枯早已不记得母亲问了些什么。

只记得是一句“小陈爷被人砍成重伤了”,令他瞬间清醒过来。

砍成重伤?

开什么玩笑!

他们昨夜嗨到凌晨才回家。

陈雾因为是背着父母偷偷出来,没有乘自家的车,还是由他亲自送到他家门口的。

如今距离分开也不见得有两个小时,怎么就忽然被人砍了?

还能有人冲进他家砍人不成?

可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等到早上他下楼喝醒酒汤时,客厅里正播着关于灭门案的新闻。

各种社交软件、新闻媒体、车内广播,全都在反复报道着这件事,几乎短短一夜过去,一切就忽然都变了。

陈雾被抢救了很久。

他头一次去往医院时,甚至都无法见到他。

一直要到后来脱离生命危险了,才允许转入普通病房。

可自那之后,他就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迟迟未醒。

万枯对陈雾,是有那么一丝不甘的。

别人形容他时,从不会说是万家少爷,而是将他形容为“小陈爷的朋友”。

小陈爷的朋友?

他又不是没有名字,为什么所有人介绍他时,都一定要在他名字前加上这个前缀呢?

这不就和“这是谁谁谁家的狗”一个逻辑吗?

他们对他的尊敬谄媚,无非也是秉持着“打狗看主人”的道理。

这不应该的。

他明明家里也很富有,为什么要被陈雾死死踩在脚下?

确实,他不否认自己当初找上陈雾,是因为他家大势大,可后来他家也慢慢变得强大,早已不再需要依附他们陈氏集团。

他会继续和陈雾玩在一起,无非是觉得陈雾这人洒脱又仗义。

无情起来极端无情,平时却又是发自真心地真诚善良。

再者,他对朋友们是真的很好很好。

不论是什么东西,只要身边有人表露出一点点喜欢。

他都会当场送给对方。

那句“喜欢?那送你了”他不知听他说过多少遍。

陈雾对很多东西都不上心,总是漫不经心地随手送人。

可但凡是他喜欢的东西,他就死都不会撒手。

比起别人虚假的大方,伪装的大度。

陈雾显然要干净剔透得多。

看着病床上毫无血色,只能依靠仪器维持生命的少年。

他第一次感觉到心口空荡的疼痛。

但其后更多的,却是被流言蜚语纠缠的恐惧。

外界无数人猜测着陈家被灭门的原因,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理由被安插进来。

仿佛被杀是多么大的一件错误一样。

然后,那个丑闻爆发了。

有不知名人士爆料,陈氏集团所开发的药品中含有不良成分,而陈风先生更是暗中组织研发团队,研发着一款副作用强烈的致癌药品。

这个新闻一出,本就引起社会哗然的灭门案再次被关注起来。

一连好几天,每天都有无数人怒喷陈风,笑骂他死得不冤,死无全尸都不足以平民愤,并咒他永世不得超生。

身为“小陈爷的朋友”,他自然也受到了别人诸多白眼。

自家公司因当初由陈家一手扶持大,也跟着被其他人排挤,正在做的单子几乎全都黄了。

正是那时,他在病房遇到了陈雨。

陈雨是陈雾的叔父。

陈风死后,财产按照遗嘱应该尽数归于陈雾,可陈雾如今昏迷不醒,偌大家产不过空置着,陈雨起了夺取的念头,却又苦于没有理由,无法强取豪夺。

于是,他向他提出了那个建议。

将那桩丑闻坐实,借此巧立名目,怂恿其他亲戚与公司股东。

以挽救公司的名义,聚众将这笔财产抢夺过来,然后再各自瓜分。

而他家不但能分到一笔巨款,就连公司都会受到扶持。

他自己,更是能就此与陈雾撇清关系。

反正陈雾昏迷不醒,医生也说了,他很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就这样一直依靠着仪器勉强活着。

既然如此,那不如让他最后再利用一次吧。

这样想着的万枯,欣然接受了陈雨的提议。

木屋昏暗,只有门口透进些许光亮。

将少年的身影模糊勾勒。

墙上那张画正对着万枯。

在昏暗之中显得愈发可怖真实,像是当真在死死盯着他一样。

“是你叔父,是你叔父陈雨!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照着他的话做而已,不然我没活路的!”

他抖着身子,竭尽可能地将自己缩进角落。

惊慌大喊。

“陈雾,我也要生活的,我不能陪着你一块去死啊!”

“这信息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用处,你如果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不如就先在这里住着吧。”

少年的声音冷冷淡淡,没有丝毫波澜。

“毕竟畏罪潜逃的刑罚才更重。”

“陈雾!陈雾你等等!”

眼看少年就要转身出门,万枯急了。

根本顾不上自己还被捆绑着手脚,挣扎着向他跪行几步。

“别把录像交给警察,我家现在已经不行了,所有亲戚朋友都在嘲笑我们,我要是再坐牢,我妈会承受不住的,求你了!”

“求人要拿出诚意。”

少年看着他,略略摇头。

“我不认为你有诚意。”

少年转身走了出去,木屋的门随即被人关上。

就在最后一丝光都要从门缝消失的刹那。

万枯终于大喊。

“你知道当年,他们是怎么抢走你家财产的吗?”

似乎是对这话题有兴趣。

即将合上的门缝忽然停住,随即向内又打开了些。

“你说说看?”

却听跪在外面的卜凉激动怒吼:“万枯!你敢!!!”

“陈雾,陈雾你听我说!”

被卜凉这一嗓子吓到,万枯扭动着身躯朝门口靠近了一些。

“当年陈雨他们虽然买通了办手续的人,但因为你一直昏迷不醒,所以没办法转移财产,只能……”

屋外的卜凉急得额头上青筋暴露。

“万枯!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是卜凉!他们让卜凉往你的点滴里加了药!”

万枯仿佛被催命般加快了语速。

“他们想让你死啊!”

陈雾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事,顿时皱起了眉。

“那我为什么没死?”

“那个时候……那时候有个人发现了这件事,当场给你换了吊瓶和输液软管,所以你才没死,当时卜凉回来还找我们商量对策,陈雨只能又买通医生,给你提前开了死亡证明,这才偷天换日把你财产移走……”

陈雾问:“那人是谁?”

万枯只是随口一提,也没想到那么多。

突然被问,他愣了愣。

“不清楚……我只听说……听说后来财产被转移走了,你半死不活地被丢在那里,是他给你付的医药费,再后面我就不知道了,那时候大家都已经分完钱了……”

少年嗤笑:“分完钱了,所以我是死是活你们也不想了解了?”

听他说这话,万枯急了。

“我那时只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那我也不能守着你一起等死,我得自救啊!可我根本没想过害你,比起卜凉,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只是为了活下去啊陈雾!”

陈雾还是第一次见万枯这样狼狈。

他沉沉叹下一口气,招呼身边的胖子:“给他解开,让他走。”

“陈雾?”一听到要放他走,万枯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之色:“我就知道,你对我不会像对那些人一样赶尽杀绝的!”

“我不会吗?”

莫名被戴上顶高帽子,陈雾冷冷笑了笑。

“也许吧。”

胖子给万枯松了绑,万枯忍痛自己拔出那根铅笔,也不敢哼半声。

千恩万谢地走出木屋,却与卜凉撞了个对面。

卜凉已经不喊了,被瘦子和高个摁着脑袋跪在地上,目光异常毒辣凶狠地看了过来。

万枯被他这眼神吓慌了,缩着脖子一瘸一拐地溜过去,却被苏秘书拦住。

“万少爷,我们顾先生也想见见您,请您跟我来。”

陈雾也听到了这话,但反正问都问完了,也没必要继续留着他。

便任由他被苏秘书钳制着强行带走。

“现在轮到你了。”

少年走到卜凉面前,浅浅勾出个笑。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

“当年我醒来后被你们赶走,也曾花了一大笔钱去上诉,去和你们打官司,最后却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只怕是你们又买通了谁吧?”

少年垂眸,眼中满是怜悯。

“行了,你走吧。”

“陈雾?”

没想到他居然并不对自己做什么,卜凉反而慌了。

“那些录像和照片……”

少年一脸理所当然:“放心吧,我从前怎么做,如今也还是怎么做。”

!!!

他果然还是要把这些事抖落出去!

卜凉可没有万枯那么天真,也知道自己如今再怎么挣扎都不顶用了,只能放软了语气。

“我们兄弟一场,你为什么要做得那么绝?”

“那你当年怎么就不这么想呢?”

少年反问他:“假如不是有人给我换了点滴,给我付了医药费,只怕我早就死了吧?”

看来打自己的感情牌是没用了。

卜凉想起了那两个女人。

“你和吕家那位关系不是很好吗?你们还经常一起出去玩的,你难道要亲手破坏她的家庭?”

“破坏她家庭的是你,是她自己,不是我。”

不料少年眼也不抬。

“更何况,我最讨厌不忠诚的人。她结了婚,就应该对他丈夫有最起码的忠诚,可她却居然背地里和你勾勾搭搭,这样一个女人,你真当我是和她关系好吗?”

“那、那你姐姐陈霜呢!你就忍心看着她成为一个杀人犯的老婆?”

提及陈霜,陈雾的表情终于僵了一下。

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冷漠。

“只要离婚,她就和你没关系了。”

陈雾将手下们招呼过来,给他们一一布置好任务。

卜凉脚上的绳子已被解开,手腕上的却没有。

眼看他就要转身离开,他咬一咬牙,飞快冲到他面前跪下。

“求你!”

他将头深深垂下。

“算我求你了,看在我当初为你卖命的份上,你就不能饶我一命吗?”

见少年不回话,他又哀求。

“或者……或者……我可以当你的小弟!你的狗腿子!我从前当得很好的不是吗?你都知道的!”

“记得我怎么跟你说过吗?”

陈雾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不论什么生物,被逼到绝境时都会显得格外可怜,哪怕是一条毒蛇。”

卜凉不由惊慌抬头。

可他能看见的,只是他疏淡决绝的目光。

“我是不会等着你们来咬我的。”

*

离开森林,陈雾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在镜子前打领带时,能明显看到自己脸上的淤青与划伤。

嘴角处也很明显地紫了一块。

明明说好不要受伤的,要是被顾执看到就不好了。

他回到自己房间,从抽屉里翻出创可贴,仔细贴好。

反复考虑着要用什么借口来掩盖。

他正为这些伤痕发愁,就听楼下吴妈喊他。

“夫人,有客人来啦!”

走出去一看,发现大厅里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留着络腮胡,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完全就是一个大叔模样。

见他出来,男人颇为绅士地朝他行了个礼。

笑道:“夫人好,我叫许礼,是顾先生的朋友。”

“嗯……”

陈雾感觉他是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

似乎是看出他的犹豫与疑惑,许礼接着说:“咱们上次见过的,靠近书房的那条走廊里。”

走廊里?

陈雾努力回忆了一下,隐约是想起那么一点点细节。

许礼又提醒:“您当时和顾先生在一起,我也没能说上话,你们就去书房了。”

!!!

陈雾想起来了。

是那天顾执将他推到墙上,差点亲上来的时候,路过的那位大叔。

他当即慌乱了一下,却又很快稳住。

“许、许先生有什么事吗?”

“顾先生有事要找您,让我来接您过去。”

接他过去?

陈雾回忆了一下,想起司机已经跟着顾执出去,苏秘书也载着万枯去找顾执了。

眼下,确实没有人载他。

可他又不是不会开车……

陈雾心里虽然犯嘀咕。

但又猜是万枯那还有什么事,就还是跟着许礼出了门。

车开上了大道。

许礼可能是闲着无聊,便找了些话题。

“夫人对顾先生很了解吗?”

陈雾不明所以:“嗯?”

许礼笑道:“别紧张,我只是听说你们是闪婚,有些好奇罢了。”

陈雾含糊:“还行吧。”

“那夫人知道当年顾先生是怎么发家的吗?”

“……”

陈雾有些不喜欢这位尬聊鬼才,只能勉强笑笑。

“你都说我和他是闪婚了,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他当年怎么发家?”

“我问过很多人这个问题,可几乎就是没人知道。”

许礼转动着方向盘,说得漫不经心。

“就好像这是个谜团,除非是极为心腹的人,就无法知道一样。”

这话提醒了陈雾。

他确实也不清楚顾执到底做些什么。

就连那次苏秘书解释的时候,也都含糊其辞。

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听说……只是听说啊。”

许礼强调着。

“听说他在三年前获得了一笔巨额资金,所以才会一下就蹿了起来。”

三年前,是顾执突然发家的那一年。

他这话勾起了陈雾的兴趣。

“那么多少钱,才能让他在三年内成为首富?”

许礼笑了:“据说,是十亿美金。”

“十……!”

陈雾惊愕得差点漏出声来。

“十亿美金?”

顾执父母双亡,且出身贫寒。

究竟是怎样才能忽然得到十亿美金?

就算是投资,也没人会给一个小公司投那么多钱。

“不但如此,去年和前年的账面上,他还有一笔不小的开销。”

许礼说着,从后视镜里看向陈雾。

“这笔开销巨大且固定,每年都将近十多亿。”

“……”

“夫人不觉得奇怪吗?顾先生好像并不是个铺张浪费的人,却为什么能每年花掉那么多钱?”

经他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有一些奇怪的。

不过……

“你这人倒是挺奇怪的。”

陈雾嗤笑:“你说你是顾执的朋友,却一点都不了解他,还一直朝我灌输些奇怪信息,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这样夹枪带棒地暗示人。”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

许礼愣了愣,随即又笑起来。

“也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两个多月前,顶峰集团邢老板死的那天,顾先生在哪儿?”

???

陈雾警惕回头:“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那个意思。”

许礼一直保持着微笑,可那微笑却像是死的。

只是固定在脸上。

“顾夫人,您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在哪里吗?”

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陈雾其实也有些想不起来了。

但忽然,有些零碎的记忆窜入脑海。

或许,是他住进那栋房子的第一晚吗?

只有那一晚,他和顾执分开睡了。

他还偷听了顾执洗澡……

“您想起些什么了?”

许礼观察着他的表情,隐隐有些得意。

“你们或许没有待在一起吗?”

从隔壁传来的洗澡声来看,当时隔壁确实是有人的。

但那到底是不是顾执,就很难判断了。

毕竟任何一个人都能发出那样的声音。

可如果不是顾执,又能是谁呢?

他还没回答,许礼就已下了定论:“看来是没有在一起呢。”

“谁说没有?”陈雾皱眉,“我们那天就在一起。”

“喔?”

没想到他会唱反调,许礼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

“你确定?”

“我很确定,那晚我们就在一起。”

陈雾已经对他很反感了。

“倒是你,四处打听别人隐私,这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吧?”

“我只是对这些案件有些好奇罢了。”许礼撇撇嘴,仿佛还有些委屈,“毕竟那个杀人魔专杀有钱人,就连你我都很可能成为目标,我当然得仔细盘查一遍。”

“够了,我不想陪你玩这种侦探游戏。”

陈雾忍着气,沉声道:“停车吧。”

“这怎么行呢,好不容易才把您骗上来。”

许礼在开车间隙回头看他一眼。

“您也太没警戒心了,我一说是顾先生找,您就信了,这样可是很容易被坏人得手的。”

他仍旧一口一个尊称,可说的话却已很不客气。

“我知道您今早做了什么,但俗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事还是不要做那么绝比较好吧?”

陈雾警惕:“你是来威胁我的?”

“不,怎么能是威胁呢,我都不认识那两个孩子。”

许礼否认:“我只是想和您交个朋友,这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吧?”

交朋友?

靠骗的?

谁会相信这种鬼话?

陈雾刚要反驳,就见车已拐入地下车库。

许礼停好车,下来给他开了门。

“小陈爷,请吧。”

这个地方陈雾倒是很熟悉。

是他从前经常来的夜店。

可现在不过才中午时间,谁家夜店中午就开门的?

反正是很熟悉的场所,陈雾也没什么好怕的。

就跟着许礼进了店。

店内很空,只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零零散散坐在沙发里。

见他们进来,还颇有些诧异。

随即,她们纷纷朝许礼打招呼。

“许哥好!”

许哥?

虽然时隔四年,但陈雾还是隐约能记起来。

这家夜店的老板,确实是姓许。

“许总今天好兴致啊,这么早就来啦?”

有个穿着火辣的女人凑了上来,颇为娇媚地朝他笑了笑。

随即,她又发现了跟在身后的陈雾。

“哇,什么情况?这么细皮嫩肉,是新来我们店里的?”

女人指的,是做鸭。

陈雾从前都是被人拥簇着进来,声势浩大,可没人敢这么想他。

出生以来头一回被这么说,他顿时血气上涌,脸上泛出些生气的红。

“哎呀,还害羞了?”

女人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上下反复打量着他。

又极为轻佻地伸出食指,勾了勾他下巴。

“小朋友,你有没有女朋友啦?长得这么好看,做鸭多可惜,不如姐姐赚钱养你吧?”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凑了上来,热热闹闹地将他围住。

许礼拿了杯酒过来,二话不说就塞进他手里。

又拉过他的手举杯,将酒往他嘴里送。

陈雾哪里遭得住那么多人的围攻。

勉强别开脑袋躲酒的同时,又得努力躲避那一只只摸向他的手。

混乱中,有手从后方伸了过来。

力道不重,却牢牢地抓住了他手腕。

将他一下拉到身前。

鼻尖传来熟悉的松枝味,令陈雾瞬间冷静不少。

终于得以喘息。

抬头看去时,正看见男人精致的侧脸。

深邃英俊,像是刚从画报中走出的模特。

然后,头顶传来他低沉迷人的嗓音。

慵懒且不容置疑。

“抱歉,他已经有丈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