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照夜几日不见顾惊羽,但就在刚才,他遍布几乎整座魔宫的神念倏然收回,顾惊羽的气息消失了。
脑海中的少年惶然道:“阿羽呢?阿羽不见了?”
秋照夜神色一动,想到顾惊羽说有要事,他思来想去,除了验证他的原身之血,便是收回残余在林殊雨体内的神识,不论哪件事,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他目光微动,旋即闭上了眼。
再次睁眼时,原本冷漠沉静的眸光旋即变得明亮锐利,少年面带怒火,旋即御剑直冲云霄。
*
“师弟,你终于醒了。”甄子昂声音欣喜中带着些啜泣,“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连气息都快没了,我还以为你……”
顾惊羽尴尬地讪笑了一下,心道擅自改良阵法果然不靠谱,没把残魂召回,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也不知道季修白看见原本好端端喘气的自己忽然间变成了一具尸体,会不会发疯?
他已经能想象得到那家伙崩溃的模样了。
臆想中季修白的哀嚎声几乎立刻充斥脑海,他有些无奈地扶额叹气。
“你怎么样?裴师兄呢?”顾惊羽问道。
甄子昂微微颔首,“我好多了,我们四人里我的伤势是最轻的,也醒来得最早。裴师兄捡回一条命,不过伤势重些。”
“我去看看他。”顾惊羽说时就要翻身下榻,又被甄子昂给按了回去。
“你别急,他已无大碍,若是他知道了你醒来,定火急火燎地要来看你。”
顾惊羽想了想,忙四处翻找了一会,终于从榻边的衣堆里翻出乾坤袋,将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师弟,你做什么?”
顾惊羽在一堆器物药瓶里翻找,挑出几只玉瓶递给甄子昂,“我知道如今百草堂给你们用的都是上品伤药,不过这生机泉与寒香丸却是难得,我在宗主内殿,用不着这些,都给你们。”
甄子昂知道对方希望他不要推却,于是嬉笑道:“既然是师弟给的,我替裴师兄收下了。”
他说时目光一瞥,却见散乱床榻的一堆瓶瓶罐罐里有一卷封面花花绿绿的书册,他目露疑惑地捡了起来。
待看清那封面上的人物时一愣,“这是……宗主?”
顾惊羽茫然地眨眨眼,忽然一把夺过那册子,定睛一看,正是登辰大会之前,在瓦舍里看的话本子。
他心下一凉,自己怎么把这玩意给忘了?
当时看完便直接收进了乾坤带里,随后便忘了个干干净净。
他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心头正盘算着该怎么解释,可甄子昂的关注点却完全跑偏,好奇问道:“画上另一位是谁?”
“是……”顾惊羽眨了眨眼,他该说什么,封面上的人物是他顾惊羽吗?
他说不出口。
此时感到一阵熟悉的灵压袭来,他一怔,慌张中试图掐个火诀把册子烧了,却发现如今这副躯壳完完全全成了个凡人,灵力干涸,半点术法也驱动不了。
他改变策略,连忙试图将册子塞回乾坤袋里,可手忙脚乱间却见一袭宽袍广袖落在了视线里。
他心头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将册子攥紧,试图掩藏的动作也停下了,毕竟人都来了,再藏就显得欲盖弥彰,他只能祈祷秋照夜对他的藏品不感兴趣,不会留意。
甄子昂连忙冲来人施礼,起身时故意挡在顾惊羽身前,正好将他一只手挡住。
顾惊羽故作镇定,瞥一眼已经被他攥得皱巴巴的册子,趁着甄子昂的掩护,微微往被褥里一掖,将册子掩盖在被褥下。
他的动作幅度微弱,见秋照夜似是没有留意到,这才松下口气。
他抬眸看向来人,见其身着云雾纱制的洁白外氅,微微透出内衫的浅青色,更显得仙气缥缈。
伴随着秋照夜步伐走动,衣衫微摆,溢出淡淡的冷松香,与内殿陈设的金丝楠木香气混杂在一起,是那么熟悉,一时间竟令顾惊羽有恍如隔世之感。
他正欲起身行礼,却被一道温和的力量托着按回榻上。他似乎从秋照夜的一双冰眸里看出了一丝关切?
在他的记忆中,最后一次见着秋照夜时,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看着死物,可如今却完全不同,像是深海下涌动着暖流。
他有些晃神,待甄子昂清咳一声提醒才反应过来,沉声道“宗主。”
上方传来秋照夜低沉冷清的声音,“你……怎么样?”
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顾惊羽微微颔首道:“没有大碍。”
对方的手微抬了一下,停在半空又落了回去,随后微一侧身,冷眼一瞥甄子昂,后者受这目光一扫,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见顾惊羽藏起了书册,便也松下口气,十分识时务地告退了。
“让我看看。”秋照夜不由分说捏起顾惊羽的腕脉探去,微凉的指尖触感令顾惊羽忽然感觉心头微颤。
他自嗔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秋照夜倒是面色坦然,凝神查探了一会后点点头,“内伤已无大碍,只是这灵脉,须得重塑方能不留后遗症。”
“没关系。”顾惊羽只觉对方的手指探在腕上有些痒痒的,便不自在地收了回来。“以后练功注意些就是了。”
“我……”秋照夜说时顿了一下,又换了个自称,“本尊可以帮你。”
顾惊羽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可听明白后忽然有些诧异地抬头,他心下已有猜测,便狐疑道:“宗主要怎么帮我?”
“本尊替你重塑灵脉,将来你的资质可与本尊比肩。”
果然是他猜想的那样,这法子他知道,需要以灵脉为引器,灼烧紫府炼药,相当于把炼药者的灵脉天资复制出来,成功率还不高。
顾惊羽有些不可思议,秋照夜竟然愿意为一个小小守殿弟子做到如此地步?
见他愣怔,秋照夜又道:“但在此之前,需要先升你做我的内门弟子。”
顾惊羽以为自己听错了,“宗主说什么?”
秋照夜虽然仍是那副冰块脸,但神情却堪称和煦,“此次你立了大功,长老们商议,要赏你。”
顾惊羽心道赏我就让我给你当徒弟?而且这与重塑灵脉有什么关系?
那细微的神色落入秋照夜的眼里,后者眉眼清冷,从外看不出来其竭力掩饰的一缕温柔目光,“作为唯一的宗门弟子,地位尊崇,之后我再为你重塑灵脉,也名正言顺。”
秋照夜想起他提出要给林殊雨重塑灵脉时,几位真人本因此举损耗宗主修为,极力反对,后来却口风一转,说若是宗主若愿意收下林殊雨为内门弟子,那么做师尊的为自己徒弟付出再多也无人非议,今后也少些麻烦。
而且林殊雨这么大份功劳,恐怕也只有宗主唯一亲徒这份殊荣可以与之相称。
秋照夜便这么答应了。
顾惊羽心道我能说不吗?
而且他都决定要走了,何必白费这份功夫?
他想了想,委婉道:“我实在不值得宗主如此。”
“值得。”
几乎是顾惊羽话音未落,对方这话便接上了。
他愣了一下,太反常了。
他思忖了一会,突然想起之前从原身苏醒时听见秋照夜的告白,有一句是把林殊雨当成了他。
至此他忽然产生了一个令人背脊发凉的猜测。
不会吧?
他心擂如鼓。秋照夜这是把林殊雨当成他的替身了?
想到这他再看向秋照夜,忽然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起来。
他有些五味杂陈,竟不知该以什么表情面对秋照夜。
于是语气略显生硬道:“多谢宗主,弟子受宠若惊。”
秋照夜似乎看出他的脸色,沉声道:“这是为你好。”
顾惊羽心头微叹,回想起秋照夜为他设下那九转还魂阵,整整三十年最后却落得一场空。想到这他竟没来由地泛起一丝酸涩,还有一丝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换做是他,必定熬不下来。
替身就替身吧,反正时日不长,权当给对方个念想。他这么自我开解着。
见他神色莫测,秋照夜目光微移,见被褥下露出的一角艳丽色彩,视线微顿。
顾惊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瞥见那一角书页,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见那书册凭空飞出,落入秋照夜掌心。
他心头骂出一句脏话。
秋照夜瞥见那书封,一眼认出了俩人的身份,又见那册子被揉得陈旧,像是其主人时常翻看,爱不释手的模样。
他好奇心起,试图翻开书页,却被顾惊羽一把夺过。
“这是……是甄师兄落下的,事关他人隐私,宗主还是别看得好。”
他如此说着,一面在心里给甄子昂道歉,一面祈祷秋照夜这块木头疙瘩看不出这是本什么书,毕竟那书封上的人物,不通过其额间的印记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秋照夜才瞥了一眼,应该……没有看见吧……他自我安慰着。
秋照夜见他有些紧张的模样,一抹弧光掠过眼底,像是含着笑,却又维持着表面的波澜不惊。
于是微微颔首,“好。”
声音依然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顾惊羽狐疑看对方一眼,见其神色平静,心头微微松下口气。
秋照夜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道:“你好生歇息,典礼我会让他们尽量从简。”说时捏了捏袖口,将那一截平整的云纱揉起了褶子。
随后未等顾惊羽接话便转身离去。
秋照夜心头雀跃,生怕会流露出情绪,才急急地离开。
他虽不通情爱之事,但单凭书封上二人的模样,他也能猜出一二。
阿羽定是时常翻看,才会将书页揉得那样皱,阿羽看这样的书,莫不是还爱着他?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心头便生出抑制不住的紧张与雀跃,同时另一个声音又在不断斥责着他:秋照夜,你怎么敢这么想?你怎么配?
另一边顾惊羽郁闷地扶额,差一点就社死了。
这样下去不行,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回原身。他如此想着。
*
照夜天尊要收徒的消息不消数日便传遍了四海八荒,一时间全天下都在讨论这件事,甚至将仙门从魔域打败而归的消息都掩盖了。
无极剑宗的护山大阵轰然泛起一阵汹涌波涛,由中心一点四散而去,一道剑光嗖地一声破阵而入,阵阵嗡鸣响彻连绵数座山峰。
剑宗门人如临大敌,却见那剑光直直向常清殿驶去。
守殿弟子们神色紧张地召剑而出正欲御敌,却看见剑锋上一个少年身影,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直冲而来。
其中一人看清了来人后面色一怔,茫然道:“师叔祖?”
只见那青衫少年一剑掀翻一众弟子,直入殿内,怒喝道:“秋!照!夜!”
内殿门扇如被狂风掀起,发出哐当声响。
秋照夜蹙眉,抬臂一挥接下袭来一剑,轻飘飘掠过后,长剑嗖地一声直入石砖中。
来人眨眼至面前,他不动声色,一道气劲将来人震退。
夏应弦怒喝道:“你无耻!”
秋照夜冷声道:“你该庆幸我没有杀了你。”
少年箭步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你怎么敢让阿羽做你的徒弟?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他冷眼看向对方,目光一动,一道气劲击中对方腹部,直将其震退丈外。
“本尊要收徒,还需要问过你吗?”
夏应弦弯腰抚着腰腹发出几声咳嗽,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秋照夜,你绑不住阿羽的,你以为收他为徒他就会待在你身边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肩颤抖地发出笑声,“他早就不爱你了,你还以为他会像前世一样,把你捧在心尖上?一生只围着你转?”
他笑着,缓缓直起身子,想看着龌龊之物一般鄙夷地看着秋照夜,“你真可悲。”
秋照夜秀长的眉宇缓缓蹙起,“我不是为了绑住他。”
夏应弦冷哼了一声,“虚伪。”
“你以为,阿羽为什么会回到林殊雨的躯壳里?”
夏应弦面色一凝,刚要骂出口的话又顿住了。
“身为大乘境天尊,召回自己的魂魄轻而易举。”秋照夜说时,长睫微垂,眼底流光涌动。
“只怕阿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喜欢作为林殊雨而活着,毕竟林殊雨有关心他的伙伴,有宗门庇佑,在世人眼中是天之骄子,是万众瞩目的未来仙首。”
“身为林殊雨,他不必再像如前世一般,受万人唾骂,只能带着面具隐瞒身份,在那遍布魑魅魍魉的魔域里相互倾轧,在修罗场中血雨腥风。”
“做我的亲传弟子,他才能活在阳光下,有宗门,有我护着他,他才能自由自在重活一世。”
“所以他下意识回到了林殊雨的身份,这是他喜欢的,我为什么不该帮他一把?我会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他,他将来还能继承宗主之位。”
“这个位置,本就该是他的。”
夏应弦不说话了,只觉心痛如绞,他的阿羽那些年是怎么在魔域熬过来的?没了金丹,散了修为,要怎么在魔尊的手底下,在魔门里安然度日?
他不敢去想,更不敢问。
“阿羽……”他垂首啜泣着,泪水无声落下,很快便浸湿了一片砖石。
*
顾惊羽的床榻旁围满了人,都是得知他苏醒前来探望他的各堂弟子们。
甄子昂适时发出艳羡之声,“师弟,宗主要收你为亲传弟子,全宗门都传遍了,你知道吗?听说大典上会有三位天尊齐聚,你可真是太有面子了!”
“不愧是我家师弟。”他说时还面露十分自豪的神情,仿佛顾惊羽得了殊荣,连他也跟着沾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关怀,还送来了许多礼物,将他不大的寝卧塞得满满当当。就连伤势刚有好转的裴慕之,也忙不迭地来看望他,令他有些受宠若惊。
看见围着床榻边的一众师兄弟,都是一副关切的神情,顾惊羽心头升起一股暖流。
前世他的生活圈很小,除了师尊就是秋照夜,落入魔门之后,只有一个季修白可以交心,其他时候不是忙于血雨腥风,便是替魔尊走完反派该走的剧情。
像如今这样坦然地交友,被人关心照顾的日子,竟令他升起一丝不舍。
某种程度来说,林殊雨比顾惊羽要幸福得多。
内殿有些热闹,众人一聊就从日上三竿聊到了晌午,甄子昂这才劝阻众人道:“师弟刚醒不久,身子还弱,大家别打扰他休息。”
听见他这么说,弟子们这才三三两两散去。
独余他与裴慕之二人,在叮嘱了顾惊羽几句后,二人正欲离开,却听见一阵破空声,冲天杀气甚至传导至内殿,三人互望一眼,瞬间神色紧张,纷纷寻声而去。
宗主殿外,一道气劲将三人拦下,几名守殿弟子在门外冲他们摇摇头,张口比了个口型:是师叔祖。
顾惊羽微露讶异,他知道夏应弦与秋照夜关系不好,倒没有想到这小子胆子这么大,敢直接杀进宗主殿。
联系到之前对方说过秋照夜会杀他的话,顾惊羽心头替对方捏了把汗。
此时似乎是感应到他们的气息,气劲被撤下了,里头传来一个低沉却悠远的声音,“进来。”
顾惊羽进殿时,见那青衫少年先是侧过身去用袖口擦了把眼角,随后再次抬眸看向他时,旋即面露灿烂的笑容,“阿羽。”
夏应弦说时,几步上前,“你怎么来了?不好生歇着。”
顾惊羽看着对方微红的眼眶,在如玉般的肤色衬托下,显得尤为可怜。
他心下一软,道:“师叔祖,你这是……”他本想问对方是不是哭了,可是当着众人还是没说出口,对方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还是要面子的。
于是转脸向秋照夜施礼道:“若是师叔祖冲撞了宗主,还望宗主宽宏大量,饶过他这回。”
他单纯认为夏应弦擅自下山,又失礼闯入宗主殿,怕是方才没少受秋照夜责备,甚至可能动了手,否则对方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可听在夏应弦的耳朵里却心花怒放,阿羽关心他,还替他求情!
秋照夜原本是目光和蔼地看着顾惊羽,听见这句便冷眼瞥一眼夏应弦,沉声道:“本尊倒忘了,他私闯禁制,擅离山门,确实该罚。”
“你!”夏应弦与秋照夜四目交接,前者是眼中火光四溢几乎要将对方烧成灰烬,后者是万年冰川般的眸子能把人瞬间冻结。
顾惊羽心生疑惑,如果夏应弦是秋照夜的灵偶塑身,那么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敌意?看着身旁的青衫少年,分明有血有肉,人格独立,其内在灵魂不论是谁,他都实在无法忽略。
他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于是看着夏应弦道:“师叔祖下山必有缘由,对吗?”说时还冲对方使了个眼色。
夏应弦心下含笑,阿羽这是让他拿出芝心莲来求情,他的阿羽怎么这么可爱?
于是他冷眼一瞥秋照夜,掏出灵草敷衍应付了几句,二人目光相交,虽都恨不得对方消失,却都在顾惊羽面前保持着微妙的默契。
甄子昂虽然不喜欢夏应弦,可是经过纵云巅一战,他们四人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一回,尽管不愿承认,但说是过命的交情也不为过,于是也借着灵草壮起胆子替其求情起来。
“师叔祖虽有过,但因心系林师弟伤势,又以身犯险境取来灵草,还望宗主从轻发落。”
裴慕之也道:“师叔祖虽有过错,可既取来至宝灵草,有功该赏,宗主最是赏罚分明,定会给师叔祖一个妥善处置。”
秋照夜微微挑眉,这四人竟一条战线。
他不愿拂逆了顾惊羽,便只对甄子昂与裴慕之道:“本尊让你们开口了么?看来平日对你们太过温和,以至于竟敢拿捏起本尊来了。”
二人一愣,同样是开口求情,宗主的态度却天差地别,对顾惊羽像个没事人,对他们却冷声训斥,甄子昂不由心里嘀咕了一句:亲传弟子就是不一样。
秋照夜又对夏应弦道:“既然赏罚分明,自然是有赏也有罚,从今起你闭关灵墟洞,没有宗主令不得出关。”
“秋照夜!”夏应弦刚发出一声,便感到一道气劲将三人直推出了殿门外,随后砰地一声,大门就这么关上了。
三人面面相觑,夏应弦愣了愣,高声道:“秋照夜你无耻!”
话音刚落,又一道噤声咒将他的嘴封上了,只能发出呜呜声。
顾惊羽看着三人被送出殿外,再看秋照夜原本一张冷脸,目光望向他时又微微一变,好似温和了许多。
面对这明显的偏袒行为,他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只心头哀叹,成了自己的替身,这叫什么事?
“还望宗主顾及师叔祖有伤在身……”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你如何看待夏应弦?”
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顾惊羽一愣,茫然抬头道:“什么?”
“我看你对他不一般。”秋照夜说时,一时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嫉妒。
顾惊羽微怔,他待夏应弦不一般吗?可思来想去,又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道:“他是师叔祖,身为晚辈自当敬爱。”
“敬爱……”秋照夜低声重复了一句,随后缓缓点头,“几日后便是拜师礼,你好生歇息。”
待那一袭青衫走远,顾惊羽望着那有些落寞的背影,忽然心头没来由升起一丝酸涩。
他甩甩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去,别再被秋照夜牵着跑了,他对自己说,将思绪聚焦,这才想到识海中那盏盛着夏应弦血液的玉瓶。
这秋照夜的血该怎么办?总不能直接要。
他沉思良久后忽然眸光微动,忽然拳落掌心,这次拜师礼不就是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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