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年愤怒的质问声中。
四年前的一切,猛然浮现在万枯脑海。
假如说,灭门案是陈雾人生悲剧的开始。
那他的构陷。
就是陈雾深陷泥淖的开端。
四年前听到陈家出事时,他尚且还在宿醉之中。
明明还是半夜,母亲却将他从床上强行拽起,炮轰般向他掷来无数关于陈雾的问题。
时至今日,万枯早已不记得母亲问了些什么。
只记得是一句“小陈爷被人砍成重伤了”,令他瞬间清醒过来。
砍成重伤?
开什么玩笑!
他们昨夜嗨到凌晨才回家。
陈雾因为是背着父母偷偷出来,没有乘自家的车,还是由他亲自送到他家门口的。
如今距离分开也不见得有两个小时,怎么就忽然被人砍了?
还能有人冲进他家砍人不成?
可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等到早上他下楼喝醒酒汤时,客厅里正播着关于灭门案的新闻。
各种社交软件、新闻媒体、车内广播,全都在反复报道着这件事,几乎短短一夜过去,一切就忽然都变了。
陈雾被抢救了很久。
他头一次去往医院时,甚至都无法见到他。
一直要到后来脱离生命危险了,才允许转入普通病房。
可自那之后,他就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迟迟未醒。
万枯对陈雾,是有那么一丝不甘的。
别人形容他时,从不会说是万家少爷,而是将他形容为“小陈爷的朋友”。
小陈爷的朋友?
他又不是没有名字,为什么所有人介绍他时,都一定要在他名字前加上这个前缀呢?
这不就和“这是谁谁谁家的狗”一个逻辑吗?
他们对他的尊敬谄媚,无非也是秉持着“打狗看主人”的道理。
这不应该的。
他明明家里也很富有,为什么要被陈雾死死踩在脚下?
确实,他不否认自己当初找上陈雾,是因为他家大势大,可后来他家也慢慢变得强大,早已不再需要依附他们陈氏集团。
他会继续和陈雾玩在一起,无非是觉得陈雾这人洒脱又仗义。
无情起来极端无情,平时却又是发自真心地真诚善良。
再者,他对朋友们是真的很好很好。
不论是什么东西,只要身边有人表露出一点点喜欢。
他都会当场送给对方。
那句“喜欢?那送你了”他不知听他说过多少遍。
陈雾对很多东西都不上心,总是漫不经心地随手送人。
可但凡是他喜欢的东西,他就死都不会撒手。
比起别人虚假的大方,伪装的大度。
陈雾显然要干净剔透得多。
看着病床上毫无血色,只能依靠仪器维持生命的少年。
他第一次感觉到心口空荡的疼痛。
但其后更多的,却是被流言蜚语纠缠的恐惧。
外界无数人猜测着陈家被灭门的原因,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理由被安插进来。
仿佛被杀是多么大的一件错误一样。
然后,那个丑闻爆发了。
有不知名人士爆料,陈氏集团所开发的药品中含有不良成分,而陈风先生更是暗中组织研发团队,研发着一款副作用强烈的致癌药品。
这个新闻一出,本就引起社会哗然的灭门案再次被关注起来。
一连好几天,每天都有无数人怒喷陈风,笑骂他死得不冤,死无全尸都不足以平民愤,并咒他永世不得超生。
身为“小陈爷的朋友”,他自然也受到了别人诸多白眼。
自家公司因当初由陈家一手扶持大,也跟着被其他人排挤,正在做的单子几乎全都黄了。
正是那时,他在病房遇到了陈雨。
陈雨是陈雾的叔父。
陈风死后,财产按照遗嘱应该尽数归于陈雾,可陈雾如今昏迷不醒,偌大家产不过空置着,陈雨起了夺取的念头,却又苦于没有理由,无法强取豪夺。
于是,他向他提出了那个建议。
将那桩丑闻坐实,借此巧立名目,怂恿其他亲戚与公司股东。
以挽救公司的名义,聚众将这笔财产抢夺过来,然后再各自瓜分。
而他家不但能分到一笔巨款,就连公司都会受到扶持。
他自己,更是能就此与陈雾撇清关系。
反正陈雾昏迷不醒,医生也说了,他很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就这样一直依靠着仪器勉强活着。
既然如此,那不如让他最后再利用一次吧。
这样想着的万枯,欣然接受了陈雨的提议。
木屋昏暗,只有门口透进些许光亮。
将少年的身影模糊勾勒。
墙上那张画正对着万枯。
在昏暗之中显得愈发可怖真实,像是当真在死死盯着他一样。
“是你叔父,是你叔父陈雨!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照着他的话做而已,不然我没活路的!”
他抖着身子,竭尽可能地将自己缩进角落。
惊慌大喊。
“陈雾,我也要生活的,我不能陪着你一块去死啊!”
“这信息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用处,你如果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不如就先在这里住着吧。”
少年的声音冷冷淡淡,没有丝毫波澜。
“毕竟畏罪潜逃的刑罚才更重。”
“陈雾!陈雾你等等!”
眼看少年就要转身出门,万枯急了。
根本顾不上自己还被捆绑着手脚,挣扎着向他跪行几步。
“别把录像交给警察,我家现在已经不行了,所有亲戚朋友都在嘲笑我们,我要是再坐牢,我妈会承受不住的,求你了!”
“求人要拿出诚意。”
少年看着他,略略摇头。
“我不认为你有诚意。”
少年转身走了出去,木屋的门随即被人关上。
就在最后一丝光都要从门缝消失的刹那。
万枯终于大喊。
“你知道当年,他们是怎么抢走你家财产的吗?”
似乎是对这话题有兴趣。
即将合上的门缝忽然停住,随即向内又打开了些。
“你说说看?”
却听跪在外面的卜凉激动怒吼:“万枯!你敢!!!”
“陈雾,陈雾你听我说!”
被卜凉这一嗓子吓到,万枯扭动着身躯朝门口靠近了一些。
“当年陈雨他们虽然买通了办手续的人,但因为你一直昏迷不醒,所以没办法转移财产,只能……”
屋外的卜凉急得额头上青筋暴露。
“万枯!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是卜凉!他们让卜凉往你的点滴里加了药!”
万枯仿佛被催命般加快了语速。
“他们想让你死啊!”
陈雾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事,顿时皱起了眉。
“那我为什么没死?”
“那个时候……那时候有个人发现了这件事,当场给你换了吊瓶和输液软管,所以你才没死,当时卜凉回来还找我们商量对策,陈雨只能又买通医生,给你提前开了死亡证明,这才偷天换日把你财产移走……”
陈雾问:“那人是谁?”
万枯只是随口一提,也没想到那么多。
突然被问,他愣了愣。
“不清楚……我只听说……听说后来财产被转移走了,你半死不活地被丢在那里,是他给你付的医药费,再后面我就不知道了,那时候大家都已经分完钱了……”
少年嗤笑:“分完钱了,所以我是死是活你们也不想了解了?”
听他说这话,万枯急了。
“我那时只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那我也不能守着你一起等死,我得自救啊!可我根本没想过害你,比起卜凉,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只是为了活下去啊陈雾!”
陈雾还是第一次见万枯这样狼狈。
他沉沉叹下一口气,招呼身边的胖子:“给他解开,让他走。”
“陈雾?”一听到要放他走,万枯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之色:“我就知道,你对我不会像对那些人一样赶尽杀绝的!”
“我不会吗?”
莫名被戴上顶高帽子,陈雾冷冷笑了笑。
“也许吧。”
胖子给万枯松了绑,万枯忍痛自己拔出那根铅笔,也不敢哼半声。
千恩万谢地走出木屋,却与卜凉撞了个对面。
卜凉已经不喊了,被瘦子和高个摁着脑袋跪在地上,目光异常毒辣凶狠地看了过来。
万枯被他这眼神吓慌了,缩着脖子一瘸一拐地溜过去,却被苏秘书拦住。
“万少爷,我们顾先生也想见见您,请您跟我来。”
陈雾也听到了这话,但反正问都问完了,也没必要继续留着他。
便任由他被苏秘书钳制着强行带走。
“现在轮到你了。”
少年走到卜凉面前,浅浅勾出个笑。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
“当年我醒来后被你们赶走,也曾花了一大笔钱去上诉,去和你们打官司,最后却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只怕是你们又买通了谁吧?”
少年垂眸,眼中满是怜悯。
“行了,你走吧。”
“陈雾?”
没想到他居然并不对自己做什么,卜凉反而慌了。
“那些录像和照片……”
少年一脸理所当然:“放心吧,我从前怎么做,如今也还是怎么做。”
!!!
他果然还是要把这些事抖落出去!
卜凉可没有万枯那么天真,也知道自己如今再怎么挣扎都不顶用了,只能放软了语气。
“我们兄弟一场,你为什么要做得那么绝?”
“那你当年怎么就不这么想呢?”
少年反问他:“假如不是有人给我换了点滴,给我付了医药费,只怕我早就死了吧?”
看来打自己的感情牌是没用了。
卜凉想起了那两个女人。
“你和吕家那位关系不是很好吗?你们还经常一起出去玩的,你难道要亲手破坏她的家庭?”
“破坏她家庭的是你,是她自己,不是我。”
不料少年眼也不抬。
“更何况,我最讨厌不忠诚的人。她结了婚,就应该对他丈夫有最起码的忠诚,可她却居然背地里和你勾勾搭搭,这样一个女人,你真当我是和她关系好吗?”
“那、那你姐姐陈霜呢!你就忍心看着她成为一个杀人犯的老婆?”
提及陈霜,陈雾的表情终于僵了一下。
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冷漠。
“只要离婚,她就和你没关系了。”
陈雾将手下们招呼过来,给他们一一布置好任务。
卜凉脚上的绳子已被解开,手腕上的却没有。
眼看他就要转身离开,他咬一咬牙,飞快冲到他面前跪下。
“求你!”
他将头深深垂下。
“算我求你了,看在我当初为你卖命的份上,你就不能饶我一命吗?”
见少年不回话,他又哀求。
“或者……或者……我可以当你的小弟!你的狗腿子!我从前当得很好的不是吗?你都知道的!”
“记得我怎么跟你说过吗?”
陈雾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不论什么生物,被逼到绝境时都会显得格外可怜,哪怕是一条毒蛇。”
卜凉不由惊慌抬头。
可他能看见的,只是他疏淡决绝的目光。
“我是不会等着你们来咬我的。”
*
离开森林,陈雾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在镜子前打领带时,能明显看到自己脸上的淤青与划伤。
嘴角处也很明显地紫了一块。
明明说好不要受伤的,要是被顾执看到就不好了。
他回到自己房间,从抽屉里翻出创可贴,仔细贴好。
反复考虑着要用什么借口来掩盖。
他正为这些伤痕发愁,就听楼下吴妈喊他。
“夫人,有客人来啦!”
走出去一看,发现大厅里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留着络腮胡,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完全就是一个大叔模样。
见他出来,男人颇为绅士地朝他行了个礼。
笑道:“夫人好,我叫许礼,是顾先生的朋友。”
“嗯……”
陈雾感觉他是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
似乎是看出他的犹豫与疑惑,许礼接着说:“咱们上次见过的,靠近书房的那条走廊里。”
走廊里?
陈雾努力回忆了一下,隐约是想起那么一点点细节。
许礼又提醒:“您当时和顾先生在一起,我也没能说上话,你们就去书房了。”
!!!
陈雾想起来了。
是那天顾执将他推到墙上,差点亲上来的时候,路过的那位大叔。
他当即慌乱了一下,却又很快稳住。
“许、许先生有什么事吗?”
“顾先生有事要找您,让我来接您过去。”
接他过去?
陈雾回忆了一下,想起司机已经跟着顾执出去,苏秘书也载着万枯去找顾执了。
眼下,确实没有人载他。
可他又不是不会开车……
陈雾心里虽然犯嘀咕。
但又猜是万枯那还有什么事,就还是跟着许礼出了门。
车开上了大道。
许礼可能是闲着无聊,便找了些话题。
“夫人对顾先生很了解吗?”
陈雾不明所以:“嗯?”
许礼笑道:“别紧张,我只是听说你们是闪婚,有些好奇罢了。”
陈雾含糊:“还行吧。”
“那夫人知道当年顾先生是怎么发家的吗?”
“……”
陈雾有些不喜欢这位尬聊鬼才,只能勉强笑笑。
“你都说我和他是闪婚了,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他当年怎么发家?”
“我问过很多人这个问题,可几乎就是没人知道。”
许礼转动着方向盘,说得漫不经心。
“就好像这是个谜团,除非是极为心腹的人,就无法知道一样。”
这话提醒了陈雾。
他确实也不清楚顾执到底做些什么。
就连那次苏秘书解释的时候,也都含糊其辞。
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听说……只是听说啊。”
许礼强调着。
“听说他在三年前获得了一笔巨额资金,所以才会一下就蹿了起来。”
三年前,是顾执突然发家的那一年。
他这话勾起了陈雾的兴趣。
“那么多少钱,才能让他在三年内成为首富?”
许礼笑了:“据说,是十亿美金。”
“十……!”
陈雾惊愕得差点漏出声来。
“十亿美金?”
顾执父母双亡,且出身贫寒。
究竟是怎样才能忽然得到十亿美金?
就算是投资,也没人会给一个小公司投那么多钱。
“不但如此,去年和前年的账面上,他还有一笔不小的开销。”
许礼说着,从后视镜里看向陈雾。
“这笔开销巨大且固定,每年都将近十多亿。”
“……”
“夫人不觉得奇怪吗?顾先生好像并不是个铺张浪费的人,却为什么能每年花掉那么多钱?”
经他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有一些奇怪的。
不过……
“你这人倒是挺奇怪的。”
陈雾嗤笑:“你说你是顾执的朋友,却一点都不了解他,还一直朝我灌输些奇怪信息,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这样夹枪带棒地暗示人。”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
许礼愣了愣,随即又笑起来。
“也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两个多月前,顶峰集团邢老板死的那天,顾先生在哪儿?”
???
陈雾警惕回头:“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那个意思。”
许礼一直保持着微笑,可那微笑却像是死的。
只是固定在脸上。
“顾夫人,您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在哪里吗?”
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陈雾其实也有些想不起来了。
但忽然,有些零碎的记忆窜入脑海。
或许,是他住进那栋房子的第一晚吗?
只有那一晚,他和顾执分开睡了。
他还偷听了顾执洗澡……
“您想起些什么了?”
许礼观察着他的表情,隐隐有些得意。
“你们或许没有待在一起吗?”
从隔壁传来的洗澡声来看,当时隔壁确实是有人的。
但那到底是不是顾执,就很难判断了。
毕竟任何一个人都能发出那样的声音。
可如果不是顾执,又能是谁呢?
他还没回答,许礼就已下了定论:“看来是没有在一起呢。”
“谁说没有?”陈雾皱眉,“我们那天就在一起。”
“喔?”
没想到他会唱反调,许礼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
“你确定?”
“我很确定,那晚我们就在一起。”
陈雾已经对他很反感了。
“倒是你,四处打听别人隐私,这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吧?”
“我只是对这些案件有些好奇罢了。”许礼撇撇嘴,仿佛还有些委屈,“毕竟那个杀人魔专杀有钱人,就连你我都很可能成为目标,我当然得仔细盘查一遍。”
“够了,我不想陪你玩这种侦探游戏。”
陈雾忍着气,沉声道:“停车吧。”
“这怎么行呢,好不容易才把您骗上来。”
许礼在开车间隙回头看他一眼。
“您也太没警戒心了,我一说是顾先生找,您就信了,这样可是很容易被坏人得手的。”
他仍旧一口一个尊称,可说的话却已很不客气。
“我知道您今早做了什么,但俗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事还是不要做那么绝比较好吧?”
陈雾警惕:“你是来威胁我的?”
“不,怎么能是威胁呢,我都不认识那两个孩子。”
许礼否认:“我只是想和您交个朋友,这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吧?”
交朋友?
靠骗的?
谁会相信这种鬼话?
陈雾刚要反驳,就见车已拐入地下车库。
许礼停好车,下来给他开了门。
“小陈爷,请吧。”
这个地方陈雾倒是很熟悉。
是他从前经常来的夜店。
可现在不过才中午时间,谁家夜店中午就开门的?
反正是很熟悉的场所,陈雾也没什么好怕的。
就跟着许礼进了店。
店内很空,只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零零散散坐在沙发里。
见他们进来,还颇有些诧异。
随即,她们纷纷朝许礼打招呼。
“许哥好!”
许哥?
虽然时隔四年,但陈雾还是隐约能记起来。
这家夜店的老板,确实是姓许。
“许总今天好兴致啊,这么早就来啦?”
有个穿着火辣的女人凑了上来,颇为娇媚地朝他笑了笑。
随即,她又发现了跟在身后的陈雾。
“哇,什么情况?这么细皮嫩肉,是新来我们店里的?”
女人指的,是做鸭。
陈雾从前都是被人拥簇着进来,声势浩大,可没人敢这么想他。
出生以来头一回被这么说,他顿时血气上涌,脸上泛出些生气的红。
“哎呀,还害羞了?”
女人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上下反复打量着他。
又极为轻佻地伸出食指,勾了勾他下巴。
“小朋友,你有没有女朋友啦?长得这么好看,做鸭多可惜,不如姐姐赚钱养你吧?”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凑了上来,热热闹闹地将他围住。
许礼拿了杯酒过来,二话不说就塞进他手里。
又拉过他的手举杯,将酒往他嘴里送。
陈雾哪里遭得住那么多人的围攻。
勉强别开脑袋躲酒的同时,又得努力躲避那一只只摸向他的手。
混乱中,有手从后方伸了过来。
力道不重,却牢牢地抓住了他手腕。
将他一下拉到身前。
鼻尖传来熟悉的松枝味,令陈雾瞬间冷静不少。
终于得以喘息。
抬头看去时,正看见男人精致的侧脸。
深邃英俊,像是刚从画报中走出的模特。
然后,头顶传来他低沉迷人的嗓音。
慵懒且不容置疑。
“抱歉,他已经有丈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