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伍德维尔,一位美艳的中产骑士家庭主妇,带着两个孩子在沃里克郡阿斯特利庄园过着宁静的生活。每当丈夫赴伦敦、考文垂等都市办差时,她会委托当家的买些漂亮的布料、衣服、首饰、器皿回来;她要与管家商讨庄园的经营事宜,监督仆佣们工作,与佃户们磋商租约,打理好家庭的面包和啤酒作坊。无论丈夫是否在家,她要关照孩子们的生活与教育,做点缝纫、刺绣等手工,张罗家族中的迎来送往事务,天气好的时候会跟家人到野外游猎。这是那个时代中上层社会多数家庭主妇日复一日的生活,伊丽莎白自不例外。
伊丽莎白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生活还会有戏剧性变化,然而玫瑰战争打破了她宁静的小世界,家庭与个人命运都遭遇惊天之变。15世纪英格兰中上阶层有三桩非常传奇的情爱事件,第一桩的主角是亨利五世的凯瑟琳王后,第二桩的主角是伊丽莎白的母亲,第三桩的主角则是伊丽莎白本人;不同之处在于,前两桩爱情传奇是最尊贵的女人下嫁卑微的丈夫,第三桩正好相反,卑微的女人嫁给最尊贵的男人。
说起伊丽莎白家世,父亲理查德·伍德维尔虽然被册封为里弗斯男爵,早已跻身贵族行列,官职至五港联盟守护,血统却谈不上尊贵。伍德维尔家族起源自肯特郡首府梅德斯通的乡绅,后来迁徙到北安普敦郡的格拉夫顿生活。14世纪中后期很多乡绅通过为贵族服役,给朝廷效劳而崛起,获封骑士跻入中产社会顶部,甚至通过战功晋级为贵族。理查德·伍德维尔的父亲为亨利五世的弟弟——权倾朝野的法兰西摄政贝德福德公爵当管家,担任过郡长、伦敦塔总管、郡议员等公职,曾追随主公赴法兰西服役。
理查德·伍德维尔成年后继承父业,追随贝德福德公爵奔赴法兰西,担任公爵的侍从,公爵去世后他留在法兰西打拼事业,先后为第一代萨福克公爵、第二代萨默塞特公爵、第二代舒兹伯利伯爵、第三代约克公爵效劳,因军功获封为骑士。
贝德福德公爵夫人勃艮第的安妮1432年1月去世,公爵第二年4月续娶卢森堡的杰奎塔为妻,杰奎塔的父亲彼得来自卢森堡统治家族的旁支,因继承父母的家业,被称为“圣波尔伯爵”和“康韦尔萨诺与布里耶纳伯爵”。这是一桩不般配的政治婚姻,贝德福德年老体弱,比杰奎塔大26岁,成日忙于政务,夫妻间哪有感情可言。1435年9月贝德福德逝世,他们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杰奎塔20岁即守寡。
作为贝德福德公爵的贴身家臣,理查德·伍德维尔与杰奎塔有较多相处时间,他承担起照料公爵夫人的责任,时年30岁的理查德·伍德维尔相貌英俊,才艺出众,谈吐幽默风趣,给予公爵遗孀无微不至的关怀,孤独的杰奎塔被他的魅力征服,干柴与烈火一触即燃,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可是他们的身份和血统太过悬殊,杰奎塔是卢森堡大贵族的女儿,又曾是英格兰“第二夫人”,属于王室家族成员,比其他贵族的身份还要显赫,理查德·伍德维尔是乡绅之子,目前仅是个骑士。
门当户对是中世纪根深蒂固的婚姻观念,而且婚姻要为政治与经济服务,这是每个家庭都必须优先考虑的问题。“爱情”只是神话故事,年龄相貌可以不般配,但身份与血统过于悬殊的婚姻常为人们所鄙视,大贵族女性下嫁平民男子,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有意思的是,当时英格兰的“第一夫人”和“第二夫人”守寡以后,至于她们未来的另一半如何考量不得而知,但她们自己都坚决选择了“爱情”,兴许物质对她们来说从来不是稀缺品。
按照规矩,杰奎塔作为王室家庭成员,她的婚姻关涉巨大的政治和经济利益,朝廷曾为此支付数额庞大的聘礼,再婚必须征得国王许可,并且双方身份的般配度不能令王室蒙羞。杰奎塔与理查德·伍德维尔深知诉诸朝廷绝不可能获得批准,他们索性违反规定秘密结婚。杰奎塔怀孕后,秘密结婚的事已经瞒不住,他们夫妇于1437年上书亨利六世,请求国王给予宽恕并处以罚金。幸亏国王的母亲也做过同样的事儿,亨利六世见怪不怪,最终判处他们交付1000英镑罚款了事,这一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世,取名为伊丽莎白·伍德维尔。
欧文·都铎、理查德·伍德维尔以平民男子身份分别娶到前王后和前公爵夫人,在当时属于惊世骇俗之艳遇,尽管有千载难逢的机遇因素,从他们的励志案例却不难体会,英格兰乡绅、自由农、商人只要条件许可,不惜代价竞相培养子弟的文化和才艺是多么重要,恰当的时候完全可以改变家族命运。
伴随着浓浓爱情的婚姻可能助长了生育能力,伍德维尔夫妇一口气至少生下13个孩子,仅有一个夭折。伊丽莎白生长到少女时代,家庭经济状况相当富有,杰奎塔以贝德福德公爵遗孀身份,每年可分享亡夫在英格兰和法兰西三分之一的地产岁入和年金收入,所以伊丽莎白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属于那个年代文化水平很高的极少数女性,气质更显优雅。
不过杰奎塔的收入并非永久性来源,按规矩,只要她逝世,这些收入就得移交王室。百年战争末期英格兰在法领地不断丢失,亨利六世的财政危机日益严重。杰奎塔一家的地产和年金收入锐减,有时候甚至不能按时发放。理查德·伍德维尔继续在法兰西服役,开销不断增加,家庭经济开始走下坡路。他们也提前做了些盘算,比如攒钱购置庄园,向国王申诉放弃年金以赎回一些作为贝德福德遗孀可分享的地产,变为永久产权,但似乎改善经济的努力效果不彰,夫妇俩仅有八处零星分布在各地的庄园。
安茹的玛格丽特嫁到英格兰,她叔叔曼恩伯爵娶了杰奎塔的妹妹为妻,因有这层亲戚关系,红王后当年嫁过来时杰奎塔夫妇被选进赴法迎亲队。1448年,朝廷可能考虑到理查德·伍德维尔的骑士身份与王室亲属、公爵遗孀继夫严重不相称,将他晋级成贵族,册封为里弗斯男爵。当然,理查德·伍德维尔多年在法兰西服役,忠心耿耿效力于宫廷党,亨利六世夫妇亦有想帮扶亲戚以壮声势方面的考量。里弗斯这个爵位的名称颇为怪异,已无法考证其来历,有史家认为来自诺曼王朝第一次授封的德文伯爵“雷德弗斯”家族(库特尼家族是金雀花王朝第二次授封的德文伯爵)。理查德·伍德维尔有意借此拔高家族身份。两年以后,里弗斯男爵加入嘉德骑士团,1459年被委任为五港联盟守护。
伊丽莎白的父系的家世不显赫,但母亲家族的血统相当高贵,她从小就常听母亲讲述家族传说:在那低地国家河流交错、森林茂密的阿登地区,童话般的城堡宫殿里生活着杰奎塔的祖先——阿登伯爵西格弗里德,他是卢森堡第一位统治者。伯爵与女河神梅洛丝娜(欧洲民间传说中的半人鱼精灵)结为夫妇,两个人婚前有一个约定,婚后每周必须给梅洛丝娜一天的绝对隐私时间,任何人不得前来探访和偷窥。伯爵忍不住好奇心,在一个禁忌日偷看妻子洗澡,发现对方原来是条美人鱼,不由得惊叹一声,惊吓了梅洛丝娜。伯爵违反夫妻间的约定,梅洛丝娜一气之下遁入河中从此离家而去。
西格弗里德伯爵确为卢森堡第一代统治者,他肯定不会跟半人鱼精灵结婚生子,不过这传说给卢森堡统治家族的起源蒙上一层神话色彩。母亲是卢森堡大贵族与女河神后裔,有利于增强家族自豪感,可当敌人需要寻找把柄时,这也可能成为攻讦的口实,从基督教角度考量,也可以把梅洛丝娜解释成“女河巫”。这个家族传说为玫瑰战争末期的一场祸事埋下伏笔,但这是后话。
中上层家庭通常有交换子女生活的习惯,以便子女们从小学习礼仪和社交。伊丽莎白年幼之时,父母可能把她送到莱斯特郡第六代格莱比的弗雷斯女男爵(与查理的弗雷斯男爵是两个爵位)家生活过,莱斯特郡与北安普敦郡相邻,两家的子女方便交流。弗雷斯女男爵嫁给身份比自己低微得多的爱德华·格雷爵士,两个家庭的情况有点类似,处境相同的人更容易相处融洽。女男爵有个名叫约翰·格雷的长子,她可能老早就为儿子相中了美丽优雅的伊丽莎白。
由于缺乏准确记录,估计在1450年,约翰·格雷娶伊丽莎白为妻。他们生育了两个儿子:托马斯·格雷、理查德·格雷,一家人生活在沃里克郡阿斯特利庄园,家境在中产阶层里不算太富裕,不过生活颇为幸福美满。进入15世纪60年代,伊丽莎白的平静生活被战争逐渐毁灭,坏消息纷至沓来。
里弗斯男爵担任五港联盟守护期间进驻三明治港,受亨利六世夫妇委托筹备舰船,增援试图夺取加莱的萨默塞特,没想到沃里克伯爵派兵登陆突袭,将里弗斯夫妇与长子安东尼·伍德维尔尽皆虏获。沃里克、索尔兹伯里伯爵与当时的马奇伯爵都粗暴责骂里弗斯父子,说他们头脑坏死,不辨忠奸,“你不过是个乡绅的儿子,就靠着婚姻关系被国王提拔为贵族”,其实这种辱骂毫无道理,里弗斯受亨利六世拔擢,为兰开斯特效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会儿约克党与兰开斯特党还没有完全撕破脸皮大杀戮,里弗斯父子除了遭到言语羞辱,身体未受伤害,北安普敦战役约克党获胜后将他们释放。
伊丽莎白的小家庭1461年也被卷入玫瑰战争,新晋级为骑士的约翰·格雷响应红王后号召前往助阵,在第二次圣奥尔本斯之役战死沙场,遗下24岁寡妇和两个儿子。陶顿战役结束后伊丽莎白的父亲和弟弟皆被俘虏,他们正式改变立场归顺约克国王,不仅留得性命还获得宽恕,保住了家族财产和爵位。
家族大祸躲过了,但伊丽莎白个人的处境并未改善,美丽的寡妇面临生计没有着落的悲观前景。老公公爱德华·格雷爵士1457年病逝之前,弗雷斯女男爵已经划拨三处庄园出租,将每年66英镑收入作为长子夫妇一家的生活来源。王朝更替已成定局,弗雷斯女男爵同样需要考虑自己的家族利益,她1462年上半年改嫁给约克王廷头面人物之一,新晋封的埃塞克斯伯爵亨利·鲍彻的第四子约翰·鲍彻爵士。女男爵在长子阵亡后改变心意,也可能受现任丈夫的挑唆,准备收回以前划拨出去的三处庄园,不打算留给守寡的儿媳。里弗斯男爵相当愤怒,他曾经为了女儿的婚姻向亲家公爱德华·格雷全额支付过133英镑的嫁妆,当时关系亲密没有索要收据,结果现在女男爵不仅矢口否认,居然声称还欠她88英镑,向伍德维尔家讨债,两家争执不下打起官司。
陶顿战役后心情沮丧的伊丽莎白搬回克拉夫顿与家人同住,在母亲的策划与建议下,伊丽莎白迎来人生转机,她结识了爱德华四世,但他们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以什么方式相识等细节迄今充满谜团。爱德华四世赴北方平息叛乱前的六七月份,曾花费一些时间巡游南部和中部,在斯塔福德郡召集周边原属兰开斯特的贵族、骑士、乡绅开会,对愿意归顺者表达宽恕之意,商讨和解事宜,伍德维尔家族当在受邀之列。
约克国王与美艳寡妇的相爱过程,不妨看看流传最广的传奇版本:
“爱德华四世带着侍卫在森林中游猎,伊丽莎白打听到国王必经路线,手牵两个孩子站在一颗橡树下等待。国王路过时被她拦住,她请求国王宽恕其家族曾为兰开斯特效力,申诉自己遭遇的不幸,希望国王能主持公道,并邀请国王去父母的庄园作客。她本来容貌美丽,气质优雅,遭遇家庭不幸后神情中略带哀伤,几丝凌乱的散发在脸庞上随风微摆,更显销魂迷人,虽然提出请求,态度却不卑不亢,爱德华四世瞬间被眼前的美妇人迷得神魂颠倒。
“他们认识后,国王约她出来私会,迫不及待向她求欢,伊丽莎白坚决不从,风流倜傥的爱德华四世阅女无数,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他起初以为对方只是半推半就,快要被欲火焚化的国王愣了一会儿继续强吻伊丽莎白,拉扯她的衣裙,伊丽莎白突然猛力推开国王,拔出对方匕首顶住自己咽喉,‘我不会当陛下的情妇,除非是我的合法丈夫,否则任何人绝不能触碰我的身体,陛下若要强逼,我只能一死了之’。伊丽莎白神情非常严厉,不像开玩笑,的确吓住了爱德华四世,他这次真的目瞪口呆,哭笑不得,兴致被败坏一空,赶忙劝阻对方放下匕首,有话好好商量,容他考虑一下。”
伊丽莎白的策略可能出于母亲授意,这招“欲擒故纵”非常高明,她与国王交往时总保持礼貌的冰冷态度,她越拒绝越冷峻,捕获过无数女性的爱德华四世越癫狂,陷入对她的苦恋中无法自拔,更加刺激起约克国王的征服欲望。
传统版本爱情故事的细节难考真伪,但绝非无中生有。与伍德维尔家族和解之后,约克国王骑马经过格拉夫顿的里弗斯男爵庄园,受到主人热情邀请前去参访,他在客厅里看到一位冷艳的金发美人,顿时被对方的气质与眼神迷倒,此后他多次找借口前来庄园拜访,无非就是想会见梦中情人,伊丽莎白也恳请国王为她的地产纠纷主持公道,这是爱德华四世与伊丽莎白相识相爱比较符合常理的另一种可能。
伊丽莎白向国王提出“非丈夫不能触碰身体”的条件,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年轻英俊的国王并不知晓,他作为情场高手却正身陷一场被设计的爱情游戏中。
爱德华四世一生热爱“四美”——美女、美酒、美食、美服,与过着苦行僧生活,朴素得像农夫的亨利六世截然相反,后者对这些人生诱惑毫无兴趣。约克王廷在缺乏多数贵族支持的情况下纯凭武力缔造,正因如此它从诞生起就颇具平民色彩。爱德华四世本人性格豪爽开朗,他大力拔擢平民充实朝廷,经常邀请伦敦市长和议员一起喝酒游乐,跟他们像朋友般相处,在前代国王中实不多见。他对美色的嗜好排在首位,追逐女性同样秉承“平民主义”原则,不在乎对方已婚还是未婚,也不在意对方身份是贵族还是平民,只要是美女就行。
从平民到贵族都要考虑婚姻的政治和经济因素,身为一国之君当以王朝大业为先,政治联姻当然是首选方案,因此君主反而最匮乏婚姻自由。贵族们普遍从婚姻中获取利益,从情妇那里寻找欢娱或爱情,对此爱德华四世自然明白。他知道自己不能跟伊丽莎白生活在一起,这桩婚事对约克王廷利益毫无增进,另外,英格兰从没有国王娶平民为妻之先例。
痛苦的两难选择摆在爱德华四世面前,他最理想的状态当然是伊丽莎白像以前见过的女人们一样,仅满足于虚荣或物质,愿意默默充当情妇投怀送抱。可他这次碰到的女人确是他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女性,对方又绝不满足于只跟他上床,而是想寻求结婚。但是两人的血统和身份实在悬殊,若要成婚,爱德华四世必须考虑如下问题:对方父系是乡绅出身,刚晋升为贵族没几年,女方本人是骑士留下的寡妇,属于平民身份,比自己大5岁,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另外,对方的娘家和夫家都是曾经的兰开斯特支持者,只不过看见风水转变刚投效过来,如何向那些出生入死的忠诚约克党人交代。
伊丽莎白显然对能否钓到爱德华四世没有把握,国王忙于3年的北方平叛战争,无暇顾及她解决地产纠纷的诉求,她向国王最宠信的侍臣黑斯廷斯男爵求助,希望能帮助她打赢地产官司,拿回自己和儿子应有的财产。按惯例,作为交易条件,黑斯廷斯今后可从地产中获得抽成,两家子女进行婚姻交换,缔结庇护关系。1464年4月13日,两方就此交易签署协议,伊丽莎白应该是人生中首次品尝到权力与金钱游戏的酸甜。
结果大出意料,协议半个多月后自动作废,伊丽莎白不想废约,黑斯廷斯也不敢履行,因为爱德华四世突然向她求婚了。求婚消息令伍德维尔家非常震惊,早知如此他们何苦求助于他人。情欲最终战胜理智,爱德华四世经过考量,决定将自己关涉江山社稷的婚姻赐予一位骑士家的寡妇,但他提议,因为事关重大,先秘密结婚,给予他时日摆平各方关系再择期公布。
1464年4月爱德华四世带领侍从到格拉夫顿附近游猎,在5月1日左右,他找机会甩掉身边侍臣,离开营地独自骑马到伍德维尔家的庄园。杰奎塔把国王和伊丽莎白领到一处荒废多年的小猎屋,她已经把那里布置成温馨的婚房。简单的婚礼仪式完毕后,爱德华四世如愿以偿,将魂牵梦绕的美妇揽入怀中,这场婚礼的见证人除了杰奎塔仅有一名牧师。幸福地圆房之后国王返回营地,侍臣们见国王失踪已久大为恐慌,爱德华四世安抚他们说,无须担心,只是追逐猎物不小心跑得太远了。
秘密完婚不代表伊丽莎白的计划百分百成功,国王完全有能力毁除婚约或矢口否认,除非这个事情由国王自己对外公布,全家人仍然提心吊胆等待。1464年10月,爱德华四世顶着巨大压力公开这桩婚事,“白王后”的身份得以曝光,伍德维尔家族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消息传出,震惊朝野,轰动西欧,一时间成为奇谈。1465年5月圣灵降临节,爱德华四世为伊丽莎白举行加冕礼,给她正式戴上后冠,王后的父母也要行君臣之礼跪在女儿面前致敬,但他们内心充满喜悦。
新王后加冕礼刚过不久,另一天大好消息接踵而至,7月18日,国王夫妇在坎特伯雷接获教士的报告,废王亨利六世已被抓捕,爱德华四世大喜过望,下令到大教堂举行感恩仪式。
可怜的亨利六世在北方乡间流浪一年多,身边仅有乡绅出身的忠诚侍从理查德·腾斯托尔陪伴,腾斯托尔带着主上在忠于兰开斯特的家庭之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6月份,亨利六世寄居约克郡和兰开郡交界处的理查德·坦普斯特家,坦普斯特以庇护旧主为荣,不幸的是他亲戚窥探到神秘客人原来是废王,向外揭发此事,约克党的詹姆斯·哈林顿爵士带人抓住亨利六世,腾斯托尔经过激烈搏斗寡不敌众,逃往哈莱克城堡。哈林顿抓捕亨利六世有功,朝廷剥夺腾斯托尔的庄园转归其名下。
亨利六世被押送至伦敦游街示众,他流浪期间再度精神失常,爱德华四世认为处决一位如同行尸走肉的废王毫无意义,为展现仁君风度,将亨利六世送往伦敦塔软禁,几个乡绅和约曼农监管他的生活。
爱德华四世冒着风险缔结于王室毫无益处的婚事,而且前代从无先例,人们百思不得其解。西欧那么多高贵王公之女不是任他挑选吗,她们谁不想当英格兰王后?也许当代历史学家查理·罗斯的评价更为准确——“鲁莽的年轻人为爱情冲动!”伊丽莎白战胜所有竞争者脱颖而出,全凭她的美貌和魅力,当然也离不开她们母女的策划。赞颂新王后者称她是“英格兰最美的女人”,不过爱德华四世将要为“冲动的爱情”付出巨大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