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处理好与范佛里特以及其他军长们的关系上,李奇微有意克服麦克阿瑟在他指挥第8集团军之前做的那样大权独揽。
1951年春,和煦的春风慢慢唤醒了朝鲜这块饱经风霜的土地。漫山遍野的金达莱花含苞吐蕾,争妍斗艳,竞相向人们报告春天的讯息。
4月14日,一架飞机徐徐降落在南朝鲜大邱机场,从飞机的舷梯走下了一位身材粗壮的将军。他就是将要接替李奇微职务的范佛里特。
几位迎候多时的军官将范佛里特引向通道上停靠的几辆轿车旁,范佛里特钻进了头一辆轿车,驱车奔向第8集团军司令部。
范佛里特比李奇微早两年入西点军校,与艾森豪威尔、布莱德雷是同班同学。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范佛里特是一名机枪营营长。和平时期,他在本宁堡服役,担任预备军官队的教官,同时兼任佛罗里达大学橄榄球队的教练。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连升数级。在诺曼底进攻的最前线犹他海滩登陆时,他是名团长,后升为师长。二战结束前,他已经成为第3军军长。范佛里特在希腊内战中,因打败了共产党游击队而享有盛名。他率领美国驻希腊联合军事顾问与计划团,在两年半的时间里,克服了政治和经济障碍,重建了希腊军队并帮助扑灭了共产党领导的少数民族叛乱。范佛里特与李奇微一样,同属于好战的人。
在大邱的豪华住宅里,李奇微举行了非正式的告别宴会。在宴会上,李奇微向新闻界介绍了范佛里特。他们两人迥然不同。李奇微文质彬彬、精明强干,显然生来就有高官厚禄的天命;范佛里特性情温厚,身强体壮,不善辞令。李奇微谈笑风生,举着酒杯频频与客人们碰杯。范佛里特则端着一杯“可口可乐”站在一旁,显得心明口拙。
宴会结束后,李奇微与范佛里特在一间小会客厅进行会谈。
“詹姆斯,向你表示祝贺,你是唯一能指挥第8集团军的人选。”李奇微微笑地看着比自己年长3岁的下属,恭维地说。
“请将军放心,我将尽力领导好这支优秀的部队。”
“考虑到中国大规模攻势的危险迫在眉睫,参谋长联席会议希望我暂时保留对战场的直接指挥,直到具有威胁性的敌人进攻被打败为止。但我已经拟定好了对付中国人进攻的作战计划,完全可以放心地让陆军参谋人员和下级军官辅助你渡过困难的阶段。”
李奇微向范佛里特交代完任务后,于当晚离开朝鲜飞赴东京,接替麦克阿瑟的远东司令部总司令和“联合国军”总司令的职务。
李奇微一下飞机,就到美国大使馆看望麦克阿瑟。李奇微后来回忆说:
我从羽田机场直接前往他的办公室。他以非常谦恭的态度立刻接见了我,我怀着像常人一样的好奇心,想看一看解除他高级职务的命令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他完全保持着已往的神态—镇定自若,平静、稳健,乐于帮助他的继任者。他几次谈到他被突然解职的事实,但他的语调中几乎没有流露出丝毫苦恼或愤怒。我认为,他如此镇静地、不在外表流露出一丝惊愕地,接受了对于处在事业顶峰的一名职业军人来说,不啻为致命的一个打击,这很好地帮助这位伟人迅速恢复了愉快的心情。
4月16日早晨,厚木机场。麦克阿瑟的座机“巴丹”号停在机场中间。一支乐队和一支仪仗队静静地列队站立。李奇微、海军中将乔埃和空军上将斯特拉特迈耶及夫人们,同外交使团和日本国会的成员们站在一边,准备送别麦克阿瑟。
刚到7时,一辆轿车徐徐开进机场,麦克阿瑟夫妇走下车。珍妮走向军官们的夫人时,麦克阿瑟检阅仪仗队,然后向高级官员们走过来,同他们一一握手。
李奇微后来回忆说:“他握着我的手不加掩饰地说:‘我希望当你离开东京时,你会成为(美国陆军)参谋长。如果我被允许选择我本人(在盟军最高司令部)的继任者的话,我也会选你。’对一位伟大政治家来说,这一番简单很难说不是肺腑之言的话,是非常慷慨的举动。它对我来说意味深长……”
麦克阿瑟一行登上“巴丹”号。乐队奏起了《美好的往日》乐曲。在优美的乐声中,“巴丹”号飞上蓝天。
送别麦克阿瑟后,李奇微搬进了麦克阿瑟的办公室。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华盛顿报告:“虽然敌军自2月中旬以来一直处于防御状态,但他们动用了其富有极大潜力的60多个师中的一部分兵力,他们仍具有随时发起进攻的能力。”
李奇微仔细分析了麦克阿瑟之所以公开声称不能理解或违抗给他的指示的原因。远东司令部总司令和“联合国军”总司令的两项职责,虽然在名义上是不同的,但实际上却是紧密相关的,而且还有可能混杂在一起以致互相干扰。第二天,他要求参谋长联席会议授权给他,即一旦苏联发起进攻的话,要由他自行斟酌决定是否把“联合国军”撤出朝鲜以保卫日本。
参谋长联席会议对这个问题很快做出了答复,他们拒绝了李奇微的要求。参谋长联席会议虽原则上同意一旦苏联发起进攻可以从朝鲜撤出联合国军队,但控制这种撤退行动的权力仍由他们掌握。参谋长联席会议指示:“当我们从你处获悉撤退条件已成熟的情报时,我们会根据你在朝鲜和日本的军队的直接安危状况,给你发出指示。你只能根据这些指示指挥部队从朝鲜进行大规模撤退。”
在处理好与范佛里特以及其他军长们的关系上,李奇微有意克服麦克阿瑟在他指挥第8集团军之前做的那样大权独揽。他决定将根据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的声望和出色的才干给他以适当的行动自由,但对他的主要作战方案仍然保留批准权和否决权。
在接到华盛顿的有关最新任务和方针的指示之前,李奇微对第8集团军和南朝鲜军的进攻行动采取了适当的限制。4月19日,他明确限制了范佛里特所属师的推进,因为他相信中国人不久就可能发起进攻,而范佛里特若是越出自己的战线发动进攻,则可能遭到危险。这样,范佛里特在事先没有得到李奇微的许可时,是不能向“怀俄明线”(即西起铁原西南的263.4高地,东到北汉江西岸的小高飞云伊一线)以远派遣任何大部队的。
在李奇微的催促下,参谋长联席会议责成陆军参谋长为李奇微准备了一份关于如何指挥朝鲜行动的指示。经杜鲁门批准,5月1日,陆军作战部给李奇微下达了最新指示:联合国军总司令的总的使命是帮助南朝鲜击退侵略并恢复这一地区的和平与安全。他要达到的目标是摧毁在南朝鲜地理边界及其邻近水域作战的北朝鲜和中共武装力量。不能侵犯中共或苏联领土。倘若中国在朝鲜领土以外的海上或空中攻击美军,例如在日本,则允许对中国大陆进行报复。这种报复仍须征得参联会的特别准许方可实施。
“参联会”第一次限制了“联合国军”的推进,在未经得到事先许可的情况下,李奇微不得超越“堪萨斯—怀俄明线”(“堪萨斯线”即西起汉江口,沿临津江,再经三八线以北附近地区至襄阳一线)。最初的经始线进行大规模推进。但参联会给了李奇微一些限制较小的行动指挥权。他在该线以北可根据情况自行决定,实施一些有限作战行动,包括两栖作战和空中作战,以造成敌军的不平衡态势并保持与敌军的接触,或者是达到保证所属部队安全的目的。
大邱第8集团军司令部。范佛里特走马上任,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第二次世界大战造就了美国一大批军人,使这些军人在二战中脱颖而出,叱咤风云。范佛里特虽然在二战中不像艾森豪威尔、巴顿、布莱德雷、麦克阿瑟那样名声远扬,但也屡立战功,平步高升。当战争再次需要他的时候,他挺身而出,决计要干得有声有色。
第8集团军原定的作战计划是,万不得已就再后退到北纬37度线阵地,并且再次以同前次大体一样的方法转入攻势。就是说,要把这次攻势看成新年攻势的再现,再次利用中朝军队可能暴露的攻势的顶点实施反击,而且要多次反复,直到中朝军队的战斗力完全消耗尽为止。范佛里特开始重新考虑这一计划。
他考虑到有两点值得担心:一是放弃汉城在战术上非常正确,但如此轻率地对待一个国家的首都是否合适呢?二是把好容易才得到加强的汉城地区的补给设施再次向后撤退,会使战斗力暂时出现空白点,而且反复地后退和反击会使部队的士气变得沮丧。
如果轻率地放弃汉城,恐怕会严重地影响南朝鲜军队的斗志,进而很可能大大地波及华盛顿正在考虑的停战建议。南朝鲜人民对汉城依依不舍的感情越发加深了,确保这个南朝鲜的象征,将成为南朝鲜军队士气的源泉。如果轻易放弃这个象征,南朝鲜人民就会失去了“保卫什么”的信念,弄得不好会降低他们的士气。而且,中朝军队很可能由于轻易夺回汉城,士气大振,不会那么容易同意停战。
如果确保汉城,就能使部队官兵树立防御信心。因此,范佛里特对原计划做了部分修改,决定在既定战略的范围内,努力确保汉城,并且从第9军抽出第1骑兵师作为军的预备队,随时参加汉城的防御作战。
范佛里特在接到李奇微明确限制他所属师推进的指示的当天,就向李奇微报告了他的计划:计划在4月21日开始向“怀俄明线”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推进。他请示李奇微批准他从4月23日开始对东边一个次要的有限目标发起进攻,以便夺占从杨口到松岘里的所谓“亚拉巴马线”,以确保杆城—麟蹄路的安全。
在东京的李奇微确实佩服范佛里特的魄力,才上任几天就敢于发起进攻。因为还没有得到华盛顿新的指示,李奇微当即批准了范佛里特防卫杆城—麟蹄路安全的计划,但对“亚拉巴马线”做了一些修改,该线经过标定后的位置比范佛里特提出的在东、西方向上都做了进一步延伸。夺占这条线将给三八线以北的第8集团军前沿东部地域造成有利态势。李奇微命令说:不要让敌大部队迂回通过,各军内部及各军相互之间务必组织好横向协同。
4月19日,美军第1军和第9军控制了“犹他线”,范佛里特下达命令,准备向“怀俄明线”进攻。
4月21日,“联合国军”开始向“怀俄明线”展开进攻。
一名战士突然跳起来嚷道:“咦,真怪!怎么他们帽子上有两个帽徽呢?”
3月底,当“联合国军”向三八线逼近时,彭德怀考虑敌人会趁我军疲劳,再次越过三八线吗?还是在三八线暂停,待阵地巩固后再北进?我军的反击以何时最有利?
这时,志愿军司令部从各方面得到情报,美国已从国内增兵朝鲜,并有两个师运到日本。南朝鲜军新组建的3个师正在日本组编训练。美军为了配合正面进攻,很可能要重演仁川登陆、截断进至洛东江的朝鲜人民军的故技。美军可能企图首先从朝鲜东海岸元山一带登陆,从侧后向志愿军东线部队进攻,尔后从西海岸镇南浦一带登陆,东西对进,截断朝鲜蜂腰(即安州到元山一线),企图与正面之敌夹击志愿军。
根据对以上情况的了解和分析判断,彭德怀开始考虑对敌进行大规模反击,即进行第五次战役。
一天下午,彭德怀召集邓华、洪学智、解方、杜平,商讨第五次战役的作战方案。大家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彭德怀坐在一旁细心地听着,见争论激烈时偶尔一笑。
“我觉得敌人会再次越过三八线北进,而且正准备从海上登陆配合,逼我两面作战,那对我军是很不利的。”彭德怀等大家都发言完后,说:“我军必须在敌人很疲劳,伤亡还未补充,部队不甚充实,且后备部队尚未到来之前,进行反击。我军反击时机以现在为最好。但现在我第二番入朝部队尚未集结完毕,可考虑5月上旬开始反击。若再推迟,待敌人登陆和增援来后再打,可能增加我军的困难。”
邓华、洪学智、解方、杜平都同意彭德怀的看法,决定召开中共志愿军党委第5次扩大会议。
4月6日,在金化郡上甘岭,彭德怀主持志愿军党委第五次扩大会议。参加会议的有邓华、朴一禹、洪学智、韩先楚、解方、杜平、第9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宋时轮、第19兵团司令员杨得志、政委李志民、第3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以及有关军首长。
彭德怀在会上传达了中共中央、毛泽东主席关于“战争准备长期,尽量争取短期”的战争指导方针,总结了前4次战役的经验,提出了实施第五次战役的方针和部署。他说:
“现在敌人在朝鲜前线的兵力为14个师、3个旅,共24万人左右。另有南朝鲜军第2、第8、第11师共3万多人,分布在春阳、大邱、大田、马山等地。敌人在四五月份可能获得后备兵力不下12万人。从各方面情报及种种迹象判断,敌军进占三八线以后还要继续北进,而且很可能从侧后登陆,配合正面进攻,对我造成极大威胁。我们必须在4月20日左右,至迟5月上旬,举行战役反击,消灭敌人几个师,粉碎敌人的计划,夺回主动权。在打法上,由于敌人这次兵力比较靠拢,战役纵深不大,我军必须实行战役分割和战术分割相结合,从金化至加平线劈开一个缺口,将敌人东西割裂,然后各个包围歼灭之。”
彭德怀于4月10日把他的设想和部署电告中央军委和毛泽东主席。4月13日,毛泽东回电表示:“(一)完全同意你的预定部署,望依情况坚决执行之。(二)为防敌从元山登陆,似须以四十二军主力位于元山城内及其附近,确保元山,请酌定。”
4月18日,彭德怀致电第3、第9、第19兵团及各军并报中央军委,下达反击作战命令:我春季攻势决以歼灭北汉江以西美军3个师,英、土3个旅,南朝鲜军1、6两师为目的。首先集中歼灭南朝鲜军第6师、英27旅、美3师、土耳其旅、英29旅、南朝鲜军1师,然后会歼美24师、25师。
4月22日,一个非常宁静的星期天。当夜幕刚要降临的时候,绿色信号弹划破了昏暗的天空,志愿军炮兵突然怒吼起来,万发炮弹泻向敌阵。霎时,在三八线附近的200多公里宽的战线仿佛变成了火山,隆隆的炮声惊天动地,军号声、喊杀声响彻云霄。接着,中朝军队14个军同时发起全线攻击—第五次战役。
训练有素的美军迅速做出了反应。敌机昼夜不停地轰炸、扫射,浓密的炮火疯狂地轰击。
在空寺洞志愿军司令部,彭德怀脸色冷峻,密切地注视着战局的发展。战况不断传来:
左翼突击集团迅速突破了敌军防御。第40军发展迅速,打乱了南朝鲜军第6师在白云山以东的部署。
中央突击集团突破后,在涟川周围地区受到美军第3师、土耳其旅的抵抗。第60军一举攻克敌前沿要点地藏峰,突破了土耳其旅的防线,割断了美军第25师和土耳其旅的联系,抗击第25师的西援。
右翼突击集团在扫清了临津江西岸之敌后,第一梯队于23日凌晨突过临津江。
当时,南朝鲜军第6师在中部战场向北推进,穿过华川以西地区,其左侧的美第24师和右侧的美陆战第1师也从两翼赶上,齐头并进。南朝鲜军第1师位于临津江下游,在它的右侧是英军第29旅。美军第25师和土耳其旅在铁原正南、汉江以北地区。
志愿军第40军冲向美军第24师和陆战第1师暴露的侧翼,向南朝鲜军第6师正面进攻。
南朝鲜军第6师像潮水一样向南退去,有的乘车,有的步行,扔下枪炮和给养。美陆战第1师试图用枪口阻止他们后撤,可是无济于事。配属南朝鲜军第6师的炮兵营也卷进了这场雪崩似的败退之中。
南朝鲜军被打得晕头转向,一名中尉吞吞吐吐地告诉一个狂怒的美陆战队员:“到春川去—休假—到春川。”
南朝鲜军溃不成军,仓皇南逃,李奇微对此深感头痛,他亲笔记下令他苦恼的一幕:
只是南朝鲜军队的所作所为使我感到苦恼。实施进攻的中国军队再次将一支又一支的南朝鲜部队追赶得抱头逃窜。溃逃之中,这些部队又丢弃了大量贵重且难以补充的武器装备……中国人狠狠打击南朝鲜军队,迫使其仓皇逃回“犹他线”以南。
迅速突破南朝鲜军第6师防线的是志愿军第40军。第40军动作勇猛迅速,发展很快,一夜之间打乱了南朝鲜军第6师在白云山以东的部署,前进十余里,占领了敌第一线主阵地。
接着,第118师分两路直插敌纵深。第354团第3营在团参谋长刘玉珠率领下,冒着敌机、炮火的封锁,大胆穿插,翻越矗立在三八线上的云霄岘,沿途打垮了敌人五次拦阻,歼灭南朝鲜军第6师和美军第24师一部。23日24时,插到了加平东北沐洞里。此时,英军第28旅和加拿大军第25旅一部正向西北机动,与3营遭遇。敌人依靠优势的兵力、火力四面向3营压来。
刘玉珠临危不乱,与营长李德章商量说:“我们揳入敌军纵深就是要割断敌军的横向支援,保证西线兄弟部队各个歼灭敌人。现在既然与敌遭遇,就要血战到底,即使付出重大牺牲,也决不能放英军西去。”
第3营在刘玉珠的指挥下,死打硬拼,杀得英军横尸遍野,寸步难行。由于弹尽粮绝,伤亡重大,刘玉珠决定部队分两路突围。刘玉珠在掩护营长突围时,壮烈牺牲。
第3营虽然伤亡较大,但给敌以很大杀伤,阻止了敌人的西援,该营第7、第8连均荣立集体一等功。
第40军后续部队迅速跟进至加平附近,25日又打退加平之敌多次反扑,胜利完成了战役割裂任务。
第39军前出到华川以南之满月岘、原川里一线,将美军陆战第1师隔于北汉江以东,不得西援。
担任中央突击的第3兵团,突破后在涟川以北受到美军第3师、土耳其旅顽强抵抗,进展比较缓慢,于23日午后前出到涟川东西地区,之后又继续向永平、哨城里方向进攻。
右翼第19兵团第63、第64军和朝鲜人民军第1军团强渡临津江。敌机昼夜不停地轰炸扫射,密集的炮火疯狂地向江岸、江心射击。每一个桥梁、渡口和徒涉点都被严密地封锁了。临津江两岸弥漫着一片硝烟和炮弹的烟柱。
指战员们冒着敌人的炮火,涉过齐胸深的江水,向对岸冲去。一发发炮弹落在江中,在勇士们的身旁掀起了一根根巨大的水柱。
这时,第63军先遣支队率先渡过临津江。他们的任务是插到议政府西南的道峰山,截断敌军的后路。
先遣支队片刻不停地前进,到了后半夜,背后的枪炮声渐渐远去,穿插部队已经进到敌人的大后方。刚刚天亮的时候,他们占领了锦屏山。在这儿把溃退的敌人截住了以后,接着就赶到道峰山,跟另一支部队会合在一起。
他们截断了从议政府通往汉城的公路大桥,把仓皇溃逃的美军拦在桥北,黑压压拥挤在那里。先遣支队与美军激战三天四夜,对敌侧后造成了威胁。
志愿军第63军先头部队冲到临津江东岸后,像楔子一样插在英军第29旅和南朝鲜军第1师中间。接着,又从两翼向英军格洛斯特郡团第1营冲过去。
格洛斯特郡团第1营被包围了,英国兵正慌乱地四处逃奔,枪支扔得遍地皆是。
“冲啊!抓活的啊!”志愿军战士们呼喊着从四面冲向英军。
英国兵彻底崩溃了,他们纷纷举起白旗,成了志愿军的俘虏。团长兼第1营营长卡恩思躺在同伴的尸堆中装死,但最终还是走进了俘虏的行列。
志愿军战士们押着英军俘虏。一名战士突然跳起来嚷道:“咦,真怪!怎么他们帽子上有两个帽徽呢?”
大家这才注意到,这些英国“皇家陆军”士兵的帽子上果然前后都有帽徽。事后才知道,这支英军部队早在1801年,在远征埃及的殖民战争中,因为突破包围、转败为胜,受到英皇赏赐,从此格洛斯特郡团每个士兵帽子前后都缀有“皇家陆军”的帽徽。
在空寺洞,彭德怀炯炯有神的目光紧紧盯着作战地图,中朝军队已经连续作战三昼夜,虽在加平方向打开了战役缺口,对敌侧翼造成了严重威胁,并使南朝鲜军第6、第1师、英军第29旅及其他当面之敌遭到较大损伤,但就整个战役行动来说,没有取得理想的歼敌效果,战役形成平推,歼敌不多。
彭德怀考虑了下一步作战,并立即致电中央军委、毛泽东主席:
此役原拟5月上旬开始,但为推迟敌之登陆,避免同时两面作战,因此提前于4月22日开始。故我准备均不充分,特别是粮弹准备不够,运输条件没有改善。现敌兵力齐头靠拢,没有空隙,技术条件绝优于我。敌前进时步步为营,后退时节节抗击,我插入敌纵深,必经激烈战斗才能打开缺口。故作战三昼夜,没有达到迂回议政府断敌后路,估计战果有限,不足以打破敌之登陆企图。因此我主力目前不宜南进过远。只有粉碎敌登陆企图,才能取得最后胜利。根据以上所述,此次我军拟在打破敌之抵抗后,即以5个军继续追击至“三七线”为止。如敌扼守汉城桥头阵地。我以小部队监视袭击之,主力拟对付敌西岸登陆。我不采取死守海岸,但尽可能给敌以杀伤,待敌离开海岸后予以包围歼灭之。
中央军委于28日复电彭德怀,同意上述作战方针和部署,并指出目前应以敌人很快登陆做准备,免陷被动。当日,彭德怀发现“联合国军”在汉城周围组成了绵密的火网地带,企图引诱中朝部队进攻汉城,遂令主力部队停止进攻,转入休整,第五次战役的第一阶段便告结束。
李奇微被中朝军队的佯动所迷惑,惊呼“汉城面临第二次危机”。
4月30日,整个朝鲜战线又恢复了平静,中朝军队再次消失在朝鲜的崇山峻岭之中。
设在大邱的第8集团军司令部,范佛里特与一班参谋正紧张地忙碌着。
中国军队的攻势一结束,范佛里特就认为反击的时刻到了。于是,他决定请示李奇微转入反击,不给中朝军队休整的时间,抓住中朝军队战斗“枯竭之机”,第三次恢复三八线。
李奇微对此完全赞成,并从东京飞往朝鲜大邱,要亲自与范佛里特研究对策。李奇微一见范佛里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将军对这次反击有多大把握?”
“司令官,敌人刚刚丧失进攻的势头,我们只要不失时机,立即恢复攻势,必将取胜。我想尽可能利用火与铁而不是血与肉同敌人作战,因此,我们要充分利用美军在空中力量和地面火力所拥有的绝对优势!”
“好!讲下去!”
“我们在防御中,要以钢铁和火力屏障进行战斗;在反冲击和进攻中,要充分利用炮兵的突击效果打击敌人。总之,不让敌人侵占一寸土地,要以全部火力和兵力固守现在的战线。”
李奇微十分赏识范佛里特的勇气和才干。他同意范佛里特的建议,强调说:
“敌人补给品还在源源不断地由东北地区运往铁三角地区。铁三角这一坦荡的平原完全被嶙峋的花岗岩山岭所包围,其顶是平康,底线则从铁原伸向金化。如果可能,我们就推回到‘堪萨斯线’,威逼铁三角地区,甚至夺占该地区,而且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充分利用较为有利的防御地形。”
最后,李奇微补充说:“从敌人的部署情况预测,敌人可能以中共5个军为主力从中、西部战线发起进攻,以中共3个军和北朝鲜一个军团为助攻向汉城方向进攻。”
为了查明中朝军队动向,5月初,“联合国军”一部分兵力开始发起进攻。坦克巡逻队插入“无名防线”(即西起汉城以北地区,向东延伸到东海岸的大浦里之线)以北地区,南朝鲜军第1师朝临津江推进,美骑兵第1师重新夺回议政府,封闭了通向汉城的近路。
从汉城西北的汶山到朝鲜东部的山区,“联合国军”架起了一条千里长的铁丝网,在所有路口要径埋设了反坦克地雷、防步兵地雷和绊索照明弹。在每一个炮兵阵地上,堆满了成吨的炮弹。
在中部防线上,一个个装满凝固汽油的鼓形油桶装上了铝热剂高爆炸药,密密麻麻地埋在两边的山坡上。如果中朝军队从这里进攻,汽油的洪流就会燃烧着向他们涌去。
为了贯彻李奇微的战役思想,范佛里特将美军主力集中在中、西部战线,东线则以南朝鲜军为主。
一份份敌情通报从不同的途径传递到空寺洞,彭德怀、邓华、韩先楚、解方正在研究下一步作战方案。
“范佛里特把南朝鲜军放在一个方向,真是一个愚蠢的部署!”彭德怀用粗壮的手指在地图上指点着,说:“他知道我的主力在西线,就判断我会从西线进攻,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打他个措手不及!”
彭德怀决定集中志愿军东线第9兵团和朝鲜人民军前指3个军团,第一步包围歼灭在县里地区的南朝鲜军3个师后,再歼灭南朝鲜军第7师;第3兵团割裂美军与南朝鲜军的联系,积极牵制、阻击美军第10军不得东援,并力求歼灭美军第2师一部。西线第19兵团和朝鲜人民军第1军团为迷惑敌人,提前于5月上旬即开始行动,进逼汉城附近。
西线第19兵团和人民军第1军团开始在汉城方向和汉江下游实施佯动,不断地袭扰敌人,同时,还在清平川、磨石隅里及汉城以西,公开调查汉江以南地形等情况,摆出中朝军队迂回汉城及渡江南进的姿态。
李奇微被中朝军队的佯动所迷惑,惊呼“汉城面临第二次危机”。
范佛里特也信以为真,立即下令取消“联合国军”的进攻行动。
彭德怀见诱敌之计已获成功,便下令5月16日向敌人发动猛烈攻击。
这时,南朝鲜军第5师和第7师占据了阿尔蒙德第10军的右翼,而其右邻是南朝鲜军第9师,该师属于刘载兴准将指挥的南朝鲜军第3军团。对美军第9师来说,唯一的补给线是一条山路,这条山路在转回到南朝鲜军第3军团防线之前,有几英里的路线蜿蜒在美军第10军的防区内。
阿尔蒙德不顾刘载兴的恳请,坚持要控制这一狭窄的地段,并且命令刘载兴的一个营保卫山路所经过的那个向外突出的地区。
正在美军和南朝鲜军出现矛盾时,志愿军第9兵团发起猛烈攻击。第20军迅速渡过昭阳江。该军第60师向敌纵深勇猛穿插,其前卫第178团第5连,在连长毛张苗带领下连续突破,沿途打垮敌五次阻击,经大小战斗13次,12小时内前进30公里,及时抢占了合围要点五马峙,为主力部队开辟了前进道路。
至第二天凌晨,第60师突入敌纵深25公里,攻占后坪里、美山里地区,切断了县里地区南朝鲜军第3、第9师南逃退路。
第27军第81师于第二天凌晨突入敌纵深28公里,切断了县里之敌西南退路,并会同第60师在上南里地区全歼南朝鲜军5个营,将南朝鲜军第5、第7师击溃。南朝鲜军第3师和第7师土崩瓦解,在一片混乱中仓促撤退。为了封闭这一缺口,范佛里特急忙将美军第2师、陆战第1师和第9军调来堵塞。
5月19日,李奇微飞往朝鲜,在第10军指挥所会见了范佛里特、阿尔蒙德和第9军军长霍格。
李奇微与几位指挥官研究了下一步作战方案。他们决定第8集团军应于5月20日发起进攻。第10军应制止敌人在其右翼达成突破,并协同第9军右翼部队发起进攻,第9军右翼由第10军负责保障;第9军应进攻并夺占春川盆地以西的高地;第1军应沿汉城—铁原轴线发起进攻,并负责保障第9军的左(西)翼。第8集团军司令应密切注意这次进攻的进展情况。
第二天下午,“联合国军”发起了反攻。这次进攻的规模不大,没有给中朝军队造成多大威胁。
这时,中朝军队在一个月内已连续进行了两次作战,部队相当疲劳,且粮弹将尽。5月21日,彭德怀发出了结束第五次战役的指示:
一、第五次战役经东西两线出击,取得了歼敌4万人的胜利,破坏了敌企图登陆夹击我军之阴谋,同时锻炼了我新入朝部队的作战经验,争取了准备时间。二、目前由于我运输困难,西线美军又已东援,使我继续进攻增加困难。为此,第五次战役即告结束。三、为争取主力集结休整,总结经验,决将各兵团主力转移至渭川里、朔宁、文惠里、山阳里、元通里之线以北。各兵团留一个师至一个军的兵力,从现地采取机动防御,节节阻击,杀伤敌人。
位于华川以南的马迹山北侧的山坡上,第60军军长韦杰和政委袁子钦等军领导正围着地图,研究下一步作战行动。
第3兵团已接到转移命令,准备23日晚即开始向涟川、铁原、金化、华川一带转移。兵团决定留第60军从加平、春川(不含)开始布防,节节阻击敌人,掩护3兵团主力进至铁原、金化休整。
韦杰、袁子钦接到命令后,感到非常棘手。当时,第60军3个师中的第179、第181师分属第12、第15军指挥,无法在短时间内归建。但命令就是命令,必须执行。他们立即向所属各师发出迅速归建执行掩护任务的电令。
22日,美第7师在飞机的支援下向第60军第180师猛烈攻击,第538团、第539团并肩抗击敌人,伤亡很大,扼守通谷里以北393.1高地被敌占领,第539团防御分队全部牺牲。团长王至诚严令一营坚决反击,夺回阵地。一营三连一排迅速接近敌人,将占领阵地的敌人消灭,夺回阵地。
23日凌晨,范佛里特集中了4个军14个师1个旅的兵力,以摩托化步兵、坦克、炮兵组成的“特遣队”为先导并有大量的航空兵和远程炮兵支援,主要沿汉城至涟川、春川至华川、洪川至麟蹄公路两侧地区,多路实施反扑。
这时,第180师位于北汉江以南之汗谷、正屏山地区坚持阻敌作战,该师两翼暴露。
当日上午,第60军接到兵团的电报:
由于运输缺乏,现战地伤员尚未运走,12军5000伤员全部未运,15军除已运走者外现水泗洞附近尚有2000不能行动之伤员,60军亦有伤员千余人,为此决定各部暂不撤收,并于前沿构筑工事,阻击敌人,运走伤员后再行撤收。
韦杰、袁子钦等军领导一致认为,应立即按兵团首长指示执行,令第180师在北汉江以南坚守3至5天。
此时,第180师右邻部队已经联系不上,敌人已从该师右翼迂回突进十多公里,该师撤出阵地,正准备转移,突然接到了军部的命令。
“把主力撤过江北,江南只留少数部队掩护,以免陷于被动。”师参谋长王振邦建议。
“我们仍留在江南,势必三面受敌,而且背水作战是兵家的大忌呀!”副师长段龙章也担心地说。
“你们所说的问题,我也想到了,问题是这么多伤员还没有运完,上级要求暂不撤收。因此,没有上级新的指示,我无权改变就地掩护的命令。”师长郑其贵否定了两位师首长的建议。
就这样,第180师失去了摆脱危局的最好时机,并且越陷越深。
24日晚,第60军首长意识到第180师已处于危险境地,立即下令该师北渡。当夜,第180师利用夜暗偷渡过了北汉江,于天亮前全部到达春川西北之鸡冠山、驾德山、北培山地区,继阻击北犯敌人,此时接援部队未能到达。
26日,敌人已形成对第180师的包围,师长郑其贵命令各团开始突围。27日,第180师除师长郑其贵、副师长段龙章、参谋长王振邦、第539团团长和第538团参谋长等撤出及突围共4000余人外,损失7000余人。其中,突围牺牲2000人,被俘5000多人,部分人员吃野菜、野草中毒,还有部分人员失散。
随着中朝军队全线防御部署的完成,“联合国军”的追击行动已被阻止。整个战局已趋于稳定,“联合国军”被阻止在三八线附近之汶山、高浪浦里、三串里、铁原、杨口、明波里一线,敌我双方均转入防御,第五次战役遂告结束。
毛泽东说:“像我们湖南家乡卖牛皮糖,用铁锤一小块一小块地敲下来,一毛钱也卖,一分钱也卖,卖多少敲多少,‘零敲牛皮糖’。”
5月下旬的中南海,阳光明媚,春色满园。望着窗外的秀美风光,毛泽东又点燃了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一口。
中国人民志愿军与朝鲜人民军并肩作战,连续进行了5次大规模的战役。经过近8个月的浴血奋战,志愿军同人民军一起共歼敌23万余人,将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从鸭绿江边打退到三八线南北附近地区,收复了朝鲜北半部领土,为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5次战役的实践表明,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没有海军、空军的支援配合和装备极为落后的情况下,是可以同现代化装备的美军进行作战的。但是由于敌我技术装备悬殊,特别是志愿军无空军掩护的情况下,在作战中出现了许多困难。志愿军实行战略或战役性的大迂回,难以大量歼灭敌人的重兵集团,在作战中可以一次包围美军一个或几个师,但都难以达成歼灭任务,因为,美军全系摩托化装备,有大量的炮兵、坦克和航空兵,机动快,火力强。我军则主要靠步兵和少量炮兵作战,而且主要是在夜间,后方供应又受到很大限制。
在这种情况下,志愿军实施大的迂回包围,向敌深远的战役纵深发展突击,歼敌重兵集团,客观上是困难的。在发起战役进攻后,如不能在第一个夜晚基本上完成战役迂回任务,打乱敌人战役布势,而在战术上又未能完成分割包围敌人,则尔后战役的发展将十分困难。因为敌人可以利用其优越的技术装备条件迅速改变其不利态势:或迅速增援其被围部队,凭借其优势的炮兵火力在大量坦克、飞机掩护下进行突围;或将已被打开的缺口迅速堵塞;或收缩兵力形成新的防御。而这些,依志愿军当时的条件又难以制约敌人。
想到这里,毛泽东提起笔,起草了一份给彭德怀的电文:
历次战役证明我军实行战略或战役性的大迂回,一次包围美军几个师,或一个师,甚至一个整团,都难达到歼灭任务。这是因为美军在现时还有颇强的战斗意志和自信心。为了打落敌人的这种自信心以达最后大围歼的目的,似宜每次作战野心不要太大,只要求我军每一个军在一次作战中歼灭美英土军一个整营,至多两个营,也就够了……打美英军和打伪军不同,打伪军可以实行战略或战役的大包围,打美英军则在几个月内还不要实行这种大包围,只实行战术的小包围,即每军每次只精心选择敌军一个营或略多一点为对象而全部地包围歼灭之。
这时,毛泽东听说志愿军参谋长解方已经回国,准备向中共中央汇报朝鲜战场的情况;准备担任志愿军副司令员的陈赓即将赴朝鲜战场。毛泽东立即约见了他们。
在中南海,陈赓和解方两位将军走进菊香书屋。正在读书的毛泽东看到他们进来,站起身子,微笑着向他们走来,紧紧地握着他们的手风趣地说:
“两位大将军,一位远征归来,一位将赴前线。今天我既欢迎解方远道而来汇报情况,也欢送陈赓奔赴前线,给彭老总增加个得力助手。”
毛泽东说着,请解方和陈赓就座,接着说:
“解方同志,你是志愿军的参谋长,请你来,是想更进一步了解朝鲜战场的情况。陈赓也可以了解一下情况,也好心中有数。”
解方打开文件夹,详细地汇报了朝鲜战场的形势,我军下一步行动的设想,以及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等。
毛泽东一边仔细地听着解方的汇报,一边用铅笔在一张纸上记着要点。
解方刚汇报完情况,陈赓补充说:
“美军不像国民党军那样笨拙地计较地方的得失,必要时大步地撤退,甚至不惜放弃汉城。李奇微就是针对我军粮弹补给困难的弱点,采取‘磁性战术’同我军保持接触,使我军吃不掉他们又甩不掉他们,以达到疲惫和消耗我军力量的目的。”
毛泽东听完他们的话,站起身子,边踱着步子边说道:
“历次战役证明,我军实行战略或战役性的大迂回,一次包围美军几个师,或一个整师,甚至一个整团,都难以达成歼灭任务。我已告诉彭德怀司令员,对美、英军暂时不要实行这种大包围,只实行战术的小包围,打小歼灭战。”
毛泽东接着说:“像我们湖南家乡卖牛皮糖,用铁锤一小块一小块地敲下来,一毛钱也卖,一分钱也卖,卖多少敲多少,‘零敲牛皮糖’。”
6月初,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回北京,毛泽东接见邓华时又强调志愿军在打法上要轮番作战,可以“零敲牛皮糖”。我军一个军每次以干净彻底地消灭敌人一个营为目标,积少成多,逐步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才能使美国知难而退,朝鲜问题才有希望得到解决。
6月25日,志愿军司令部在空寺洞驻地召开高干会议。在会议上,邓华传达了毛泽东主席关于持久作战、积极防御的指示。并要求志愿军官兵贯彻毛泽东主席提出的打小歼灭战思想,通过积小胜为大胜,逐步削弱敌人,最后达到战争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