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诗涵给林瑾瑜开了后门,提前快一小时结了单,准备一起从后门溜出去。
“这行吗,”林瑾瑜可还记得胜哥那“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顶头上司给他的警告,再违反一次规定提成要直接减半的:“别害我。”
“偶尔一次没事,我跟戴胜老熟人了,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的。”诗涵完全不避讳林瑾瑜,直接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她里面穿的是件类似运动文胸的紧身内衣,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这场面从视觉上看起来多少有点不合适。
“……”林瑾瑜周围的女生家教基本挺严的,尽管会有一些像乔嫍那样大大咧咧的人,但都不会当着男人的面换衣服,他虽然有男朋友,可受约定俗成的社会规则影响,还是有些不自在,眼睛有点不知道该往哪放。
大尺度的擦边球看多了,自己也干多了,对相关问题的敏感度就会降低,诗涵把这当一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本来倍儿麻溜地该脱脱该穿穿,可无意中扭头一见林瑾瑜的反应,倒觉得有趣起来。
林瑾瑜眼珠子和探照灯似的,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就是绕过她,不落在她身上,那眼神有丝显而易见的局促。
诗涵换了长裤,又把毛衣套上,整理着自己的头发,狡黠笑道:“弟弟,你该不会是处男吧。”
“……”林瑾瑜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问题,怎么说呢,好像不是……嗯……也可以说是。
“这我咋答,”他道:“别逗我了,赶紧吧,一会儿被抓了。”
“这有什么,”诗涵说:“又不丢人,是什么就怎么答咯。”
不是丢人不丢人的问题,林瑾瑜就不可能回答这个,诗涵本来也是跟他开玩笑,看林瑾瑜这样笑死了,没再问,领着他走小门,也不避人,碰见同事就打招呼,一路正大光明走出去。
她在这儿算基层老前辈了,说话做事的度不是林瑾瑜一个新人可以比的,林瑾瑜知趣跟在她后面,准备安安分分履行自己请顿夜宵的承诺。
因为是提前溜号,想着不会占用多少时间,不存在晚回家的问题,他也就没特意和张信礼说。
林瑾瑜这工作特殊,他俩的作息时间几乎整个都是错开的,一个休息的时候另一个刚好工作,假如不刻意制造机会,连句话都说不上,张信礼为了迁就他,这段时间睡得都比较晚。
抱着早吃完没准还能比平时早回家的想法,林瑾瑜跟着诗涵一路出了门,兜兜转转找了家苍蝇馆子吃烧烤。
“你对上海的路很熟悉啊,”两人坐了,诗涵看他走得驾轻就熟,混不似无头苍蝇乱转的样子,问:“在上海上学?”
林瑾瑜就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虽然不能说对整个上海了如指掌吧,可大概的主路当然是清楚的,他拿了筷子和碟递给诗涵,想敷衍过去,道:“没有……多走就熟悉了。”
诗涵却没止住话头,接着问:“那是来这边很多年了?你年纪也不大啊,是职高毕业吗?”
墙上画着至尊宝和紫霞仙子的手绘墙画,林瑾瑜说:“不是。”
诗涵道:“你哪儿人啊,没事,我也不是本地的,不跟上海人一样歧视外地人。”
林瑾瑜有种膝盖中箭的感觉,心说上海人什么时候歧视外地人了。
诗涵说:“我是北边的。”
林瑾瑜道:“哦,我四川人。”
撒谎就要统一口径,他已经跟宁晟凯说了自己是四川的,都在一个店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别哪天漏了。
诗涵似乎对他挺感兴趣:“在遇到你之前,我都不认识四川人唉,你们那儿是不是很多熊猫。”
林瑾瑜心说:你现在也不认识。
这家店虽然算不上什么名牌连锁X星级,但味道不错,干净整洁,装修也挺有意思,诗涵一直在找他聊天,问他准备干多久,之后有没有打算之类的,由于已经变身撒谎精,有些问题林瑾瑜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半真半假编了些有的没的。
虽然只是职场请客,但他不想冷场让人家女孩难堪,也找了些话题,林瑾瑜口才不错,逗得诗涵直笑,表面上看他俩聊得还挺好的,在别桌眼里像对郎才女貌的情侣。
本来也是林瑾瑜欠人情,诗涵也没客气,点了一桌烧烤还有啤酒,两人一边聊一边一块开吃,啤酒配烧烤贼带劲,吃着吃着就忘了时间。
漫酒烧烤这玩样吃过的都知道,聊聊吃吃的能吃个几小时,根本快不了,别说比平时早回家了,林瑾瑜吃吃喝喝一番下来,冷不防一看手表,好家伙,下班时间居然已经过了。
“那什么,我得回去了,”林瑾瑜说:“我去,居然都这么晚了。”
桌上一打空酒瓶子,铁签竹签到处都是,诗涵酒量很好,和他一样没什么醉意,道:“也就刚下班的时间,又没人等,着什么急。”
“真得回了。”
诗涵没人等,林瑾瑜可是有人等的,他起身拿手机去扫码结账,结完终于看见三小时前张信礼给他发的那条说来接他的短信。
我去,怎么不早说!
林瑾瑜刚晾过张信礼一回,那事刚过去,再晾那不是又给和谐的情侣生活增加矛盾吗,他不敢怠慢,都顾不上和诗涵打招呼,给完钱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林瑾瑜语气挺急:“你在哪儿,我……”
这次张信礼倒是很快接了,他语气很平静,平静得有点过头:“店门口,”他说:“等你。”
“唉,我不在,不好意思才看到你那短信,”林瑾瑜报了地址:“要不你过来,还能顺便吃个夜宵。”
张信礼不发一言,听他说完了,道:“你去吃东西了?”
“对,”林瑾瑜说:“跟同事……”
恰好在这时,诗涵见他结个账久不回来,过来查看情况,店里人多,林瑾瑜又侧对着她,她第一时间没看见他在打电话,只秉持着一贯大方的做派,晃到他耳边,笑着问:“买个单怎么这么久哇。”
那语气挺友好亲昵,带着女孩特有的那种娇俏,张信礼应该是听到了,林瑾瑜明显感觉到电话那头静了一瞬。
“呃……”林瑾瑜忙解释说:“女同事,就……约了一起吃个夜宵。”
按照往常对张信礼的了解,林瑾瑜以为他多少会说道几句的,就算不当场不太高兴地盘问情况,至少也得冷漠地“哦”一声吧,毕竟自己跟别人出去吃饭也没跟他说一声,还害他等了这么久。
可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张信礼只是安静了那么几秒的时间,再开口时语气仍如之前那般平静:“嗯,好。”
?
这就完了?自己男朋友自己最了解,林瑾瑜心说:不应该啊,这家伙转性了?难道不应该多多少少质问几句吗?
然而完全没有,张信礼什么不好的话也没说,甚至都没表露出半分不悦,说完那句“好”之后他问了林瑾瑜地址,说自己现在过来,看起来非常正常、绅士、得体。
过于平静的语气让林瑾瑜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真是他想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张信礼是个表面上看起来沉稳,实则占有欲非常强的人,林瑾瑜干这工作他都不大乐意,现在半夜出来请女同事吃饭,他反应居然这么平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你朋友?”诗涵看着林瑾瑜,说:“哇,好关心你。”
“还好吧,”林瑾瑜其实很爱听这话,但是故作谦虚:“一般。”
桌上还剩几串烤土豆片是完整的,林瑾瑜寻思着打包给张信礼吃点,配罐啤酒蛮爽的,便和诗涵一边等他一边要了盒子打包东西。
几十分钟后,张信礼来了。
诗涵之前一直觉得林瑾瑜挺帅的,她混迹夜场好几年,各路牛鬼蛇神也见过不少,但林瑾瑜尤其好看,那是种特别的青年气质,与出色的五官配在一起相得益彰,很少见、很特别,绝不泯然于众人。
她自持见识颇广,还算有些眼光,一眼就看准了林瑾瑜这样特别,人品又比较好的人是很难遇见的,所以从一开始就对他有点兴趣,老帮衬他,但此刻张信礼一出来——
哟呵,诗涵想:果然优质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
张信礼面相天生不是太柔和,诗涵没了在林瑾瑜面前的那股游刃有余的气场,收敛了很多,主动和他打了招呼。
张信礼没什么反应,看了她一眼,朝她点了下头算应答了。
一见面,林瑾瑜再次主动说:“这……我同事,普通同事,我没想到能吃到这时候,以为很快就完事的,唉,你早点说你接我嘛。”
“没事,”张信礼好像真的没有半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只说:“挺好的,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
可能是顾及到诗涵在才这么说的吧,林瑾瑜心想:照顾我面子,外人面前商业客套一下,让两边不至于尴尬,家丑不可……什么乱七八糟的。
诗涵笑了笑,说:“小梵还给你带了吃的,你们是一起来上海漂的吗,关系这么铁。”
张信礼自然接过了林瑾瑜手里提着的袋子,看了眼,看见里面是烤土豆片,低眉道:“嗯,他是我弟。”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三人出了店门一起往街边走,林瑾瑜和诗涵走在一起,张信礼一个人走在前面,拎着林瑾瑜特意给他带的夜宵。
烤土豆片用料很足,鲜红的一层辣子,很好吃,但林瑾瑜从来没注意到他不吃土豆,张信礼小时候没饭吃,和拉龙等无数小孩一样,一日三餐主食就是土豆跟白菜,人成年后总是对幼时匮乏的东西着迷,而对已被过分满足的东西提不起兴趣,所以土豆是他少有的、不吃的东西。
林瑾瑜以为张信礼什么都吃的,不像他自己一样挑食。
“哎,我说……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漆黑的夜色下,两人一起把诗涵送上车后才回家,张信礼一路没主动说话,林瑾瑜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说话啊。”
“没有,你想我问什么,”张信礼有些莫名其妙地回道:“吃个饭而已,你同事看起来挺好的。”
林瑾瑜见和他说什么他都正常搭话,并未甩脸色,声音也还算温柔,再次陷入迷茫,想他是不是真大度起来了,确实……本来也就职场饭局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遂不再随便试探,两人就这么到了家。
屋子里有些湿冷,张信礼把袋子放到桌上,没打开,先开了热水器。
嗯……现在这个气氛,还是总觉得怪怪的。
林瑾瑜寻思他应该多少还是有点不高兴,只是比较轻微,张信礼没表现出来,他突然开口问会显得有点婆妈、突兀跟尴尬,便想换种方式驱散这诡异的气氛。
张信礼早洗漱完了,现下先回房,林瑾瑜洗了澡出来,带着身热气钻到被窝里,主动去抱他。
“转过来,”房间里一片漆黑,他小声说:“干嘛背对着睡。”
张信礼维持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姿势几秒,然后转了过来。
林瑾瑜紧了紧被子,把手搭在了他的身上,腿也往他腰上跨,他们以前一直这么睡的,总爱贴着,张信礼没动,随他折腾,好似一心一意入睡。
林瑾瑜左动右动,终于找到了个舒服的姿势,他眯眼看着张信礼阖上的眼睑,开始做坏事,偷偷在他身上四处乱摸,被热水冲刷得温热的掌心顺着他紧实的腰线来回抚摸,小腿也在他腿上乱动乱蹭。
张信礼睡觉不穿上衣,倒正好方便了他,起初张信礼没动,林瑾瑜这样偷摸摸弄了大概四分钟,感觉到张信礼终于给了点反应——他别住林瑾瑜的小腿,两脚交叉夹住了,让他不能再随心所欲乱晃悠,同时闭着眼道:“很晚了,睡觉。”
快凌晨四点了,确实很晚,但也不算太晚……他俩在一起后,第一次擦边球差不多就这个时间。
“晚吗,”林瑾瑜故意对着他脖颈边的敏感带说话:“还好吧,你明天……不是正好休息?”
张信礼喉结动了动,还是没睁眼,只低声道:“嗯。”
嗯是什么意思?这么明显的暗示听不懂吗,林瑾瑜觉得他在装淡定,两人作息不一样,他们真那个的频率不是很高,有时只是抱一抱亲一亲,所以每次真到真刀真枪的时候张信礼会有点急和粗鲁,都是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林瑾瑜都已经给暗示了,还睡哪门子觉呢。
“嗯什么嗯,”林瑾瑜说:“我洗过澡了,”他开始用指腹玩张信礼胸口,咬他脖子,道:“再近点。”
沐浴露的香味和林瑾瑜身上馥郁的特有气味包围着他,林瑾瑜洗得很干净,只要他想,立刻就可以翻身上来吻他,进入他……
张信礼不安地挪了一下,睁眼,伸手把他抱着,但没有进一步动作,反而半强制性地把他拢进自己胸口制着,让他不能再为非作歹:“真的很晚了,”他说:“下次吧。”
……张信礼从来没真的在这方面拒绝过他的,林瑾瑜开始不着四六地寻思:难道是最近陪我熬夜太多,肾虚?嗯……也正常吧,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力不从心……同为男人知道情况,应该体谅一下。
他膝盖往上顶了下,又觉得好像不是这种情况,所以到底……
张信礼往后躲,只刚刚碰到,他眉头微皱起来,说:“我认真的,不要动了,赶紧睡。”
那语气挺正经的,林瑾瑜有点讪讪,说:“行吧,你……”他说:“为什么?”
张信礼又闭上了眼,说:“没,想睡觉。”
这状态能睡得着吗,林瑾瑜开始自由发挥想象大法,道:“你今天自己弄过了?”
“……”他知道张信礼并不是沉迷那玩样的人,但这次,张信礼说:“是。”
是个鬼,但林瑾瑜觉得他没必要骗自己,哦那确实不造作也可以。
他有点怅然若失,觉得无趣,整个人老实下来,只跟他抱着,道:“好吧……那你抓紧时间多睡会儿,明天买点吃的回来屯着,我那儿傻逼领导死活不给假,等春节再一起迎新年。”
张信礼抱着他,说:“嗯。”
林瑾瑜困意上头,打了个哈欠,在冬夜里哈出一阵白气,张信礼把被他掀开一角的被子收拾回来,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味,道:“……下次别喝那么多酒。”
“好,”林瑾瑜满口答应:“上次是不是给你整烦了,我知道照顾醉鬼很累人,我没酒瘾,下次保证不了,直接尿遁。”
“……”张信礼其实并不是为那个才说的这句话,从最初到现在,随着关系的一步步递进,安全距离也一层层突破,直到没有距离,没有距离、完全紧贴着的两个人怎么会在意这个,但他没刻意解释,只道:“……没关系。”
他慢慢说:“你怎么样,我都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