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补拍了几个镜头几个特写后,剧组就告辞了这个村庄,一行人前往最后一个拍摄地点,那里是整部剧的大结局。
当然,剧组诸位礼貌地无视了面色苍白的李大导和一边浑身散发着冷气的林宋二人组。
屋子隔音很差,昨天李导那一声声嘶力竭的嚎叫,只要不是睡得太死的人,都是听到了的。
林青浅和宋清越自然没有真的下手打,不过恐吓绝对是有的,还和李自牧签订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狠狠敲了一笔竹杠。
当事人李某:现在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我为什么突然要往那个方向去呢?
不过剧组的人即便是再迟钝,也是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网上疯传的小林总和清越的关系恐怕还真不是空穴来风。而如果带上了这么一层心思看,两人平日的互动就多了那么亿点点暧昧的味道。
吃饭的时候随手为对方捡掉嘴角上的饭粒啊,没事就不知不觉凑到一起聊天啊,清越还没事就抱着小林总的胳膊,言笑晏晏,像是在撒娇。
而想到在上一的拍摄地点总是无缘无故被反锁的休息室的门和小林总偶尔红的不正常的口红色号,这一切就更加不可说起来。
不过由于小林总是剧组金主这一层威慑和竹助理亲手起草的没有一丝漏洞的《保密协议》,还没有人敢向外面嚼舌头,只是剧组里玩得好的几个人没事就三三俩俩凑到一起磕CP。
这不,清越又倒在小林总怀里了,两人黏黏糊糊地似乎在说些什么。风声呼啸之中传过来了几个零星的词:“在一起……问题……妈……”
“啊啊啊啊啊!”剧组磕的死去活来,窃窃私语。
“这就已经要见家长了?”
“不愧是小林总,霸总追妻,只用了半年不到啊。”
“嗯,等等,居然用了半年?”
身边的人拍了拍陷入迷茫的磕代表之一,“走心和走肾能一样吗?”
“对哦,啊啊啊啊太好磕了!”
就是这么吵吵闹闹地到了最后的拍摄地点,一座古楼。
按照剧情,是陈盈风的一大段打斗戏,她拼着受伤拿到了那份情报,然后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夏十一碰了个正着。
打斗戏因为要后期加特效,已经在影视城搭绿幕拍完了,这里是直接接两人针锋相对的一段对手戏。
休息了几个小时后,睡得迷迷糊糊的李自牧就被宋清越轰起来了,“干活了,快开机!”
李自牧嘟囔着:“得亏我脾气好还没有起床气。”抹了把脸,他坐到小马扎上,看着一脸无奈一看也是被小孩拉过来的林青浅,“要我讲戏么?”
宋清越有些不耐,却被林青浅一把拉住了,她面色温和低声说:“就这么一点时间都等不了?要沉住气,最后这一镜要是还ng很多次不是更浪费时间?”
小孩低下脑袋,乖巧拉了把小马扎坐下。
李自牧欣慰地笑笑,冲林青浅点了点头,随后对宋清越说:“最后这一镜对手戏你这的难点更大,夏十一是挣扎的犹豫的,她不想与陈盈风为敌,但回到组织的欲望是高于这个的,她终究还是动手了。”
随后他扭头对林青浅说,“这一段对陈盈风的要求也很高,对于姐姐的愧疚和对于夏十一的复杂感情在她心里纠葛。至于到底是那哪种情绪哪种冲动更胜一筹,夏秋写的那两个版本,你挑一个演就行。不用和清越说你演哪个版本,要的是夏十一真实的反应。”
林青浅点点头,“我明白。”
“好,去准备吧。”
……
“三二一,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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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盈风跌跌撞撞跑进古楼一个隐秘黑暗的角落倒下,靠着墙,大声喘着气,眼神警惕地看着门外。
门慢慢被合上,门后站着面色复杂的夏十一。
陈盈风的眼神再看到夏十一的那一秒彻底放松了一瞬,但在看到她手里的枪的时候,她重新打起精神,扶着墙,想要站起来。
“不要动。”黑洞洞的枪口指在了她的眉心。
陈盈风四肢僵住,吐出一口气,脸上挂上了习惯了的魅惑笑容。
“怎么了小十一?”她无视了那只指着自己脑袋的枪,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向夏十一走去,声音沙哑而失真,“为什么要拿枪指着姐姐呀?”
“你别过来。”夏十一漠然地说,眼睛里燃起的风暴却没有让她拿枪的手有丝毫的不稳定。
她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女人,早就不复初见时的妖娆妩媚。她头上好像被开了个口子,血止不住的流,半个脸都被鲜红的血浸透。
夏十一深吸一口气,语气还是漠然的,“你以为你很好看吗?”
陈盈风笑笑,但脸上的血让她的笑看起来有些狰狞,她的表情有一丝遗憾,“被小十一嫌弃了呢。”
夏十一换了只手拿枪,冷声道:“文件在哪?”
陈盈风眨眨眼睛,“不在我这呀。”
“你!”夏十一气急。
就在这时,窗外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同时有操着日语的人在说话。一枚炮弹向两人所在的屋子飞来,陈盈风眼神一定,拉过夏十一护在怀里,向一边扑去。
石块哗啦啦往下掉,陈盈风闷哼一声,用背挡住了那些掉下来的石块。
屋内陷入了黑暗,夏十一觉得脸上被什么温热的液体滑过,她手一抹,是浓密而黏稠的血。
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她惊恐地抱紧了身上的人,声音里带了点哭腔:“你别吓我!陈盈风!”
陈盈风咳了几声,黑暗里看不出她的面容,她温柔地说:“刚想夸你进步了呢,面不改色,做的挺好的,怎么突然就破功了?”
夏十一低声说:“我不想和你打。”
陈盈风声音渐渐低下去,“我也不想。”紧接着她笑笑,“我问你,你真的很想要这份文件吗?”
夏十一一愣,嘴上的反应却不慢:“是的。”
“在我怀里,牛皮纸包着的,我还没看过,拿去吧。”她的手慢慢摸上夏十一的脸,摸得很仔细,似乎想要记住什么,“日军要来了,你突围,把那份文件拿回去,做你的国党商河一把手吧。”
“那你呢?”夏十一不依,将陈盈风抱得更紧,“你不要说什么你断后的傻话。”
“蠢东西,”陈盈风骂了起来,“你再纠缠下去我们俩个人都活不下去,你赶紧突围,就在十里路外就有你们的部队,你去求援杀回来,我们才有可能都得救你明白么?”
夏十一闻言,接过陈盈风递过来的牛皮纸袋,翻了个身,将陈盈风抱起放在墙角,捧住她的脸,额头捧着额头,低声说:“那你保证要活着。”
陈盈风笑笑,“我保证。”
夏十一的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你要给我跳支舞,我第一天见你没跳完那一支。”
“好。”
“你承诺!”
“我承诺。”
夏十一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吻了吻女人沾满了灰的唇,随后拿枪起身,在出门一瞬间,陈盈风叫住了她。
夏十一回头,陈盈风靠着墙,凝视着她的脸,微笑着说:“前几天和你说的故事,你别放在心上。”
“我编的。”
夏十一沉默地摸了摸怀里的牛皮纸袋,随后扭头冲进火海。
陈盈风慢慢扶起墙站起来,拿稳枪,靠到窗边。
子弹不多了,她没有管往楼上来的日军,而是选择射击夏十一突围路上的障碍。
她哼起一首陈洞火教她的歌谣。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跑调挺严重的。
整间屋子没入火海。
夏十一听见了身后的爆炸声,但她不敢往后看。
视线渐渐模糊,她抢了一辆日军的摩托,向国党驻军的地方飞驰而去。
……
“我是商河夏十一!”她被门口的警卫拦住,出示证件,声嘶力竭地喊,“我有同伴被困在古楼还没突围,我申请一只队伍前往增援!”
她从怀里抽出牛皮纸袋,“这是日军截下来的我党机密文件,被我带出来了!”
警卫面面相觑,然后喊来了司令。
司令是一个油头满面的胖子,抽着烟,握了握夏十一的手,“证件。”
夏十一有些不耐地递过去,“人命关天,您不能事急从权吗?”
司令遗憾地摊摊手,“这可不行,得走流程,卑职只是一个团长而已,万一你是内奸,我把弟兄们带过去结果被日军包了饺子,不是愧对委员长的栽培吗?”
夏十一深吸一口气,“您怎么称呼?”
“卑职楚才。”
“楚团长,现在证件也检查完了,是不是可以派兵了?”
楚才眯起眼睛笑了,食指拇指捏在一起,搓了搓。
夏十一如何不懂这个手势,气得浑身发抖,“你还有没有一点军人的气,有没有一点党性。”
楚才耸耸肩,“弟兄们出一趟任务,总得有些差旅费子弹费吧。”
夏十一深吸一口气,从脖子上揪下了母亲留给她的戒指。那是她第一次出任务留在了现场的戒指,在陈盈风的帮助下失而复得。
妈妈说这是她的嫁妆。
她把戒指丢给楚才,冷声道:“够了吗?”
楚才咬了咬戒指,笑道:“够了够了。”他声音一冷,“弟兄们,把她拿下!”
夏十一一愣,身体反应却不慢,迅速窜上了抢来的摩托车,迅速逃离。
身后传来楚才的嚎叫:“打死她,通缉令里早就说了,夏十一通敌!”
她彻底绷不住了,耳边子弹呼啸,她泪流满面。
楚才吩咐了追击,回到办公室,慢慢打开牛皮纸袋。
【以下人有通敌卖国之嫌,第xxx军团长楚才、第xxx军旅长xx、……】他哼起歌,将文件丢入了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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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过了”李自牧抬起头,冲宋清越摆摆手,“保持这个情绪,马上拍你最后那一场独角戏。”
宋清越眼神还有些迷茫,点点头,就被化妆师打过去了。
林青浅慢慢走过来,对李自牧笑笑,“怎么样?”
李自牧半开玩笑地说:“我手上有个本子,是和罗雍搭戏的,还缺一个女主角,你觉得清越怎么样?”
林青浅摇头表示不满,“她还要上学呢。”
李自牧正色道:“我等的起,那个角色,非清越不可。”
林青浅回忆了会,那部戏似乎就是宋清越在原作中的处女作,也是为她拿下最佳新人的一部戏。
看来命里有时终须有,她点点头:“可以。”
很快宋清越被化妆师整饬了一会,走了出来,李自牧看看她,“最后这幕戏我就不给你讲戏了,自己发挥。”
“《孑狼》最后一镜,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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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板,这边。”
夏十一走出商河酒店的门,被一个点头哈腰的男人送上车,随后开向了法租界。
“夏老板,这玩意可稀奇了,叫桌球,全商河也没有几家,小人刚开业就想起您来了。”
夏十一捏了捏眉心:“闭嘴。”
车内陷入了寂静。
两人走进房间,那人陪着笑,“夏老板,您看看要不要教您一下?”
夏十一眼神陷入了恍惚,她沉默了一会,说:“我会。”
是陈盈风教她的。
“那行,小人不打扰您的雅兴了,有事叫我。”
门关上,夏十一一个人在桌球台边坐下,从口袋里摸了包烟,拿一根叼在嘴里,摸了摸各个口袋,没找到火柴。她皱着眉头又把全身上下的口袋摸了一遍,总算找到了。
想点火,火柴盒边的红磷条掉了。她看着掉在地上的红磷条,捡起来,连着嘴里叼着的烟,丢入垃圾桶。
她走到桌球台边上,拿起杆,眯起眼睛回忆了下记忆中那女人是怎么教自己的。
一杆击出,开球不顺。
她缓步走到另一边,击球。
不进。
再击球。
又不进。
她手上的青筋随着一球又一球的不进而渐渐凸出,面色渐渐狠厉。
大力击球。
还是不进。
击球、击球、击球。
不进不进不进。
她将杆向一旁一扔,靠在墙上捂住脸。
指缝里有泪水流出。
门外传来男人惶恐的声音,“夏老板,你怎么了?”
夏十一没有出声。
“夏老板?夏歌云老板?”
窗外鸽子扑啦啦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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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杀青!”尽管不是在国内,但剧组还是办了个简单的酒会庆祝。
“不准喝酒。”林青浅抢过想要给宋清越递酒的侍应生手上的杯子,低声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什么酒量?”
剧组的磕代表一脸幸福。
然后更让他们磕得死去活来的,是不知道谁发现杀青宴主角之二的小林总和清越居然提前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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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步入一间屋子,林青浅随手关上门,两人都没有开灯,只看见黑暗里两人的轮廓。
“准备好了么?”林青浅感觉今天的酒劲有点大,让她晕晕乎乎的。
“准备好了。”宋清越咽了口口水。
“好,那我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