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星说完这句话之后。
王向西便喊了暂停。
弹幕之上一片震惊，全都在骂王向西人干事儿？？？
不过好在，这一次王向西并没有拖很久。
等到广告结束，直播镜头回到舞台上面的时候，站在那上面的，仍然是夏怀星。
广告不长。
夏怀星就一直站在上面。
灯光像是能够把人燃尽的盛夏滚烫，站在里面，似乎一切都无所遁形。
夏怀星捏着他的纸条，藏得好好的。
贴着他掌心那个数字，有个弯钩，有一横，是数字“2”。
数字“2”代表了夏怀星内心的遗憾——“他从来没有和楚云渊一起，站到这个舞台上过。”
一开始的时候，夏怀星和楚云渊说要“伪装对家”。
是不希望大家通过楚云渊发现他背后那个特殊的夏家。
也是责怪楚云渊以前没有跟他说清楚，就一个人去了国外读书这件事情。
但是，经过比赛的这几个月，夏怀星已经不在乎大家知不知道他背景了。
也和楚云渊解除了之前的误会。
楚云渊重新变成了他信任的，依赖的，喜欢的……
夏怀星无法界定这么多个“的”之后的主语。
是喜欢的哥哥，还是喜欢的……人？
这个想法只在夏怀星脑子里面一闪而过，更多占据他脑子的思绪，则是——在现在，他唯一在乎的事情。
夏怀星唯一在乎的，就是这个舞台，哪怕一次都好，他希望能够和楚云渊作为队友而不是对手，一起完成一个舞台。
唯一在乎的，就是深夜练习室他和楚云渊一起流汗跳舞，可以留下一些官方的存证。
唯一在乎的，就是上一次楚云渊开玩笑一样的，拿的那个“2”的数字牌。
这些。
就是他要在最后一次公演的“不留遗憾”。
夏怀星还在想，忽然听见王向西组织开机，他马上站好。
王向西：“星星准备，三，二，一开机——”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
夏怀星攥紧了手中纸条，他抬头，看向镜头。
舞台炙热的灯光照亮少年明亮的眼眸。
他看着镜头前万千观众，坚定的目光骤然化成温柔的一捧水。
紧接着，夏怀星举起手中纸条，把它缓缓展开。
把已经被汗水浸湿一点点的“2”，对向镜头。
夏怀星：“这一次我的选择是，双人舞台。”
镜头非常懂，马上切了一个视角给台下久久凝视台上夏怀星的楚云渊。
然后切给夏怀星的时候，看见夏怀星也挪过目光，看着下面的楚云渊。
夏怀星冲楚云渊点了点头，然后才转身下台。
【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双人舞台！！！】
【天哪天哪天哪，没有和楚神同台是夏神的遗憾，我从哪里开始嗑，我怎么嗑？？】
【最后那个点头太太太绝了，楚神，你的星星奔你而来了呜呜呜呜。】
弹幕疯了，节目还要继续。
夏怀星从容不迫地走到左侧台下，和右侧等待的楚云渊隔着一个巨大的舞台遥遥相对。
夏怀星站在那里，刚松了口，抬头就看见楚云渊后面的韩又明又蹦又跳，冲他竖起了一个大大的拇指。
韩又明就知道的！！！夏怀星肯定是会找楚云渊来一个舞台的！！
但是谁能想到，是双人舞台这么牛批的决定！！
不愧是夏神！！
兴高采烈的韩又明看见夏怀星冲他点了点头，这才放下自己的大拇指。
然后，韩又明又瞥了楚云渊一眼，想看看他的脸色——
嗯！果然是楚神，这么巨大的惊喜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医务室和夏神搂搂抱抱滴不是他。
但是再怎么面不改色，韩又明也在他被舞台灯火照亮的眼眸里面寻找到了一丝笑意。
“啧啧啧。”韩又明心里感慨，“这就是男人。”
韩又明这么想的时候，有STF过来让他们挪一下位置。
楚云渊往后挪到压轴。
韩又明排到他前面来。
挪到前面来之后，韩又明刚好就站在楚云渊拿号码牌的手这一侧。
韩又明下意识地让眼睛顺着楚云渊手臂往下挪了挪，想看看他拿的号码牌是几号。
韩又明眼神下挪，在看到楚云渊捏着那张号码牌时，瞬间愣住了。
楚云渊捏着那张号码牌在风中荡了荡，露出上面的数字。
那上面，并不是一个弯钩一样的形状。
而是笔直的，只有一竖的，孤独的“1”。
韩又明：“……”
韩又明这下再抬头看楚云渊的眼睛，感觉看到的不再是什么“藏起来的喜悦”，而是“没什么表情。”
韩又明看得如此明显，楚云渊立刻注意到了，他问：“怎么了？”
韩又明犹豫了一下，最后结巴道：“楚……楚神，你的号码，那个……”
楚云渊“嗯”了一声，问：“看到了？”
“我没看错吧？”
楚云渊大方将号码牌展示给韩又明看，上面确实是个孤独的“1”。
楚云渊：“是这个吗？是的话，就没看错。”
没看错个鬼啊？？？
这个人怎么这么淡定？？？
韩又明想了想，又觉得楚云渊拿“1”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刚才他拿号码的时候，夏怀星根本没出来。
“楚神。”韩又明马上说，“你去换一个吧，现在后面也没人了，你最后一个，换一个完全来得及。”
“而且……”
而且楚云渊就是《WAKE》的大BOSS，大BOSS要换一个，谁能说他的不是呢？
楚云渊却摇摇头，说：“不用。”
韩又明：“？？”
这个不用是几个意思？？？
难道是楚云渊傻到没有听出来刚才夏怀星说要弥补遗憾的那个人是他？？？
韩又明小心翼翼试探：“楚神，话说——你知道刚才夏神说的人是谁吧？”
楚云渊看了韩又明一眼，笑了笑：“嗯。”
嗯？？？
嗯是几个意思啊？？
夏怀星都大胆拿出了“2”这个号码牌，结果楚云渊还拿着这个“1”不换。
不会吧？？
是周清渝嗑错了还是楚云渊就是个渣男啊？？？
韩又明心中有万千疑虑，但是……感情这种事情，他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只是听到旁边STF在说把楚云渊留成最大的爆点的时候倍感焦虑。
爆点，爆点个鬼啊。
这不是爆点，这是爆雷啊朋友们。
韩又明看着楚云渊，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响了几百套说辞，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一步三回头，最后差点连自己临上场都给忘了。
还是楚云渊推了他一把，然后韩又明才反应过来，匆匆上去。
虽然他上去是匆匆的，但是他还是很好地表达了自己带队的决心，希望有人能够和他组队。
在台上，看上去还挺帅。
不过，虽然韩又明在台上很帅，他一下台，又成了个操心的老妈子。
韩又明飞速挤到夏怀星身边，语速飞快地说：“夏哥，趁着广告时间，你快去劝劝楚神。”
夏怀星本来正在和周清渝聊天缓解内心的紧张，冷不丁被韩又明抓住胳膊，简直是一头雾水：“劝劝……什么？”
韩又明马上解释：“我刚刚偷偷看到楚神纸条了。他上面写的是1。”
这句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他哥……确实也很难想象他做零。
夏怀星思维稍微走岔了一下，不过凭借自己良好的职业素养，他马上明白了韩又明的意思。
夏怀星：“你是说……楚云渊选的是SOLO？”
“对啊！！”韩又明激动道，“而且我劝他换一张，楚神也说不用换。”
夏怀星：“……”
夏怀星难以置信，重复：“他说……不用换？”
“哎，可能是我人微言轻啥的。”韩又明看出夏怀星情绪不对，马上说，“夏哥你说说他，他肯定愿意听的。”
韩又明说得真诚又急切，夏怀星听完，确实摇了摇头。
夏怀星淡淡说：“不用了。”
韩又明急了：“怎么不用了？？”
夏怀星：“两个人的舞台，其实只是我的决定而已，如果楚云渊想要SOLO，这是他三公的愿望……我没有劝的理由吧。”
确实是这样的。
没有劝的理由。
夏怀星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可能有点一厢情愿了。
一开始他说要伪装对家，楚云渊也是很轻易就答应了的。
后来每一天，如果不是他有必要的事情，楚云渊都不会打破他们对家的身份。
哪怕是昨天晚上……
被拍到同框，楚云渊也是顿住了脚步。
如果没有双人舞台，没有双人练习室这些事情都并不是楚云渊的遗憾的话……
夏怀星也没有资格非要劝他一起。
“但是……夏哥你拿的两人舞台啊……”韩又明眉头紧蹙，还想劝。
“也有别人拿的双人舞台吧。”夏怀星指出，“如果真的落单了，我就大不了SOLO吧，没什么关系。”
夏怀星一派轻松地说，甚至晃到了人群最前面，准备看楚云渊的“官宣”。
他走到最前面，没有自己的好朋友在的地方，整个人才微微卸了口气。
舞台的灯光还是那么炙热，却不像刚才那样烤得人很有力量。
反而由于太热，像是给心脏堵了一块什么。
夏怀星看见楚云渊上台的时候，几乎想逃，最后还是强迫自己站在舞台边。
最近的距离，看着楚云渊的手掌。
楚云渊的号码牌是藏得严丝合缝的。
夏怀星忽然想——会不会是韩又明看错了，有可能是遮挡了上面的弯钩和下面的横线。
所以才会看到“1”。
就在夏怀星胡思乱想的时候。
季修远问：“你的决定是？”
“我的决定是——”
楚云渊手掌一翻，对着镜头，亮出了自己的数字牌。
镜头对准数字牌，号码投在舞台边上巨大的LED屏幕上。
夏怀星却没有看LED屏幕，凭他很好的视力，能看清楚楚云渊手上的号码牌。
韩又明并没有看错。
那张被亮出来的数字卡上面。
就是一个孤独的，笔直的——“1”。
夏怀星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阵难以置信的，失落的“啊？？”的声音。
弹幕同时疯狂闪过一片铺天盖地的“？？？”
王向西直起腰，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监视器，又看了看外面的LED屏幕，甚至抱着自己的设备晃了晃，怀疑是不是素材出错了。
可惜。
并不是。
就是“1”
就是本以为是两个人的双向奔赴，变成了一个人单向走过来。
就是这样。
仅此而已。
不过下一刻。
全员都看见楚云渊举起了另一只手，他笑着说：“这个号码牌，是半个小时之前的我，草率的决定。”
楚云渊另一只手的手指搭在卡牌上，他拉扯着卡牌，往下一撕。
“现在。”楚云渊把卡牌撕得粉碎，他扬起碎片，往天上一抛，“我反悔了。”
粉碎的卡牌如纷扬的大雪落下，洒在楚云渊的头顶，楚云渊握着话筒，侧过头，看着左边台下，最前排的夏怀星。
“为什么还要展示给大家看——是不想暗度陈仓，偷偷摸摸地，做出世人觉得理当如此的巧合。”
“这不是巧合。”楚云渊看着夏怀星，“是因为有人特别勇敢，我特别幸运，才发生的偶然事件。”
“谢谢你。”楚云渊说。
“我想要和你的双人舞台——所以星星，能不能把你的号码牌借我一下。”
只有这样了。
万众瞩目之下，夏怀星撑着舞台翻上去，拿出自己手中那张号码牌，走向楚云渊。
一边走，夏怀星一边小幅度地拿号码牌扇风——他手心渗出来的汗水，已经又把这个卡牌打湿了一点。
小段路程不足以他把号码牌变干。
实际上也不需要。
因为夏怀星把号码牌递过去的瞬间，楚云渊并不是抓住的那张卡牌。
而是拉住夏怀星的手腕。
楚云渊的食指搭在夏怀星的掌心上面，和他柔软的，湿润的手掌紧贴一起。
楚云渊紧紧捏着夏怀星的手腕，把他的胳膊，连同号码牌一起举了起来。
万众瞩目之下，两个人的双手第一次，坦荡地，自由地，交握于聚光灯下。
在他们手的上面。
那个“2”，随着舞台上方刮过的风，铮铮作响。
楚云渊说：“我们是队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人都没有了啊。】
【嗑到头给我嗑掉了，呜呜呜呜，镜头面前撕掉纸条是什么孤勇行为？？】
【太秀了真的太秀了真的太秀了。】
夏怀星和楚云渊强强联手，这是哪怕是路过的唯饭，看了也必须同意这门亲事的程度。
他们定下来的瞬间，当天的流量也直接涌到了最高点。
韩又明看得人都傻了，完全没想到这波楚云渊在大气层。
而楚云渊都说了夏怀星是他队友了，接下来的环节他们几乎没什么参与感，就到了直播结束。
直播结束时，周清渝路过舞台还捡了一片楚云渊撕下来的卡片残渣。
周清渝念念有词：“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但是韩又明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只是在纪念爱情吧？？？
韩又明将信将疑，也蹲下身来捡了一片，做贼似的揣在身上。
周清渝多年不见一起嗑的伙伴，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台前嗑生嗑死。
台后，夏怀星和楚云渊已经在向化妆间走了。
从刚才两个人舞台交握开始，楚云渊便自然地一直跟随在夏怀星的身边。
两个人按照熟悉的路线返回化妆间。
但是走到中途，楚云渊忽然又一把扯住了夏怀星的手腕。
他单手推开他们旁边的一道安全门，拉着夏怀星挤了进去。
为了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楚云渊进入的时候拿脚背抵了一下安全门。
安全门悄无声息地关上。
只有过道被夏怀星小腿蹭过的绿植摇晃，显示出有人经过过这里。
安全门里只有地上的安全标志露出绿色的荧光。
黑暗得不能再黑暗的环境里面。
夏怀星却能看清楚楚云渊的眉眼。
足见他凑得有多近。
非常非常的近。
夏怀星甚至能够听见楚云渊粗重的呼吸。
能够感受到，他吞吐出来的湿润气息。
“星星。”楚云渊凑近，“你为什么这一次要选双人舞台。”
“没……没什么呀……”夏怀星小声说，“台上说了，就是不想你有遗憾，上一次……你不是选的两个人吗……”
“因为不想我有遗憾，所以要有个双人舞台……”楚云渊细细品读这句话。
下一刻，夏怀星感觉到楚云渊离他又近了一步。
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
楚云渊的气息卷到他的鼻尖，喑哑声音问：“只是这样吗？”
夏怀星瞬间紧张起来。
他整个人肩膀抵住后面的墙，感受心脏一瞬间猛烈跳动。
就在这时，夏怀星突然听见一声极小的音乐声。
是楚云渊一直插在耳朵里面的蓝牙耳机的响声。
夏怀星刚想提醒楚云渊电话，却见楚云渊抬起手，揪住蓝牙耳机，一把将耳机扔开。
耳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声响之后，楚云渊离得和夏怀星又更近了一点。
他哑着嗓子，追问：“星星，真的只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