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气温依然很高，阳光好得人睁不开眼。
然而江成子到超市的时候，发现乌霜霜的心情没同步上，心不在焉的，还有点紧张的样子，总是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看他。
太可疑了……
江成子这么一琢磨，发觉其余两个员工也一样，都有意无意盯着他的举动。
他走到哪，老七就擦哪儿的货架，陆林晚则装模作样地盘点商品，这儿看看，那儿点点，像是防着他往哪儿看。
江成子的疑心更大了。他记得妹妹小时做了什么傻事的时候，也这样遮遮掩掩的。
他便试探了一下，往仓库走，三人表情正常；往休息间去，正常；看天花板，正常……
江成子把自家超市逛了一圈，也没找到破绽。
然而被人盯着的感觉实在强烈——自从打开净土之后，他对这个特别敏感。
这三人绝对有事瞒着他！江成子十分肯定，今天超市有点不对劲。但又实在捉摸不透，他决定直接问。
“你们老盯着我干嘛？”
乌霜霜愣了下，哼哼道：“谁盯了，明明是大叔你老在我眼前晃啊！”
江成子：“……”是吗，我打扰你摸鱼了是吗！
陆林晚：“江哥，明天我们想吃外卖，你不用送饭过来了。天气这么热，你就在家歇着吧。”
江成子：“不，我要蹭自家空调！送饭只是顺便的~你们想趁我不在干嘛呢？”
三人大眼瞪小眼。
“没有！”
江成子故意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看出来啥状况。想了想，还是走了。
他还有直播呢，可没工夫一直看着超市。
他风驰电掣地骑车走了。
陆林晚在超市门口探头。
“怎么样，大叔真的走了吗？不会杀回马枪吧？”乌霜霜小声问。
陆林晚又小跑一段路，到了拐角看看，才跑回来道：“走了！”
乌霜霜松了口气，又左看右看道：“小陆哥藏哪儿了？”
陆林晚指了指门口堆积的纸箱。
*
江成子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雪地，然后歇了会，才站在房门前。
他设想了很多场景，然而实在想不到，这次打开的是个黑暗的地方，什么也看不到。
他打了个电筒，戴上了帽子，还有一瓶水，免得一会走太远路上口渴。
手机灯光照过，看起来是个洞，还挺深。但怎么看都比前些天好多了，至少是陆地，安全比较有保障。打火机可以点燃，空气应该还行。
与此同时，直播间粉丝进场了。
[好黑啊，这什么地方，山洞？]
[这个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后边会有惊喜吗？]
[我就觉得只要主播平安就好了，太黑了，不知道洞里有什么危险呢。]
[害怕，不会还来刺激的吧？]
江成子还在摸索。洞太大了，幸好暂时没有岔路口，他暂时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
洞中有不少奇石，起初他只是专注于地面和墙壁，直到有观众提出：
[这是喀斯特溶洞吧？]
[哇！那不是会有钟乳石？]
[钟乳石有什么稀奇的，很常见吧。]
[我只是想提醒主播小心头上……]
江成子这才看了看洞顶，但暂时没看到钟乳石，便继续往前走。
山洞里很寂静，他走得小心翼翼，脚步都放轻了，免得洞里真有什么东西，把它惊醒了。
说起来，这个净土到现在还没反应呢。
江成子琢磨着，停下喝了口水，忽然有粉丝道：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吐气的声音……]
[我怎么没听见，不要吓人啊！]
[那个……是主播的喘气声吧？]
[诶？好像是……]
[真是的，大惊小怪！]
江成子这才发现，可能因为洞里回声反射好，自己的喘气声显得特别大声。
或者说，是这个山洞本身有点奇特。
江成子平复一下，放慢呼吸，结果耳边还是能听到隐隐的气息声。这不知是什么山洞，一点点声音都能放大。
粉丝们也在感叹：
[主播设备真好啊，这声音的清晰度绝了，呼吸声都能听见。]
[我还是更喜欢主播的无人机，抗风防水动力都太强了！话说这么深的洞，其实可以让无人机先探路吧？]
[主播今天带无人机了吗？]
江成子也没办法，只有净土本身能切换视角。他只能道：“再等等。”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大溶洞，并且有了别的路口。
江成子照了照。
[有了有了！钟乳石！]
[好多石笋，主播小心啊！]
[那是石珊瑚吗？好大一片！]
[钟乳石看起来好悬啊，不会掉下来吧……]
[你们想多了，这石头形成得多少历史啊，没有地质变化不可能轻易断下来的。]
[这种溶洞还是要有灯光才好看，不然就像现在黑乎乎的，再美也看不出。]
[呵呵，人工灯光打出来的颜色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是喜欢天然的！]
[主播是一个人吧，这点灯光很难把整个洞照出来啊，可惜了。不知道是哪里没开发的溶洞。]
溶洞中央有浅水，水中是些圆圆的石子，看起来像丸子一样，有点可爱。
江成子这时终于听到了自己呼吸以外的声音——头顶的一些钟乳石尖正在往下滴水。
滴答滴答，在空旷的洞里回响。
江成子好奇地伸手接了一滴，冰凉的。
山洞里气温有点低，好在他还顺手搭了件外套。这会儿越发觉得冷，便穿上了。
正穿着，头上又一滴落下。他很有预见地一个闪身。
又一滴……闪！
还来……
粉丝们发现了，乐道：
[主播离开钟乳石不就好了。]
江成子傻了，他看着洞顶……大大小小的全是钟乳石啊！
他太纠结了。身体已经本能地对掉落的物品做出反应。但这儿到处都可能滴水，他干脆不动了，放任水滴在身上。
水滴很慢，也不密集，不是所有的钟乳石都在滴水。只是他一动起来，就像被盯准了一样。
盯准……
江成子又有了那种感觉。他的视线搜寻着，然后蹲下，试探地摸了一下一根石笋。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石笋微微亮了一下。
很不明显，尤其他打着光，本身有点刺眼。但只有他知道，石笋刚刚发出了光。
他正琢磨，眼前有了文字提示：
【净土21号：吐息山洞】
山洞终于被唤醒了。
然而，说明项看起来有点不妙——
【嘘，不要吵醒沉睡的怪兽。】
“……”
粉丝一看到，立即议论纷纷：
[不会吧！真有怪兽？]
[瑟瑟发抖……主播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小声地说，我有点想看看是什么怪兽~]
[主播还是不要冒险吧。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想想家人吧！]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沉迷得跟真的一样……这就不是小程序的对话设计吗？？不要太真情实感啊……]
[可是真的感觉洞里有活的东西啊呜呜。]
江成子还是谨慎的。但不管有没有怪兽，净土苏醒了就好办！
他问：“21，洞里有危险吗？”
【没有。】
“那是什么怪兽？”
他琢磨就算不是危险的生物，也可能吓人的啊。这么黑一山洞。
谁知吐息山洞幽幽道：
【我。】
江成子：“……”
【你已经把我吵醒了……】
山洞的文字倒伏着，看起来有点慵懒的样子。
【我听见你的呼吸声了。】
江成子：“……”
他想了想，问：“现在呢？”
然后连忙屏住呼吸。
【太好了，没有了！】
江成子：“……”
可他是个人，总不能不呼吸啊！
【主播现在可以呼吸。我醒了。】山洞友善地提醒。
江成子这才把气松了。
【我也要呼吸了，主播要准备一下吗？】山洞说。
江成子：“……”
直播间里则好奇得很。
[山洞怎么呼吸？是会有风过来吗？]
[不会是真有个大怪兽在深处呼吸吧……]
[哈哈哈，我猜没有！主播敢孤身犯险，肯定早就探索过了，才回来写的小程序吧，挺有意思的。]
……
江成子赶紧道：“当然可以。”
然后他侧耳倾听。很久过后……
什么也没听见啊喂！
这个21号是逗他的吧！
话说山洞会呼吸什么的实在离谱啊！
然而山洞道：【我已经在呼吸了。】
江成子快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再大声点？”
【呼～哈～】
“……”不要玩文字游戏啊！
但他忽然发现了什么，猛的灭了灯。
此时四周石头都发出了微弱的光。光如此的黯淡，正常光线下很难发现，也只有在这样的黑暗处，才能看出它们在发亮。
微光时起时灭，节奏非常慢，确实像极了呼吸的韵律。
直播间里也看到了。
[哇！为什么石头自己亮了！]
[真的！都没看到光源，这是什么石头？]
[真的是吐息吗？主播有感觉到风吗？一定有什么改变了石头才会这样吧。]
江成子确实感觉到了变化——洞里的空气变好了，仿佛真的有巨兽在将空气送入吐出。
【我可以呼吸再大声点吗？】山洞似乎有点小心翼翼。
原来听不到是因为不够大声吗？
江成子立即道：“当然……”
【那你得抱紧……去吧，抱住石笋。】
【不是那根，有点脆，换旁边~】
江成子晕乎乎地抱住了。
呼——
呼呼的风声从某个洞口涌来，带着土石的气息和湿润潮气，把江成子的头发都吹乱了。
哈——
又是一声，风退了回来。
吐息声在山洞里回响，真的就像巨大的怪兽在呼吸。
江成子看呆了。
吐息时，洞中的石头随着气息的强弱时明时暗，仿佛也在跟着呼吸一般，美妙绝伦。
直播间里，粉丝们：
[天啊好美，这是真实的吗……真有会呼吸的山洞？]
[怎么可能啊，主播配的音效吧！]
[说不定山洞的结构特殊呢？你们看，刚刚不是有风吗？听说有些无人区也经常发出哭声啊什么的，结果不一样是风声？]
[但是这个呼吸声也太逼真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山洞。]
屏幕上忽然跳出文字道：
【因为它们睡着了。】
【睡着的山进入休眠，呼吸很微弱，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那边，江成子在呼呼哈哈的风中凌乱。他打算折返来着，但没一会又被风吹回去。
直到吐息声变小了。
江成子知道‘他’在收敛，赶紧趁机跑进来时的洞里。
直播间里立即嚎起来了：
[啊啊啊还没看够，主播你怎么回去了。]
[主播！再坚持一会啊！下播时间还没到呢~]
[呵呵，让你们安静看不干，错过了又咋呼，主播别理他们！]
江成子没看直播时间，他只是不想让山洞憋着。
然而他走的急了点，在长洞里就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在这边没有尖刺的石头，没什么伤。
倒是他倒地的瞬间，地上忽然一道光闪电似的游走了一下。
直播间惊呼起来：
[刚刚那是什么？！]
[妈呀我在地上看到闪电了！]
[我觉得更加像裂缝一点……害怕。]
[我没看清！要不……主播再摔一下？]
[楼上的夺笋呐！]
[哈哈哈~]
江成子也懵了一下，甚至因此还趴着没起来。
“山洞，刚刚那是什么？”
【自然现象。】只是吓了一跳！呼呼~
哦，那就好。江成子爬起来拍了拍尘土。
【主播还想看吗？】
江成子真诚地：“不了谢谢，不想再摔了。”
【只是看看，不会受伤的。】山洞坚持说。
下一刻，江成子就看到了从他脚下游走的脉动般的绿光。
他惊异了一下，后退两步，差点又摔了，幸好扶住了洞壁。
然而这一扶，手掌下的石头被激发出了一道红光，迅速向前蔓延，直到深处消失不见。
江成子迟疑地看了看，换了只手，再小心地按上。
掌下石壁这次是一道跳动的虹色光波，向两边跃去。
这……
江成子默默收回了手，也没理会直播间里哇哇叫着让他再玩两下的观众。
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了石头的脉动。
“不玩了，已经打扰够久的了。”他说。
【主播还会来吗？】山洞说。
“会的。”江成子习惯地回答。
【会带人来摘我的石头吗？】
江成子：“……”
其实除了他，谁也进不来净土，石头也带不出去啊。他默默想着，保证道：“不会的。”
直播间里也支持起来。
[主播不会的！以后大家也别问什么坐标了吧，看看就好了。想实地游玩也有很多开发景区的啊，起码人家有保护措施。]
[说得对，让这些美景岁月静好吧~]
[唉，我还真在景区见到有人缺德掰石头的……]
山洞的吐息声变得害怕起来，文字也跟着一抖一抖的蹦出来：【石、石石石头没了的话，山洞会死亡，再也不能呼吸了。我我我还想再苟一万年……十万年……一百万年……】
直播间里的叹息顿时又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一百万年怎么够！要万万年！]
吐息山洞开心了。
江成子走出山洞，再从家里往里看时，又和最初一样，漆黑一片。
他把门关上，愉悦地做起了菜。
到小超市送饭的时候，他又被三人盯住了。
但这次，他察觉到了多余的气息，不由看向了超市门口堆放的纸箱里。
那里面，有东西在动。
“喂小陆，怎么回事呢，不是让你把纸箱收好了卖废品吗？”他打开纸箱，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小超市里，陆林晚跑出来，慌张道：“啊，怎么会有狗爬进来的……”
江成子已经把小狗提溜出来，看着是只黑白的奶狗，盯了一会，喊道：“老七，你怎么回事！灵魂又乱跑？还不快捡回去！”
老七：“……”
结果还是江成子自己捡回了家。
门卫大爷立马瞧见了，乐呵道：“成子哪儿买的狗崽呢？”
“霜霜他们捡的，真是的，一个个的都没时间养还捡回来，养超市门口像啥样，麻烦死了……”江成子碎碎念着。
“呵呵，是想给它找个主人吧。成子你就一个人在家，有只狗作伴挺合适~”
江成子想起家里的门窗后那些爱盯人的世界……觉得不太行。
“啊我不行，我脚不好！遛狗遛不动！3单元那林奶奶不是老念叨要养狗吗，我问问去~”
他把狗送出去了，才一身轻松回到家，然后把每个世界瞧了一遍。
挺好，都在呢。
作者有话说：
*吐息山洞的内心独白：
握草怎么摔倒了！听说人类好脆弱啊比石头还脆动不动骨折流血主播在我这儿挂了我会被其他家伙揍的吧天啊救命啦……
哦没事啊。
吓死洞了……
*吐息山洞默默数着石笋：
一万年……
太短！不够睡一觉！
二三四……十万年，勉强~
万一睡过头……
啊石笋不够用，钟乳石凑~呼
凑够一百万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