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现在姓什么?”罗老爷子重重地往地上杵了杵拐杖,怒目圆瞪,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怒火。
“金杉是你未婚妻,为什么谢家被林青浅指挥地如臂指使?”
被一个电话从S市叫回来的罗竺乖巧地低着脑袋,不吱声。
“看看现在谢家在做什么?整个香江都要被翻得底朝天就为了给林家一个交代,别人怎么看?”
“爷爷,如果是我在香江遇到这种事情,谢家也会给我面子彻查的。”罗竺终于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那你觉得这些合理?”罗老爷子冷笑着将报道丢到罗竺跟前,“谢家的骨气呢?就差没跪下来舔林家的靴子了吧。”
“不是,”罗竺还在争辩,“收拾谢正邦的残余势力,本来也是新任家主应该做的呀。”
狠狠一拐杖打在了她大腿上,疼得很。
“跪下!”
罗竺抿住唇,膝盖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音。
“翅膀硬了,敢顶嘴了?”他的面色狰狞地很,“小竺,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我想要换个继承人,易如反掌。”
罗竺不说话,表情乖顺,混杂着倔强和服从的特殊气质。
罗老爷子看着罗竺软顺的头顶,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小辈,又聪明又机灵,从来不顶嘴也没有二心,老实又能干,多讨人喜欢。
嘴上说着换个继承人,但事实上罗家就是缺又听话又能挑大梁的。
罗老爷子焦心地踱着步,罗竺低着头,只看见那根拐杖在自己眼前不断移动。
“起来吧。”他最终还是决定了什么,“我听说你最近跑到S市去了?和林青浅走得很近。”
罗竺点点头。
“她怎么了?”罗老爷子凝视着她,浑浊的眼睛里冒出审视的精光。
“没怎么。”罗竺一如往常的恭谨回答,“大概,是她们俩小情侣闹了点别扭。”
“嘁,”罗老爷子无语地摇摇头,没有怀疑罗竺话中的真实与否,“这林青浅看起来多理智一人,碰上感情还玩这一套?”
罗竺心中吐槽:林家三代都以专情著称,又不是您。
“走吧,注意点香江那边,能插手就趁机捞一把。”
“是,爷爷。”
罗老爷子又回头,拐杖抬起来,敲了敲她的肩膀,“别和林青浅走得太近。”
“我明白。”
罗竺低头,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去,回到办公室,照常检查一遍没有窃/听器或者微型摄像头后,拨通了电话。
“喂,林青浅,我和你说你得请我吃饭。”
罗老爷子:……我说的话全当放屁。
“怎么了?”林青浅低头看着香江那边的动向汇报文件,喝了口枸杞茶,笑着说。
“老爷子问起我你最近怎么样,我给你糊弄过去了。”罗竺轻松地说,带点孩子气的晃着腿。
林青浅沉默一会,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在窗外,看向东北方向的天空。
那里是沪市。
“我一直很好奇,”林青浅挑眉,“我似乎也没和你有什么过硬的交情来着。”
怎么就能为她糊弄罗老爷子呢?
更别提罗竺算得上是对她有求必应。
罗竺嗤笑一声,“你不是把思握在手里吗?”
“就这?”林青浅推开二号挤过来听八卦的脸,“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
她可不信罗竺是会为了常启思而对抗罗老爷子的人。
罗竺沉默一会,才缓声说,“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很羡慕你。”
林青浅一怔,身后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林总,林董喊你上去吃饭,今天做了您爱吃的松鼠鳜鱼。”林之音的秘书从门后探头出来。
林青浅转身,“稍等一会,马上去。”
“嗯,”秘书斟酌了会,还是照常转达,“林董说,‘再不来就等着喝药吧,不给蜜饯的。’”
林青浅的脸皱成一团,吐槽,“妈怎么越活越幼稚。”
一旁的二号已经愤怒地推着她了,“你快上去不然你肯定会中途跑路让我喝药然后吃鱼的时候你再回来我和你说再这样下去我就不陪你演了!”
天知道她已经这样被林青浅坑过几回了。
“您尽快。”秘书跑了。
林青浅好笑地将手机放回耳边,“你要和我说什么来着?”
完完整整听到电话那头对话的罗竺轻轻闭上了眼睛,晃荡着的脚脚也顿住了。
“呐,我说,我很羡慕你。”
“嗯,你说过,说羡慕我可以自己选择我爱的人。”林青浅收拾着东西,上电梯,奔着松鼠鳜鱼而去,“这不是一个足以让我信服的理由。”
罗竺笑了笑,“爱信不信。”她挂掉了电话,趴在办公桌上。
她羡慕林青浅的一切。
不仅是因为林青浅足够强大聪明令人臣服,更因为林青浅是她的光。
想必谢文顾那个傻子也是如此。
和谐的家庭氛围,爱的双向选择。
“林青浅,”她咀嚼着这个名字,“你是我最想成为的人啊。”
是追随一生的背影,是指引方向的灯塔。
所以,在她能力范围内,她也会最大限度地去保护林青浅,保护她心中的光。
她陷入了某种感伤,直到微信提示音响起。
林青浅:【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罗竺:“……”
林青浅:【我警告你啊,收起非分之想,我和你都是有家室的人,而且你的话……我嫌弃】
“林青浅这个女人,我TM就是好心喂了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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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音这个女人,我TM就是好心喂了狗了!”
宋朝度摔了个杯子,胸膛急剧起伏。
一旁,他的秘书战战兢兢,“您这又是怎么了。”
宋朝度愤怒地转身,指着桌上香江的报告,“她们林家操控谢家清理谢正邦的残余势力就算了,林之音夹杂私货,把我留在谢家的暗子也拔了是几个意思?”
他被气得团团转,“当年谢家咄咄逼人的时候,我埋的那些暗子她用了不少吧,现在她觉得完全控制谢家就过河拆桥了?”
秘书咽了口唾沫,决定劝一劝。
“或许是误伤?”
“误伤?”宋朝度更愤怒了,“我在香江的那些事,活着的人里只有她还知道一些东西,这能误伤?”
“还有,今天开会的时候她和林青浅唱双簧给谁看呢?”他指头一下下戳着桌子,像是要把桌子戳出一个洞来,“说什么要肃清各种历史遗留问题,说什么要重新整顿审查历史文件,说什么要经济不景气要裁员结果刀子全往我肉上割,这不是冲着我来的冲着谁来的?”
秘书不敢说话了:宋朝度虽老,虎威犹在。
宋朝度气喘吁吁,“亏我还念着几分旧情,上次林青浅出事没忍心出手,林之音她可不念着这份情。”
“我都怀疑林青浅的胃病是不是她们娘俩又唱得一出戏了。”
秘书听着宋朝度宛如连珠炮一般的咒骂,低着头一声不吭,直到宋朝度稍微安静下来,他才小心翼翼问,“那您打算怎么办?彻底和林董翻脸吗?”
“她都撕破脸了,还问我翻不翻脸?”宋朝度又被点燃了,像只海豹一样一下一下拍着桌子,“我已经算给她面子了,她做的那些事有哪些上得了台面的?”
秘书貌似吐槽,但更像有意无意地试探,“林董从来是分蛋糕动刀子比谁都快,站台前担责任想都别想,您也没证据呀。”
“我没证据?呵,”宋朝度冷笑一声,然后颓然地捏了捏眉心,咒骂着,“滑溜的老狐狸。”
秘书挑眉,心中了然。
恐怕真的没什么能一击致命的证据,不然宋朝度也不会这样无能狂怒。
说起来,他跟着宋董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
看起来真奇怪。
“不过她们也休想拿我怎样,”宋朝度总算冷静下来,轻哼一声,“大不了撕破脸。”
秘书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
“您真的很像一个,嗯,被孩子气到又舍不得的老父亲。”
“我?”宋朝度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了一会,“或许吧。”
“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我再舍不得也得舍得。”他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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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为他带上门,掏出手机,向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安全】
随后他删掉了和这个号码的一切往来,淡定地走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门无声的开了。
宋朝度站在门后的阴影里,面色阴郁,手指紧紧捏着,指尖发白。
“林之音林之音,不愧是你。”
连他从香江带过来的老人都能渗透。
他回到办公室,坐下,在黑暗里沉思一会,从一个他秘书都不知道的机密夹层里拿出一份文件夹。
里面的文件不薄不厚。
他指尖敲打着这份东西,最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之音,别怪我无情,这是你逼我的。”
“你父亲留下来的东西,我不可能看着它走向必然崩塌毁灭的结局,不然我九泉之下,怎么去见他?”
“真的到了这种地步,我再舍不得也得舍得。”
他的眉梢里,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