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45年5月1日
地点:普林茨—阿尔布切街指挥部
人物:德军战俘中尉朗格
部队:苏军第3突击集团军
从德军看守那里我们大概了解了外面的情况,但是我们并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如何。我被盖世太保抓到普林茨—阿尔布切街指挥部已经很长时间了,在这里我认识了一些朋友,特别是帕斯托克,他是1周前的大屠杀中唯一幸免的牧师,此时的他正在写信。
“老朋友,你在写什么?”我走到破烂的桌子前,好奇地问道,我看到了一些字,“在最后的一个半星期内,我们所受的虐待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不知道我们是会被苏军解放还是被这些盖世太保杀死。”帕斯托克喃喃自语道,“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别担心,只要我们有信仰,所有的困难就都会解决的。”我随口说着,心里却不是滋味。帕斯托克跟我讲述了那场灾难,而他正是通过默默地祷告而生存下来。我不知道祷告到底有没有用,但是现在的我也开始祷告起来。隔壁牢房关着一名西里西亚的省长,由于他信奉天主教,因此“七月事变”后就被盖世太保拘捕了。
正在我们大家都为自己的命运担心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冲出去!冲出去!”的呼喊声。接着,我们的牢房门被打开了,我和一群囚犯拼命地向外跑。我们下了楼梯,可是在楼下,我们又遭到了党卫军守卫的追捕。其中的一名犯人,好像是一名国防军的士兵当场被打死。结果和我一起逃跑的6个人又被党卫军活捉,关到了另一间牢房内,他们又提供了食物和水。我们所有人惊魂未定,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过什么。
我们的隔壁就是党卫军守卫的住处。这时我隐约听到一阵对话,那是党卫军二级突击队大队长在向他的部下解释着什么:“如果我们放过这些人,用来作为我们不枪杀任何犯人的证据,这样是不是更好?”我认真地听着,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
下午的时候,我们判断这些守卫正准备从这里撤离,我们迫切地希望他们能把我们放出来。然而在这漆黑的建筑内,没有人能够找到和帮助我们,这是个非常漫长的夜晚,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入睡。
直到第2天清晨,我们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地下室的窗户封盖突然被打开了,外面有人用俄语向我们要打开门的钥匙,我用俄语向他们解释我们并没有钥匙,我们都是犯人。这名士兵就走开了,几分钟过后,我们听到了斧子砍门的声音,不久后门被打开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年轻苏军的笑脸。
他和他的战友把我们6个人带到了党卫军的小卖部并且给了我们食物,我们确实很饿,我用俄语向他们表示感谢,他们只是微笑地看着我们。我向外看去,发现一些苏军士兵正匆忙地冲上楼,又匆忙地下了楼,我清楚地看到他们把希姆莱会客厅墙上的丝织饰物边框去掉了,也许这是他们最好的战利品。
逃亡易北河
在柏林的西南部,第9集团军的残部由温克将军的部队用卡车和货车运往易北河。而德军第20集团军的所有士兵都希望能和难民们一起渡河,从而抵达美军的防区。这支庞大的队伍从勃兰登堡南部向易北河进发,大约有10万名士兵和相同数量的难民。与此同时,苏军继续加强对北部地区的攻击,特别是拉滕瑙和哈弗尔伯格之间,德军的部队面临着被苏军一分为二的危险。
5月3日,柏林城内的情况终于传到了温克将军的部队里,得知详情后的温克将军立即发布命令:“马上恢复军礼,用来替代纳粹礼。”
“沙恩霍斯特”师的一个营长雷蒂希在回忆录中写道:“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希特勒已经死了,他死在了帝国总理府。柏林彻底被苏联人占领,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房屋倒塌,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虽然这一切都那么悲惨,但是我们爱莫能助。”同他一样,那些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此时正以最快的速度向易北河的美国人那边赶去。当他们穿过根廷时,运河里漂着许多杜松子酒的空瓶。这显然是因为先头部队抢劫了一些商店或者仓库。“这都是瓦解的征兆!”雷蒂希又在日记中补充说道。
温克将军根据当前的局势让自己的参谋发布了命令:“为了防御苏军的四面夹击,第12集团军各师都退守河岸。”而另一方面,温克还让他的军长埃德尔斯海姆将军和美国第9集团军谈判。
1945年4月23日,美军第9集团军俘虏的德军士兵汉斯·乔格·汉克被吓哭,这名希特勒青年团的士兵当时只有15岁。5月3日,埃德尔斯海姆和他的参谋乘船渡过易北河,与当地的美军指挥官取得了联系。第2天,整个投降谈判在施滕达尔的市政厅举行。然而,美军指挥官辛普森将军的处境非常尴尬。首先,他要考虑人权问题,还要兼顾苏联方面,更要解决大量人员的吃饭问题。最后,他决定可以接收伤员和没有武装的士兵,但是不能帮助德军建造、修筑桥梁,也不能接收广大平民、难民。因为战争结束的时候,他们都要返回家园。
5月5日早上,德军分别在3个地点进行了易北河渡河行动。包括申豪森和施滕达尔之间被毁坏的铁路桥,唐格明德附近的一段公路桥,还有几千米外的费切兰渡口。
首先,德军第9集团军的幸存者开始渡河,而在东岸观望的人们都在思考他们到底走了多长时间。第12集团军的防御圈在苏军的压迫之下正变得越来越小,苏军的炮火给难民和士兵造成了更大的伤亡。此时,第12集团军的士兵百感交集,他们甚至开始怨恨为什么自己没有亲自将纳粹的政权推翻。就在马路边上,仍然有纳粹党的告示牌,上面写着:所有的一切都要感谢元首!经过的德军士兵将它砸得粉碎。
在渡河过程中,美国第9集团军的先遣队对德军士兵进行检查,他们搜查党卫军、外国志愿者和一些平民。他们没收了德军士兵的武器、手表和奖章。为了能够渡河,很多德军士兵把钢盔和大衣给了妇女们,希望这样做可以蒙混过桥,可是大部分人都被发现了,被强行拉了出来。也有其他一些人员想同样蒙混过关,他们是在苏联长大的希维人。他们知道,如果落入苏军的手里,肯定会遭到残酷的惩罚。4月初的时候,驻扎在奥得河的德军第9集团军中,有9139名希维人。可是现在,到达易北河的只有不到5000人。
队伍中的党卫军士兵得知美国人会把他们交给苏军,因此他们将证件销毁,并扔掉了徽章。其中有一些党卫军士兵是外国志愿者,他们现在只能假装成劳工。克特尔是党卫军第11装甲掷弹兵师的一名牙医,他曾在哈尔伯附近的森林里被苏军士兵发现,但是他成功地躲过了那一劫。当时,克特尔出示了带有蓝白条纹的红色证件,以此瞒过了苏军士兵。现在,克特尔又成功地对美军故技重施,而他的战友却被美军当场识破了。
最后的抵抗
温克将军在俾斯麦王子的府邸建立了指挥部。5月6日,桥头堡已被压缩至宽8千米、长约2千米的地带,外围的防御部队弹药已经不足。苏军的坦克、火炮和“喀秋莎”火箭炮轮番攻击,让成千上万排队过桥的人送掉了性命。
苏军在5月6日的狂轰滥炸让监督平民过桥的美军部队也变得非常危险,美军的第9集团军担心苏军对自己的部队造成误伤,很快将部队从河对岸撤了回去,并且又向后撤出了一段距离。那些逃跑的难民终于有了机会,他们蜂拥冲过易北河。
温克将军的参谋长赖希黑尔姆上校称:“在此次渡河行动中,很多无法渡过易北河的人都选择了自杀。有的人试图使用小游艇,或者用木板和油桶扎成一个筏子渡过易北河。”
作战军官洪布洛特上校回忆道:“我开始使用独木舟和各式各样可以用来渡河的小船,真正的问题在于,等一批人渡河后,必须有一个人将船送回来,然而在目前的环境下,没有人愿意这么做。而且美军部队收到命令,可以对载着平民的船进行射击。后来一些强壮的人用牙咬着电缆游到对岸,然后系在河对岸的一棵树上。那些体力较差的人或者妇女、儿童就拉着这些临时搭起的线过河,最惨的是这些电缆随时会绷断,有许多士兵和平民就在过河时被淹死了,有数百人之多。”
5月7日早晨,德军外层的防御线开始全面崩溃。第12集团军剩下的几门火炮打光了最后的几发炮弹后,士兵将火炮炸毁。然而,“沙恩霍斯特”师的士兵们表现出了非常强大的凝聚力。可以说,这是德国北部最后一支尚能战斗的部队了。在大规模向河对岸撤退前,他们毁掉了所有的仓库和车辆。成百上千匹马四处乱窜,士兵们想把它们赶到河里,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这样的景象让人心酸。
在申豪森桥附近,雷蒂希重新集合了他的残余部队。在永远离开德国之前,他们发出了最后的呐喊:“胜利万岁!”他们终于穿过了铰钳桥,大家把武器装备全部扔进了易北河。就在那天下午,温克将军终于穿过了申豪森指挥所旁边的那条河。当时,苏军对他的船只开了火,他和参谋人员幸运地逃脱了。
与此同时,在柏林城内,苏军仍在搜索希特勒的尸体,但这都是徒劳的。5月3日,苏军发现了戈培尔6个孩子的尸体。他们看起来像是在熟睡,小脸因为氰化物的作用变得通红。德国海军联络官福斯中将被“锄奸团”人员带进来对尸体进行辨认,当福斯看到面前的尸体时,他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当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的将军们参观帝国总理府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当时,他们发现了1具男尸,而那具男尸也留着一小撮牙刷状的小胡子。但是,人们还是排除了其为希特勒尸体的可能。因为尸体上穿的袜子是补过的,所有人都知道希特勒不会穿补过的袜子。后来的一件事让斯大林非常生气,因为普通的士兵都见到了戈培尔的尸体,他对负责此事的军官进行了惩罚。
美军第83步兵师在易北河上修建的浮桥,1辆M20型装甲侦察车刚刚开过。对希特勒的尸体,斯大林有着自己的打算。他认为,苏联的政治体制需要树立假想敌才能稳固,无论是国内的假想敌还是国外的假想敌。他担心,一旦人们得知希特勒死了,就会彻底放松下来。因此,他必须利用希特勒的尸体制造一些“反苏阴谋”的证据。当希特勒的尸体被找到时,克里姆林宫立刻下令保密,任何人不许走漏半点风声。他的策略就是,希望人们相信希特勒已经逃走了,而英国和美国把他藏了起来,从而使西方势力和纳粹主义联系在一起。而且,谣言已经传播得非常迅速了,很多人都相信希特勒在最后一刻从地道或者乘飞机逃走了。现在他正躲在巴伐利亚,而这里是美国的控制区。斯大林非常担心,盟军会真的在暗地中与纳粹集团进行交易。
5月5日,苏军对更多的知情人进行了审讯,最后希特勒和爱娃的尸体被找到了。当天,天色阴沉而且刮着大风,苏军对帝国总理府的花园进行了又一次彻底搜查。最后,一名士兵在一个弹坑底部,发现了一条灰色的毯子。当士兵将这2具烧焦的尸体挖出来后,又发现了一只德国牧羊犬的尸体。瓦迪斯将军马上获悉了此事。
第2天黎明,杰里亚宾上尉和他的司机用床单把希特勒和爱娃的尸体裹了起来,他们经过别尔扎林的警戒线,把这最重要的“东西”偷运了出去。他们把尸体送到了“锄奸团”设在布科的基地。在这间诊所里,福斯特医生、卡拉耶夫斯基上校和其他几个病理学家,做好了对第三帝国最重要“遗留物”进行检查的准备。专家们接到命令,他们要对希特勒尸体的鉴定工作永久保密。这样的重大事件,连朱可夫和别尔扎林都不知道。20年后,当朱可夫知道这些事时,他觉得斯大林背叛了他。
瓦迪斯做了最充足的准备,他在向斯大林和贝利亚报告之前,为确保找到的绝对是希特勒的尸体,再次下令做进一步的核实。后来他找来了希特勒牙医的助手,她对从希特勒头骨上取下来的颌骨进行检查,并确信这就是元首身上的,她认出了齿桥。而这块颌骨被存放在一个红色缎纹的盒子里。5月7日,瓦迪斯对他所做的判断有了足够的信心和充分的证据后才向克里姆林宫发了报告。
现在的战局已经非常明朗了。尽管希特勒的死没有直接结束欧洲的战争,但他的死加速了战争的结束。5月2日,奥地利南部和意大利北部的100万德军投降。英国的第2集团军从易北河的北部突进到了特拉沃明德和吕克,盟军部队迅速地解放了丹麦。苏军的罗科索夫斯基的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彻底与丹麦这个战利品无缘了。他们已经占领了梅克伦堡,但是只抓到了很少的战俘。
最让苏联愤怒的是,德军蒂佩尔斯基希的第21集团军和曼陀菲尔的第3装甲集团军竟然投降了英军。此后,大批德军向西方盟军投降,苏联对此颇为不满。德军入侵苏联时,曾大量征调苏联人做劳工,对苏联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现在,苏联想用德军做劳工,对苏联进行补偿。艾森豪威尔不愿意与克里姆林宫翻脸,他把所有从东线撤过来的德军战俘都移交给了苏军,安东诺夫对此非常满意。
5月4日下午,德军的弗雷德堡将军和金希尔将军抵达了英军蒙哥马利元帅位于吕讷堡希思的指挥所,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代表驻德国西北部、荷兰和丹麦的德军部队签署投降书。
5月5日,科涅夫元帅与布拉德利将军的美军会师,他交给科涅夫元帅一幅地图,上面标有美国陆军各个师的部署位置。但是,让布拉德利将军气愤的是,苏军只给了他“美国人不能干涉捷克斯洛伐克”的警告。他无法忍受苏军这种敌对的意思表达和他们的厚颜无耻。在圣弗朗西斯科,美国国务卿斯退丁纽斯从莫洛托夫那里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16名波兰谈判代表在与苏联控制的临时政府进行磋商时,被指控谋杀了200名红军士兵。
此时,科涅夫率领的乌克兰第1方面军又接到了新的命令,他们要转向南去攻占布拉格。在那里,弗拉索夫将军援助捷克斯洛伐克抵抗组织,起兵反抗舍尔纳陆军元帅的部队。
早在4月30日,丘吉尔就要求美国派遣巴顿的第3集团军尽快占领布拉格,必须要赶在苏军到达之前完成这个任务,可是马歇尔拒绝了他的建议。此后,维也纳、柏林、布拉格相继落入了苏联人的手中,目前来说苏联人占据了整个中欧。尤其是在奥地利,苏联当局在没有通知盟军的情况下就建立了临时政府,而西里西亚首府布雷斯劳于5月6日向苏联投降。
苏军对捷克斯洛伐克德军的清剿,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果。乌克兰第1方面军政治部主任向上级汇报称:“就在5月12日,第25坦克军的坦克兵在捷克斯洛伐克的比尔森镇附近,抓获了背叛祖国的弗拉索夫将军。整个过程是这样的,当时,有个自称是弗拉索夫部队的上尉请求与第25坦克军的一名中校见面,他指着1辆沿着马路向西行驶的汽车说,弗拉索夫就在那辆车里。第25坦克军的坦克兵们立即组成1个追捕分队,最终抓获了这个叛国者。据说,他带着一本写有他名字的美国护照,藏好的党员证,以及一份命令的副本。他命令,部队放下武器,向苏军投降。”后来,科涅夫将弗拉索夫遣送回了莫斯科。有传闻称,他死于长期的严刑拷打。随后,“俄罗斯解放军”的2万多人被苏军包围,苏军的“锄奸团”对他们一一进行了审讯。
苏军紧锣密鼓打击德军残存部队的同时,盟军也在展开“适当”的围剿。在南部,美国人从慕尼黑向东南方向快速推进,马上就可以到达蒂罗尔了,可是由于艾森豪威尔的命令,他们又停了下来;法国人在康斯坦茨湖上抓获了绍肯将军;在东普鲁士边缘的维斯瓦河三角洲,还在苦力支撑的德军第2集团军余部全部被歼。
与此同时,苏军已经把库尔兰半岛的德军全部消灭,古德里安一直想把他们调回柏林进行防御。在布拉格,苏联第3方面军猛烈攻击舍尔纳元帅的中央集团军群。
宣告投降
5月7日早上,在艾森豪威尔设在兰斯的指挥部,约德尔将军代表邓尼茨和国防军最高统帅部签署了投降协议。苏军首席联络官苏斯洛帕罗夫将军代表苏联最高统帅部在协议上签了字。
斯大林知道这件事后大发雷霆,他认为投降书必须在柏林签订,必须由战争中付出巨大牺牲的红军来接受投降。而另一件事让他更加愤怒,盟军打算第2天就宣告欧战胜利,斯大林认为时机还不成熟。尽管约德尔已经签署了投降书,但是捷克斯洛伐克的舍尔纳集团军群仍在顽强抵抗,绍肯将军和困在库尔兰的德军部队也都没有投降。而此时的伦敦早已聚集了大量准备庆祝的人群,这让丘吉尔坚持必须在5月8日就宣告胜利。最后,斯大林做了一点儿让步,他建议在5月9日凌晨才能宣告胜利,而且在柏林也要有一个完整的受降仪式。
同样,苏联政府也无法制止苏军的提前庆祝活动。5月8日,沃尔夫和第47集团军第7部全天都在拨弄无线电机。当他听到伦敦宣布胜利的消息,马上告诉了他的同志们,于是这个消息在柏林迅速传开了。苏军男兵开始找酒来喝,女兵开始洗衣服。而“锄奸团”的军官对勒热夫斯卡娅大声交代,让她准备去参加一个宴会,但是她必须看好希特勒的颌骨。她度过了一个忙碌的夜晚,一只手为其他人斟酒,另一只手抱着那个红色的盒子。不过这至少证明了一点——大家都如痴如醉的时候,把这个贵重的东西交给女人看管是非常明智的。
作家西蒙诺夫见证了在柏林上演的最后一幕。5月8日早晨,他正躺在腾珀尔霍夫机场的一片草地上。很显然,现在这里的德军飞机残骸早已被清理干净。就在附近,苏军一个矮胖的指挥官正在指挥一队有300人的苏军仪仗队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举枪礼。随后,朱可夫的副手索科洛夫斯基也到了。等过了一会儿,空中第一架飞机出现了。莫斯科市公审检察官维辛斯基下了飞机,现在他将担任苏联外交部副部长。跟他同行的是一批苏联外交部的随行人员,他此行的职责是对朱可夫进行政治监察。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另一架“达科他”飞机也降落了,乘飞机的分别是美国驻欧洲空军司令卡尔·斯帕茨和空军司令特德。特德此次将作为艾森豪威尔的副手及全权代表。西蒙诺夫在日记中写道:“特德身材比较瘦,但是年轻而且精力充沛。他经常保持微笑的表情,尽管有时看起来显得有些牵强。”看到他们的到来,索科洛夫斯基急忙向他们致意,并引领他们一行人走向仪仗队。
随后,第三架飞机也降落了,这是德军代表凯特尔、弗雷德堡和施通普夫将军。希洛夫将军急忙赶了过去,陪同德军代表从仪仗队的另一边绕了过去,以免让德国人闹出误会,以为这是在欢迎他们。凯特尔坚持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右手拿着元帅手杖,身穿全套制服,两眼故意直视着前方,大踏步向前走。
周围漂亮的交通管制员都是由头戴贝雷帽、背挎冲锋枪的年轻女兵担任,她们的任务是拦住所有的车辆,以便代表团的汽车畅通无阻地驶向朱可夫设在卡尔斯霍斯特的新指挥所。许多德国市民从路旁、街口看着护送车队扬起厚厚的尘土。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将军去往签署最终投降书的路上,这样的心情难以表达。
就在午夜,所有的代表走进了卡尔斯霍斯特的一座两层建筑物的大厅,这座建筑物曾经是德国军事工程大学的餐厅。签字之前还发生了一件搞笑的事,苏军第2近卫坦克集团军司令波格丹诺夫将军和另一名苏军将军并不知道如何排座次,他们误坐在了为德国代表预留的位置上。旁边的一个参谋在他们的耳边小声做了提醒,结果他们立刻跳了起来,夸张地离开了座位,走到另一张桌子边上坐了下来。
此时,西方记者和新闻摄影师也都如精神病患者一般。为了占据最佳采访拍摄位置,他们竟然把将军们挤到了一边,试图挤到第一张桌子后面,因为那里悬挂着同盟国的4国国旗。这时,朱可夫元帅来了,他轻轻地坐下,斯帕茨将军和塔西尼将军坐在他的左边,而特德坐在了他的右边。
1945年5月7日,法国,兰斯,德军约德尔将军(中间)签署无条件投降书,穿黑色制服者为德军海军司令弗雷德堡,另一边是德军总参谋长奥克森纽斯。1945年5月9日,柏林,德军元帅凯特尔(长条桌尽头回头者)签署无条件投降书现场。这时德国代表走进了大厅。凯特尔强装傲慢,而弗雷德堡和施通普夫表情冷漠。凯特尔不时用近乎轻蔑的眼光扫视朱可夫,看到此景,西蒙诺夫推测他此时正满腔愤怒。不一会儿,投降的文件被放在了最高的桌子上,朱可夫第一个签了字,随后是特德、斯帕茨、塔西尼将军。此时,凯特尔笔直地坐在椅子上,紧握双拳。他努力向后扬着头,忽然发现,一个以立正姿势站立的高个子德军参谋正默默流着泪。
签完字的朱可夫站起身,用俄语说道:“现在我们请德国代表在投降书上签字。”翻译人员用德语做了翻译。但是凯特尔故作镇定地做了一个不耐烦的手势,这表示他已经明白了,并且示意工作人员把文件拿到他面前来。这时,朱可夫指着他的桌子对翻译人员说:“告诉他,让他到这里来签。”
凯特尔站起身,不情愿地走了过去。在拿起钢笔之前,他故意炫耀般地摘掉了手套。他显然没有注意到在他签字的时候,苏军高级军官正在留意他的举动,那个人就是贝利亚的代表希洛夫将军。等凯特尔签完字后又戴上了手套,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紧接着,施通普夫、弗雷德堡也分别签了字。
这时朱可夫宣布:“德国的代表可以离开大厅了。”3个德国人分别站起身,凯特尔像一只牛头犬似的耷拉着脸,仍不忘举起手里的元帅手杖行了礼,转身走了出去。
当房门在他们身后关闭的那一瞬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而气氛立刻缓和起来。朱可夫开始微笑,特德也跟着笑起来。大家开始热烈地交谈并互相握手,苏军军官以俄罗斯人的方式拥抱在一起。
随后举行的宴会上,大家唱歌、跳舞,宴会几乎到黎明才结束。朱可夫在将军们热烈的欢呼声中跳起了俄罗斯的卡娅舞。在大厅里,他们能清楚地听到外面到处都是鸣枪的声音,那是士兵们在庆祝胜利,战争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