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匪慌忙摇头，脑袋晃得像是拨浪鼓：“我们不是……”
她、她、她和顾卿卿，怎么可能是女女朋友关系嘛！虽然除了顾卿卿，顾匪也没和别人亲过，但那是因为话剧，不能算数的！
一直昏昏沉沉的顾卿卿却突然坐直身子，眼睛弯成月牙，声调比平时幼齿多了：“谢谢校医姐姐！”
“诶，小朋友真乖。”校医同样笑呵呵道。
顾匪：“……”
……生病的顾卿卿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是说不清了。
趁着校医回头拿酒精棉，顾匪恶狠狠地捏了捏顾卿卿的脸，可是又不敢太用力，生怕把生病的顾卿卿弄得不舒服。
顾卿卿笑眯眯地，让她捏个够。
“好啦，两个小朋友别玩了，我们来抽血。”校医把所有工具都准备好，坐到顾卿卿对面。
顾卿卿很乖地伸出手，放在桌面上。
顾匪帮她挽起袖子，紧张地从旁边托住她的手臂，手指在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擦，仿佛这样，顾卿卿待会儿就不会觉得痛了似的。
想了想，顾匪又用另一只手，虚虚遮住顾卿卿的眼眸：“不看。”
顾卿卿闭上眼，睫毛扫过顾匪的手心，带来细微的痒。
很快抽完血，顾卿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反倒是顾匪心疼地替她摁住棉签，还轻轻拍她的背安抚她。顾卿卿眨眼，本能地歪倒进顾匪怀里，蹭了蹭。
校医在一旁用离心机处理血液时，偶然看见两个小家伙青涩的互动，不由得轻轻笑了笑。
十多分钟后，检测结果出来了，校医看着报告单皱起眉头，顾匪也紧张地蜷起手指，往她那边凑：“校医姐姐，怎么样？”
“奇怪了，”校医把血常规单子拿给顾匪看，“各项数据都没有问题，白细胞、颗粒白细胞、巨噬细胞……都没有异常，她没有感冒，又怎么会引发低烧呢？小朋友，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顾匪立刻道：“上午第三节 课，十点大课间的时候开始发热。但今天早
晨她精神就不好。”
“这样啊……”校医皱着眉想了想，开了片退烧药，“她最近是不是比较累？”
顾匪点点头：“前几天一直在排练话剧。”
“那就对了。”校医笑道，“这几天天气不稳定，她突然松懈下来，身体没适应过来所以低烧了。既然没有感冒的症状，吃下退烧药，再请个假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谢谢医生姐姐。”顾匪点点头，正要起身，顾卿卿鼻尖却又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腺体处，轻碰了一下。
这回接触的时间很短，顾匪身体倒是没什么反应，心里却又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顾卿卿发烧既然不是因为感冒，那会不会是因为分化前身体系统的紊乱？每个alpha和omega，甚至是beta分化前小半年时间，都可能经历一两次昏昏沉沉的低烧期。
顾匪身体不好，信息素浓度又太强，当时更是烧了好几回。
按照原文里的时间，顾卿卿再过三个多月就要分化成alpha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医生姐姐，卿卿她发烧……会不会是因为她快要分化了？”顾匪轻声问，“我分化前几个月，就突然发了好几次烧。”
“嗯？”校医愣了愣，又皱眉看了一眼血常规检查单，喃喃道，“无来由的低烧……的确有这种可能。”
校医弯下腰，看向顾卿卿：“可是她都过了十八岁了，按理说，最迟的分化年龄就是十八岁了，奇怪，奇怪。不过小朋友，我可以确定的是，她身体是没问题的，你带她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顾匪再次道过谢，给司机小吕打了个电话，这才扶着顾卿卿离开医务室。
到家的时候，花园中飘来一阵淡香，顾匪注意到，鸢尾花田中，已经有一两朵花儿开了，在微风和阳光中轻轻摇曳。
……
顾卿卿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昳丽奇幻的梦中。
梦境世界中，她躺在一片无边无垠的鸢尾花田上，天空是黑的，没有一
丝光亮。她躺着不动，只是眨着眼，看啊看，不知道看了多久，漆黑云层突然裂开一条缝。
一缕温柔的光从缝隙里洒出，落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带着一丝明朗的甜味。
顾匪随着光一跃而下，从无边黑夜里降落在她身边，随之而来的是洒满整个花田的阳光，世界一瞬间亮了起来。白色、紫色、蓝色、墨色……各色鸢尾花随风轻轻摇晃，在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馨香。
顾匪牵起顾卿卿的手，带着她在鸢尾花田下放肆奔跑。
跑累了，就一同倒在花丛中，顾卿卿循着一股清香的气味，凑到顾匪脖颈边，深深地吸了一下。
在梦里，她短暂地闻到了顾匪信息素的味道。
是阳光的气味。
顾卿卿模模糊糊地想，或许是因为顾匪说过她喜欢鸢尾花，或许是自己太想分化成omega了，才会做这样的梦。
如果可以一直不用醒来……就好了。
不，还是要醒来的。
梦里的顾匪，哪儿比得上真正的顾匪呢？
……
顾匪将顾卿卿送回家后，就让她躺床上休息，自己在一旁看书，时不时就用耳温计帮她量一下丨体温。
果然像校医说的那样，顾卿卿的体温逐渐降下去了，却睡得越来越熟，顾匪觉得担心，又害怕打扰到她休息，只好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等。
中途，顾匪趴在桌上睡着了一会儿，她的梦里又出现渗着白光的奇异面板。这段时间，她只要一睡着，就会时不时看到这个面板，却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顾匪在梦里都担心着顾卿卿，没睡多久就立刻惊醒，完全没记住那个梦。
终于在晚饭前，顾卿卿醒了过来。
顾匪立刻凑上去，把测温枪怼进顾卿卿耳朵里，确定体温完全没问题后才彻底松口气。顾卿卿懵懵地眨眼，还没反应过来，顾匪又立马抬手帮她揉耳朵，一副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宠，不愿意她受一点儿累的样子。
顾卿卿感觉自己的心脏暖得快要化成一滩水了。
“顾卿卿，你还觉得
难受吗？”顾匪一边揉她耳朵，一边问。
“已经不难受了。”顾卿卿摇摇头，自然地握住顾匪的手腕，让她的手指从自己耳廓离开，滑落在脸颊边。
顾匪不自在地蜷起指尖，结果不小心掠过顾卿卿脸上的肌肤，明明只是很轻微的接触，却让两人都颤了一下。
顾卿卿埋下脑袋，直接将脸贴到顾匪手背上：“顾匪，我有点记不清今天发烧后发生了什么了，只勉强记得……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顾匪认命地不再挣开手，在顾卿卿身边坐下。
“我梦到……”顾卿卿顿了顿，偏头在顾匪脖颈边嗅了嗅，什么都没有闻到，她的嘴角不自觉地耷拉下一些，“梦到我可以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了，我很喜欢。”
果然……顾卿卿这次突然发烧，是因为还有三个多月就要分化的原因。
顾匪想了想道：“顾卿卿，或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分化了。”
“诶？”顾卿卿一怔。
“分化前半年里，alpha和omega经常会有这种低烧反应，而且发烧过程中，能够感觉到信息素的气息。顾卿卿，你不是普通人，你只是发育慢了些，以后应该是会分化的。”顾匪打个哈欠，随口问道，“顾卿卿，你想分化成哪种性别？”
顾卿卿一怔。
可以……分化？
虽然她已经过了十八岁，按理说，已经没有了分化的可能，但顾匪这么一说，让顾卿卿心底倏地生出一丝希望。
顾卿卿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精致的唇微微张开。随即她忽然握紧了顾匪的手，拇指摁在她手心处轻轻用力，让她本能地伸展开手指。
顾卿卿的力度越来越小，在顾匪的手从她手中自然地滑落前，她的表情终于恢复如常。她没有立刻回答顾匪的问题，而是轻声问道：“如果我真的能分化……你希望我分化成什么性别？”
“唔……”顾匪本来想说alpha，毕竟原文里，顾卿卿就是alpha，可
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希望，你想成为什么性别，就成为什么性别。”
没记错的话，原文里顾卿卿想分化成alpha，是因为她身为普通人过得很痛苦，只有成为顶级alpha才能打破现状。
顾匪不想顾卿卿因为痛苦而分化成alpha，她想要顾卿卿能够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分化成她想要分化的性别。
顾卿卿眉眼弯起，笑着和顾匪对视几秒，忽然轻佻地挑了挑眉，声音也轻飘飘的：“顾匪，你说，如果我分化成了omega，我们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顾卿卿玩笑似的话音一落，空气中安静几秒。
顾匪倏地愣住了。
顾匪懵懵眨了眨眼。
顾匪脸红得像火烧一样。
“咕咕嗷喵嗷呜……”顾匪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声音，猛地甩开拖鞋，一屁股往床里面缩进去。
“咕咕咕顾卿卿，你、你说什么呢！我们不、不是最亲近的家、家人吗？怎么会在在在一起？”
顾匪回想起，自己做过好几个顾卿卿变成omega的梦！也就是说，如果顾卿卿真的分化成omega了，她、她大概率真的会喜欢上她的！
就算不喜欢，出于alpha的本能，大概也会对顾卿卿动手动脚，占顾卿卿的便宜！吃顾卿卿的豆腐！欺负顾卿卿！
一想到这种可能，顾匪就猛地摇摇脑袋，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慌乱地眨眼。
“顾卿卿，你、你、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坏alpha，就算你分化成omega，我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顾卿卿看着顾匪被吓傻了似的不停变幻的神色，轻轻笑出了声。
她只是试探一下，本来心里还有些忐忑，没想到顾匪反应这么大。
顾匪几乎已经把“此地无银三百两”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顾小匪。”顾卿卿舔舔唇，靠近顾匪一些，没想到自己一往前，顾匪就弱弱地往后缩，最后被她堵在了床里边。
“这么
说，你是不是有想过对我做什么？不然干嘛这么慌张？”顾卿卿捏起顾匪的下巴，晃了晃，“嗯？”
“我我我……”顾匪被堵在角落里，弱弱地哼哼唧唧老半天，最后干脆视死如归般地闭上眼，认了。
“我……我的确梦、梦到过，但是顾卿卿你放心！梦里的你是omega，我是因为alpha的本能才做那种梦的！我绝对、绝对，对你本人，没有任何那种想法！”
“而且我每次做梦后，都会按摩腺体的！我绝不会对你做什么！顾卿卿，你放心！”
顾匪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流畅，一脸浩然正气：“反正，顾卿卿，我要是欺负你了，你打我也好，向妈妈们告状也好，怎样都行，我随你处置！”
看着顾匪这就是不开窍的憨直样儿，顾卿卿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可是顾匪，做那种事情……怎么就是欺负了呢？”顾卿卿问。
“alpha对别的性别，尤其是对omega耍流氓，不是欺负是什么？”顾匪红着脸，反问道。
顾卿卿撑起身子，再度逼近顾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容浅浅：“可是，如果我是自愿的呢？”
顾匪愣住了。
她上回易感期的时候，顾卿卿就自愿被她又咬又啃地糟蹋了，身上留下了好几个红印呢。
“哪儿有人自愿被欺负的？”顾匪咕哝一声，双手抱着小腿，缩成一团，“顾卿卿，虽然你答应了我，高中不许有喜欢的人。可是等我们毕业了，长大了，你还是会……会有喜欢的人的。所以，我……不能欺负你。”
顾匪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闷，直到她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顾匪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说起顾卿卿喜欢别人，就这么难过。
就好像心底藏着棵雀跃的小绿芽，随时都可能破土而出，可是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它钻不出来，扎根在顾匪心里，让她感觉心疼。
顾卿卿看着蜷缩着的顾匪，同样只觉得心都揪在了一块儿，疼得厉害。
她一下子泄了气，暂时不再逼顾匪去想。又暗自下了决心，抓住话剧的机会，快一些点醒顾匪。
“顾匪……”顾卿卿抱住顾匪，又一点点往前，脑袋枕在顾匪的膝盖上，紧紧地和她贴在一起。
呼吸、心跳、血液，仿佛都与她相融。
拥抱一会儿后，顾卿卿温柔地回答顾匪最初的那个问题：“匪崽崽，我想分化成omega。”
“我以前一直很想成为alpha，这样，我就不会被人欺负了。但是……现在已经有人保护我了，所以omega就好了。”
顾匪轻轻地“唔”了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顾卿卿如果喜欢自己，如果自己也喜欢顾卿卿，那就好了。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欺负”顾卿卿，顾卿卿也不会喜欢别人，更不会像原文那样开后宫。
等等，自己瞎、瞎想什么呢！都说了才不会欺负顾卿卿！
顾匪猛地摇摇头。
这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第二天的话剧表演上，她的瞎想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