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衍没有反驳，他长出一口气，回溯刚才发生过的场景，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一言不发的拉起覃清野的手腕，把他扯离灯光下最亮的那一块。
他嘴上微动，却只是动嘴，没有说话。
暗光下的覃清野皱皱眉：“你在说什么？”
洛溪衍又把他拉远了些，重复了刚才行为。
覃清野有些摸不着头脑：“好不容易亮了点，又回来做什么？”
经过一番试验，洛溪衍总算能大致拿出一个乌龙式的结论：“你有夜盲症，是吗？”
“什么？”
看着覃清野扩大一圈的眼眶，洛溪衍合上眼皮，又缓缓睁开：“让丁医生给你做个检查。”
提到丁医生，覃清野被刚才番意外打断的记忆瞬间接续而上。
司夜这会已经知道他的真实性别，把丁知朝带离，指不定会怎么为难他。
覃清野正着急想迈开步子，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向黑暗中的哪个方向落脚。
他迷茫的在漆黑中向洛溪衍抛出一句话：“我手机好像丢在竹林里了，能帮我找找吗？”
洛溪衍低应一声，重新把覃清野引回灯光集中的路灯下：“安静待着，等我回来。”
只是他刚要离开，衣角就被覃清野拉住：“好人做到底，手机也借我一下呗，还能多个亮光。”
洛溪衍没有因为覃清野蹩脚的借口有任何迟疑，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直接递到覃清野的手心里。
等了一会，覃清野拿着洛溪衍的手机向前转了一圈。确定他走远了，才翻过手机，拨通了丁知朝的电话。
“是我，你在哪？”
“你又在哪？”丁知朝反问，声音明显更急切。
“我在竹林外，靠近操场的那一侧。我已经没事了，你还在司夜身边吗？他有没有难为你？”覃清野嘴角下压，“那件事瞒不住就瞒不住吧，大不了……”
“闭嘴。”丁知朝呵斥道，“待在那，等我来。”
电话被挂断，覃清野把通话记录删除，退出了通话界面。
这时，刚巧有一条消息洛母的消息顺着弹出。
“抱歉阿衍，我差点忘记，明天一定给你答复。”
覃清野走马观花的扫过一眼，没有在意。
不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覃清野心虚的按下电源键，把手机屏熄灭。
来人是丁知朝。
他围着覃清野转了一圈，又言语确认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覃清野摇摇头，一抬眼，正撞上丁知朝磕破的嘴角。
“他打你了？”覃清野牙关咬紧，音调转低，“他在哪？”
丁知朝惊讶的舔过唇角的血腥，面色顿时复杂，他支吾着扯住一脸要打人的覃清野：“清野，这些事不用你管。你的秘密，我能让他咽下。”
“不行！”覃清野甩开丁知朝，“别拿什么大人小孩的话来搪塞我。丁知朝，这是我的事，不是你的。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你为我挨打？”
见实在拦不住覃清野，丁知朝一时无遮无拦的说了实话：“不是打，是他咬的！”
覃清野的充盈怒气从眉间压出：“咬？丁知朝，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咬能咬到……”
这信息在他脑中一经处理，霎时把他盛怒的气势灭了个底掉，他的声音潮的卡了带：“咬，咬的……”
此刻，“咬了人”的司夜，正依靠在竹林里，等待着丁知朝办完事自行归来。
不远处有S级Alpha靠近，让同为S级Alpha的司夜警惕起来。
看清来人是谁，他的戒备俶尔散开，轻笑一声：“分化了果然和以前有本质区别，阿衍已经嗅觉灵敏到不用打电话就能找到我了。”
“你见过覃清野？你对他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跌倒在地？”
面对洛溪衍劈头盖脸的质疑，司夜的嘴角又催扬了几度：“我们阿衍长大了，都知道护短了。”
见洛溪衍身上透出几分气愤的架势，司夜忙摆摆手：“跌倒了？那可能是偷看见我和知朝谈恋爱吓到了吧。再者，覃清野一个……Beta，我能对他做什么？”
这番说辞让洛溪衍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见洛溪衍久久不说话，司夜又开始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听说你在找江家的小姑娘？不想要覃家的小崽子了？”
“我说过，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果然，洛溪衍一向只听他想听到的，回答他想回答的。
但司夜仍旧锲而不舍：“人家小时候缠着你的时候，你不喜欢，这么多年又想起她了？”
话音刚落，洛溪衍的眸光正对上他：“看来你有她的联系方式，我有事找她。”
司夜无趣的耸耸肩膀，向洛溪衍指尖插进一张纸条：“走了，我要去接我的小可爱了。”
·
覃清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
丁知朝正了一下自己略有散乱的衣领：“对，我和司夜在一起了，所以你不必担心。”
“我不信。”
“憋着。”丁知朝瞪了覃清野一眼，“司夜的长相家世都无可挑剔，你有什么可不信的。我们刚才只是吵架了，不然你以为司夜那种性子，会轻易答应帮你保守秘密吗？”
覃清野抓住丁知朝的手腕：“但我明明记得你上次还让我远离他。”
“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是我不够了解他，才会说出那种有失偏颇的话。”
覃清野的手缓缓松开，一寸寸收拢在掌心。
今晚之前，他确实也见过丁知朝和司夜举止亲密。但丁知朝的话里有几分是真，覃清野不知道。
他现在能做的，也唯有尽快治好信息素，摆脱覃家的控制，不再做拖累他的因素。
他垂下眼眸，用长睫盖下忧思。
身旁，丁知朝又开启了熟悉的说教式语气：“你怎么回事？我没说让你原地等我吗？”
经这一提醒，覃清野这才想起洛溪衍横抱着他穿过正片竹林的事。
他掩饰似的清清嗓子：“那个，我好像夜盲了，能给我开点维生素吃吗？”
丁知朝的注意力被转移：“夜盲？”
覃清野点点头：“原本我也没意识到，但别人一点出，我才发现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夜盲症分多种，不是所有夜盲都能靠补充维生素治疗。而且，你不能吃。尤其是维生素A，不能和你正用的药同服。同服的话，严重可致休克。”
听到这种情况，覃清野为难的扫扫后耳：“那我能不能先停药治疗一下？这种别人看得见，自己却是个瞎子的滋味是实在不好受。”
丁知朝摇头。
一股烦躁劲冲上头，覃清野无意识的来回捻指尖：“那我怎么办？”
“是有个办法能让你停药，但你每天必须获得大量洛溪衍的Alpha信息素，如果……”丁知朝顿音，略下最后一句话。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能再拿到一个临时标记，应该能支撑覃清野停药一段时间。
但和同一人的标记一旦叠加，两人都很可能陷入无法抗拒信息素生理控制的境地。
覃清野微微歪头：“如果什么？”
“没有如果。”
覃清野没有追问，眼珠微转，自言自语低念道：“大量信息素的话，标记行吗……”
“你说什么？”
“啊？”覃清野回神，“没事。”
“你先别多想，周末回来先做个检查，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覃清野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
等洛溪衍找到覃清野手机回来的时候，丁知朝早已离开。只有覃清野一个人靠在路灯下，被路灯拉开清晰的长影。
两人互换手机，一同离开。
暗色中，覃清野走的很慢，只能依着手机手电筒的光芒向前。
这时，洛溪衍忽然向他伸出一只手：“拉着。”
覃清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指尖落在了洛溪衍的手腕。
他的手腕很冰，却让他感到莫名温暖。
安静的脚步声在半抹轻柔的月色里清晰可闻，覃清野顺着指尖在洛溪衍的腕间用了点力：“那个，你会喝酒吗？”
“不会。”洛溪衍回答的很干脆，混在蝉鸣里，干净又温柔。
“太好了。”
洛溪衍回头，望过半步后的覃清野，“你说什么？”
“没，”覃清野的眼底透出难掩的兴奋，“不是要和我和解吗？一起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