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一”木门被人轻轻推开,发出酸掉牙的声音。
春光明媚,萃着那人缓缓走进房间,由于逆光而来,他背后光芒耀眼,温和的阳光晕染了一地金光。
“师尊。”云诩唤道,离他几步站定。
风长安身体不自然的一僵,目光从金色铁链上移开,抬头冷冷扫他一眼,撑着地面,想要站起。
云诩见状,快步来到风长安面前,作势要扶,却被风长安不领情的撇开。
欲要扶人的动作僵硬在半空,好一会,云诩收回手,直起腰,眼中情绪复杂的盯着风长安。
似乎是昨夜折腾的太狠,他半天也没站起来,总是半途就软在地上,拿冰冷又凶狠的眼神咬着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
云诩可以想象,如果让他恢复修为,他下一秒就会像牢里困着的野兽,猛地扑出来,跟自己一决死战、鱼死网破。
但如果不放出来,这只名贵的金丝雀又会郁郁而终,恨他入骨。
放?
不放?
两个念头在脑海里反复打转,经过一个晚上,控制住自己魔性的云诩,目光落在对方脚裸处露出的金链上,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划过一道红光。
还是锁着好了。
活着,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死了,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无论结局如何,终归是他一个人的。
金丝雀,金丝雀好啊,漂亮又名贵,特别是这种野性难驯的金丝雀,最适合关在笼子里养。
风长安半天站不起,心中气疯了,浑身酸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云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目光让他感觉是在嘲讽自己。
青冥剑早就被云诩夺走了,他现在手头上,什么都没有,像极了依附强者生存的可怜虫。
风长安行走修仙界五百多年,自然知道力量的重要性,没有力量,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能,连死都是奢望。
风长安头一次感觉这么无力,仿佛从云端跌落尘埃,他不再试图站起,只是坐在地上,半支着腿,下巴瞌在膝盖上,一言不发。
云诩半跪下,要抱他,被他一巴掌打开 。
风长安偏头看着云诩,冷声道:“别碰我。”
“嘘,别说话。”云诩竖起食指,抵在他唇边,压低了声音,“你听听,外面是谁?”
“是空怀长老吗?”道三千站在院门前,恭敬的问,他听力极好,故而在风长安说话的瞬间,听到两种声音。
他虽未曾见过空怀长老,但听过子皈长老的声音,再一合计空怀长老以前扮子皈长老徒弟的声音,变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风长安神色一凝,撇开云诩的手,整理了下情绪,道:“是,何事?”
道三千应道:“尊师派弟子来送请帖,五大仙盟听说长老您回来了,特邀您前去参与仙剑大会,同其他四派前辈主持大会。”
“好,明白了,转告宗主,请帖我收下了。”
道三千点头:“是。”顿了下,看向手中请帖,又道:“空怀长老,您在哪里,这请帖需要给您送进来否?”
风长安闻言,心中一惊,抬起头,看向窗户。
菱形窗花只能射进阳光,看不到外头的场景,风长安被这阳光刺得不由闭上眼,心里微微有些焦急,害怕道三千踏进院中,走到房门前敲门。
拿手遮住眼,避开阳光,风长安连忙道:“本长老现在有事,请帖放院门口便是。”
“是。”
道三千没察觉他话里的不对劲,点点头,放下请帖,御剑离开。“弟子告退。”
“让我猜猜。”眼中跳跃着灼人的火光,云诩待谈话结束,才缓缓开口,语气散漫,“师尊这么着急支开他,莫不是觉得以现在这种状况见不得人?还是说,你食髓知味,迫不及待的想要再跌入情网?”
话语结尾,微微上扬,挑着邪气。
“逆徒!”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崩断,风长安咬紧牙关,甩手就是一巴掌。
还未扇中,便被人握住手腕,风长安想抽回来,但他浑身没有力气,无法实现。
云诩握住他手腕,把他整个人往怀里带,亲昵的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情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一个死也要拉着对方,一个鱼死网破,天生冤家。
“师尊,别着急打人啊,我还有话没说完,听我说完再打如何?”放开攥住风长安的手,云诩环住他的腰,道,“仙剑大会听师尊的意思,是打算去了?”
说这话时,云诩的目光在风长安身上游走,从脖子上的红印一直看到宽松衣领露出的锁骨,精致雪白的锁骨上泛着红印,还有些青紫。
真好,全打上了自己的标记,完完全全是属于自己的。
云诩喉结滚动了下,抬起一只手,轻轻落在风长安衣领上,手指不安分的轻扯微拽。
风长安心中一惊,按住他的手,扭头狠狠瞪他,冷声道:“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云诩停止动作,“只是问问仙剑大会,师尊要去吗?”
“我去不去与你何干?”风长安冷笑一声,死死抓住云诩的手,害怕他有下一步动作。
“看样子,是想去了。”云诩眯起眼睛,继而一笑,“不过,我想你是没机会去了,就算想,也是有心无力。”
“锁龙链,解开!”风长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撑着地面,转身,拧住云诩衣领,“否则!”
“否则?杀了我?”云诩嗤笑一声,往地上仰躺去,连带着拧着他衣领的风长安也一起往地上倒。倒下去的时候,云诩隔空护了风长安一把,让他整个人都倒自己身上。
“师尊,你能不能换个字,这句话,你反反复复威胁了七十多年,没一次兑现过。”
从收云诩做弟子,风长安威胁了七十多年,只有云诩不听话,就拔剑横云诩脖子上,冷言冷语道:杀了你。
然而,杀了七十多年,还没杀死。
换个人,恐怕云诩坟头草都两米深了,骨头都腐烂完了。
风长安咬了咬唇,没吭声,他除了会威胁,好像也不会其他的了。费力的撑坐起身躯,避免跟云诩接触,风长安居高临下道:“你是解还是不解?”
云诩仰望着他的心上人,笑弯眉眼,他撑坐起,道:“解啊,肯定解啊。”
“解。”风长安不怎么信他,犹豫片刻,将左脚伸到他手边,语气生硬,几近命令般,命令他解开锁龙链。
锁龙链,蛟龙脊制作,上刻符箓,能够轻而易举的锁住修士的灵力,诱发修士的欲一望。
云诩看着伸到眼前的脚,骨骼秀气,脚背白皙到几乎可以看到上面的青筋,因为紧张过度,脚趾微微蜷曲,,似乎只有一有不对劲,就要缩回去,避开危险。
移开视线,云诩不紧不忙道:“可惜,不是现在解。”
风长安眉心狠狠一跳,想也不想的就势一踢。
混蛋!
云诩起身避开,让风长安踢了个空,谦谦有礼的欠身:“让师尊失望了,弟子告退。”
“站住!”风长安怒道,话音刚落,房门被关上,回应他的是关门声。
风长安:“……”
收回左脚,风长安撑着地面 ,试了好几次才站起,他扶着墙,推开窗,往院门看去一一仙剑大会的请帖就放在院门口。
仙剑大会,风长安是一定要去参加的,为此,他已经筹谋了好几年。
没办法,谁叫他欠下了人情债,要还这笔人情债,就必须要参加仙剑大会。
他先前打算离开修仙界,自然不会想参与仙剑大会,还人情,可如今……看样子,他暂时离开不了修仙界。
既然暂时离开不了,这笔人情债自然是不会丢下不还,图增因果。
看了会,风长安并未发现院门口有那张耀眼的红色请帖,正疑心会不会被人拿走了,回头就见云诩坐在床沿,翻看请帖。
“拿来。”风长安脸色阴沉下去。
云诩的目光停留在邀请人上,“顾青,顾青……”
眼底泛起寒意,咬牙切齿的轻念两声,他不着痕迹的撕掉写着顾青两个字的一角,将请帖搁置在床头。
笑道:“师尊自己过来拿罢,我不碰便是。”
风长安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招,警惕的站了许久,最后身体撑不住,才坐回床边,拿起请帖,翻看内容。
内容和往常差不多,风长安细看了一遍,但他很快发觉请帖少了一角,不多不少,刚好撕掉写有邀请人的一角。
收起请帖,风长安看向云诩,“是你撕的?”
云诩迷茫的眨了眨眼:“师尊,你说什么?我撕了什么?”
风长安直勾勾盯着他,冷漠道:“请帖。”
“噗一一”云诩噗嗤一笑,凑到风长安面前,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脸,“我撕的?师尊,你想多了,若是我不想看到请帖,此时还会有请帖?早就撕破了。”
风长安分不清他那句话真那句话假,盯着他眼睛半响,里面也只有笑意:“云诩。”他忽然唤道。
云诩懒散的嗯了声,没骨头一样,倒在床上:“师尊有何贵干?”
“我从收你为徒,可有亏待过你?”
云诩想了想,道:“问你自己远比问我清楚。”
风长安目光发寒,眉头似乎都带上冰霜:“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
“我喜欢啊……”云诩注视着他清瘦的背影,手肿撑着床面坐起,附在他耳畔,轻轻道,“喜欢你……”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微不可闻。
耳边的话语只有短短一句,却让风长安犹如火烧,他连忙起身,耳垂发烫,脸上飞上红霞,气得慌。
他想说些什么来报复,但碍于修养,竟说不出口,话在嘴边两三次都消失了,最后朝云诩甩去一巴掌。
“无耻!”
云诩握住他手腕,往床上一拉,笑道:“师尊,弟子还有许多话要与你说,听不听?”
风长安猝不及防,被他拉着栽倒在床上,在听清这句话后,起身掐住他脖子:“你有本事再说!”目光如刀刃,冰冷异常。
温暖的阳光顺着风长安冷漠的眉眼往下,在雪白的中衣上映出发丝的阴影,明暗分层,雅致十足。
暧/昧的红印在云诩这个角度看,全处在一片阴影中,半点阳光未照到。
有些不明显啊。
云诩想。
他的金丝雀,必须要带着他的印记,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不能碰他的金丝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