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早,苏星轨先揪着沈映辉上了车。
等车子四平八稳地开上高速,这才掏出手机,在app里找到那位蒋老师的电话号码,二话不说,当场就打过去训了他一顿。
“你们学校刚开工的那栋教学楼都是我家捐的,你居然让我弟弟擦油漆?”
少年嗓音清澈磁性,哪怕是生气都很好听。
他明明也才19岁,训起话来却不怒自威,起初还是交流,可没说两句,便成了单方面训话,平时训惯了人的老师面对他,竟都成了个犯错的孩子。
沈映辉一边从混混手里接过一大包抽纸,一边警惕地看着他,甚至本能地缩了缩,想与他拉开些距离,生怕一起被骂。
训斥间,电话那端又响起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似乎是在解释什么。
但少年没有理会,只是单方面下达通知。
“三天内,要是我看不到那群人跟我弟弟道歉,您就和他们一起离开学校吧。”
苏星轨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转头见沈映辉正小心翼翼地缩着身子,却是一脸清高模样,不由冷冷低笑一声,暗骂了句“出息”。
沈映辉本就憎恶苏星轨,见他这样说自己,当即恼羞成怒,却又找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话,只能翻了个白眼,闭上嘴不再作声。
但苏星轨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丢开手机,便又漫不经心地吩咐。
“他们要是不给你道歉,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汇报。”
“我不要。”
沈映辉冷声拒绝。
又将脸转向窗外,小声嘀咕。
“装什么好人,还不都是你害的……”
“看来你不喜欢我帮你。”
苏星轨不屑地笑了一声。
也没正眼瞧他,只是斜视着,朝他挑起眼角。
“那不如……我下次和那些人一起揍你吧?”
“…………”
沈映辉被他噎住,回想起那天他打那个同学时的样子,心里顿时发虚,只能哼哼唧唧地别开脑袋。
苏星轨也不想搭理他,见他不再说话,干脆一路保持着沉默,假意看窗外风景。
电台里,正播报着垃圾山的最新情况。
经过全知精灵们的日夜抢救,目前垃圾山已成功移除100吨未燃烧垃圾,整体占比0.05%,但其间因高温浓雾,有大批全知精灵机能受损,加上火势增大,抢救工作即将进入第二阶段,恐怕会更难熄灭。
而那个罪魁祸首黄山虎,现在仍半死不活地躺在医院里。
因为吸入了过量有害气体,身体受损严重,更出现了二噁英严重中毒症状,目前已开始出现各器官衰竭的情况,恐怕将不久于世。
回想起那天在裴灼门外听到的惨叫。
苏星轨不由抿了抿唇。
车子开到新家门前时,天都已经黑了。
院子里灯火璀璨,摆了好几桌精致吃食,但晚饭时间早已过去很久,大家吃饱喝足,正围在草地上热热闹闹地开始才艺表演,混混们在公司混久了,竟深谙捧场的道理,甚至还拿出充气棒给他们欢呼打call。
他们玩得正开心。
见苏星轨回来,集体冲他打了声招呼,便又继续起表演。
苏星轨巡视一圈,并没有发现裴灼的身影。
问过金发,才知道他公司临时有事要处理,嫌这边吵,便独自去后院打电话了。
沈映辉身上油漆将干未干,需要尽快洗掉,苏星轨便回房间随便找了身衣服给他,让他去洗个澡。
三楼阳台晚风习习。
苏星轨舒舒服服地在躺椅上坐下,听着庭院里一帮练习生们唱着歌,又侧过脸,从玻璃围栏间望向后院中的男人。
后院灯光昏暗,只有门口的一盏小灯。
男人的脸被它照得瘦削阴沉,看上去比平时还要更冷峻几分,可即便如此,那眉眼间的沉敛飒气,仍然是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英俊。
他正认真听着电话,时不时点头“嗯”一声。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手机贴在耳旁,微微露出袖口线条性感的腕骨。
那通电话也不知在讲些什么,但竟真持续了很久。
直到苏星轨听见楼下水声骤停,他也仍然没结束通话。
苏星轨盯着他垂眸沉思的模样。
低声给沈映辉发了条语音。
“弟弟,帮我去后院酒窖拿瓶酒吧。”
楼下沉默了一会儿。
但很快便响起开门声。
不出片刻,果然听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后院中几乎静止的画面,一瞬间动了起来。
男人似乎没有料到会有人过来,愕然地后退一步,但依然没能阻止碰撞,尽管躲开了门的攻击,却还是与突然走出来的少年撞了个满怀。
沈映辉跌在裴灼怀里,脑袋几乎整个嗡地一下当了机。
他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裴灼,在确定是他后,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原书中,沈映辉对裴灼的第一次勾引,就是去酒窖拿酒。
那时他也是不小心跌进了裴灼怀里,也不知是主角光环还是怎么样,他俩当场眉来眼去一番,便开启了精神出轨的序章。
书中的描述与眼前情形何其相似。
可不就是这俩狗男男拥抱在一起吗?
苏星轨不想污染自己的眼睛,淡淡收回视线,望向半空中弯弯的月亮,又将注意力转移到才艺表演这边,欣赏起练习生们的歌声。
练习生正在唱《水星记》。
虽然唱功很不错,但唱得实在太缓,听得人昏昏欲睡。
苏星轨听了两句,竟还真有些听困了。
干脆闭上眼,打算就着夜风小小地打个瞌睡。
可他才刚要放松下来,就听后院响起一阵细微响动。
紧接着,便是男人冰凉的命令句。
“松手。”
苏星轨缓缓睁开眼睫,侧脸朝楼下望去。
却见男人已伸手将少年推开,神色冷漠。
“你弄湿我衣服了。”
“???????”
楼下的少年似乎还反应不过来。
呆呆地愣了老半天,直到看清男人胸口一大滩被他头发弄湿的水渍,这才慌张地“啊”了一声,急忙退开些距离,又胡乱拉起袖管去擦。
“对不起对不起……”
“…………”
男人垂眸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
忽然皱眉。
“你怎么穿着他的衣服?”
“啊?”
少年愣了愣。
顺着他目光看去,才明白他是指自己身上这件。
忙解释。
“我……我衣服弄脏了,他借我穿的。”
“…………”
男人没再说什么,气场却明显低沉下来。
他不悦地抿起薄唇,忽然又像感应到什么似的,猛然抬头朝楼上望来。
苏星轨吓了一跳。
急忙朝里侧了侧身子。
好在男人没有发现他。
很快收回视线,越过少年,转身进了屋。
听着他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后院。
苏星轨这才松了口气,却又再次烦躁起来。
刚才明明就已经是按照原书进行了。
原书里,沈映辉也是刚洗了澡,也是头发湿哒哒地撞上了裴灼胸口,但裴灼的反应应该是觉得他好可爱,那一撞直接撞进了心里,和那些水渍一样,长久地印到了他心口。
眼前分明就是一模一样的前提条件。
怎么就成他嫌弃沈映辉弄脏自己衣服了呢?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苏星轨抬头看着天上月亮。
不解地皱了皱眉。
前院的才艺表演还在进行着,他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吹冷风。
便从躺椅上起身,到前院和大家一起玩了一会儿,等到散会,便让金发送沈映辉回苏家,自己回房洗漱睡觉。
大约是吹了太久冷风的关系。
睡到半夜,他忽然头疼疼醒,便想下楼去倒杯水喝。
刚打开房门。
恰好撞上正要回房的裴灼。
裴灼似乎也没想到他会出来,开门的手顿了顿。
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憋出一句。
“怎么醒了?”
“有点渴。”
苏星轨也不知该跟他说什么。
抿了抿唇,还是假装自然地关上门,当即想越过他。
“我去喝点水。”
“嗯。”
裴灼淡淡应了声。
侧身让他过去,又嘱咐一句。
“喝完早点睡。”
苏星轨没有回应。
只是兀自越过他朝楼下走去。
刚走到楼梯口,却又猛然顿住。
眼看裴灼打开房间正要进去。
苏星轨急声将他喊住。
“喂,裴灼。”
裴灼回了回头。
“嗯?”
“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他此刻的视线哪怕温柔至极,也仍旧带着压迫感。
苏星轨紧抿住唇,顿了顿,还是选择出声。
“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
裴灼疑惑地挑了挑眉。
似乎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
“那你能给到什么程度?”
他明亮的眼瞳微微向侧边转动,似乎是思考了一下。
但很快便又看回他,眸光幽幽。
“虽然我们订了婚,但那都是你和我父母商量的,你自己从来没和我求过婚对吧?那……我要你跟我求婚,而且要全世界都轰动的规模。”
裴灼几乎没有迟疑。
“好。”
见他答得如此轻巧。
苏星轨不服地扬起眉,加重了要求。
“我还要房,要车,要钱。”
裴灼点头:“好。”
“我还要你给我公司一大笔投资。”
裴灼又点头:“好。”
他答得实在太过轻而易举。
仿佛毫无压力似的。
苏星轨眸光微沉。
咬了咬牙,挑衅般又提道。
“我还要你的「全知」!”
可裴灼却仍然只是看着他。
语气轻松得仿佛这一切理所应当。
“结婚后,「全知」的股份我都会给你。”
“那命呢?”
前面所有要求都是虚张声势。
唯有这一句才是真的。
昏暗灯光里,少年紧盯着他的眼。
直直望向他黑雾弥沉的眼底。
“如果我要你的命,你也会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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