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机场出来后,车子很快开上高架一路飙到市区。
姜羽生吹得脸都麻了，鼻涕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他的助理惴惴不安地递上纸巾，看着姜羽生被寒风吹得眼歪嘴斜的脸,只觉有些辣眼睛。
其实姜羽生的长相已经是新生代偶像团体中比较出众的那一挂了，粉丝们也时常拿着姜羽生的照片四处转发,吹捧“盛世美颜”。
但凡事就怕对比，在看了一路祁羡玉那张夭桃秾李的脸后,姜羽生已经被他划分为“平平无奇普通人”的范畴。充其量……也就比普通人好看一丢丢。
可现在,连“比普通人好看一丢丢”都要打个问号了。
进入市区后，灯光璀璨的街道仍然车来车往。
与入夜之后就悄然无声的青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像是从梦中的桃源仙境回到了喧嚣热闹的人间。
祁羡玉一路上都有些困倦，但看到路边的24h营业的奶茶店，顿时又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向宁城挑了个出租车扎堆的路口把姜羽生等人放下。
姜羽生见向宁城一脸铁面无情,丝毫没有直接将自己送回去的意思,不禁有些心塞。他好歹也是个知名艺人，还是天娱旗下的，老板就这么把自己仍在路口打出租车合适吗？！
尽管心里骂骂咧咧,但实际上姜羽生静如鹌鹑,根本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毕竟天娱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他也不是天娱台柱子，开口要求老板送他回去，还没这么大的脸。
周珂同样从车上下来了，他倒没什么不满,反正公司是给报销打车费的,这里这么容易打车,倒没什么不方便。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今晚祁哥是不是就和这条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鱼一起回去了？
陆影帝和芮天王本来头上就绿了，现在还有绿成一片大草原的趋势……
临走前,周珂充满暗示性地询问：“那个……祁哥，我明天早上再来给你收拾行李，你觉得几点合适？”
祁羡玉不知他的深意，思索片刻说：“这几天你也辛苦了，明天不用一早过来，下午再来吧。”
周珂默默吸了口气，心道：完了完了！整个上午都爬不起来！这不是……绿定了吗！
姜羽生看着向宁城和祁羡玉两人即将离去的身影，想到自己几近枯竭的资源，日益降低的曝光量，银行卡里为数不多的存款，以及还未还清的房贷……又想到祁羡玉一夜爆红，粉丝瞬间突破千万，一部作品都没有话题度却已远超自己。
姜羽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直接冲过去拍了拍向宁城那侧的玻璃窗。
向宁城刚想发动车子，听到动静后就停了下来，降下了半截车窗看向外面的姜羽生，眉宇间有些许不耐：“还有东西没拿？”
姜羽生愣了一下，急忙摇了摇头，咬牙道：“向总，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向宁城不明所以，不过他是个分分钟百万上下的总裁，向来时间宝贵，连好奇心都要为这让路。因此向宁城连询问姜羽生什么事情的兴趣都没有，淡淡道：“今天太晚了，有事以后再说。”
姜羽生注意到祁羡玉有些好奇地看了过来的眼神，不禁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些难堪，但很快调整了心态，大家不都是想靠潜规则上位的那类人吗？谁又比谁尊贵？向宁城也不可能和一个小明星长久，既然这样，多他一个又不多！
姜羽生知道向宁城的话是托词，过了今晚，他上哪里再找机会和他面对面说话呢？
姜羽生没有让开道，扒着车窗执拗地说：“向总，对不起，那天晚上在温来顿酒店，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如果我早知道那天要服务的对象是你……我一定不会逃走，更不会把机会让给别人。向总，我现在已经后悔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向宁城本想直接开走，但听到“温来顿酒店”后怔了一下。
温来顿酒店是向家旗下的酒店，他偶尔会去视察，但这段时间工作繁忙，很久没去过了。最近一次去温来顿酒店还是在一个多月前，就是在那天晚上，他意外遇见了弟弟祁羡玉。
向宁城拧紧了眉，看着姜羽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那天晚上’是什么时候？”
姜羽生看着向宁城压迫感知足的目光，吓得打了个寒颤，但又觉得这件事自己没理亏，半路截胡的人都不心虚，他心虚什么？
姜羽生一五一十地交代道：“就是十月底……大概是二十五号左右，那晚公司的孙董联系我到温来顿酒店……可我因为是第一次，太紧张，加上孙董那天根本没有告知我是去……伺候您，所以我临阵脱逃了。”
向宁城思索了一下，二十五号左右，时间上对的上！
就是他碰见祁羡玉的那晚。
可这么说来，孙知儒原本联系的人是姜羽生？
后来，怎么就变成出现在他房间里的人成了祁羡玉呢？
姜羽生说：“我记得那晚我离开电梯的时候，正好有个人走了进去……可我当时心情太混乱了，没有想起来这部是去顶楼的直达电梯，不应该有别的客人会上去……”
祁羡玉原本还觉得姜羽生找向宁城说的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可在他提到“温来顿酒店”“二十五号左右”时，忽然觉得十分熟悉。
这好像就是他刚刚穿来时候的事？
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住一晚就让他银行卡破产的昂贵房费。
可是听姜羽生这么一说，祁羡玉忽然想起来，他那天进电梯后似乎忘记了按楼层？出去后就被“酒店工作人员”领着进了房间，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看到房间号。
不过祁羡玉住过很多为了外观更艺术性，氛围更温馨，将房间号设计成暗纹、脚灯，或类似这种特别融入装修一眼看不出来的设计。
他只以为是自己没发现房间号在哪里，想着既然有工作人员引路了，就没再特地核查过。
现在想起来，8888一晚的房费虽然有些贵，可相比起房间的奢华程度完全是血赚。
联想到后来出现在房间里的向宁城，祁羡玉抽了口气：“那天走进电梯里的人是我？我走错了房间？”
祁羡玉没有核实房间号，而“酒店工作人员”也因为这是需要凭房卡才能乘坐的直达电梯，没有特地核实上来的人的身份……
向宁城：“……”
他同样没想到，之前自己猜测的“真相”，竟然只是美丽的误会？
姜羽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继续说：“向总，我其实早就后悔了，就是一直都没机会找您说清楚……希望您能再给我一个机会，祁羡玉能做的，我也可以做到……”
或者说，这本该就是他的机会！
向宁城知道姜羽生怕是误会了自己和祁羡玉的关系，不过，在得知一切都是误会，弟弟还没有生活窘迫到出卖自己身体的地步，向宁城心情好了一些，为此懒得和姜羽生计较。
向宁城瞥了姜羽生一眼，真诚道：“那个谁，你是不是对自己过于有自信了？”
姜羽生：“？”
向宁城：“长得丑就该多努力，别整天琢磨着这些歪门邪道。毕竟，想走捷径，也是要有资本的。”
这番“好言相劝”，就差没把“嫌弃”两字写在脸上。
姜羽生脸色又青又白，犹如被平地丢下一吨炸弹。
恍然间他甚至不知道是“长得丑”杀伤力大，还是向总连他名字都不记得只用“那个谁”代称！
他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谁知趁他后退的功夫，向宁城直接一脚油门就把车开走了。
甩了姜羽生一脸汽车尾气。
周珂还没走远，此刻正和姜羽生的助理站在一块儿，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周珂一言难尽，只觉自己还是太年轻——娱乐圈的复杂实在是远超他想象！
祁哥池塘的鱼，怎么又和姜羽生扯到一块儿了？？？
姜羽生的助理入职时间比周珂久很多，吃的瓜也比他多多了。
在努力思索一番后，他忍不住戳了戳周珂的手臂，悄声道：“那个向总，该不会就是天娱现在的总裁吧？我听公司的前辈说起过，前任向总退位后，现在接管公司的是他儿子小向总，小向总英俊帅气、年轻有为，不过就是人太低调，公司官网上都没有他的照片……”
周珂倒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不、不会吧？”
姜羽生的助理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要不是刚才那男子的身份不简单，姜羽生这种喜欢捧高踩低的性格，怎么会这么卑躬屈膝？
他有些激动道：“我看就是！这气度这长相，和传闻中的别无二致！兄弟，苟富贵勿相忘！今后祁哥那边一个助理肯定不够吧？要是再招助理，你推荐推荐我？对了，我们加个微信吧？保持联络啊。”
周珂：“……”
md，一起在青城这么多天连微信都没加过。
现在谁是你“兄弟”。
送走了几人后，车内终于只剩下向宁城和祁羡玉。
祁羡玉忍不住询问了向宁城那天晚上的事：“哥，那天晚上你以为我……”
向宁城尴尬地咳了一声，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弟弟面前维护一下形象，解释道：“其实我很少碰到那样的情况，都是公司别的董事自作主张……那晚我只是应酬得有些累，想上去休息一晚。就算不是恰好碰见你，也不会发生什么。”
祁羡玉点点头，他当然不是怀疑向宁城的节操，只是回想起那天的事，正好有些疑惑想一并问清楚：“所以哥本来以为我是因为缺钱，才想给我钱？那为什么后来又……改变了想法？”
向宁城虽然觉得尴尬，但还是把自己当时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本来以为你是为了替母亲还赌债才那么缺钱，我担心直接给你钱，转头就被你拿去填窟窿。所以想通过让你出道忙碌起来，隔绝与原本家庭的接触，无论是公司宿舍还是我给你安排的房子，闲杂人等都进不来。”
祁羡玉闻言只觉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他从前是个孤儿，没有亲人更不知道如何与亲人相处，当时他只以为向宁城出尔反尔是心疼钱，没想到是更长远的为他考虑。
向宁城犹豫地问：“……我是不是有点太自作主张？”
他知道自己性格中的毛病，他从小就争强好胜，工作后作为企业掌舵人，更是习惯于发号施令，不太顾及别人的想法。所以向宁城在别人心中一直是个优秀的合作伙伴，却不是好朋友、好哥们，他的人缘一直都不太好。
好比这次的乌龙事件，向宁城觉得祁羡玉的生母是个只会吸血的赌鬼，根本就没问过祁羡玉的意见，就做主想把他和他母亲隔绝开来。
祁羡玉忙说：“当然不会，我只是有些愧疚，那时对你有些误会，没想到哥都是为我考虑……”
向宁城听出祁羡玉话里的真诚，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的弟弟真是善解人意！
不过向宁城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问：“这段时间……你母亲找过你吗？”
祁羡玉眨了眨眼：“……没有吧？”
这一点他其实不是很确定，虽然现在养成了每天看一下微信回复消息的习惯，但还没有查看来电记录的习惯，通常正巧接到就接了，在手机静音期间有没有人来电他不清楚。
总之，没接到的就当是没有。
向宁城“嗯”了一声，车很快驶入了他送给祁羡玉房子的小区里。
祁羡玉见现在这个时间，都已经过了午夜，就说：“哥，你要不今晚也在这住一晚吧？”
这套公寓本就设施完善，主卧客卧一应俱全，加上地理位置离天娱又近，第二天向宁城去上班也很方便。如果他这个时间再赶回向家，未免太晚了。
向宁城送给祁羡玉这套公寓，是他最喜欢的之一，在转赠祁羡玉之前，他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时经常会过来留宿。听了祁羡玉的提议，很快就欣然应允。
等向宁城在车库里停稳了车，两人准备一起上楼时，忽然一辆黑色迈巴赫拦在两人身前。
向宁城被车灯刺得眯了眯眼，下一刻，就见车门开了。
车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他逆着光，但仍能从光阴勾勒出的轮廓中，分辨出那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只是脸色过于苍白，像是披着一层霜雪的寒意。
向宁城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只是有些诧异于他会出现在这里。
未等向宁城想明白，就见陆允墨缓步走到祁羡玉面前，沉着脸说：“跟我回家。”
祁羡玉愣了下，一时间没有回应。
陆允墨又重复了一遍：“跟我回家。”
向宁城先一步反应过来，拦住陆允墨面前：“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跟你回家？”
祁羡玉心里“咯噔”一下，他不知道陆允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现在最担心的是向宁城知道两人“协议婚姻”的事。
陆允墨看着祁羡玉有些紧张的神色，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还好他在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改变了注意，让司机一路跟着向宁城的车开了过来。否则只怕今晚不管他怎么等，都等不来祁羡玉回别墅。
陆允墨冰凉的视线落在向宁城身上：“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向宁城只觉心里窜出一股火，陆允墨大半夜的突然出现，还要带走自己弟弟，这事怎么就与他无关？！
向宁城勾了勾嘴角冷笑道：“与我无关？”他几步挡在祁羡玉身前，“我倒是要看看，你现在准备怎么带走他？”
祁羡玉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顿时有些头大，扯了扯向宁城的衣袖，说：“哥，你听我说，这件事，怕是个误会……”
陆允墨看着祁羡玉和向宁城之间亲昵的举动，还听到他喊向宁城“哥”，只觉眼前的情景越发刺目。他上前一把揪住祁羡玉的手腕，想把他从向宁城身边拉扯开。
向宁城见他敢直接动手，当下更火了，一把拽住陆允墨的衣领：“再不放手你试试？”
陆允墨看着向宁城，便是他此刻已经高烧到站立不稳，那双清冷的眼眸中仍然毫无惧色，淡淡道：“向总，向家与陆家素来交好，想必向总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就和陆家翻脸。”
向宁城脸色铁青：“你这是在威胁我？”
祁羡玉急忙劝阻道：“等等，哥，你先别激动，陆总怕是有事找我，不如我先单独与他聊一聊？”
向宁城：“你别掺和，我这辈子都没怕过任何威胁，向家就是再不济，护你周全还是绰绰有余！”
祁羡玉不禁有些感动，可向宁城越是对他好，他就越是害怕自己与陆允墨协议结婚的事被他发现。
他简直有些难以想象，向宁城在这一刻知道后的心情。
会不会是
“弟弟与暗恋对象携手背叛了我”
“我的白眼狼弟弟竟抢走了我的爱人”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我这一天终于发现了惨烈的真相”
……
祁羡玉觉得自己很冤，他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
本想挺到离婚后功成身退，让这件事彻底烟消云散。
甚至觉得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只要捂得好，完全可以瞒过向宁城。
然额，陆允墨这小老弟是怎么回事？
究竟有什么紧急的事非要今晚找他？
而且，他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祁羡玉觉得今晚的陆允墨实在有些奇怪，而且脸色苍白得像是纸糊的一般。
他正思索着眼下的情形究竟要如何处理。
下一秒
就见陆允墨双眼一闭，整个人软绵绵地朝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