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灵光一闪, 又像是早有苗头的答案早就浮现而出,柯南看着放大的属于津川遥的背影,瞪大眼睛。
“我想起来了, 丘比劝津川去找柊。”柯南喃喃着。
但是丘比和秋庭末弦并不是一伙的。
那瞬间, 一股恐惧感由柯南的心底蔓延而上。
【丘比让遥遥过来的?】
【不会吧?这时候末日魔女都解决了, 还能有什么问题...】
【等等,遥遥和柊酱这个氛围不对劲!】
【他们怎么不打伞!】
那边火焰在雨幕中逐渐衰弱,照亮他们侧脸的暖光好似昙花一现而又消失一样。雨水潮湿的,带着些刺骨的冰冷。
“我...”雨水打湿了少年银色的发,滴落入衣领。他开口,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他在想如果是他的话,这时候应该说什么。
按照计划在摄像头面前演戏?顺着他找出的剧本继续?
还是直接进入正题,让一切结束?
他看向前方的背影, 目光中没有意外。
他知道他的存在, 因为——他们都是自己。
名柯世界回溯了,文野世界时间正常流动。
而他也和这两个世界一样。
一个他跟着名柯世界回溯到刚到这个世界的津川遥, 一个他从横滨四年前‘那件事’后顺着世界等到如今的柊五月。
他的灵魂宝石一直洁净,因为另一个自己的灵魂宝石一直处于浑浊状态。
他的绝望被另一个自己接收了。
津川遥看到的镜中倒影,在狩猎魔女后从水坑中看到的自己, 同样拥有空间系能力从他面前带走悲叹之种的自己。
你终于肯出来了。他想。
他只用秋庭末弦的身份电话连接了柯南和琴酒, 以及用津川遥的身份走到这里。
而柊五月的扮演者,则是躲藏已久的另外一个自己。
在他为自己搭建的舞台上, 终于集齐了所有演员。
前方的银发少女抬起手, 似乎在承接下落的雨滴。在掌心溅起的水滴从指尖滑落, 滴落在脚边混入雨水之中。
“有问过我,我的绝望是什么。”那掌心逐渐抬高,捧着手心的悲叹之种高高举起。
暴露在外的悲叹之种周身由落雨形成薄膜, 像是在发光一样。
他说的话似乎很飘,不知所云,
但是津川遥知道,这不是剧本,但是也在剧本之中。
津川遥最喜欢用实话来误导他,用真实来构造谎言。
这就是他自己。
【柊酱!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有悲叹之种了赶紧净化啊!急死了!】
【你们有话回家说!】
【这个话题有点危险...】
“我们的绝望是什么?”那双白皙的手突然合拢,十只交织着将悲叹之种紧握在手心。
那声音很轻,在磅礴的大雨中像是飘忽的蝴蝶,被雨水打湿了美丽的翅膀。
最终跌落在这昏暗的地面上。
雨声似乎带来了答案,淹没在一处心脏跳动的声音中。
那是津川遥的心脏。
【救命,我好心慌,他们在聊什么?】
【柊酱这个动作好像是被抽出灵魂,从丘比的引导下握紧灵魂宝石一样。】
【她在暗示什么?】
【她是想到过去了吧,想到过去在医院角落无助哭泣的自己。】
【那一定是她最绝望的时时刻,所以她用自己的灵魂做交易,卖给了魔鬼。】
【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
【这不是、能回家了吗...】
“很早我就知道了。”魔法少女说道。
当那双手再次张开的时候,悲叹之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纸张,一面空白,一面写满了字迹。
那是‘书页’,真正的‘书页’。
那张纸在那双手心中缓缓上升,缓缓被析出。
如同横滨两位剧本组所说,‘书页’的确是在津川遥身上。
很多情况下他们都是对的,柊五月没有失忆,柊五月身上有‘书页’。
停留在横滨的‘柊五月’有这一切,只是他们在对来自米花町的津川遥说这些。
【柊酱是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拿出了‘书页’?】
【我心好慌,怎么回事,不是可以happy ending大结局了吗?】
“‘书页’是载体,是那个世界的缩影。”津川遥缓缓道说。
他已经得到了真相,那双玫红色的双目中一片清明。
分裂出两个他的原因就是‘书页’。
‘书页’让那个自己保持形躯体,‘书页’让他变得强大。
“世界无法融合,因为你一直在使用‘书页’。”他说着,雨水打湿了额发从脸颊滑落。他语气中带了些无奈:“你想要交出它,对吗?”
拥有记忆的他要继续下去自己的计划。
【不可以这样啊柊酱!】
【我也明白了,她早就知道了,因为她早就绝望过了。】
【为什么柊酱灵魂宝石黑下来还能活动到今天,是因为‘书页’。】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他们都在说很高兴柊酱还活着!】
【‘书页’的力量让柊酱活到现在。】
【已经绝望的柊酱,悲叹之种也无法净化——RIO的计划从一开始就错了!】
被柊五月使用着的‘书页’无法与世界融合,无法让两个世界彻底拼接在一起。
但是他们需要融合这个世界。
“那我该怎么办?”银发少年轻声问道。
【世界融合需要‘书页’,但是交出‘书页’的话,柊酱会死的,她会死的!】
【她要丢下遥遥一个了吗?】
【就像是曾经遥遥丢下了柊酱,把她一个丢在了冰冷的医院里。柊酱这是在报复他对吗?】
【第一次,哥哥弃她而去。】
【这一次,她先哥哥离开。】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啊——】
前方的魔法少女侧过脸,露出微笑来。
“我会一直陪着你,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伴随着这句话,完整的‘书页’从掌心升起,漂浮在了天空之中。
【等等柊酱!等一等!】
【这种陪伴不是陪伴啊!!!!】
【看不清摸不着,你只能留下这个融合了的世界——】
【和在意你的的悲痛而已!】
黑色的犹如闪电的光芒在他们之间乍现,将那笑容从中间切割开来。巨大的风力平地而起,将周围的一切向外掀去,将一切尘埃一切灰烬扫尽。
津川遥伸出手臂,为自己遮挡着锐利的风。他的衣摆被掀起,风似乎想要送他离开这里,但是他依旧停留在了这里。
而在这狂风中央,魔法少女站在那里。安静的,闭上那双浑浊的玫红色双眸。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身后的津川遥听。
“这一次,由我释放的能量是否足够融合这个世界?”
如蛇般跳动的电流突然粗壮起来,遮盖了魔法少女的身形。
魔法少女在落雷之中转过身,那双玫红色的双目睁开来,却像是透过跳动的闪电看到了在那之后的津川遥。
他好像伸出了双手。
“来吧,incubator(丘比)!”
那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模糊不清,却又像是雷鸣一般在耳边炸响。
津川遥一怔。
被污染的灵魂宝石在不断变化的黑色裂纹之中碎裂,如同曾经碎裂的空间一样发出清脆的声响。
“咔嚓。”
那是陌生的、与doll魔女留下的悲叹之种完全不一样的,菱形外壳花纹犹如裂纹一样的悲叹之种。
水滴倒映出它的模样,冰冷的,仿若能冻结一切。
刹那间下落的雨凝固在了半空之中。
犹如它凝固了时空。
下一秒,如同火山喷发一样的黑色烟尘由那悲叹之种之上腾升。
像是墨汁融入了清澈的水里,那股黑气是墨汁,而灰暗的乌云则是清澈的水。
墨汁滴入了水面,像是水母一样向四周延伸着自己的触手,像巨大的帷幕一样由上空向着更远的地方蔓延。
它们在呼啸,在呐喊,在用尖锐的声音破开强风。
它们超过了声音,超过了光速,在一瞬间占领了这片天空。
就像是包裹住了这个世界。
【末日魔女不是doll魔女!】
【我们都错了,错的离谱!】
【太宰早就给出了答案,连接三千世界的魔女,超出世界规格的魔女,这才是真正的末日魔女!】
【这是RIO轮回千次百次也无法阻挡的命运,这是丘比早就安排好的终末。】
【在四年前就已经成为魔女的她终将坠入属于她的深渊。】
【这就是...命运!】
【末日魔女,是柊五月啊!】
直播间连接的万千观众心绪剧烈动荡,一瞬间那个显眼的进度条拉满,爆裂开来。
镜头伴随着魔女的爪牙蔓延开来,笼罩了整个世界。它们无处不在,将一切动荡收入眼底。
为身处另一个世界的观众捕捉着一切的结局。
...
横滨。
Port Mafia首领室内,森鸥外停下笔,侧过脸,看着窗外的雨和瞬间暗下来的天空。
“第二次啊。”
高楼天台之上,黑暗遮盖了一切,而黑暗中的老鼠、魔费奥多尔轻轻叹息:“您值得尊敬。”
“为什么能做到这地步,明明你已经不是类了。”酒吧中的太宰治闭上眼睛,杯中冰球似乎倒影出了他充满迷惑的神情。
武装侦探社的窗户被推开,与谢野晶子探出头,看向遮挡了一切的黑影。
“和那天一模一样。”她叹息着,目光却紧盯着天幕无法剥离。
四年前的雨夜,四年前看不清晰的天空,与他们永远失去的同伴。
“今天的乌云好暗啊。”中岛敦说道,“刚刚还没有这么暗的吧?”
与谢野晶子转过身,靠着窗边的墙壁。雨滴落在窗沿溅起水花,滴落手臂带起一阵凉意。
“那不是乌云。”她垂目,“那是我们的社员。”
回不来的社员。
“她是个骗子。”江户川乱步说道。
他背对着窗户,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骗了我两次的大骗子!”他大声说道。
江户川乱步抗拒着再次看到那片天空。
【她永远回不来了。】
【无论是武装侦探社,还是遥遥和她共同的家。】
【RIO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吗?这一切都无法改变吗?】
【未来,这个世界的未来已经陷入黑暗之中了吗。】
【不要融合世界好吗,回家好吗,大家都在等你啊,柊酱!】
【呜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之前一切的成功,都是BE前的玻璃糖吗!】
【明明RIO已经想出了最佳方案了,明明他已经轮回前次百次准备这一切了。】
【但是命运,命运就是扭转一切将轨迹扳回正轨的东西,它不讲道理的啊!】
柯南不断的拨打着秋庭末弦留给他的电话,但是无接听。
他想要往风暴正中央跑去,但是巨大的风力将他阻隔在外。
他只能用自己万能眼镜放大、放大,直到看到站立着的白色身影。
那是津川遥。他和柯南一样站着,仰起头。
或许柯南不用放大。
柯南同样仰起头,后退了两步。
因为那只怪物已经凝聚成了形,庞大的身躯足够所有看清。
巨大的镜子周身是金色的边框,就像是一个牢笼,将魔女留存其中。镜子之内的镜子映出魔女的身形,犹如万花筒一般,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在这些三角形镜面之中,魔女的数量似乎有成千上万个。
但是正在的魔女只有一个。
‘她’端坐着的魔女银色的长发垂落在镜里,末端染上了美丽的樱花粉。
裂纹遍布魔女的躯体,好似一碰就碎。
那裂纹又像是能被魔女撕裂的空间,蔓延开来留下碎屑。
好像有歌声从空旷的原野中传来,温婉的,悲伤的。
魔女抬起了头,露出那张被银发掩盖的面容。
犹如波纹,犹如水雾,那是空白的,像是能容纳万物的——镜子。
被封印在镜面之中,巨大的,无脸魔女。
属于‘她’的名字,由魔女文书写,浮现在了空中。
扭曲的、杂乱的字母组成了‘她’的代名词。
【镜面魔女】
...
{‘Who am I?’}
魔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