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选一?”
白鸟任三郎重复道,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浓烈。
“意思是,我活着,工藤君会死,我死他就可以活。”A君尽量快刀斩乱麻,不给这群家伙过多思考的时间,“我将在你们之中挑选一个人做出选择,就是这么简单。”
后面一条是他自己加的。
“开什么玩笑?”山田不由喊出声,“这不就是变相地——”
杀人……吗?
萩原研二难得露出了冰冷的神情,心中升腾起怒火,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恍然。
原来在这里等着。
松田阵平的脸色也尤为难看,他扫过屋内陈设,最终看向电视屏幕上那个诡异的表情。
“喂,你在听的吧?”
显然他哪个都不想选,并且打算另辟蹊径,直接和幕后黑手谈判打拳。
毕竟是个把高兴看得比什么都高的愉悦犯,如果松田阵平能说出让他感兴趣的提议,搞不好还真的就改主意了。
成功的可能是存在的,然而失败的可能性更大。虽然存在风险,这个办法对他们而言却是最好的选择。
这么说有些残酷,但的确是事实。
如果他们遵循所谓的游戏规则,在两名人质中选择其中之一,那么另一个人毫无疑问是因做出选择的他们而死。
所以不做出任何选择,即使谈判破裂,致使所以人质死亡。
但做出杀死这一举动的是犯人,一切的罪责都在对方,他们也只会感到自责,惭愧自己不能想到更好的对策救下人质,而不是背上杀人的负罪感。
舆论也不会因此变成伤人的利刃,避免收到公众激烈的骂声。
一般人选择后者是趋利避害,下意识做出了对自身伤害最小的决定,而松田阵平选择后者,是因为他不愿看到任何一人死去,他不会考虑失败后的事,只是用尽全力将一切做到最好。
如果此时犯人给出一命换一命的选项,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枪口朝向自己。
不只是他。A君默默更正,在场的警官先生,他能看到这些人眼底燃烧的怒火和不带迟疑的坚定,他们正直无瑕的灵魂正在闪闪发光。
因为这里是二次元,纯粹的人像沙石一样无处不在,连带着整个世界也无比温暖起来了。
但A君却不会让事情按照他们所想的继续发展,比起将未来赌在未知的可能上,他有稳妥性更高的选择。
“不管您想说什么,都最好不要再继续了。”A君打断道,他从陪护椅上站起身,成功令所有人将目光停留到他的身上,“负责规则讲解的是我,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由我为您解答。”
萩原研二又露出春风般的笑容:“把一切交给我们就好,不要担心,你不会有事的,工藤君也不会,相信我们——”
“请不要搞错了。”A君又一次打断,眼神冰冷,“我只是在维持游戏秩序而已,并且希望各位不要无谓地浪费时间,在踏入这个房间时,工藤君那边的倒计时就已经开始了。”
萩原研二的社交能力还是第一次完全失效,而且……他神情有些古怪,低声和身边的松田阵平道:“我已经看不懂状况了……”
身为人质之一的A君一点没有人质的样子,反而还在维持游戏秩序,仿佛很迫不及待他们做出选择一样。
白鸟任三郎顾不上之前被冷暴力的事,小声说出自己的猜测:“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死吧,那个工藤君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如果按照游戏规则,要救工藤新一就只能杀死他。但我们谁都下不去手,最后死的就只会是工藤新一了。
如果我们不顾规则想要把两个人都救下来,反而会让他有了遭遇不测的可能性。所以为了自己的安全,才会这么积极地维护这个游戏。”
这么一说,眼前的少年顿时面目可憎了起来。
萩原研二:“不管怎么样,我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山田牙咬得咯咯响,“那怎么办?”
牧村:“虽然知道有人在看着,但对方不给回应也没办法……要继续试着谈判吗?”
总之一筹莫展。
松田阵平捏着下巴,眼睛被墨镜挡住看不到神色。但A君总觉得他会突然发难,将事情导向不可控的方向。
“你要选谁?”秋泽曜决定自己来推一下进度,他看着不远处的A君,又从对方传来的视野中看到了一身警服的自己,这种感觉很奇妙,“不是要抓紧时间吗?你想挑谁来做出选择?”
“喂、秋泽……”山田下意识叫了他的姓,目光跟着对方向前几步,只能看到背影。
也许是有什么办法了吧。
“你……”A君说,这是早就做好的打算,不知道这个算不算自杀。他笑了一下,自己对自己说话的感觉还是很奇妙的。
“二选一吧,警官先生,我,还是工藤君?”
秋泽曜的答案是抬起枪。
哪来的枪?爆裂物处理班的人都没有配枪才对。
白鸟任三郎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枪套空空如也,脸瞬间绿了,“等等、你——”
“秋泽!”萩原研二睁大眼睛。
秋泽曜抬枪扣动扳机的动作只在一瞬,他本来已经很快了,预想中应该射出的子弹却还留在枪中。
白鸟任三郎的配枪是S&W左轮,此刻它的转轮被一只手扣住。
阻止了一场谋杀的松田阵平以一种无比平静的语气开口,如同静寂的海面,不知何时就会掀起骇浪惊涛。
“你想做什么?”
秋泽曜玻璃一样的眼睛倒影出他难看的脸色,白发青年平静道:“二选一。”
杀人、救人。
论近战秋泽曜的实力和松田阵平相差不远,如果现在突然袭击,成功的概率大约在百分之八十以上,但他不想对松田阵平动手。
松田阵平没有从他眼睛中找到一丝除了平静外地任何情感,开枪的动作是真的,杀意也是真的,如果不是他隐约察觉到了秋泽曜的不对劲,一直关注着对方,现在屋里就会有一个中弹的人了。
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难不成还能是因为白鸟任三郎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推理,让他做出了这种决断?
真是这样那也太荒谬了。
萩原研二一时失语:“喂喂……”
山田不敢置信:“开玩笑的吧。”
白鸟任三郎更是抓狂:“千万别让他开枪啊。你这家伙想进监狱吗?”
松田阵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解、释。”
秋泽曜没料到这次的失败,趁这段时间也没有思考出什么好对策,面对松田阵平的质问,他:……
“因为……”
“因为我希望他这么做。”A君决定另辟蹊径,之前冰冷的面具在此刻破碎,他露出无奈的笑容,“拜托了,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拜托了,工藤君是个可爱又聪明的好孩子,和我不一样。我是自愿的,所以……可以杀掉我吗?”
众人果然被意料之外的发展惊到了。
松田阵平都愣了一下,秋泽曜趁机将左轮从他手中抽出,连瞄准的过程也没有,仿佛随意一般开出了那一枪。
枪口火药气体冲出、伴随着弹壳抛出,子弹在视网膜上留下模糊的痕迹,这个过程不足一秒,却无比漫长。
胸口晕染开血色的少年微微睁大眼睛,紧接着却笑了起来,很快他的身体向后倒去,落到了向他奔来的凶手怀抱中。
秋泽曜单手环着他的肩膀,跪坐在地上,低垂下头,白色碎发遮挡看不清神色,他的声音还是平静的:“工藤新一在哪?”
屏幕上浮现出四位房间号。
松田阵平啧地一声,率先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山田和牧村对此也不知所措,只是本能地跟上,一起去了工藤新一所在的房间。
萩原研二一言不发上前压住了不断渗血的伤口。
白鸟任三郎还沉浸在同事用自己的枪杀人的震惊之中,痛苦地抱头蹲下。
屏幕的另一边,不知道是否有人在为这一幕鼓掌大笑。
“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准的枪法。”萩原研二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干巴巴的枯枝。
紫色的瞳孔对上蓝色,秋泽曜再次低下头,“现在你知道了。”
那朵开在心口的血花被一双手压住。
“我不会去监狱里看你的。”萩原研二顿了顿,“小阵平绝对会揍你,我也是。”
秋泽曜:“也许我不一定要进监狱?”
“难道你指望我们把这件事瞒住吗?就算我答应,被你拿走配枪的白鸟警官也不会答应的吧。”
白鸟任三郎风一样扑过来,将秋泽曜压在地上,先对着脸来了一拳,然后才压抑着怒气开口:“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你就是这样做警察的吗?什么狗屁警校第一,教导你枪术的老师如果知道你干的好事绝对恨不得亲手干掉你!”
“你对得起自己入职时的宣誓、对得起这枚朝日影吗?”
左胸前的樱花纹章被捏变了形,白鸟任三郎抓着衣服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又是一拳过去。
被梆梆打了两拳的白发警官转动脖子,和白鸟任三郎面对面,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冷峻锋锐的气势从他身上消失,那双眼睛仍如光下晴空,他轻声回答:“当然。”
不因任何事件而恐惧,不为任何人所憎恶,以自己之良知,履行警察的职务,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他没有经历过入职宣誓,这段文字也是后来才看到的。但作为警察秋泽曜的身份时,他的所作所为绝对不会愧对警察手册上的樱花。
这是个神圣而伟大的职业,秋泽曜一直如此认为着。
他转动眼珠,看向神情晦涩的萩原研二:“被击中心脏的人无论如何也活不下来的,萩原警官,与浪费时间做无谓的事,不如去看看松田警官那边——”
脸被揍向一侧,秋泽曜咳了一声,血顺着嘴角滴在地上。
拜托,为什么非要对着脸打,牙齿会掉的。在下一个带着愤怒的拳头亲吻他的脸颊之前,秋泽曜终于忍不住抬手挡住。
一分钟……
从这里赶到工藤新一那走楼梯最快大约四十秒,那种炸弹的制式和之前的没有区别,如果是松田阵平动手,只需要半分钟就能搞定。
所以,倒计时了。
十、九、八……
秋泽曜试图勾起唇角,肿起来的脸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最终无奈道,“白鸟警官,你的愤怒我能明白,但我也只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而已,人与人之间应该多一点理解,你不这么觉得吗?”
“我永远不会认同你这种人!”白鸟任三郎低吼一声,一双眼睛因为强烈的愤怒亮的惊人,“也不会理解一个杀人犯!”
三……
新上任的警部补反手抓住青年手腕,用力后折。
二……
秋泽曜痛得吸了口气,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去阻止他对自己关节惨无人道的行为。
一……
白鸟任三郎高抬拳头,身体都侧了过来,肌肉紧绷,显然在这一拳上用了全部力气。
嗡——
手机的嗡鸣在寂静中如同巨响,白鸟任三郎注意力分散一瞬,拳头上的冲力尽管减了很多,打在秋泽曜腹部还是让人扭曲了表情。
“咕唔——”
“停!”萩原研二的声音这才慢了半步响起。
晴空般的蓝眼睛泛起水雾,白发警官声音虚弱地控诉:“你是故意的吧……”
萩原研二不置可否,脸色不怎么好看。
“我现在还在生气中哦。”
他留下这样一句,俯身将少年平稳抱起,快步跑出房间。
白鸟任三郎僵在原地,被这奇怪的发展搞得不知所措,他低头,看到了无声笑着的秋泽曜。因为对方肿起来的脸,这个笑容有些变形。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