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瑾瑜疑惑于许钊到底想干啥时,那边场地里不知出了什么事,传来一一兴奋的吼声。
大狗嗓门大,声调也粗,吸引了附近不少人人狗狗的注意,张信礼站起来,过去看情况。林瑾瑜非常关心他们的狗,当即也站了起来,问怎么回事。
不多时,张信礼拎着一步三回头的一一回来了,这家伙舌头伸得老长,走得不情不愿,频频回头往后看着什么。
“没事,它跟别的狗玩过火了,差点压趴人家,被吼了。”张信礼不住扯它,叫它老实:“它就吼回去,太兴奋了。”
幼犬有时精力确实过于旺盛,林瑾瑜有种自家孩子犯错的忧心感,忙问:“那条狗呢?没事吧?”
张信礼正欲回答,却被另一个听起来相隔尚远的声音抢了先:“没事,都是闹着玩,没真打架。”
日光灿烂,林瑾瑜眯眼,越过张信礼往远处看,看见地平线上,碧绿的草间冒出只黑白花法斗来,小短腿颠颠的,一摇一晃踩着一一的大脚印过来。
那狗气定神闲,虽然还没一一一半大,却半点不胆怯,圆润的大脑袋上两个小耳朵竖得笔直,小尾巴慢悠悠摇着。
随着这小家伙的逐渐靠近,它背后现出个熟悉的身影:“原来你们在这儿呢。林,好久不见。”
——居然是Evan。
只见他吹了声口哨,法斗便哈着大舌头往后看了眼,颠颠地又走回他身边。
Evan曲起一膝蹲下,搔了搔它头顶,朝林瑾瑜露出个笑来。一一在张信礼腿边转来转去,急切地想上前和那只法斗玩。
“这是你的狗?”林瑾瑜惊讶:“好……”
好巧。
Evan回答道:“是的,叫牛奶。”
牛奶是只母狗,一一哈哈地要跟人家去玩,张信礼拽着不让动。他不认识Evan,但莫名觉得眼熟,于是疑惑问了句道:“这谁?你们早就认识?”
林瑾瑜说:“一个朋友。”
林烨慵懒地从他身后走过来,和Evan打招呼道:“哟,来了?”
“嗯。不好意思了,林,”Evan也不知是在叫林烨还是林瑾瑜:“上午有事,不方便赶市区去吃饭,生日快乐。”
“没事,当然先忙自己的。”林瑾瑜压根不知道邀请了他,他很好奇Evan在这儿干什么,而且看起来跟他们早有约定?
“总算来了,”诗涵跟王秀两个社牛人士在到处摸别人的猫猫狗狗,许钊猫过来,道:“把狗牵回去,有人照看的,咱吃点烧烤就走吧。”
这个“走”当然是走到许钊先前说的那个店里去,从市区到近郊,又玩了这么久,已到六点多,林瑾瑜以前上班的那个店就是六点开门的,然而结合这么大一大通令人迷惑的新信息,傻子才会觉得许钊真的只是单纯带他们去玩玩而已。
公园里面有不少烧烤摊,还有出租烧烤架的,几人说话间黄家耀已物色好了地方,大家一块吃了顿不健康但很过瘾的烧烤。
一一跟牛奶玩去了,虽然体型差距悬殊,可俩小狗玩得意外和谐,许钊招呼道:“咱这就走,动身。”
这次Evan也自然而然跟在他们身后,诗涵、王秀、黄家耀是客人,不清楚个中情况,自然没想法,张信礼居然也没表现出意外。
“等等等等,你们到底准备去干嘛?”林瑾瑜一定得先弄清楚了:“还有,Evan,你没事了?也有空跟我们一块去?”
“嗯哼,”Evan道:“看你欢不欢迎了。”
“是我找他帮忙的,”张信礼说:“确实不仅仅是去玩。”
还是去找麻烦的。
“准确的说,是我们三个一起找的Evan。”林烨和许钊道:“当然,是你男朋友牵的头,我们帮了个小忙。”
???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这是。
Evan看起来都比他知道得更多,八人一路走回了停车的地方,Evan掏出钥匙开了自己车门,颇绅士地道:“你们……要不要分几个人坐我车?放心吧,虽然我还挺喜欢去那家店,可随便玩玩的地方哪有朋友重要,我不会真心实意和资本家共情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来者不善啊,林瑾瑜心里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怕不是……
在有关他的事上,张信礼颇有报复心。
许钊一轰油门,诗涵配合道:“起驾!”
……
自从林瑾瑜走了之后,戴胜的小日子过得舒心得很。
瞧不起他的手下走了,没人再煞他面子,跟他唱反调了,剩下的底下人每天马屁不断,听得他舒心乐意。
没最后讹成功林瑾瑜一笔算个遗憾,他看准了对方是个势单力薄,且没精力、时间、本钱打官司的大学生,本来还想好好给个教训,叫他们这种大学生别以为读了几个臭书就不可一世,狗眼看人低的,没想到后来不知怎的,管收账的部门突然就没动静了。
但凡稍微大点的店里,各部门都分工明确,戴胜只是公关部里一个小小组长,虽然有点权力,可到底管不了别的部门的事,忙来忙去的,他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一组一组,选人到A区包房,选人到A区包房。”对讲机哔哔响,那是经理那边在给任务:“戴胜,那边点名要你亲自去,你选七八个女模,一两个男模,再加上你自己,一块去。”
点名要我去?
组长确实也对外营业,戴胜看了眼时间,七点过,还远没到生意最好的时候,难道是哪个他精心维持着的熟客来照顾他来了?没听见消息啊,熟客来一般都会提前打招呼才对。
“收到,五分钟后到位。”他用对讲机回了话,招呼底下人站起来,道:“上卡了,打起点精神。”
管他呢,送上门的提成不要白不要,开A卡的必定不是什么穷人,且只有金卡vip以上才有权限随意指人,即使组长也不能不接,这单他去了好处必定少不了。
几个打扮热辣的漂亮女生应声而起,奉承了他几句,拍马道:“胜哥就是人气高,这才开门多久,咱们组是第一个上卡的吧?这都是胜哥会管咱们。”
“是啊,咱们组业绩多亏了组长。”
这些话戴胜很受用。一个团体的风气往往是由领导者决定的,很不巧,戴胜缔造的风气恰好是林瑾瑜最不喜的那种。
“您好,咱们的气氛已经来了,金卡vip普通酒水一律八折,送四盘小吃,谢谢您的光临。”
还没到最嗨的时候,舞台上节目还没上,包厢里安静而有些昏暗,客人们的面容隐没在黑暗里看不真切。戴胜亲自端着小吃进来,本着讨好大客户的原则露出异常亲切和蔼的笑容,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讨好道:“稍后会有舞蹈表演,这边卡座视野很好,相信肯定能让您们玩得高兴。”
神秘的客人中有谁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大家上这班已十分老练,鱼贯而入,各自打量起今晚第一拨到场的A卡客人们。
Evan熟门熟路,状似和蔼地道:“你就是戴胜?”
“是的,我是这组领班,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跟我说。”戴胜一边答话一边纳闷:不是指名道姓点我上卡呢么,怎么不知道我是谁?
他瞅眼前这人,有些眼熟,但无太多印象,应该不是他的常客,怎么会……
就在这时,卡座更里边忽地传出声戴胜很是耳熟的女声来:“胜哥呀,咱有日子没见了哈,今天小林总请客,你不赶紧表示表示?毕竟也是老相识了。”
戴胜刚开始没听出是谁,诗涵在他手下做了有一年多,这姑娘挺会来事的,长得也漂亮,彼此本来关系还行,直到林瑾瑜那事。
小林总?光线昏暗,射灯更让人眼镜疲劳,戴胜眯眼使劲看,也只看见个十分苗条的勾人侧影。
诗涵穿着时尚性感,从不远处走近,妩媚一笑,道:“呀,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好像又老了。”
干气氛这行的人都吃青春饭,胜哥虽然注重保养,可已超过三十岁,要不是削尖脑袋成了组长,只怕早就混不下去了,因此平生最恨人说他年纪大。
第二恨人说他没文化。
“是你?你他……”大概人越没什么越怕人说什么,戴胜脸色一沉,当即就要发作,结果被Evan打断了:“说什么呢,”他嘴角带笑,两根手指夹着那张所有员工都十分熟悉的金卡,道:“咋咋呼呼的,这就是你们招待客人的方式?”
戴胜一愣,瞬间从诗涵还是他下属的思维惯性里出来,道:“不不不,当然不是,您是贵宾,我们一定竭诚招待。”
林瑾瑜是见过他怎么在大客户面前变身变色龙的——那天走廊上偶遇宁晟凯的时候就是,训斥他训得得意洋洋的戴胜一见宁晟凯,宛如奴才见了主子。
Evan手里那张卡的性质和宁晟凯是一样的。林瑾瑜恍惚记得分手期间,Evan说过,他和宁晟凯就是在这家店认识的,他也是这儿的常客,难怪张信礼要找他来。
组员们觉得有点奇怪,一般来夜店的客人都是来找乐子的,气氛一到必定迫不及待开始喝酒玩游戏,可这卡的客人除开说话的两个人外,从他们进门以后基本没什么动作,长头发的那个靠在栏杆边喝冰啤,一副看戏的样子,娘娘的那个跟精神不正常似的,一直带着诡异的微笑,戴眼镜的那个则从始至终没看她们这些美女一眼,神情好似和尚。
不过最让人脊背发麻,感到不舒服的还属站在沙发侧边的那个,他和唯一一个坐在沙发靠里侧的人挨得很近,打从组长进门起就一直盯着组长,眼神怎么形容呢……老家长辈过年杀猪的时候应该就是这么看猪的吧。
“过来呗,没听见啊,”林烨晃着手里的只剩冰块的杯子,晃出一串冰冷的脆响:“人家都说了,今天小林总请客,你身为领班,还不过来敬杯酒?”
但凡叫个什么总的应该都有点小钱,有些老板或者富二代爱摆架子,花钱爽嘛,也正常。戴胜自觉还是很有职业精神的,他推测诗涵在这里可能是因为新傍上了什么目标吧,干这行的这很正常。
于是他定了定神,脸上堆起笑来,亲自新倒了杯酒,姿态颇低地走过去,躬腰,双手递给那传说中的‘小林总’。
“小林总,”光线昏暗,张信礼又挡在侧面,戴胜看不大清楚,只低着头,非常恭敬,乃至于有丝谄媚地道:“感谢您照顾生意,我敬您一杯。您随便喝,我干了。”
林瑾瑜见惯了他拿鸡毛当令箭,摆谱的样子,乍然来这么出感觉还挺新奇。
戴胜还低着头等他接自己手里的杯子呢,林瑾瑜轻飘飘扫了眼他那不知有没有头皮屑的头顶,哂笑了下,开口道:“组长,你太客气了,这么这么低声下气啊,不是还要我赔你三万来着么?”
他语气诙谐,极具讽刺意味,戴胜听着耳边熟悉的声调跟“三万”这词,愣了片刻,忽地脸色大变,如受惊的蚂蚱般就要弹起。
张信礼一直冷眼俯视着他,就在戴胜弹起来的那瞬间,他眼疾手快,张开手掐住戴胜后脖子,生生又把他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