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阵仗,都被吓得呆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在他们看来,这种事情应该交给导演组比较熟悉当地的工作人员,但奈何工作人员们因为还要和特殊部门交接,所以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走。
以往节目组出发去拍摄地点都会是车队,但这次,只有他们一辆车。
现在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能帮把手的人都没有……
嘉宾们心都凉透了,孤立无援的无助感漫上来。
白霜被旁边车窗外凶狠敲击玻璃的老妇人吓坏了,她努力的向中间挪远离窗户,然后抖着手偷偷打开手机,想要联系刚刚分开的救援队。
但是按亮了手机之后她才惊愕的发现,别说网络信号了,就连GPS都没有了!
在这种深山老林中,手机就是一个昂贵的板砖,没有任何作用。
一向习惯于依赖手机的白霜,差一点吓得哭出来。
好在燕时洵的存在让大家吃了颗定心丸,稍稍安定下来,忐忑的看着燕时洵修长挺拔的背影,心里暗暗祈祷可以顺利从这里离开。
但燕时洵却并没有抱有这样乐观的想法。
车轮胎已经被扎爆了,但偏偏这一次并没有后勤车在,无法及时更换轮胎。他们刚从西南离开,车上的补给备品也不全,所有人也处于劳累状态,无法以最好的状态来面对眼前的棘手情况。
如果真是穷凶极恶之徒或是恶鬼,燕时洵都能够面不改色的直接碾压过去,顺利清除路障离开。
可问题是,这都是活生生的人,是居住在这里的村民。
燕时洵甚至在爬车的人里,看到了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她被像是她妈妈的人举了上来后,就一直兴奋的在车前盖上跳来跳去,还伸手去掰断了车窗下面的雨刷,拿在手里当玩具一样玩。
这一幕看得司机直心疼,喊着这都是钱啊,维修要好多钱呢。
在这场混乱的闹剧中,燕时洵就像是冷眼旁观的局外人,冷静的扫过外面每一张村民的面孔,从他们兴奋的神情和贪婪的眼神中,估算他们想要的价格,和快速离开的最佳可能。
村民们可以肆意妄为,但燕时洵却不能同样为之。
小恶之人所依仗的,就是他人的善良温柔。
越是有素质的善良之人,在对上这种情况,就越是吃亏。
但很不巧,燕时洵并不是喜欢吃亏的人,也自认不是什么善良温柔的人。
他是个脾气不好的恶人。
燕时洵很快打定了主义,然后他平淡的嘱咐司机:“开车门,连按开关,我只需要一秒钟。我下车之后,你立刻关闭车门。”
“你们在车上呆着不要下车,我很快回来。”
简单安抚下嘉宾们之后,燕时洵就走向车门。
村民们趴在玻璃上,脸在车窗上挤压到变形,当他们看到车里有人走动,似乎要准备下车和他们交涉之后,顿时兴奋了起来,还有人开始叮叮咣咣的咂着车身,似乎是在向车内人示威。
这种气氛下,司机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手按在开门键上,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抖得停不下来,生怕自己开门关门慢了会让外面的人冲进来。
现在车辆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座阻隔外界的堡垒。要是失去了这层保护,司机不敢相信会发生什么。
但燕时洵却显得格外的淡定。
他在车门后面站定,向司机轻轻点了下头,同一时间,浑身的肌肉已经瞬间紧绷,做好了冲出去的准备。
司机深呼一口气,“啪!”的按下开门键。
车门缓缓向旁边打开,一条缝隙出现。
外面堵着门的青壮年村民也激动起来,开始摩拳擦掌做好准备想要冲进来。
司机的手掌心里全是汗,心脏也高高提起。
当那道缝隙扩大到堪堪能容人通过的时候,外面已经有好几只手臂从缝隙里伸了进来,胡乱的扑腾着,似乎想要把车里的人揪出去。
但下一秒,黑色的身影如迅猛的狂风,冲向车外,直直扑向堵门的村民。
黑色大衣在空中如同一张包天布,将电光火石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的村民全都包在了里面,兜住了外面七八个村民的脑袋,让他们彼此之间的脑袋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接连发出“砰!”、“砰!”的声音。
接着响起来的,就是村民哎呦呦的痛呼声。
甚至旁边的村民见势不妙,还仓皇大声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黑色大衣被抡得虎虎生风,明明是柔软细腻的羊绒,此时的威力却不亚于流星锤,抽打在谁身上顿时就能疼出眼泪来,刮在脸上就是一条长长的血痕。
疼痛和惧怕让村民们不得不向后退去,求生本能的在躲避那黑乎乎武器的范围,唯恐自己再被抽一下。
而被大衣兜住了脑袋的那几个打头村民,更是被撞得眼冒金星,又被转得天旋地转,视野一片漆黑,又是看不清东西又是想吐,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但对付了这么多做惯了力气活的青壮年的,却只是一名青年。
他俊美的面容冷漠锋利,显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气场来,随意瞥过的一个眼神都带着杀气,好像是真刀真枪杀过来的。
本来想要扑过来继续哭的老婆子,登时被吓傻在了原地。
她从没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好像阎王在冲她招手。
那青年不过随意站在那里,周身的气势就已经让旁人莫不敢近身,心下先打了退堂鼓,怀疑自己是不是劫错了人,别不是遇到了硬茬子吧?
见打头阵的青壮年都没讨到好,其他人更是不敢上前了。
村民们哪见过这种人,一时都吓傻在原地,不知道这人什么来路。
车门在燕时洵身后缓缓闭合。
而他单手插兜站在车旁,黑衬衫随着他的姿势而绷出下面流畅的肌肉线条,另一手抡起黑色大衣毫不费力,甚至显出几分猫戏老鼠的悠闲来。
燕时洵气定神闲,平静得像是根本就不把眼前的阵仗放在眼里。
他下车的时候,就以独身反包围了几十个村民。
一个下马威立住了,后面的事情也就好解决了。
他早年也不是没有遍访群山,遇到过的劫道不知凡几,早就习以为常了。
要不是这次时机不对,他刚结束一场大战挽救天地于危局,又有伤在身,旁边还带着节目组嘉宾这些人,就这种事,甚至不值得他皱一皱眉。
燕时洵耳朵动了动,在敏锐的捕捉到大衣里有人在干呕的时候,果断手腕一转,放开了大衣对他们的限制。
而随着惯性,本就被转得晕头转向的几个村民,全都被抡飞向了远处。
几声重响,撞树的撞树,摔进灌木的也倒栽葱栽了进去。
只剩下两只脚蹬了蹬腿,好像在抽搐。
还有人的鞋子在空中划过弧线,不知飞去了哪里。
燕·轻微洁癖·不喜欢与人接近·时洵:啧,别吐在我衣服上,很恶心。
而周围刚刚还在哭闹叫喊的村民们,都因为这超出意料的发展而惊呆了,愣愣的看着被扔飞出去的几个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人能做得到的事情吗?
场面一度寂静了下来。
就连车内紧张关注着的嘉宾们,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看得眼睛发直。
“燕,燕哥原来这么猛的吗?他可还有伤在身啊。”
安南原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声音发抖:“突然觉得,燕哥以前确实是温柔了。”
旁边几个人都心有同感的连连点头。
而村民们呆愣良久,才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个像是那几人亲戚长辈的村民,顿时一声哭嚎,就赶紧往灌木丛那边跑。
“儿啊!我的儿啊!”
“孩儿他爹!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哥!你醒醒!”
场面一度混乱。
只有燕时洵,慢条斯理的抖了抖大衣上的皱褶灰尘,然后一甩大衣,衣角在空中划过干脆利落的弧线。
披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微微歪着头,掏出手帕,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手掌,平静的眉眼看上去似乎对眼前的状况习以为常,根本不放在心上。
唯一讨厌的,就是灰尘脏了自己的手。
旁边本来想冲上去揪住燕时洵继续哭闹的村民们,都被他这架势震慑住了,一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心里发虚不敢上前。
也有中年妇女在看过被甩出去摔得不省人事的青壮年后,骂骂咧咧满口脏话问候祖上十八代的气势汹汹走过来,想要找燕时洵算账。
却被旁边的村民一把拦了下来,不断的朝她打着眼色,不让她轻举妄动。
中年妇女一想到自家儿子鼻青脸肿的惨样,就恨得想要冲过去抓花这青年的脸,为自家儿子报仇。
“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小畜生,还敢跑来老娘这里撒野,是不是活腻歪了!你等着,老娘今天就非得代替你父母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中年妇女一把甩开旁边人的手,撸起袖子就要冲向燕时洵。
她咬牙切齿的不断叫骂着,声音尖利刺耳。
让燕时洵歪了歪头,有些烦。
“天高地厚?”
燕时洵低低笑了出来,但声音却淬了冰一样冷。
如果邺澧每次想要伸手救回人间时,看到的都是这样的场面和人,那他也不意外邺澧会有关闭酆都的选择了。
他的师父刚刚为拯救天地而死,身死道消,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也没有。
现在就有人要教他什么是天高地厚?
还辱骂他的长辈,为师为父为友的师父?
“呵。”
燕时洵掀了掀唇,轻蔑一笑:“我亲手杀死了我的父亲,怎么,你也想要试试?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天高地厚?”
为了大道苍生,他杀死了旧酆都,也……永远的失去了他的师父。
想着,燕时洵心中一痛,眉眼也随之带上锋利的愠怒,刚放下的手掌重新探向前,擒拿的起势立刻成形。
不等中年妇女扑到他身前,燕时洵就已经抓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掌。
他修长的手掌有力钳制住了中年妇女,稍有一用力,就听“咔吧!”一声脆响。
随即,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响起。
但燕时洵的眉毛连抖都没有抖一下,直接反手抡麻袋一样,将中年妇女抡摔到地面上。
那一瞬间,中年妇女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颠出去。
剧痛之下,她张着嘴,却眼神发直,连多一声痛呼惨叫都发不出来了。
周围围观的村民们,立刻被震在了当场。
原本还想要趁机观察燕时洵的村民,也下意识退后了两步,终于认清了眼前的这位,真的是位煞神。
亲手杀父啊……这是不小心遇到不能惹的狠人了。
无论是摔出去的那七八个青壮年,还是眼前的中年妇女,燕时洵轻松制服他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平静从容,吓得众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意识到,眼前的这人,和他们以往敲诈讹钱的那些过路车辆,有着全然不同的本质区别。
这人不怕死也不怕事啊!
更恐怖的是,这人好像,真的杀过人……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打头阵上去。
于是几十号人在原地磨磨蹭蹭,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动,全都畏惧的看着燕时洵。
就连之前跳到车上撒野的村民们,也都蹑手蹑脚的从车上爬了下来,生怕发出声音,惊动燕时洵。
这走向,看得车内的嘉宾们一愣一愣的回不过神来。
但现在的局面,却完全在燕时洵的预料中。
欺软怕硬的劣性而已。
分钱时冲到最前面,遇到危险了一个跑得比一个快。看起来团结,其实不堪一击。
只要把最先打头的出头鸟镇压得妥当了,后面的人根本就没有勇气再上来试试。
燕时洵漫不经心的环顾周围的村民。
一片安静中,只有不远处的哭喊声还在传来。
“我的乖孙啊!怎么摔成这样啊,吐一身啊!”
“儿啊,儿啊你醒醒!”
“这头上的包,怎么都快和头一样大了!”
村民们一个个垂下脑袋,好像自己脚尖上突然长出花了。
燕时洵却轻笑着扬声问道:“是没死透吗?要不要我发发善心,再送他们一程?”
哭喊声戛然而止。
于是,连最后的声音也消失了。
刚刚还混乱的场面,现在死一样的寂静。
燕时洵也满意的点点头,道:“那现在,我们来聊聊对我的赔偿吧。”
他看向一个明显被村民们簇拥着的领头人,伸出修长的手指,一笔笔算得清楚。
“首先你们要赔偿我精神损失费,惊吓费,失眠费……”
“等,等等!”
村民瞪圆了眼睛,怪叫道:“你敲诈啊你!”
燕时洵挑了挑眉,惊奇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是好笑。你换位思考一下,你刚处理了几条人命,累得想要睡一觉,车正开着你就有一群蚂蚁突然冲出来,嚷得你睡不着觉。”
“多惨呐,这不多要点损失费,都对不起我在道上的名声。”
燕时洵摇着头,啧啧道:“咱们也算是同行了,不过你们做的这点小生意,我也懒得抢,毕竟生生死死的我那边也处理不过来。只要你们交钱,我就当今天这回事没发生,多划算的机会?”
说罢,他还感慨般道:“我真是善良啊。”
村民:……我一个劫道讹钱的,要是被反讹了钱,传出去就好听了?旁边的村子不得笑话死我?
村民们都被燕时洵的“善良”震惊了,感觉自己今天算是被开了眼界,没想到还有人能把抢钱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还说自己善良!
连车内的安南原都笑出了声来:“新概念善良哈哈哈。”
村民倒是想做点什么,但燕时洵刚刚话语中透出来的信息,却让他们颇为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什么叫生生死死的啊,还处理了几条人命……这兄弟到底做的什么买卖,别是杀人越货的吧?
不少人心里开始犯着嘀咕,心说能这么平静的说这话,提起杀人的事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人刚刚的身手也确实厉害,他们这次是真撞到了硬茬子了吧?
有人狐疑的向车上看,想要看出来点什么。
刚巧嘉宾们换下来的染了血的衣服,就堆在一扇车窗后面。
那斑斑血迹,看起来就像是刚杀过了人一样。
那人倒吸了一口气,连带着看车上众人的目光也惊恐了起来。
这,这分明就是个犯罪团伙啊!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他赶紧拽着旁边人的袖子,焦急的示意他们往车上看。
村民们眯着眼看时,还惊恐的发现,不仅是带血的衣服,就连车轮的缝隙里,都卡着一些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碎肉。
这是真的刚杀完人回来啊!
所有人顿时都傻了眼。
刚刚还爬在车窗上又哭又闹的老太太,也吓得急忙往后退,生怕燕时洵想起她来一样。
而燕时洵老神在在的任由他们猜测联想,看差不多了,才重新开口,笑着问道:“看完了吗?看完了就把钱拿来,顺便把我的车胎修好。”
“少一样……”
他轻轻一歪头,笑了:“就用命来补。”
村民们惊恐的看着燕时洵,大气不敢出。
燕时洵穿着黑色衬衫,身披大衣的模样自带气场,让村民们相信他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更别提燕时洵还意味深长的补了一句。
“所以说,想当恶人,最大的问题,是总有人比你更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