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就是说……”A君呆了一下,“透哥明晚要上台表演?”
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你还记得你是个卧底吗?职业道德在哪里、警惕心在哪里、联系方式在……咳!
“当然不会就这样上去,我没打算露脸。”
“啊、应该的,我记得明晚会有网络直播。虽然没多少人看,但是如果透哥上场,人气绝对火爆当场哦,说不定当晚就有星探找来了。”
毕竟是烫男人的魅力。A君下意识想象了一下对方站在舞台上的样子,非常真情实感地道,“如果出道的话,绝对是国民级别的爱豆,演戏也非常拿手,就这样趁热打铁走出国门,成为国际影星不在话下,奥斯卡奖也手到擒来!”
这来钱不比给组织打工快多了,也不用提心吊胆哪天死在谁手里,有大把的人追捧……
如果安室透是纯黑,真的可以考虑一下走这个路线,说不准过两年就可以跟贝尔摩德出演电影男女主了呢。
安室透:……
“诶、A君对我这么有信心啊?”
金发青年笑容温和,却无端令人背后发凉,A君眼神飘忽了一下:“我只是实话实说哦。”
夸你帅都不乐意,男人的心思可真复杂。
安室透用撸狗的手法让他柔顺的发型变成了鸡窝,笑容不减道:“我知道,不过我可不是贝尔摩德,对那样的生活没有兴趣呢。”
A君推开他的手,试图拯救自己的头发,一边说:“说起来,透哥要担任哪个?吉他手吗?”
他记得TG乐队里的主唱兼节奏吉他手,所以安室透应该是主音吉他?
“是贝斯手。”他对乐器没有什么执着的爱好,他跟诸伏景光最开始学的原因也只是用于伪装,琴盒里可以放枪,方便在人群里行走。
诸伏景光倒是学出来一点乐趣,卧底的间隙喜欢弹几首曲子放松心情,安室透也算是受他影响。
诸伏景光脱离组织的时候,安室透是真的认为对方死了的,唯一留下的就只有之前放在他安全屋里的贝斯,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弹一会思念友人,即使后来得知对方还活着,这个习惯也没怎么改。
所以严格来说,他的贝斯水平比最开始学的吉他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后者只停留在初学还算熟练的基础阶段,几乎没怎么碰过,前者则就如他之前所说,已经算是业余爱好了。
秋泽曜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睁开眼睛时看到了坐在一边玩手机的伊达航。
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做出了一副迷茫讶异的样子。虽然从表情上基本看不出什么:“伊达警官?”
“秋泽,你醒了。”伊达航神情关切,“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伊达警官为什么会在这里?”秋泽曜掀开被子,动作利落地下了床,看上去确实没事了。
“大家担心你的情况,我们轮流守一会以防万一,上一个是阵平,他刚走没多久。”
伊达航知道他不善于应对关心,也没等他回答,起身道,“我去跟他们说一声,秋泽你稍微收拾一下,然后去安室的房间吧,他们在玩UNO。”
毕竟是一起来的,秋泽曜还在床上躺着,他们还干不出丢下他跑去下面海滨浴场玩的事……虽然在屋里打牌也差不了多少。
“抱……”
“你没事就好。”伊达航打断他的道歉,三两步走出了房间。
秋泽曜:……
他捂住脸,深深吸了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当时脑袋一热就跟着跳下去了呢?
他三两下整理好仪表,很快来到安室透的房间,门没有完全合上,显然是给他留的。
“UNO!”推开门的时候,就听到了松田阵平的声音,对方咬着一根白色的细棍,大概是棒棒糖,手里捏着最后一张牌,眼睛一直盯在安室透脸上,笑容挑衅,“看来我运气不错哦,给我做好觉悟吧金发混蛋!”
安室透手里还有三张牌,如常的温和表情还好好挂在脸上。
但任谁也能看出他和松田阵平针锋相对的氛围:“还没到最后谁是赢家都是未知数呢,松田警官不要得意太早,小心乐极生悲哦!”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火花四溅,安室透的下家A君淡定地摸了一张牌看了看,直接打出去了。
小葵蹲在他肩膀上,和躺在他怀里的银一起好奇地看着对面的两脚兽。
这两个家伙,一开始还能和和气气的玩牌,随意说着没营养的废话,结果在第一局安室透获胜之后,气氛就突然变了,局势逐渐白热化,他们玩的是累积法,两人的分数差不多持平,这一局就是决胜局,谁赢了就能成为最终胜者。
两个人都很上头。
松田阵平更是把好久没用的爱称翻了出来。
刚才进门的伊达航差点梦回警校。
“咳……”他看了一眼秋泽曜,对方表情太寡淡了,什么也没看出来,于是轻咳一声,“稍微等一会吧,他们马上结束了。”
秋泽曜点头表示明白。
他上前下意识扫了一眼战局,结果看到了松田阵平手里的绿五。
啊这……
A君即将出手的变色牌顿了一下,松田阵平就在他下一个。
如果他现在指定绿色,那对方立刻就能胜出,他看了一眼咬着棒棒糖杆的松田阵平,又看了看正和对方比谁先眨眼的安室透:“下一个。”
秋泽曜火速站到了A君身后,但是已经看到了的底牌却没办法忘掉了。
最终的赢家是安室透,A君放下手牌,将视线投向别处。
他真的没作弊,只是不作为而已。
松田阵平瞪着手里那张到底没出去的绿五,被安室透看似谦虚礼让实则炫耀得意的发言气得不行,当即表示:“再来一局!班长和A也一起,这次我可不会大意了!”
安室透笑眯眯道:“我得去熟悉一下谱子了,离约好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还要空出时间吃晚饭,必须要抓紧才行呢。”
松田阵平:“哈?你这家伙赢了就找借口想跑,是怕这次输给我丢脸吧!”
“我是好心照顾松田警官哦,两次都输给我的话才更丢脸吧。”
“嘁,说得好听。你就是怕了。”松田阵平表情不屑,“去看你的谱子吧,胆小鬼。”
“哈?你这个卷毛警察胡说八道什么。”安室透又坐了回去,“再来就再来,输了你这家伙可别哭鼻子!”
“哈,你要是哭出来的话我倒是可以好心放水哦!”
小学生吗你们是?
A君无语,他往旁边坐了一点,空出一个人的地方,仰头看向站着的秋泽曜:“秋泽警官坐在这里吧。”
秋泽曜愣了一下,“啊、多谢。”
伊达航坐到了松田阵平和安室透中间,秋泽曜坐在A君和松田阵平中间,五个人很快洗好了牌。
A君一心三用,一边注意着不要和秋泽曜搞混,一边记着牌,一边还要分神聊天。
“秋泽警官感觉好点了吗?”他开始自问自答。
秋泽曜:“已经没问题了。”
白发青年的目光下意识落到身边的少年脸上,眸光柔和,很快他移开视线,重新专注于眼前的牌局。
伊达航摸了张牌,放到了手牌里,“跳过。”
两个人相处的变化没瞒过其他三人,正在针尖对麦芒的两人也将注意力短暂从对方身上移开。
松田阵平感到了一点微妙的欣慰,觉得可能是自己之前的一番话说服了A君,他重新开了一包糖,把已经被他咬瘪的糖杆换掉,含混道:“我刚才听那个金发说了哦,A你是自己跟着跳进海里的,明明不会游泳,太救人心切了吗?”
遇到某个家伙就失去了思考能力?这种有点恋爱脑的设定放在秋泽曜身上……违和又有点合理。
秋泽曜沉默一下:“我会游泳。”
A君打出一张反转,出牌权又回到了安室透身上,他没有能出的手牌,于是伸手摸了一张,随口道:“善水者溺……这样吗?”
“也可以这样说吧。”秋泽曜含糊道,“因为之前的一件事,让我对水有点不适应,太长时间没下过水,所以一时没有想起来。”
安室透出牌的动作微微凝滞,“跳过。”他看向神情冷淡的白发青年。
A君之前的坦白乍一听很合理,大部分也都说得通,他们小时候认识他却差不到相关信息,可以解释为被有人先一步抹去了痕迹,但安室透仍然持保留态度。
先不说这两个人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行为特征——这个只要学习过相关理论,对两人有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只说这二人的相处,也总有种违和感挥之不去,至少他没感受到秋泽曜对A君持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但前者对A君又的确很好,无条件全力帮助、不过多过问、能力也不加隐藏。
可如果说他爱(友情或者亲情方面)着A君,秋泽曜却任由后者在组织里沉沦作恶,如果不爱,他没有在得知A君违法者身份时将他逮捕,也没有按兵不动解决组织再救A君的意思,就只是单纯的知道,并且提供帮助。
假设安室透不是二周目,他真的就会认为A君是某个机构派去组织的卧底,而秋泽曜是对方的联络人,技术援助者。
但他是二周目,所以他知道A君确实只是A君。而且是某个实验室出身的三无失忆人士,秋泽曜到死后多年也还是普通警察秋泽曜,没有其他身份曝出。
A君和秋泽曜有着极其特殊的关系。这是安室透唯一确定的一点,但对这个特殊关系,他否定了很多种可能,至今没有找到头绪。
他垂下眼睑,掩住其中思索之色。
刚才秋泽曜的话……
是他的猜测刚好命中了吗?
他感到了熟悉的违和感。
风见裕也,男,26岁。现任职于东京警视厅公安部,对外是一名刑警。
实则是新上任不久的某位卧底于跨国犯罪集团的专属联络人,参与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的秘密任务,和上司同属警备企划课四系之一的零课。
他和自己那位小一岁的上司至今只见过一面,而且只是背影,因为在刚上任的时候,对方的第二次联络就告知他要暂停交流一段时间,期间除非必要,不要主动发来任何消息。
他差点以为是对方身份要暴露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就怕哪天等来那位还没见过正脸的上司的死讯,后来确实有卧底牺牲的消息,不过不是他上司。
而现在,与上次联络时隔数月,他终于又收到了上司的来信。
风见裕也火速登上地铁,按照指示到了涩谷区的指定地点,他整了整领带,调整站姿,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普通上班族而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
然后以租房的借口和其中一户正在招租的人家的太太搭上了话,相当愉快的交流后,那位太太和他道别,表示期待飞田先生的答复。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
虽然不清楚上司的意图,但是一定有其中的道理。风见裕也按照指示完成任务,迅速编辑报告,发到了上司那边。
所有人,包括秋泽家曾经的邻居、秋泽父母的同学等共十几个人,无一例外对十一年前那场恐怖袭击有着不同程度的印象,提及时态度不同,大多较为唏嘘。
但是不管是隐蔽的暗示、还是带有指向略微意义的明示,又或者旁敲侧击,将话题转到牺牲者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提及秋泽夫妇。
不管他们与秋泽夫妇是什么关系。而说到牺牲者留下的孩子时,也都使用那孩子、可怜的孩子等笼统的指代词,客观而怜悯地做出评价。
直到风见裕也明确说出秋泽的姓氏、或者询问邱泽一家曾经住过的老宅,这些人忽然开始说起秋泽夫妇的往事,那对夫妻感情很好,父亲是个脾气很执拗的人但是特别听妻子的话、孩子是个罕见的白化病、小曜小小年纪就独自一人生活很独立坚强、旧宅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大概是怕触景生情……
像某种特定的记忆被激活了一样,而当事人完全不觉得哪里不对。
风见裕也如实写在上面,眉毛不自觉地拧了起来,因为这确实很奇怪。
秋泽一家的档案很详细,那些人说的往事也都真实可信,就是他们亲身经历的事情,听不出任何作假的地方,但这份前后的反差又确实存在……
很奇怪……
发送成功之后,风见裕也背对着夕阳思考了很久,准备离开之前等到了上司的第二条消息。
那是一个地址。让他调查询问的同样是一家人,父母双亡,唯一的孩子孤身在外。
很有既视感。
是……别国安插的间谍吗?
他猜测着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