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礼回来的时候,屋里的大灯是关着的。
空调没开,在那间三户共用的狭小客厅里,林瑾瑜穿着衬衣半躺在沙发上,盖着条小毛毯,正就着自己便携小台灯透出的光看书。
隔壁那对情侣的房间静悄悄的,张信礼从背后关上门,换了鞋进来,道:“怎么在这儿看书?”
他平时都是这个时间回来,林瑾瑜眼睛没离开书本,道:“透会儿气,老干坐着太累了,”他答了张信礼的话后问:“忙完了?”
“嗯,明天轮休。”四下窗户关得严实,和南方不同,北方每年冬天都会集中供暖,室内温暖如春,张信礼进门时带进一股初冬的冷风,他走过去,把林瑾瑜面前台灯的旋钮拧到最大,又把垂下来落在地上的毯子一脚收拾好,道:“说了好多次,让你先睡。”
林瑾瑜就是专门在这儿等他的,他靠在枕头上,手里拿着书:“今天没复习完,再看会儿,反正也不困。”
大段望不到头的名词解释确实让他脑壳痛,但张信礼却对这番话存了几分疑虑,自从大概适应了新药剂量之后,林瑾瑜的睡眠原本已经规律了点,不再和从前一样下午嗜睡犯困,晚上却失眠到两三点了,前天张信礼回来时,他躺在关了灯的房间里,甚至已差不多快要睡着。
如果不是又……他没理由突然又强撑着不睡等自己。张信礼低头看着他,小心地问:“又睡不着?”
林瑾瑜从书后面抬起眼睑,隐蔽地看着他的眼睛,不同于从前暗恋的时候,在几乎没有距离的亲密关系下相处久了,他逐渐开始能够透过张信礼那看似没什么反应的表情去窥见他的喜怒哀乐。
这是一种新奇然而又让人倍觉温暖的体验,他们从只可远观的“朋友”变成了最亲密的恋人,短暂的热恋期渐渐过去,彼此之间少了一分新鲜和神秘,却有更多更厚重的东西填满了那些因新鲜感消失而出现的空隙,那是长久陪伴与相处下滋生出来的默契、亲密、爱与温暖。
“还……行。”林瑾瑜用两个字回答了他。白天出师未捷的糟心事确实让他没什么睡意,不过也没那么严重,这事拖拖拉拉闹了一个多月,从最初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到现在,他反倒有点习惯了,大概有种人是打不死的小强,越磨砺外壳越坚硬。
张信礼显得有些犹疑,他在沙发另一边挨着林瑾瑜坐下,道:“你……”他“你”了好几次,最后才说出口:“……感觉还好吗?”
每当感到不安的时候,他总是这样问,林瑾瑜有时候有种错觉,好像自从自己生病之后,他在张信礼眼里就超级变变变成了某种炸弹或者玻璃制品,一不留神就炸了碎了。
“感觉什么啊,”林瑾瑜本来心里藏着事儿,这会儿倒被他的语气逗到了:“不就在这儿看会书。”
“你……”张信礼怀疑他又发作,但又不知道怎么组织措辞才能避开敏感词不刺激到他,一时支吾了起来——林瑾瑜对于“病”、“治疗”、“医院”之类的词语仍然很敏感,一旦有人跟他提起,他就会变得非常烦躁或者失落。
所以张信礼尽量平常地对待他,就当没有这回事一样……他很少有怕的事情,但在上海小区公寓楼下见到林瑾瑜的那一刻,那样瘦削的脸和病态无神的双眼……那也许是十多岁以来他第一次真切感觉到害怕,从来没有那么怕过。
林瑾瑜躲在书后面仔细观察着张信礼的眼神,从那里面他读出了关心、担忧以及思索,但是没有情欲。
一点点都没有。
他并不相信赵武杰的无稽之谈,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五味杂陈,不愉快的事一件接一件,当生活的坎坷接踵而来,他们再也不像从前偷偷谈恋爱时那样,上着学,花着家里的钱,只顾着风花雪月到处玩就行,遇到不顺心的告诉家里一声,什么都能迎刃而解。
当他们在林怀南面前选择爱情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事情都只能靠自己。
从回学校起,林瑾瑜就被各种事搞得焦头烂额,即将到来的期末、落下的课、平时作业、赵武杰与邵荣……太多事情让他开心不起来,也无法带给彼此积极的情绪,状态不对的时候林瑾瑜还会发脾气,拒绝交流,让他不要管自己。
虽然张信礼从来没怪过他,可谈恋爱……是为了开心,而不是为了互相散发负能量吧?林瑾瑜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偶尔也会有一点点不满,因为自己,张信礼临近期末了也不能回学校,在外面租地方住、贴了很多钱带他复诊、照顾他……也许几千块对林瑾瑜的家庭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一个家境不好,且还没找到正式工作的大学生来说,那已经是他全部的积蓄。
张信礼只有那么多,能给的他都给了。
林瑾瑜本身不是一个非常渴望性、渴望物质的人,有时候喜欢亲吻、拥抱大过真的做那个。
那事儿就跟洗澡一样当时很爽,可准备过程对他来说有点稍显麻烦……但林瑾瑜开始想:如果两个人在一起渐渐不那么开心了,他会不会想离开?
何况情侣之间该干的事,他也很久没和他干。
“你什么啊,”他看张信礼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挠了挠眉毛,波澜不惊地换到别的话题,道:“既然明天轮休,你跟我一起去自习还是在家?”
996还有固定的休假时间,一个多月以来张信礼却几乎没休息过,他倒了杯水喝了,骑行路上被冬风吹得干燥的嘴唇湿润了点:“都行。”
都行的意思就是看林瑾瑜,林瑾瑜想他陪着去他就去,不想他就在家睡一觉,好好休息一天……夜班尤其容易让他这种原本作息很规律的人感到疲倦。
“别都行,”林瑾瑜眼睛看着书,却没看进去任何一个字:“……你有你自己的需求,不需要总是顾虑我的意见。”
他又不是党,张信礼不需要那么……言听计从。如果他想要什么,也可以说。
“我当然会考虑你的意见,”张信礼感觉他今天有点不太一样,但说不上来是哪儿:“我听你的意见不是‘顾虑’,是因为本来就该听。”
那些年里林瑾瑜身体力行地教他要尊重别人,尊重gay、尊重王秀,尊重每一个他“看不惯”但并不违反道德与法律的人,而在世界上所有没有天然血缘纽带的人里,他最应该尊重的是林瑾瑜,林瑾瑜是他的恋人。
张信礼说:“提成下来了,加上全勤一共两千多,发你卡里了。”
“你自己拿着,”林瑾瑜动了动,伸出一只脚,懒散而毫不避讳地架到他大腿上:“你平时也要用钱。”
张信礼让他架着,道:“上次不是说好了你管钱,”
“也不能全放我这儿吧,你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说不过去。”林瑾瑜没穿袜子,从毯子下伸出的小腿光滑,他天生偏白,男人的腿线条明显。
张信礼道:“你每天不是给我钱用了。”
两人约好,林瑾瑜每天会给他一两百流动资金,张信礼往往只会花十块钱吃个午饭,晚饭酒吧后厨会用剩的食材做点工作餐,剩下的晚上下班又原封不动转回给他。
“底薪放我这儿,提成你拿着用吧,你自己赚的钱,想买什么买什么,”林瑾瑜说:“我……今天划了两百充饭卡,跟你说一声。”
张信礼觉得他今天真的怪怪的,明明说好了的事又推脱起来,还说些“你不用顾虑我的意见”……之类听不太懂的话。
林瑾瑜见他看着自己好一会儿没说话,有点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好,他想试探那方面的事儿又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最后从后脑勺沙发扶手上摸出记账的小本子递给他:“你看一下,总支出我还没来得及算。”
张信礼接了过去,把台灯调整了下方向,翻开来,开始看这个月的花销,林瑾瑜假装背书,实则注意力都在张信礼身上,张信礼认真看东西时眉头会不自觉地略微皱起,侧脸在灯光下棱角分明。
林瑾瑜那只伸过去的脚看似不经意般随意地动着,小客厅没房间里暖和,但温度不算太低,他动着动着开始慢慢往里靠去,脚踝“无意”地蹭着张信礼的小腹。
“?”张信礼一开始专心看他记得账,心算总额,没怎么在意,他以为林瑾瑜没穿袜子脚冷,屋内穿外套又有点小热,便把拉链拉开,拿外套下摆稍微盖了下,让他赤裸的脚隔着一层单衣贴着自己肚子。
然而林瑾瑜其实并不冷,他眼睛盯着书上的论述,余光飘远,脚踝和外脚背时有时无地动着、触碰着,一开始只是轻飘飘的擦过,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幅度和力度都在一点点加大。
五六分钟过去,张信礼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只是似乎在一些极短的、难以察觉的间隙里会有那么一点点走神……那些一闪而逝的间隙太短,林瑾瑜不能确定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他缓缓吸入一口气,试探着下移,足弓踩到他腿上,脚趾动了动,就像小孩之间互相打招呼似的,力度恰到好处地戳了几下,好像在隐晦地示意他看过来。(已修改)
张信礼眼神从本子上飘开, 喉咙不着痕迹地动了动,终于没法再无视下去了,他按住林瑾瑜的脚踝,转过头对着他,斟酌了几秒,道:“干什么?”
林瑾瑜好似仍在专心看书,眼皮也没抬,道:“没什么,”他本来想直接点,但又说不出口,最后只道:“你……想干什么都行。”
想干什么都行,因为他们是恋人,之间的迁就应该是相互的,林瑾瑜是生病了,偶尔会情绪不好,可这不意味着张信礼时时刻刻都要小心翼翼的,什么要求也不能有。
张信礼手扣在他光洁的脚踝上,有点吃不准林瑾瑜这个“都行”是什么意思,一时没有任何动作。
“什么……意思,”他道:“你困了吗?”
林瑾瑜在心里扶额,这家伙为什么看不懂这么简单的暗示,一定要他说那么明白吗,有点羞耻。
他慢慢吐出胸腔里那口气,忽然把书放到一边,往上坐起来,不再半躺在沙发扶手上,那条印着卡通宇航员图案的灰黑色毛毯随着他直起身的动作滑下去半截,林瑾瑜原本平放着的那只脚从沙发上垂下去踩在地上,露出整条赤裸的腿。
张信礼抬眼过去,发现他白衬衣下除了内裤,好像什么也没穿。
林瑾瑜懒得打哑谜了,他看着张信礼,曲起膝盖,用足弓贴着他腹下不可言说的地方,哑声道:“你想做吗?”
台灯的光似乎都因为这个问句暧昧起来,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张信礼怔愣了片刻,他看着林瑾瑜,有好几秒没出声。
林瑾瑜面对着他,眼珠往下瞟了眼,然后又往上正视着他,脚心慢却不加掩饰地猜在他腿上。
张信礼原本平静起伏着的胸膛忽地停滞了,林瑾瑜能够感觉到随着他的磨动血液循环逐渐加快,血液经由血管正汇聚往全身。
然而,就在他慢慢起身,想换个姿势拉近距离,主动跪过去的时候,张信礼手颤了一下,抓住他的脚腕让林瑾瑜别动,突兀地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唇线立体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的话语却令林瑾瑜意外:“不做。”
张信礼缓缓说:“你复习完了就去睡。”
这个回答不是林瑾瑜意料中的,正常男人,三个多月没和恋人亲热过不可能不想,除非在外面吃饱了……不不不,他在想什么,这不可能。
他把脚从张信礼手里抽回来,没走,而是跪坐起来,靠过去,一手放在他肩上,从上往下注视着他,问:“为什么?”
整条毯子随着姿势的变换彻底滑落下来,林瑾瑜喜欢买宽松的衣服,暴瘦之后那件版型原本就宽松的睡衣显得更加oversize,垂落的下摆微微遮住大腿,那层薄薄的阴影下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可正因如此才更引人遐想。
张信礼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住了,他抿了下干燥的嘴唇,强行移开目光,说:“……等你好了再说。”
“为什么要等,”林瑾瑜道:“你不想?”
“……”张信礼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像不能说想,但又没法说不想。
沉默总是让人心生疑虑,林瑾瑜开始真的有点怀疑他没有任何兴趣,他问:“你今天自己弄过了?”
“没有。”张信礼立刻下意识地否认了,他躲避着林瑾瑜的目光,片刻后,终于说了实话:“我只是……不想你勉强自己。”
他不希望林瑾瑜勉强自己,张信礼对医学一无所知,但背地里百度过很多资料,他用所有的办法尽力去了解这种病,希望知道自己应该注意些什么,希望知道当林瑾瑜陷入情绪的死胡同时,自己怎样做才最好。
很多百度都说,抑郁症患者是不会有性冲动的,所以他一直避免提起这件事,就好像彼此之间不存在这个问题,他也没有任何想法。
但其实……只有服药时间比较久的重症患者才会长时间处于一种完全没有性欲的状态里,且有一部分因为药物副作用生理上无法勃(此处这真的只是个医学名词)起,但其实轻症患者不会那么严重,他们往往只在发作期才会完全没有任何兴致,而由于使用的药物不同,以及个体差异,轻症患者的性功能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瑾瑜定定地看着他,张信礼觉得这是他又陷入了低落的表现,在觉得自己没有价值,恐惧着被抛弃,所以会有一系列举止,于是尝试慢慢安抚他,道:“你……先坐好,”他说:“今天不做。”
林瑾瑜却没照他说的做,他一手按在张信礼肩上,道:“你没勉强我,”他的语气很平静,并不歇斯底里,也不疲倦无神:“我现在觉得很好,没觉得低落、难过或者不舒服。”
张信礼没说话,但那个表情显然透露着不太相信,林瑾瑜继续说:“今天不做,那明天、后天呢,我说过,你不用每次都觉得我是个什么保护动物,我没那么脆弱你懂吗。”
他们都是男人,是平等的恋人,林瑾瑜感激他愿意在这个时候陪在自己身边,可他不喜欢这种单方面付出的关系,赵武杰的话虽然是无稽之谈,但在某个方面点醒了他,人不止有被保护、被照顾的欲望,同样也有保护欲,林瑾瑜希望自己是被张信礼需要着的,也希望自己可以帮他分担同等的压力,无论从哪个方面。
张信礼被他按着,动弹不得,林瑾瑜一只膝盖跨到他腿间,低头看着他,说:“听清楚,我很好,也很清醒,我不排斥这件事,问你不是因为低落或者自我唾弃,就真的只是问你而已,毕竟我不能自己和自己做爱,”他手指插进自己胸前纽扣间的缝隙,道:“……如果你真的不想,就最后说一次不,如果你想……就把它脱了。”
张信礼的双眼漆黑,他和林瑾瑜光源下呈现出琥珀色的瞳仁对视了相当长的时间,好像在辨别林瑾瑜话语的真实性,片刻后,无声地伸出手扣住了他赤裸的大腿。
他和林瑾瑜之间存在性吸引,这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确定的事实。
从前林瑾瑜远远看着张信礼时总觉得他不说话很酷,还是学生就会赚钱、会打球、会打架……那些学生时代吸引人的点如今想来也许带着几分幼稚与不成熟,偶尔回想起令人不自觉地发笑,却也令人真切地缅怀。
可其实张信礼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符号一样的冷酷冰山XXX,他会有不懂的东西,会为了薪水忍受老板的责骂,听笑话的时候会笑,工作久了会烦,当然也会有人最原始、本能的欲望,他只是张信礼,和林瑾瑜自己一样,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林瑾瑜双手搭在他肩上,顺着张信礼的动作跨坐在他腿根,张信礼微微仰起头来,仿佛某种无声的示意或者邀请。
他们开始接吻。
那是一个阔别太久的吻,之前晚上抱着睡觉时,张信礼偶尔也会吻他,但都只是很克制地亲他侧脸或者额头,一触即分,那种吻更类似于家人之间安抚性质的晚安吻,带给人的感受和此刻这种亲密、带着恋人间浓重索求意味的吻是截然不同的。
它令林瑾瑜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就像一股全新的血液注入了他的身体,这感觉新奇又令人心神颤动。
张信礼的鼻息喷在他脸上,他一手抱着林瑾瑜的大腿,另一手探上来,遵照林瑾瑜给出的选项,开始解他衬衣的扣子,尽管只用了一只手,他解得还是非常快。
很快,白色的硬质扣子一个接一个挣脱束缚,张信礼处在下位,只能被动地接受林瑾瑜的吻,林瑾瑜亲得并不激烈,他一手撑在张信礼宽阔的肩上,一手抚摸着他坚毅下颌与脖颈的交界处,缱绻却并不急切地吻着他,每当张信礼想要伸手扣住他的脖颈反客为主的时候,他都会皱着眉暂时停下,像教训不听话的小孩似的把他的手搡开,等到张信礼不动了,才继续亲他,这样周而复始了好几次。
张信礼不明所以,长时间的接吻让他有点喘,林瑾瑜斜对着光源,最后在张信礼唇上亲了一次后直起腰身,小客厅内暖气宜人,他胸腹的扣子已经被全部解开,袒露出的大片肌肤在台灯暖黄的光下呈现出曼妙的蜜色。
张信礼微喘着看着骑在他身上的林瑾瑜,如同被蛊惑了一般伸出手,沿着肌肉轮廓触摸、抚弄,林瑾瑜显然也很享受这种抚摸,失眠与饮食减少让他瘦削了许多,皮下脂肪层变薄后原本的肌肉轮廓反而从前更明显……与张信礼身上饱满的线条不同,那种肌肉完全是瘦出来的,并不健康,带着股中性的纤瘦和脆弱,却也透出别样的美。
“……你真的瘦了很多。”抛开情感基础,比起超大块头的肌肉壮男,张信礼本身就更喜欢薄肌清秀那种类型的男人,他在心理上倾向于充当侵略方与进攻方,不喜欢被压制和被掌控。
林瑾瑜没回答他,只是按在他肩上,沿着肩胛线脱掉了他的外套,然后又示意他抬手。
彼此久违地“赤诚相见”,张信礼摸着他的背,四指掐住林瑾瑜的腰窝,拇指在他精瘦的腰肌上抚过,然后逐渐收紧了手臂……
林瑾瑜却在这时皱眉,往后毫不客气地在他手背上抽了一下,张信礼吃痛,下意识松开了。
“别动,”林瑾瑜在他耳边道:“我想自己来。”
他允许张信礼碰他、抚摸他,但不许他用力,包括搂、箍、扣、拉、拽一类所有的强制动作,通通不允许。
林瑾瑜按着他的手压着他,慢慢俯下身去,依次吻过他的下颌、颈侧、胸口,咬住他胸前闪闪发亮的银链,叼在嘴里,伸出舌头,用鲜红的舌尖勾连挑弄着。
亮色的银在白皙的牙齿与红舌间纠结缠绕,林瑾瑜的唇面泛起潋滟的水光,张信礼看得口干舌燥,几次想挺身抱他,但都被林瑾瑜摁住了。
他一路往下半吻半吮到腰腹,观察着张信礼的表情,掌心贴上他胸口,感受着那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已修改)
“这就是你说的不想?”他一边摸着,一边直起腰去看张信礼的脸:“跳得真快。”
“……想,”张信礼的呼吸不太稳,低声道:“每天都想。”
他想紧紧搂着林瑾瑜的腰,翻身把他压到沙发上,但林瑾瑜不让他动。
“老实呆着。”
聊天有时候也是一种很有效的缓解压力的方式,对于此刻熬了许久的两个人来说,他们需要足够有诚意的交心。
林瑾瑜这样说了,张信礼就真的不动了。其实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同时存在征服与被征服欲,林瑾瑜喜欢被关怀和被照顾的亲密关系,但也喜欢取得主导权,张信礼喜欢主动,但也不排斥那种“有足够的力量反抗,但愿意纵容”的相处模式。
“挺乖,”林瑾瑜很享受此刻的这种感觉,他把张信礼胸膛上的项链抓在手里,拽了下,道:“值得表扬。”
张信礼仰头看着他,眯了眯眼,忽然说:“……我和你,谁是S?”
上次那个的时候,林瑾瑜就用这个词调侃过他,那时候张信礼明明还听不懂,林瑾瑜慢慢拽着珠链,让它在张信礼小麦色的结实脖颈间转圈,磨出一道道轻微的红痕,问:“谁告诉你这些的?”
张信礼道:“……学习。”
其实是林瑾瑜和赵武杰不约而同的调侃让他有点好奇,所以稍微了解了点相关的词汇含义,林瑾瑜问:“跟赵武杰在卫生间学习?”
“……”张信礼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在林瑾瑜威严赫赫的目光下,不知怎的却有点冒冷汗:“没……”他不太会说谎,林瑾瑜这么问,多半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已经知道某些情况了,张信礼看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挺好,不像受不起刺激的样子,遂“没”到一半转了话锋,老老实实把那天的事说了。
林瑾瑜冷静下来之后躺在沙发上冥想时已经猜到邵荣如此坚定地偏帮赵武杰是因为他们之间存在某种不一样的关系了,这会儿听完有点惊讶,但没太意外,他听张信礼说完,松开链子,道:“哦,我猜到了。”
张信礼说:“没发生什么事。”
“我知道,”林瑾瑜骑着他,道:“你以为我在怀疑?没有,如果我怀疑,你以为还会有现在这档事儿?”
他俩在一起快一年了,彼此了解加深,已经过了新婚小情侣还不够了解对方,天天找不到安全感的那段时期,在张信礼眼里,无论从脸还是从性格来说,赵武杰或者目前遇见过的所有人都远不如林瑾瑜有吸引力。
对林瑾瑜来说同样如此,而且他们互相也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瑾瑜……”张信礼有些欲言又止地叫了声他的名字,林瑾瑜以这个姿势这么骑着他的时候会半压到他胸腹下的内脏,包括胃和十二指肠,男人的体重不轻,这种压迫的状态长时间保持着真的……不知如何形容。
林瑾瑜回过神,搂上他的脖颈,俯下身再次和他湿哒哒吻了起来,在这种场合,接吻就等于开始的发令枪,张信礼有点耐不住,手从他大开的衬衣后边溜进去,指尖插进林瑾瑜衣服里。
“别动,”林瑾瑜再次毫不留情地拍开了他的手:“我来。”
他说完这句却没脱自己的,反而脱下了张信礼的外套,张信礼带着他往上挺了下腰,坐正了点。
四面寂静,林瑾瑜膝盖磕在沙发上,跪起来了点,张信礼摸着他胸口与腰身,不自觉动了下调整姿势。
林瑾瑜一巴掌拍在他胸口,把他按回去:“说了别动。”
“……忍不住,久坐不动手麻,”张信礼有点委屈,他被林瑾瑜这么一训,忽然想起一茬来:“还有……隔壁……”
果然太久没交流过,过于兴奋了,他俩在小客厅搞事儿搞了那么久,居然谁也没意识到有多危险?万一被人看到了……天哪。
“隔壁今天不回来,”林瑾瑜道:“你以为我傻啊。”
感情他早有预谋,把啥都打听好了,张信礼道:“我没买东西。”
他只希望林瑾瑜好起来,根本没想过勉强他和自己干什么,自然不会怀着小心思准备那个,林瑾瑜接着他的话,道:“是啊什么都没有。”
以前本来是有存货的,但林瑾瑜是和他爸一起退的房,他哪敢在那节骨眼上让他爸看见那些东西,早偷摸摸寻个空隙扔了。
“那……”张信礼手放在他腰上,他不是什么经验都没有的状态了,他明白没有那些准备,对林瑾瑜来说会不大好受。
“一次,”林瑾瑜一手搂着他的脖颈,另一手下去覆着他的手:“就这一次,聊聊天,算了。”
张信礼有点犹豫,他游离的目光引起了林瑾瑜的注意。
……
聊天就聊天,也没什么,过过干瘾也比啥都不说继续强撑假装没压力好。
相比从前几次,这回他俩准备得都没有那么到位,张信礼往上坐起来了点,配合他的动作,林瑾瑜跪在他身上,和他聊天分散注意……这就是除了心理上想占主动,他坚持自己占主动的另一个原因,张信礼不是他自己,也不怎么会找话题,林瑾瑜最好想想该说些什么。
张信礼应他的要求只是配合他说些日常的,不主动叨叨什么,也不插嘴,这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趣味,张信礼有几次想换点正经话题,但还是忍住了。
……
……
“……待会儿吧,”张信礼不清楚具体应该怎么说,昏暗的灯光下他看不大清林瑾瑜的表情,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问:“现在可以抱你吗?”
林瑾瑜不太舒服,他需要一个拥抱,于是点了点头。
张信礼两手扣住他的腰窝,却没听话乖乖待着,他固定住林瑾瑜不让他动,然后握着他的手,接着挺腰抱着他调整位置,在沙发上转了个方向。
“你干嘛?”林瑾瑜措不及防,看着他把自己抱到柔软的沙发靠背上坐着。
张信礼摸了摸他的脸,吐出三个字:“伺候你。”
?
伺候是……什么意思?
林瑾瑜不太懂,但张信礼没给他时间思索,他顺着那个摸脸的动作抬起林瑾瑜的脸,站着压下来,咬他的嘴唇。
张信礼吻他的时候比他吻张信礼的时候更直接,没那么多舔舐轻吻的细节,更多了分直白与干脆。
林瑾瑜在这样的吻里感到缺氧,张信礼的手从他胸口抚过,时不时刻意挠他痒痒,带起一片直达脚底的痲痒。
这是更加亲密且有安抚作用的动作。
“亲个够,”张信礼在吻他的空隙里道:“待会儿不亲了。”
“?”林瑾瑜再一次感到疑惑,然而他还没把这疑惑化为问句问出口,张信礼便离开了他的唇。
这还没完,就在他低头看着张信礼矮身下去,从上吻到掌心,以为这轮亲吻周期到头了的时候——张信礼忽而挑眉往上看了他一眼,没有停顿,反而屈膝跪在了沙发上。
……
……
林瑾瑜有瞬间的空白,张信礼在他脸上亲了亲,他浅而密地咬着林瑾瑜的脖颈,叹息般道:“快点……我等不了太久。”
……
他其实确实很有当个好1的潜质,因为他对伴侣足够耐心,且从不吝啬分出注意观察林瑾瑜的想法。
……
林瑾瑜大口喘气平复呼吸,这次聊天并不像从前那样令他觉得疲倦,整个人反而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彼此交心无疑是件美妙的事,就连多巴胺好像也分泌得多了起来,心情都愉快了不少。
……
时隔三个月的结合彼此都酣畅淋漓,林瑾瑜同样抬手抱着他,感受着两个人频率相同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