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克看上去还想就法案的裤长一事发表议论, 张典羽迅速控制着典狱长蹲了下去帮男孩拉了一下裤脚,但从现场的角度来看, 更像是要扒了法案的裤子。
尽管他并不是人类,法案还是知道裤子必须穿在自己的身上。
男孩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裤带,瞪大蓝色的瞳孔望着下方的典狱长。
张典羽隔着一个操作面板与法案对视,看到了深深藏于其中的一丝不赞同。
“……”他默默地站起身,放弃了这样欲盖弥彰的行为。
不过斯塔克已经闭嘴了。
眼下的情形看上去看上去相当不正常,不是纠结裤长的时候。也许是班纳拿错了衣服,所以才让男孩的裤腿短了一截——但这都不重要。
斯塔克看上去松了口气, 对神色依旧木然的典狱长摊开手:“那么接下来,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他摸不准典狱长的想法。他原本以为典狱长想来游乐园是因为这个神秘出现的男孩, 但随即在开车来游乐园的路上,他又想起了那个曾经独自冲上前试图对抗小丑的小囚犯——但最终他却发觉典狱长更在意这里衰败的场景,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一直以来, 人们总在对被战斗波及到的地区抱怨不休,甚至将矛头指向了追捕罪犯的超英们。为了平息怨愤——或者说当时可能并没有思及过多, 斯塔克总是直接包揽下对战斗现场的修缮处理工作,更加联合神盾局建立了“损伤控制”这个公司, 专门承接善后工作。
这么做的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至少他知道隔壁的韦恩企业也一直在做同样的事情。
当典狱长郑重其事地对他道谢的时候, 甚至让他感到了一丝意外和不适应。
当然,托尼·斯塔克的字典里没有羞涩这个词。
张典羽看着操作面板上的斯塔克的问话,却在思索另外一个问题。
“所以,将这里买下来花了你多少钱?”
斯塔克思索了一下:“我想应该没多少钱吧——对不起,我对这种事没有印象,不过我可以让人工智能稍后发个邮件给你。”
典狱长淡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而典狱长背后的张典羽看着资本家可恶的嘴脸感到了一丝酸涩的味道。
他重新看向旁边的法案。男孩安静地待在一旁, 但西装裤下露出的脚踝让张典羽渐渐明白过来——法案的确不是毫无缘由地认爹。
他是有理有据地认爹,甚至还要让亲爹“培育”他长大。
在不久之前,张典羽曾经怒斥过法案是个不成熟的智障,所以才会被废除。当时法案看上去十分委屈,但这也恰好证明了他对于这个理由竟然还算认同。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此了——法案觉得另一个世界的斯塔克是他的创造者,所以这个世界的斯塔克就不得不喜当爹,担当起完善法案的职责。
张典羽沉默了片刻,决定先不拆穿法案了。
虽然这个人工智障给他造成了许多麻烦,但如果他能够被斯塔克完善成造福于所有人的法案,倒也是一件好事。
张典羽看着游乐园里肆意生长的树木,可荒废了有一阵子的游乐设施,可以感受到失去这里的园长的心痛。
就仿佛他失去了监狱一样。
事实上,尽管法案说过,如果监狱的资产赤字时间超过三分之一,他就会成为一个囚犯重新回到这里。但其实这一点并没有真正使他感到惧怕。
他只是不知道失去监狱的自己还有什么,那使他感到无所适从——当然,如果他会失去记忆,那么这些担忧也就不存在了。
张典羽乐观地想。
他牵着法案的手,仿佛绑架儿童一般拖着他沿着落一层薄灰的道路散步,斯塔克有些摸不到头脑地跟在后面。
“所以,我们真的在逛游乐园了,哈?”
张典羽:“……”
“或者其他的地方?”他突然转身,“也许我们还可以去另一个‘现场’看看。”
斯塔克有些疑惑,但还是答应了。
张典羽立即从补助任务列表里找到了上一次那个装修订单的地址,读给了斯塔克。
“这是什么地方?”斯塔克吩咐他的人工智能开始自动导航之后,有些疑惑地问:“这里听上去像是一个普通的民宅地址。”
张典羽耸了耸肩:“是啊,可能曾经是吧。”
这话让斯塔克感到更加迷惑了。
但考虑到与典狱长之间的交流一直如此,他也没有深究,立刻启动了车。
“你又超速了。”典狱长在旁边提醒。
“知道了,我知道。”斯塔克敷衍地回答。
等到车渐渐离开偏远的公路,到达逐渐有人烟的地方,张典羽发现他的车速还是稍稍降了一点。
斯塔克摘下眼镜,举起双手得意洋洋地炫耀:“事实上,这是我的AI在——”
骑警的摩托从后方追了上来。
“先生,请您靠边停车!”
斯塔克:“……”
他只能把车停了下来,然后看向那个正在给他开罚单的骑警,从良好的记忆力中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警官先生,我是不是见过你?”
年轻的骑警抬起头笑了一下:“是的,斯塔克先生,上次也是我给您开的罚单——请将双手放回方向盘。”
斯塔克:“……”
他可能跟这条路有仇。
几经波折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斯塔克刚一下车就忍不住发出了惊叹:“我的天,这里像是被浩克砸过了一样。”
典狱长面无表情地在他身后回答:“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这里就是被浩克砸过。”
斯塔克转过身一脸问号。
典狱长看着斯塔克:“今天我做什么都行吗?”
斯塔克有点迟疑,但只要患者开心,他倒是可以让步。
“我答应你——只要不太出格,我可是个守法好市民。”
张典羽无视了这句无耻的自我吹捧,直截了当地回答:“好,那我今天想砌墙。”
斯塔克:“?”
张典羽想通了。既然今天他是病患,斯塔克愿意载着他去任何地方瞎逛,那还不如直接来处理这个未完成的装修订单。
抓紧一切时间填补漏洞,才能让监狱在大批人员入狱之前恢复正常运转。
有什么心理咨询比搬砖更加使人快乐呢?
张典羽没有理会斯塔克脸上的问号,直接走向最近的那套倒塌的墙壁开始垒砖。他砌墙砌得很认真——毕竟后来他发现这些混凝土砖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要从监狱资产扣。
那么肯定是不能浪费一块砖啊。
斯塔克望着典狱长,又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
这让他晚上怎么跟队友和非队友们解释——“我把自杀未遂精神状态极为不健康典狱长带出去搬砖了”?
他托尼·斯塔克就是这样对待病患的吗?他不是啊!
斯塔克蹲在认真垒砖头的典狱长旁边,试图耐心地劝说:“典狱长先生,典狱长先生?”
远程操纵着角色的张典羽勉强分心让典狱长回了一句:“嗯?”
“是这样的,如果你感到有哪里不太舒服的话,我们不如去……我是说,找人聊聊?”斯塔克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感到这没有什么诱惑力。
张典羽看了斯塔克一眼。
虽然斯塔克没有穿他的战甲过来,但它很可能就装载在他那辆车的什么地方,也许是座椅里面,或者后备箱里。
但即使没有,他可以将它直接召唤过来,这都不是问题。
所以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搬砖选手啊。
张典羽控制着典狱长露出一个笑容,将一块混凝土砖递到了斯塔克手里,并且吐出了几个斩钉截铁的词。
“不去。”
斯塔克:“……”
典狱长先生陡然露出的笑容让他有些失神。青年的额发微微沾染了汗湿,迅速收回笑容后继续认真地一块接着一块垒起了混凝土砖——对比这一整条街被砸得一塌糊涂的景象,场面似乎有些滑稽,仿佛试图撼动大树的蜉蝣。
斯塔克拿着砖头不知所措。
这他妈就很离谱,难道两个人出来就真的开始搬砖了吗?
他们还带着一个有些奇怪的男孩呢,而且这孩子甚至有可能是他们两个人——虽然这样听上去有哪里不对——的儿子。
斯塔克不禁砖头看向身后的法案,结果眼前的场景令他大跌眼镜。
男孩也在试图踮着脚往旁边还没有完全坍塌的墙壁上叠砖头。
而典狱长先生还对男孩摇了摇头:“这样不行的,你没有特殊的砌墙技巧。”
男孩看上去有些失望:“原来你的特殊能力就是砌墙?”
斯塔克:“……”
他想起来了。
之前在九头蛇基地,他就看到过典狱长先生一个人在旁边垒砖头——当时的场景有些混乱,他似乎没有来得及多想。
为什么会有人的超能力是砌墙啊?
斯塔克凌乱了。
典狱长先生还在认真地垒砖头——从他手臂运动的轨迹来看,确实不怎么专业。但每当他将一块混凝土砖放上去的时候,它似乎会自动找到自己的位置,整整齐齐地排列成一堵墙。
斯塔克:“……”
他已经不知道今晚的会议上自己会不会被人当成精神病了。
既然如此,不如放飞自我——毕竟典狱长先生在旁边砌墙似乎挺高兴的,甚至比刚才那个死气沉沉的他鲜活得多。
斯塔克闭上眼睛,抬手召唤了自己的战甲。
当金色的黄昏染上天边时,法斯特房产公司接了来自监狱的电话。
接线员将电话转接给了他们正准备下班的经理,对方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时显得非常震惊。
“什么,现在去验收那个房子?”
他们昨天才去察看过那个被毁坏得一塌糊涂的工程现场,看上去没有半个月无法完成修缮作业,但突然之间那个接受了订单的监狱就让他们去验收成果了?
而且之前联系他的人都是一个听上去颇为老实,但懂得不少的中年男人,而这一次打电话过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该不是骗人的吧。
“对不起,丽塔小姐是吗?”法斯特房产公司的经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不情愿地说,“根据我方工程人员的评估,那里是不可能这么快就修整完毕的——我希望您能够对自己的话负责。”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工程承接方是当地的一所监狱,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冒用他们的名字吧?”这已经算是明示了,希望对方是骗子的话能够知难而退。
电话里的人轻声笑了一下:“没什么可惊讶的,先生,不过是雇佣了一个平平无奇的装修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