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云诩睁眼,等闲殿位处清韵宗最南端,汇集三条支脉,灵气充沛,打坐修炼一夜,明显有所进展。
料想师尊那边应该醒了,云诩整理好房间,缓步至记忆里的那扇房门前,他抬起手,刚要敲门 ,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顿住。
在房门前站住脚跟,云诩侧耳倾听,什么也没听到。
“叩叩叩一一”停顿片刻,又敲了两下,无人开门,更无人应答。
怎么回事,按理说应该醒了才是。云诩察觉不对劲,像昨晚那样打开门,闯入房间。
房间微明,阳光从窗户射入,进门的第一眼便看到一个瘦弱的人影被大圆桌压着。
房间里的蜡烛早已燃完,云诩快速掐了个简单的火诀照亮屋子,冲到桌前,单手拧起圆桌复位。
“师尊?”安御半跪在地,伸手摇了摇他肩膀,“师尊!”
风长安脸色苍白,安静的躺在地上,猩红的血液透过纱布染红雪白的中衣。云诩用手背碰了碰他额头,没有发烧,反而冷得很。
目光往一旁迅速扫了眼,云诩看到两个空瓷瓶,瓷瓶上写有“安魂”、“雪子散”几个小字。
安魂:用以安抚修炼时产生的烦躁情绪。
雪子散:一种名叫雪中炭的美酒的浓缩,一般加于甘露中,调和成一醉欢。
“什么都敢乱吃 ,死了怎么办?!”气急,口不择言,云诩恶狠狠的骂道,“想我给你收尸?想得美!”
云诩气得慌 ,连忙抱起人。他刚抱起,那人就醒了,侧脸对着他脖子嗅了嗅,眼尾微微上扬的凤眸死死盯着他,张开就是雪中炭清冽的酒味,“你喝了酒,梅子酒。”
云诩昨晚心情不好,确实喝了不错,但只浅酌了一点,于是他嗯了声。
风长安眨眨眼,卷翘的睫毛蝴蝶一样扑闪:“我也要。”
云诩把他放到床上,道:“不给。”
此人碰到于酒有关的事,就会异常执着。风长安不依不饶的扯住他袖子:“我要,你有我也要,就要 ,给我!”
云诩气他胡乱吃药,自己不行,也不知道唤他。冷着脸,道:“没有,说没有就没有,再闹把你丢了。”
“小气鬼……”风长安迷迷糊糊地眯起眼睛,伸手拉住被子,把自己卷成个蛹,滚到床角,嘴里低喃着痛字。
轻颤的痛音不重不轻的敲在云诩心上,酸酸麻麻 ,类似于刀剐针扎,比身体上流血断骨的痛来得还要猛烈,无可制止。
云诩半跪在床上,把卷成蛹的人重新拉了出来。有了先前的经验,在风长安企图挣扎的瞬间,云诩就给贴上镇安风符,防止其不老实,挣扎过于激烈,撕裂伤口。
重新包扎后,换了床被子,云诩便守在一旁,以免再出现意外。
待到傍晚,看情况稳定,云诩抬手撕了镇安符。镇安符一掀,风长安就从混沌中醒来,他扶着床柱坐起,两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
睡了太久,脑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缓过劲,思维快速清醒,风长安发现云诩坐在桌前,正在翻阅卷宗。同时,桌子上还有两个空瓷瓶 ,瓶上分别写着“安魂”、“雪子散”。
刹那间,被泼了盆冷水。
风长安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昨晚爬起来找药,然后吃了药,便不省人事了,想来……吃的可能不是止痛药。
猜测自己肯定是发酒疯了,至于怎么发得,没印象。风长安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庆幸脑袋还在脖子上。
“醒了?”云诩合上卷宗,回头看向风长安。
风长安并不回话,他低头蹙眉,查看伤口。伤口乱七八糟的用白纱包扎,药味浓郁却并不冲鼻。风长安越看这包扎手法眉头皱的越紧。
云诩从小心思就敏感,他人的一言一行他都看在眼里,因而,在风长安蹙眉的刹那就察觉到风长安的想法。
道:“师……嗯,我包扎的,不会包扎,还请见谅。”
风长安头也不抬:“看得出来。”
话不过三,两句便足以陷入沉默,僵持许久,云诩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凝固似的古怪气氛,他站起身,开门要走。
“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伤口不要沾水。”
跨出房门,伸手关门时,云诩又道:“如果不方便,可以叫我。”顿了顿,“我随时有空。”
“下次,没有允许,不要随意进他人房间。”
云诩手僵硬的拉着门栓,隔着菱花木门上的菱花看进房间内,房间分为内外两间,他所能看到的只能是外室,外室干净空荡,说话的人不在外室。
风长安靠在床柱上,似有所感,看向房门的位置:“这次的人情我记下了。”
“啪!”回应风长安的是一声关门声,暴躁而响亮。
“子皈长老。”水牢之前,两个执事弟子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云诩目光投向阴森昏暗的溶洞,“叶佘诗?”
叶佘诗,叶桦的姐姐 。
两个执事弟子以为他是要追究当日叶佘诗越狱一事,连连道:“当日并非弟子值日,是明吾师兄和林艺师姐,他二人已经受了罚。叶佘诗及叶桦都在此 ,子皈长老放心,我二人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本长老进去审问几句话。”云诩道。
“子皈长老,请。”其中一个执事弟子取出令牌交于云诩。
溶洞里有上百个攻击阵法,若是不带令牌,怕是要被绞成肉沫。
云诩接过令牌,两个执事弟子目送他进去。
“真是没想到啊。”两个执事弟子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叹,“子皈长老还有这么好说话的一天。”
在他们印象里,子皈长老就是个修罗,喜怒无常 ,半点不好说话。要做什么事,说话更是阴阳怪气,叫人揣摩不透。
砸吧了下嘴,其中一个执事弟子道:“空怀长老回来了,啧啧啧,脾气也好了。说真的,我就没想过空怀长老居然还活着,而且还当了我三年的师兄。”
“谁说不是呢,高香都烧了二十几年了,他又诈尸出来了。不仅如此,一现身还爆出和徒弟……啊呸!
差点忘了,都证实不是徒弟了,和子皈长老结成道侣了。你说啊,我怎么这么瞎,三年都没认出来风无止就是空怀长老,早知道就跟他交好,让他指点指点我的修为……”
“我也是,早知道就交好了。”说到这里,高的那个执事弟子顿住了,他疑惑道,“诶,等等,这消息……一方长老首先传出来的吧?”
“是啊,怎么了?”
“一方长老不是和空怀长老是师兄弟吗,怎么会突然把空怀长老爆出来,还爆个半全不全的,什么炉鼎之类的,叫人误解,让空怀长老陷入舆论中,遭人诟病。
依我看啊,这师兄弟关系恐怕是假的,这怕不是隔着什么血海深仇,强者的世界,啧!真是复杂。”
“一方长老……”
话为说完,口中之人出现在眼前,高的那个执事弟子赶紧用胳膊一捅旁边的人,高声道:“一方长老。”
他旁边的执事弟子也飞快反应过来,躬身行礼,只当前面那句未说完的话是在跟一方长老行礼。
李授之点点头,并未多加怀疑什么,道:“叶桦姐弟二人可是在此?”
“一方长老也是来审问他二人的?”两个执事弟子对视一眼,试探道。
“自然。”
“赶巧了,子皈长老比您先来一步。”说罢,递上令牌,”一方长老,请。”
李授之接过令牌,闻言,眼睛里闪过一丝高兴,类似于毒蛇捕获猎物时的那种狂欢。
水牢阴暗,男人负手站在牢门外,身形挺拔,晦暗的光线把他的神情掩了个干干净净,只能看到他衣摆上散发暗光的青龙图腾,图腾精致,活灵活现。
“别考虑我耐心,叶一一佘一一诗。”
叶佘诗这个名字,一个字一个字拆开了来念,拖长了尾音,在阴暗的水牢,犹显得森然。
叶佘诗缩在角落里,死死按住要起身查看情况的叶桦,扭头狠狠瞪着男人:“真相就如同你所听到的那样,我自己越狱的,跟谁都没关系!”
“你们要杀了我弟弟,还不许我越狱,管的可真宽,换你们的家人来试试看!一个审完,一个又来,还有完没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子皈长老。”站在转角处的狱卒听此,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昨夜宗主已经审过,但她死活不肯说,依宗主的意思,不肯说也罢,直接后天处斩。”
“这样吗?”云诩沉呤片刻。
“正是。”
云诩:“宗主可有说如何处置叶桦此人?”
狱卒回道:“宗主说,他已被诛仙台剥去灵根,便留条姓名,逐出清韵宗。”
云诩挑了挑眉,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笑容笑的人浑身不自在,毛骨悚然的感觉自脑门一直窜到心脏,让狱卒产生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钥匙?”
他说钥匙,那就得开牢门,既然开口了,哪能有不给开的道理?
狱卒取下腰间,打开牢门,道:“子皈长老,你要审问什么就审吧,人要留活口。您知道的,这宗主那都下了命令,要是出些事,我可担待不起。”
“放心。”云诩道。
看着那个仿佛垂涎饿狼一般靠近的男人,叶佘诗环紧了全身是伤、动弹不得的叶桦,目带惊恐的直往墙角里缩,退无可退。
欣赏着猎物张皇失措的模样,云诩半蹲下身,语气温柔道:“叶佘诗,叶小姐,你确定你真的是自己越狱的?”
叶佘诗底气不足:“……是,是!”声音缠抖。
“很好,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云诩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干净的手掌,轻烟嗓低沉暗哑,缠绕着危险的气息,“我并不想杀人,但是……”
目光一凌,掐住叶佘诗的脖子,云诩舔了舔唇瓣,阴森森的笑道:
“你非要错过机会,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到时候,姐弟俩一起去黄泉地狱还能做个伴,多好。”
“宗主……咳咳咳……说了放……我弟……弟……”
窒息感扑天盖地袭来,喘不过气,叶佘诗疯狂扳着脖子上的手,企图获得点生机。但她万万没想到,掐住她脖子的手是如此坚固,仿佛玄铁打造,坚不可摧。
“子皈长老!”狱卒在一旁瞪大眼睛。
他似乎想阻止,碍于云诩的模样,又不敢,犹犹豫豫站在原地。
云诩回头看了眼狱卒,发出一声闷笑:“宗主说放了叶桦 ,不错,这是事实,可我并没有说放过他。”
“以私仇来定,只要他踏出清韵宗一步,我便可杀了他,事后不受任何责任追究。至于你,本就是个要死的人,早死晚死,没什么区别吧?”
叶佘诗心知他所说的都是真的,脑袋一片混乱,混乱着混乱着,就想把真相还有和李授之的交易全交代出去。
还没等她交代,叶桦痛苦的闷哼把她拉回现实,惊醒了。
一一原是叶桦见自己姐姐面临死亡,挣扎着想站起。
“阿……桦……”叶佘诗艰难的吐出这么两个字,她脑袋里嗡嗡想,已经呼吸困难到难以思考。
“呀,一方长老!”狱卒惊喜的声音从外侧传来。
“子皈长老可在里面?”李授之边说边往里面走,正巧碰上云诩掐人,他惊呼一声,连忙挥出一剑 ,“你在干什么?!”
云诩松开濒临死亡的叶佘诗,脚尖点地,退后几步的同时站起身,笑道:“一方长老没长眼?如你所见,杀人啊。”
李授之黑着脸,朝叶佘诗肩膀点了两指,才将叶佘诗从惊恐、窒息中解脱出来,收起剑,他道:“宗主都已经下令了,你怎可违背宗令?”
“那我偏要杀呢?”云诩笑容消失,声音冰冷。
李授之:“那你便杀就是,只要不怕牵连空怀师弟。我嘛,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只当没看见就是。”
云诩脸色变了又变,转身就走,临走前,眯起眼,问道:“不知一方长老来此做甚?”
李授之抢先一步,走到云诩前头:“自然是听说你来了,来看看情况。这不,情况就发生了,还好及时啊。”
“呵,那可真是让你费心了。”云诩冷笑。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水牢。
心在剧烈跳动,叶佘诗慢慢从地上爬起,背着叶桦,取下陷在她肩膀上、那团沾着血的白绒球上的一根白色硬针。
偷偷摸摸看了看周围环境,狱卒已经锁上门,站转角处偷懒去了。
叶佘诗小心翼翼的折断白色硬针,硬针幻化成一小卷白纸,心惊胆战的展开纸,叶佘诗眼睛一亮。
纸上清清楚楚写着一句话:今晚子时,有人会来救你。
手上的纸忽然被一只手夺去,叶佘诗心猛地一跳 ,不由小声惊呼一声,待看清楚是谁 ,松了口气。
“阿桦,你吓死我了,把东西给我。”
叶桦艰难的半撑着身体,死死瞪着纸条,他没有多少力气,因而,叶佘诗来抽纸条时,轻轻松松就抽了回去,嚼碎吞咽了。
“姐,那是李授之……”全身痛疼,叶桦喘了口气,才接着说,“给你的吧?你们……交易了什么……东西?”
叶佘诗连忙蒙住他嘴,朝牢门外看了看,狱卒又不是只盯他们一间,还看着其他的牢房,并未发现姐弟二人的小动作。
深吸一口气,叶佘诗放开叶桦的嘴,道:“你别管那么多,反正我们都能活着出去,你只要出宗就好了,还能卷土重来的。”
叶桦嗅到一丝不对劲,警惕道:“什么……卷土……重……来?”
“他答应我的,出去了,就照副灵根重新给你安上,就算被剥去灵根,日后还是能修炼的。”
灵根哪有那么好找?大抵是些凡人。
而且,有灵根的也不会把灵根给你啊,自己还要用,除非强行拔下来,乘灵根还未消散于天地之间,安在自己身上。
“可……可这分明是魔修所为……唔!”叶桦话还没说完,嘴又被捂上。
叶佘诗恨铁不成钢道:“我们叶家就出了你这么个天才,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变成废物,这不可能!”
“伤天……害理的……事,我不会……做……”叶桦费力扯开叶佘诗的手,眼神凶狠。
“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看,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害过你,好吃的,好玩的,哪一样不是给你的?
你如今这样,对的起我吗,对得起叶家列祖列宗吗?要不是我,你姐姐我,你还不知道要死在哪里,说不定早就死在这里了!
我也是为你好,要不是为你好,你以为我乐意对上空……空什么长老来着,你怎么还怪我?”
叶桦抿紧唇,他的唇色发紫,因为流血过多,得不到有效治疗导致的严重性贫血,寒气入体。
半响,叶桦缓缓开口,攒足了全部力气似的,“姐,你们是不是打算把空怀长老的灵根给我安上?”
叶佘诗错愕的看着他,眼睛都快瞪出来:“你怎么知道?”
叶桦手背抵着眼睛,哑笑了声,嘭一声倒在地上,剧烈喘气。
我怎么知道?
还不是你自个说的。
你说你为了我,对上空怀长老,可你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
唯利是图,见钱眼开,没有利益的事,你从不会去做。再结合李授之先前要自己曝出空怀长老和子皈长老之间双修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不傻啊。
叶佘诗见他那个样子,暗自嘀咕一句有病,然后,坐到他身边,用手推了推他:
“你这个样子还不是空……空什么来着的徒弟害得,他要是不抓你,你也不会被关到牢里,把那尊千手观音交给李授之,我们就都安全了。还不是怪他徒弟!
他徒弟犯了错,那就是做师尊的没管教好,自然,要替你受过。要不然,你不就白白受苦了,他自己怎么不来啊,都是人啊!”
叶桦懒得理她,用手臂遮住眼睛,他说不过这个歪理邪说特别多的姐姐。
“你给我听着啊,躲什么躲,矫情!”叶佘诗嫌弃道。
她扭着头,脖子后面一闪而过一道红光,但这红光太细小,她不知道,而叶桦又遮住了眼,根本没有察觉到。
“要是我有你这么高的天赋,早就飞黄腾达了,还在这破牢房里?真是没有用。”
叶桦听厌烦了,烦躁的吼:“你烦不烦!”
叶佘诗被他吼愣住了,片刻,外面传来狱卒的声音,“吵什么吵,想挨打是不是!”
压低声音,叶佘诗道:“姐姐也是为你好,而且,如果不这么做,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姐姐去死?好不容易有人来救姐姐,姐姐不想死。”
叶桦铁青着脸,盯着灰仆仆的墙壁,不说话了。
“水牢十里开外,暗处,云诩眼中划过一道红光,红光消失的刹那,他表情扭曲的骇人。
灵根是吗?
想要灵根,怎么不去死呢?
云诩狠狠一甩袖,径直回到等闲殿,等闲殿并无人气,想来,应该是去思过崖了。
师尊这人从来说一不二,说要去就要去,昨日被他拦住了,今日自己恐怕又去了。
啧,真是倔。
二货。
……
“咳咳一一”
风雪卷着石壁缝里尘埃飞入空气中,风长安捂着口鼻,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他扶着周围的石壁,一步步慢慢走到开阔一点的平台。
思过崖,思过之地,面朝北荒 ,山道狭长,寒风穿谷而过,呜呼作响。
凡思过者,必不能出此山道,无论严寒酷暑,都需在山道上思过,直至思过时间结束。
风长安醒来,重新包扎了被云诩包的乱七八糟的纱布,又徒步爬上思过崖,才来到这狭长山道。
身负重伤,一路磕磕绊绊,差点被一阵大一阵小的寒风刮下谷。
轻一喘几声,风长安靠在石壁上,见平台还算宽阔,支撑不住的坐了下去。他体力被耗干,实在不易再继续前进。
一一虽然知道前面有个更大的平台,能够休息,更安全。
歇了会,风长安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少了些东西。
他记得以前这里,明明有尖嘴鹤,尖嘴鹤可不是鹤,只是外表向鹤,实则是凶猛的食肉禽类。
环顾四野,确是少了尖嘴鹤,就连尖嘴鹤的叫声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对啊……
宗内不可能取消尖嘴鹤,尖嘴鹤本就是放这里惩戒前来思过的犯错之人。
风长安低头,若有所思。
片刻,他听到细微的挣扎声,猛地抬起头,朝左上方看去!
云诩没料到他会突然抬头向这里看来,躲闪不及,脚蹬在崖壁上,手拎着尖嘴鹤的长颈,硬生生愣在崖壁左上方。
风长安:“……”
相视无言半响,云诩拧断尖嘴鹤脖子,一跃而下,平稳落在山道上。
风长安面无表情的顺着他跃下的身姿看到山道上,然后移开视线,闭上眼,懒得理会,只稳稳做在原地。
两步并三步走到风长安面前,云诩弯身抱起风长安,为防止对方乱动、挣扎,他还刻意使用了灵力,死死压制对方。
风长安果不其然想挣扎,他哪里会想到云诩一言不合就抱人?但已经太晚了,伤势未好,被人强行压制,根本无法动弹,就是鱼死网破,也是不可能的。
心不甘情不愿,风长安安静下来,心中冷笑:我倒要看你搞什么鬼!
云诩记得思过崖那块最安全的平台,他以前常被罚,早就摸索熟悉了。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向前,果然看到那块宽约一米的平台。
颠了颠怀里的人,云诩本想直接摔下去,叫你说我没有礼貌,乱闯他人房间!
叫你嫌弃我包扎的丑!
叫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即将摔下去的那一刻,他瞥了眼淡定不已的师尊,心里火气蹭蹭往上冒,将人轻轻放在平台上,云诩抬起脚,一脚踹……踹石壁上。
喜欢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天上的星星都想摘来给他 ,博他一笑。
自然,舍不得骂,也舍不得打,心里再气再恼,也要放心尖上,揉碎了一腔脾气 ,全换做温柔来哄。
风长安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想踹自己,但为什么改踹石壁就不知道了,默默看着他踹,风长安道:“还不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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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长安:到底谁才是二货?
云诩:人是我宠出来的,这口恶气,我忍了。一一秋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