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裴先生说笑了……”
这话令苏家爸爸表情一僵。
他小小咳嗽一声,脸色颇为尴尬。
“您也知道的,我们映星集团在那次事件中亏损巨大,也就我投的几支股票还算争气,加上老爷子资助,才勉强救下集团,哪里比得上裴先生年轻有为,竟然能在那次风头过后异军突起呢?要说因祸得福,您才是那个得了福的人啊。”
面的苏家爸爸这番谦词。
裴灼只是垂下眼,淡淡笑了笑,并未回答。
苏家妈妈好久没见过苏星轨。
眼看饭已吃得差不多,裴灼和苏家爸爸讨论的内容又有关于商业,便借口要看的节目快要开始,将苏星轨与沈映辉一起带出了餐厅。
不知是涂了药的关系,还是疼的时间已经过去,苏星轨身上那些伤暂时不怎么疼了,只要别故意去压碰,便不会觉得什么。
他们在客厅里坐下。
苏家妈妈近来沉迷打毛线,可能是想让苏星轨和沈映辉多交流交流,当即吩咐佣人找来一大捆毛线,挂到苏星轨手上,让沈映辉帮她缠成毛线球。
沈映辉一开始还有些不那么情愿。
但这毕竟是苏家妈妈的意思,只能闭上嘴乖乖照做。
“你们瞧瞧,这样多好啊。”
她对这兄友弟恭的画面十分满意。
手里打着毛线,却并不看向电视,而是频频往他们这边瞟来,眉眼弯弯。
“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你们兄弟一定要互相照顾,知道吗?”
“嗯。”
沈映辉还有些迟疑,苏星轨就已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他不想输给他,连忙也跟着应下来。
“好的,妈妈。”
“其实看你们这么和睦,我也就放心了。”
苏家妈妈二十多岁结婚,六年后生下沈映辉,如今已五十出头,实在不算年轻了,只是因为保养得好,所以看上去才不显年纪。
她和假少爷毕竟有十九年的感情,是一手将他养大的。
即便知道不是自己亲生儿子,也怎么都不舍得对他放手。
见苏星轨如今这样乖。
安心地叹了口气。
“你这么久不来家里,我还在想你是不是跟我们疏远了。”
“抱歉,我只是最近有些忙。”
苏星轨懒懒躺在沙发里,出神地盯着手臂上毛线,看线头随着沈映辉的拉扯而左右打着圈,抽丝般从胳膊上剥离,不由陷入沉思。
他抬眸往餐厅方向看了一眼。
也不避讳沈映辉,突然问起苏家妈妈。
“爸爸他们刚才说的是什么?20年前怎么了?”
“喔……也没什么……就是出了些天灾人祸的事……”
大约因为比较晦气的缘故,苏家妈妈并不是很想提这个。
只是含糊带过。
“当年市中心有栋叫金融大厦的大楼,聚集了很多国内著名的金融与贸易公司,但20年前,那栋大楼突然爆炸倒塌,引发股市大震荡,我们映星也差点因此倒闭呢……”
她说着,忽的停下手里毛线。
赞叹般回忆起来。
“说来也奇怪,你爸爸当年不知道怎么想的,早些时候背着我们,几乎砸了所有积蓄买下几支垃圾股票,结果后来股市震荡,那几支垃圾股忽然就逆风翻盘,蹭蹭蹭地往上拼命涨!加上你爷爷的遗产,这才保住了映星。你们别看他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其实啊我都知道,他在生意这块上精着呢!等这次过完年,我猜,他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
苏星轨原本还在思索着这里面的缘故。
忽然听苏家妈妈这么说,不由好奇起来。
“什么大动作?”
“无人驾驶悬浮车!”
提起这个,苏家妈妈再也掩饰不住笑容。
神神秘秘地招呼两个少年凑近,对他们小声。
“具体怎么个原理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两年前,你们爸爸从别人手里买了这种车的设计资料,如今终于量产出来,年后就会正式投入使用。我听他说,这种车可以浮在五米高的半空,并且根据规定路线自动驾驶,但为了保证半空秩序,现在和交通管理部门协商决定,将来只提供租车服务。”
“这么厉害?”
沈映辉听得愣了。
手里绕毛线的动作都停住。
“那我们家岂不是……?”
“是啊。”
苏家妈妈光是想想就很感慨。
没想到他们家在那样传奇的跳跃式暴富后,财富竟还能有进一步的提升。
“即便只是这样,它恐怕也会彻底取代现在的出租车市场,等到面世,我们映星,就要更进一步了!”
沈映辉难掩惊喜,眼睛都亮了。
急忙放下手中毛线球,跑到苏家妈妈身边,给她捏了捏肩膀,细细问起细节来。
苏星轨不方便动。
见沈映辉不再缠毛线,便垂下手休息一会。
原书中好像就有这部分情节。
如果没有记错,裴灼哄骗假少爷出谋划策,随后交给沈映辉,让他上交给苏家爸爸的那份企划书,似乎就是关于这个新型车。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都已经到这时候了。
假少爷去世是在秋天,距离现在三个季度。
不过自己还没和裴灼结婚,更没有被他囚禁,也不知是不是代表他还能活得更久一些。
“我现在啊也不求别的,只求我的两个小宝贝都能有个好归宿。”
一旁,苏家妈妈被沈映辉逗乐。
宠爱地拍拍他脸颊,又朝苏星轨看来。
“人家裴灼好是好,可地位太高,身价太高,我总是在想啊,我们星轨什么都好,就是太好脾气了,都不会冲人发火的,温顺得跟只小猫一样,我就老是担心,我们两家地位悬殊,结婚后你会不会受他欺负……不过现在好了,我们映星有了这个产业,以后也能给你们俩兄弟添一些底气。”
苏星轨无视沈映辉渐渐黑下的脸,简单朝苏家妈妈笑了笑。
刚要转移话题,餐厅那边,苏家爸爸和裴灼终于聊完走出来,一起进了客厅。
他们似乎聊得很愉快。
苏家爸爸眉开眼笑,接连拍着裴灼的背,说什么“把儿子交给你”之类的话,看上去醉得不轻。
裴灼走到近前,垂眸见苏星轨手上挂着毛线,顿时皱了皱眉,伸手帮他从胳膊上拿下。
温声道。
“小少爷,我们回去吧。”
“这么快?”
苏家妈妈难得才见一次苏星轨。
看裴灼要带他走,急忙想挽留他们。
“要不再坐一会儿吧?我新让人买了特别好的水果,刚刚空运过来呢。”
却不料裴灼已扶起少年。
理由找得迅速又自然。
“他有伤在身,我想早点带他回去休息。”
他这话说得太有理,苏家妈妈一时也没了可以反驳的话,只能惶然站起,一路跟着,送他们到了大门口,嘱咐苏星轨回家好好休息。
一路无言。
他们回来得太早,金发甚至还没带沈烛从庆功宴上回来。
只有几个小混混已经到了家,正零零散散地准备着晚饭吃。
苏星轨本来就没有伤到需要人扶的地步,刚才只是疼得太厉害,才停滞了声音和动作。
如今一时感觉不到身上疼,也渐渐恢复了些脾气,眼看屋里灯火通明,打心里不想让裴灼再抱他,车子一停便自己下了车,撇下裴灼,快步朝屋里走去。
混混们从没想到他会被打。
他一进屋,就愕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乎都下意识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老大?你、你怎么了?!”
可还不等苏星轨开口回答。
后面的裴灼便已追了上来,二话不说直接一个横抱抱起他,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快步将他抱进了自己房间。
浴缸前的水龙头被打开,他迅速脱掉少年鞋袜与上衣,刚握上他腰间皮带,手指却又顿住。
男人垂了垂眸子。
难得绅士地想到要征求他同意。
“你手上有伤,不适合沾水,我帮你洗个澡好吗?”
“…………”
苏星轨实在不是很愿意。
低头看了看手上伤口,觉得也没那么严重,当即拒绝。
“用不着,我自己可以,你出去吧。”
他说着,挥手示意他出去。
见他还赖着不走,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便伸手去探探浴缸里的水温。
“你瞧,我根本就没……唔……”
浴缸里的水不烫不凉,温温热热的正好。
但淹没他手背的那一刹那,还是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连说到一半的话都被迫吞了回去。
裴灼眸光瞬间沉下。
叹了口气,还是伸出手去,脱掉他裤子,将他抱进浴缸。
身上那些伤本来已经不疼了,但此刻却又在热水浸泡下变得异常清晰,一寸一寸地发出细微疼痒,告诉着他,他刚才不疼,不过只是因为涂了药。
苏星轨没了话说。
只是抿起嘴,任由裴灼用毛巾帮他擦洗着身体。
不过好在他被揍前刚刚洗过澡,只是打架时沾了些尘土,身体并没有弄脏,随便擦拭一下即可,并不用洗很久。
他在心里这样默默安慰了自己一通,刚要放松下来,假装裴灼只是个帮他提供搓澡服务的路人,就忽然感觉他手已伸向自己腿间,轻轻握住了个什么东西。
苏星轨一个激灵,整个人差点没弹起来。
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拦,可手刚一被水淹没,又疼得他一声闷哼,紧咬着牙,整张脸都瞬间涨红。
裴灼没有松手,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眸光晦涩,却又十分镇定。
“我只是帮你洗洗。”
“不……不用……”
他挤出个难看的苦笑。
连声音都扭曲得十分怪异。
“我刚才洗过了……”
“嗯,挺干净的。”
裴灼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停下。
仍然执意帮他洗完。
过了这么半天,少年身上的淤青都已显现出来。
青一块紫一块的挂在白净皮肤上,看着格外让人心疼。
裴灼帮他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本已想将他从浴缸中抱出来。
但抬眸对上他眼时,原本利落的动作却又停住。
少年璀璨黑眸间,浮起一层湿润雾气。
也不知是疼得还是恼得,连眼尾都泛出几分诱人的红,却又用威胁般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在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上,倔得让人心疼。
裴灼眸光一颤。
下意识伸手抚上他脸颊,轻轻揉了揉他脸上伤口。
“不要哭,小少爷……”
他似乎误以为他是因为伤口疼的,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也不管少年还躺在浴缸里,便凑到近前,伸手将他紧紧抱进怀里。
“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哭……”
浴缸里,洗澡水温热。
少年被他抱在怀中,隔着被水浸透的薄薄衣衫,能感受到他胸口灼热心跳。
他似乎很害怕自己哭?
真的假的?
明明从前,他是恨不得要把自己弄哭的一个人来着?
苏星轨眼珠愕然转向他。
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眼前这个裴灼,和原书里的差距是不是越来越大了?怎么回事?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整个故事的发展却好像越走越偏?
苏星轨疑惑地皱起眉。
却见男人终于起身,爱惜地将他从浴缸里抱出来,沉默着给他擦干身体,穿好衣服。
既然澡已经洗完,他也不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苏星轨整了整睡衣,仿佛刚做完按摩服务的客人,抬头朝裴灼告别。
“行,谢谢你的搓澡服务,那我回去睡觉了。”
裴灼却拦住他:“你还没涂药呢。”
“那你把药给我就好了。”
他理直气壮地朝他伸出手。
五指弯了弯。
“我自己能涂。”
裴灼张了张嘴,还想似乎说些什么,却又悻悻停住。
半晌,才颤了颤眼睫,低声道。
“今天就睡我这吧。”
他低下眸子,缓缓牵过少年的手。
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手背淤痕,眉头渐渐皱紧。
“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那是你的事。”
苏星轨冷声抽回手。
扭头就走。
“不给拉倒,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裴灼到底还是没了办法。
只能又侧身拦住他,给他涂了遍药,这才将药膏都拿给他,放他回房去睡觉。
苏星轨这身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
他第二天醒来时,只感觉浑身都散了架,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差点没能爬下床,要不是因为生物钟养成了习惯,到点自然醒,估计他还能再睡很久。
今天是周日,窗外阳光正好。
苏星轨洗漱完下楼吃早饭,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裴灼正站在楼下拐角处,就那么沉默地杵在那,气场沉沉,也不知在干嘛。
他刚准备走下去踹他一脚。
还没来得及迈步,就听见厨房里,传来沈烛和乔柠的声音。
“……什么?真的吗?!”
“真的呀!我听金发哥哥说,昨天父亲好凶好凶!拽着爸爸就进了房间!有几个哥哥早回来,都是亲眼看到的!说爸爸身上全是伤,都不知被他怎么毒打了一通呢!”
“天哪?他居然打他?!”
乔柠似乎吃惊得捂住了嘴。
却又有些不敢相信。
“确定是真事吗?可我感觉裴大佬不是对爸爸挺好的呀,怎么会这样?”
“金发哥哥说肯定是他了!爸爸那么厉害,金发哥哥都打不过他呢,身边也只有父亲可以做到了。”
沈烛说着,生起气来。
奶声奶气地连呸三声以表愤恨。
“呸呸呸,什么父亲?他就是个坏男人!我们都被他骗了!姐姐我和你说哦,我上回亲眼看到他把爸爸摁在洗脸台上,要欺负爸爸!爸爸的眼睛都红了呢!”
“……妈耶?!”
乔柠惊呆。
但想了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过你确定他们不是在…………?”
面前的到底还只是个六岁小孩。
她虽然八卦,但还是隐晦地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烛却不能接受这份质疑。
那可是他亲眼看到的事情,还能有假?!
“肯定就是的呀!”
他笃定点头。
又伸手拽住乔柠裙摆。
“姐姐,爸爸只有我们了,我们一定要保护爸爸!赶走那个坏男人!”
乔柠思量了一下。
终于也还是跟着点头。
“好!”
然后。
就听到她们俩喊起口号来。
沈烛喊:“保护爸爸!打倒坏男人!”
乔柠也喊:“保护爸爸!打倒坏男人!”
裴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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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灼: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否认三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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