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里狭窄，徐衍没派太多人下去。
他留了大部分人在铁矿区守着，只挑了魏星河和其它几个有特殊异能的人，跟着他们下到地下。
顺着直梯爬下去，是一条人工开凿的隧道，隧道以一个陡峭的角度向下延伸，与一个废弃矿井连接着。
“这里还有铁矿？”魏星河抚摸着带有红褐色条纹的岩壁，好奇问道。
姜默对小孤山的情况不了解，他看向徐衍。
徐衍轻蹙着眉，摇了摇头，“从商业报告上看，N市一座铁矿都没有。但，不排除这是私矿的可能性。”
私矿不用向领主报备，也不用缴税，只要矿主胆子够大，那就是块足以让无数人眼红的肥肉。
这座私矿距离钢厂这么近，矿主是谁不言而喻。
“有趣。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徐衍环顾一圈井下环境，带领众人走到嵌在岩石间的一幢钢结构小房前。
姜默跟上去，把沾满尘锈的门牌抹了抹，轻读出声，“中控室。”
他想问徐衍为什么来这里，徐衍已经推开门，带头走了进去。
手电的灯光探照进去，徐衍很快找到室内的电闸，拉开电闸，头顶的白炽灯闪了两下，伴随着一阵嗡鸣声亮起。
室内只有一张简易的床铺，一台写字桌，和两排监控屏幕。
不知是监控器坏掉了，还是单纯因为断电，屏幕死寂一片，无论怎么操作都亮不起来。
桌上似乎被人刻意收拾过，干干净净，只在写字台上方的墙壁上，贴着一张铁片制成的矿区地图。
其中两条矿道的位置，被人用小刀划了两个不明显的记号。
徐衍掏出匕首，把固定铁片的螺丝拆下来，将地图拿在手里，“走，”他用手指了指其中一条矿道，“先去这里看一眼。”
大概因为是私矿的缘故，矿下设备并不先进，运输矿石还是用很原始的铁轨和火车头，徐衍指的那条矿道，恰好是运输隧道的尾端、火车头的起点。
姜默立刻理解了徐衍的意思，如果钢厂在矿下藏了武器，那必定是藏在一个便于运输的地方，运输隧道的尾端是个极好的藏匿地点。
他立刻嘱咐队员们带好武器，跟随徐衍静悄悄摸过去。
沿着隧道一路向下，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几人才走到停留着火车头和车厢的地下站台。
站台前有一个小小的调度室，透过镶嵌着方形后玻璃的铁门，有灯光从室内透射出来！
这里果然有人！
姜默对众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当先走上前，将一粒种子塞进门缝，藤蔓生长，顺着门的内壁向上攀爬，细韧的枝条摸到门锁，轻轻拉扯，一声细微的“咔哒”声，门锁应声而开。
“谁！”门内立刻传来布料摩挲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
姜默一脚踹开门，“你爷爷。”
他一挥手，身后埋伏的队员蜂拥而上，两枚锋利的冰锥刺向房中两名守卫的脖颈。
一名守卫当场软倒在地，另一名守卫极为迅速的侧身一滚，他张嘴刚要示警，一团水球从茶杯中飞出，钻进他的鼻腔，他被呛住，当场大声咳嗽。
魏星河抢身上前，长靴踏住对方窝枪的手，他刚想把枪踢开，被压住的守卫突然眼眸猩红，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砰！”一声尖锐的枪响，震得房间里所有人耳膜嗡鸣。
枪声在狭窄的隧道内回荡。
暴露了。
姜默脑中刚略过这个想法，就听到隧道那里传来车轮的摩擦声。
有人正坐着轨道车转移。
魏星河果断处理了发出警报的守卫，而另一边，巡逻队员打开调度室里面的一道小门，激动道，“好多枪！有三大箱！”
徐衍进屋迅速看了一眼，眉头蹙紧，“走，跟着那台轨道车走。”
他补充，“这里只有轻武器，没有重武器。”
那重武器，多半就在轨道车逃去的方向。
一行人再也顾不上暴露不暴露，打着手电在漆黑的矿井内飞奔。
前方轨道车的声音隆隆不止，终于在某个地方停住。
几人又向前跑了几步，转了个弯，眼前忽得现出一片强光，凌冽的风夹杂着雪粒，卷进隧道里。
出去了？
等眼睛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他们才反应过来，这条隧道通向的，可能是山体外。
他们以为对方是去取重武器，却没想到他们在逃命？
“还追吗？”魏星河问徐衍。
徐衍闭眸想了片刻，“先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地方，小心行事。”
想要追捕这几人并不难，雪地上留下了他们清晰的足迹。
可徐衍觉得，真要想逃跑，没必要刻意用轨道车发出声音吸引他们，又刻意跑进雪地，留下足迹。
这极有可能是个陷阱。
而对方既然信心满满的布置这个陷阱，就说明他们手中肯定有赖以依仗的装备。
“保持最大警惕。”徐衍再次嘱咐。
一出隧道，视野豁然开朗。
这里以前应该是堆砌废渣的地方，成堆的矿石堆在山脚下，被厚厚的大雪覆盖成一个个巨大的雪包。
雪包的不远处就是海，大海在山体的东北方向，绕过高耸的海崖绵延出去。
在海岸边，是一栋漆成橘黄色的小屋。
那些新添的杂乱脚印，就是向着小屋的方向延伸过去。
“你带着魏星河潜过去，见机行事。”徐衍吩咐姜默。
姜默眨了眨眼，眉毛拧住，“你是想当靶子？”
“我有能力保护大家。而你适合潜入。”徐衍正色。
姜默再次拧了拧眉。
徐衍所谓的见机行事，无非就是他站出来吸引火力，让姜默和魏星河从后包抄，快速解决对方。
这种打法太冒险了，为了那么点儿武器，就要把徐衍和一众小队成员置身于危险中，根本就没必要！
徐衍他就算能控制天气，也需要进入系统才能行动。
且天气系统怎么和热武器对抗？
他有什么能力，有个屁的能力。
“那就不打了，回去，今天的收获够多了。”姜默道。
一座钢厂，一座铁矿，三箱轻武器，今天的收获已经远超他所料，至于跑出来的这帮人，他们可以徐徐图之。
队员们还在等着两人发号施令，徐衍皱了皱眉，“今天放他们走，明天钢厂就要花费两倍三倍的精力来料理这些隐患。
且这个打法并不冒险。”
徐衍看向姜默的眼睛，“姜默，你不相信我。我说能做到，就是能做到。”
姜默回避开他的目光，徐衍却不依不饶的轻笑一声，“还是说，在你心里，我一直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废物徐衍？”
他这一声轻笑近乎嘲讽，“姜默，你确定要在行军之前跟我吵架？”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所有的进攻策略都是由徐衍制定，姜默只负责执行。
以前冒险的策略也不是没有，两人一直合作的不错，姜默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次的策略这么抗拒。
“姜默。”徐衍再一次叫他的名字，语气郑重。
姜默轻咬了下嘴唇。他也说不上为什么，有点儿怕徐衍这种语气，“行，听你的。”
他转过身，带着魏星河从雪包的位置绕到橘色房屋前。
然而，就在他距离屋门还有不到两米时，屋里一个壮汉举着一把火箭筒打开门，对准徐衍的方向。
被发现了！
魏星河瞬间瞄准壮汉的头部，扣动扳机，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随着一声巨响，炮弹从膛口飞出，冲着徐衍而去。
姜默瞳孔瞬间缩小。
这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仿佛被他分解成无数小段。
他迅速洒出一把变异绞藤的种子，种子在空中爆开，编织成细密的网。
在炮弹脱膛的瞬间，网罩住炮弹。
姜默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怎么会妄想兜住一发蓄势待发的炮弹，他几乎是本能的做出动作，等一晃神恢复清醒，他发现自己随着炮弹飞到了天上。
眸光瞬间凝聚，他拽住网的边缘，收渔网似的拉扯，试图将炮弹拉离路线，变异浮萍A01在网的前段爆长，绿色的叶片瞬间被空气和冷风撕成碎片，新的叶片立刻生出，顶替住它的位置。
一层接着一层，层层叠叠的大型叶子仿佛降落伞般缀在网的顶端，无力地承受冷风的撕扯。
炮弹逐渐减速，偏离，划出一道无力的抛物线，砸到结冰的海面。
居然，真的能成功？
姜默只来得及冒出这个想法，就感觉一片刺骨的冰冷将自己包围，他全身巨震了下，人事不知。
*
徐衍只觉得全世界的声音都暂停了。
魏星河疯了似的踹开房门，身边的人一窝蜂涌向前方，只有自己在原地站着。
他看着姜默被拽起，看着绿色在他身边暴涨又被撕碎，片片飘落。
直到“轰”的一声，冰面上砸开巨大的窟窿，海水从洞口涌出，他才恍然回神。
“姜默。”他猛地朝姜默落水的地方跑去。
周围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心中只有庆幸。这一世，他有腿，他身体健全，他不再是需要姜默保护，却永远也无法保护姜默的徐衍，他不会、也不可能让姜默再次从他身边走丢！
徐衍脱下外套，一头扎进冰冷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