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 首播日。
张莉一下班就迫不及待地把手机充好电，然后点开了《窥灵者》官博发出的直播链接。
这会儿离开播还有两分钟，弹幕已经呈爆炸式涌入了, 在线观看人数直接突破了20万！
她趁着这点空档, 准备和小伙伴连麦一起看, 因为节目的拍摄地点让她光听着就心里发毛。
“哎你说, 这导演怎么那么会选地方啊，去哪里不行, 非要去坟地！”
“够刺激呗，我那天看官宣视频的时候，只觉得那个名字好耳熟啊，后来上网百度了一下, 妈耶，这不是十几年前的都市怪谈吗！”
“对……啊啊开始了开始了！先看再说！”
“......”
七点半。
直播间总算不是一片漆黑了。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随着一个清冽冷静的女声出现，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主持人首先出现在观众们的面前。
“啊啊啊是许静！我老婆！”
“大手笔啊这节目竟然能请到央台的主持人！老婆今天好美prprpr”
“静姐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看着热闹的弹幕, 许静微微一笑。
习惯了大场面的她很是淡然, 接着便往下说：“欢迎大家来到《窥灵者》的直播间。”
“其实最开始接到导演做邀请的时候，我也感觉很惊讶, 不知道他们这个节目具体是要做什么的, 又为什么会请我一个主持新闻节目的来做这档节目的主持人。”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节目的主题确实是我很喜欢的类型。”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正在发生，但是至今我们却没有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比如说，三十多年前的403公交车失踪事件，那一车五十多个人究竟去了哪里，失踪了？还是真的有时空穿越这一事的存在……”
“各种各样的都市怪谈, 困扰了我们许多年，我们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却发现答案无从寻找。”
“今天，我们终于有机会，去带着大家窥探这个世界中隐藏着的秘密了！”
“或许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疯狂。”
“首先，我们还是要来看一下我们第一赛道的参赛者——”
此刻，镜头切换。
节目组的专车里，坐着一个年纪约莫在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材略微有些富态，脸上肌肉走向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很严肃，简直就和总是在教室后门默默窥探有没有学生说话、或者偷吃零食的教导主任一般。
他这会儿闭着眼靠在车座上，正在等待车辆把他送往目的地。
镜头对准他上半身，他没有任何反应。
主持人介绍了他的身份：“这位就是来自巴蜀之地的林志明，林天师。”
“艹，我莫名背后一凉，感觉他随时会睁开眼对我说——叫你家长来学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教导主任支配的恐惧”
“真像啊真像啊！他长得简直和我上初中时候那个政教处主任一模一样！静姐！问问他是不是以前在学校做过兼职！”
“......”
林天师在闭目养神。
林天师看不见弹幕。
“这才介绍的第一位参赛者，大家就已经如此热情，其实我知道你们都在等谁。”
“那么我们接下来就介绍你们等待的第二位参赛选手——”
“胡天师吧！”
许静当场一个假动作，哄的观众纷纷在弹幕刷起了“你可恶”。
而后镜头不断切换，把前头的四位天师都介绍了一个遍，但始终没有出现观众最期待的那个人。
眼看着他们都已经到了目的地，随后下车在一个会议室里集合了，张莉很是着急地一通噼里啪啦：“川川！你快出来啊啊啊！！”
然而这段话刚发出去，镜头就又切换了。
不过这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却是一辆停在路边的空车。
主持人许静也愣了一下：“什么情况？”
信号传送到一脸茫然的司机耳中，他看着镜头：“不好意思，车子坏了，选手刚刚自己打车先离开了。”
“噗，谁啊这么倒霉？”
“镜头都没了！”
“是不是大川！节目组官宣了那么多人，大川是不是这一期的嘉宾！导演你说句话啊啊啊不要这样吊人胃口！”
“节目组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
混乱中，许静赶忙联系节目组。
几分钟后，她很是抱歉地开口：“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第五位参赛选手没有带摄像师一起走，那我们只能先去主会场等他了。”
“所以到底是谁啊！是我老公吗！”
“啊啊啊烦死了我要投诉你们！”
“我不要看那几个老头聊天啊啊啊！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啊啊啊！！”
抗议无效。
镜头最终还是转到了主会场。
这个时候已经聊了一会儿的那四位选手看起来变熟悉了不少。
“没想到志明你也会来参加这个节目啊。”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翁笑呵呵地吹了吹保温杯里的热水，顺带着往里加了几粒枸杞。
“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是为了节目组的终极奖励而来的吧。”
“真没想到啊，现在的年轻后生变得这么有本事，连那种东西……都能弄到手。”
“但也有可能是假的。”
“有可能是假的，你不也来了？”
“这不是想着万一嘛。”
老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众人，摇摇头。
他们这几个人全都是在天师协会有正式登记的名号，绝对不是像街头上那种靠着骗术忽悠人的神棍，而是有真本事的天师。
按理来说，他们不会搭理《窥灵者》节目组的邀请，把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在千百万观众的面前，真人秀对他们来说就像是耍猴的把戏一样。
但他们还是来了。
因为节目组给他们了一个相当诱人的条件。
那就是……修行秘籍。
玄门已式微多年，这片土地上也再也没有了像上古时期那样充沛的灵气可供人修炼，不少古籍也都已然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可是节目导演却给他们带来了新的希望！
那份修行秘籍，他们都看过了开篇，其中带给他们的震撼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
身为玄门中人，谁没想过能像老祖宗那样，能有机会加入修真者的队伍？
可惜，世道变了。
“不如再同我们讲讲节目的规则吧。”
还是那位老翁最先看向旁边的工作人员，终止了他们几人似是而非的谈话，省得观众们听到睡着。
节目的比赛规则，两个赛道大同小异。
但奖励却不一样。
第一赛道的参赛嘉宾一共有二十位，但不是每次都全员参加，只有通关的前三名优胜者才有机会进入到下一次考验，而下一次考验会再补上两名新人加入队伍，以此类推。
最终的优胜者可以获得十万元的现金奖励，和一个神秘大礼包。
神秘大礼包里是什么大家都知道，只是没有明着告诉观众而已。
他们也不会为了区区十万元就放下身段，来到这里参加灵异类竞赛真人秀。
那只是个幌子，重要的东西是秘籍！
第二赛道就不一样了，报名选手无限制，但最终能成为正式嘉宾只有五十人——所以第二赛道的竞争激烈且需要时间筛选，因此，二赛道的内容最终决定录播。
五十个人，被送去一个海上荒岛，同时面临不同考验，能够存活到最后一刻的，即为优胜者，但这并不是荒野求生。
因为那片海域是屡次发生诡异事件、甚至入选过世界十大未解之谜的的地方！
在那里，前后有五艘游轮神秘消失。
有专家曾经说过，那里存在着一片世人未知的神秘异度空间。
最终给到他们的奖励只有一样。
现金，五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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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讲解，观众们不觉背后一凉。
“卧槽，幸好我当时没有冲动报名，要是知道他们条件竟然这么苛刻的话，五百万不要也罢！”
“早知道真的有五百万我就报名了，节目组说选手需要在上头生活一个月，一个月内不按求助且通过考验就胜出，那我申请再多加半个月！不然这钱我拿着不踏实！（狗头）”
“五百万！我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钱！”
“只有我想知道神秘大礼包里到底是什么嘛……”
“肯定是好东西啊，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节目！”
“......”
正议论的热闹，突然门口叩叩几声响。
一个年轻人推开门，很是抱歉地冲着里头的四位嘉宾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英俊的眉眼，温和的神态。
苦等许久的观众们终于可以对着正主尖叫了。
“纪大师！我就知道这期一定有你！！”
“老公！！！！你终于来啦！！！！”
“没白等没白等，啊啊啊啊啊啊快快快打起来吧！”
“冲啊！天师101集合完毕！给我冲！！”
“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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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兴奋激动的弹幕比起来，纪淮川就显得稳重许多，他一进来就很客气地跟里头几位嘉宾打了招呼，然而那几个人看见他以后，当时表情却有些奇怪，态度也是不冷不热。
“这就是那个总在网上博人眼球搞噱头的……小网红？”
“对，原来您也知道他啊。”
“呵，他现在名气那么大，谁还能没听说过他？”
“一个只会玩些不入流小把戏的小丑罢了，无门无派无师承，就不是个正路子，竟然还妄想到这里来分一杯羹？真是可笑！”
“嗨，他也就是会动动嘴皮子功夫罢了，光说有什么用啊，比赛可不是光靠打嘴仗就能赢，我估计啊，就是想趁着参加节目多些曝光度，往后能够往娱乐圈里挤挤，去那里捞大钱，那些人不都喜欢这样吗？”
“......”
几人刻意压低的声音被领麦全录了进去，躲在后头小黑屋的闫明闻言嘴角一抽。
“还好刚刚把声音关了。”
“原来在玄术界也有鄙视链？知不知道你们所有人都眼馋的那本秘籍就是他给的啊……”
“你们竟然在背后说金主爸爸的坏话！”
闫明默默叹了一口气，但是只能假装无事发生，伸手打开广播设备。
“各位天师晚上好，让大家久等了。”
“既然人已经到齐，几位也都互相熟悉过了，那么咱们的节目就正式开始吧——”
“大家应该都已经知道，这次我们来到的是什么地方了吧？”
“......”
纪淮川拖来一张凳子，独自坐在桌角的位置，开始认真听讲。
“没错，出了这个会议室再往南五百米，就是二十年前曾经发生过数起恐怖案件的，庆城墓园。”
二十年前，庆城出了一起连环杀人案。
行凶者是当地一个名叫钱国栋的男子。
此人脾性暴躁，经常对妻子拳打脚踢。
某一日，忍无可忍的妻子买来了汽油，趁他熟睡时纵火烧屋。
但钱国栋并没有丧生火海，反而是被几个熬夜打麻将的邻居冒险救了出来。
钱国栋保住了性命，可面容却因为被烈火焚烧过而变得十分丑陋，他的面部和手脚皮肤融化粘在了一起，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高温中化掉的橡皮人一样，模样恐怖至极。
几乎没有人敢正眼看他。
于是，他开始隐隐被人排斥。
钱国栋受不了这种待遇，再加上他自己都无法正视自己的面容，性情变得越发凶戾，趁着自己在墓园做守墓人的便利，一个月内连续绑架了七名年轻女子，将几人锁在地下室，日日凌虐，以发泄自己内心的怨愤。
而那七名失踪女子的家人报案后，警方经过细致排查，最终锁定了嫌疑人钱国栋。
只是在抓捕凶犯的当晚，一群警.察来到了庆城墓园，宿舍中却没有管理员钱国栋的身影，只有七具死相格外凄惨的女尸——
几人全部被剥了皮，悬吊在金属架上，双腿折叠，以一个跪在半空中的姿势死去。
后来经法医查证，这几人全部都是活着的时候被剥的皮，因为人在剧痛中会疯狂挣扎，因此，留下了不少令人看一眼都觉得牙酸的痕迹。
但那时候的监控设备还没有现如今这么全面，那个恐怖的凶手钱国栋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起案件至今仍是悬案。
当年负责调查的几名警员有好几个在收走尸体后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心理问题，选择了离开警员队伍，只剩下一名老警.察还在苦撑。
按他的话来说，这是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放不下，忘不了。
“有时候我晚上做梦，总会梦到那天的场景，其中有个叫小茹的姑娘，那年也不过才17岁，花一样的年纪啊！”
快要退休的老警.察也被请了过来，亲自把当年自己经历过的案情讲了出来。
或许是二十年来始终寻不到希望，所以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如同蒙上了一层灰尘一般，黯淡无光。
“这么多年了，我还没办法替她们讨回公道，这就是我心里永远解不开的一个疙瘩，我对不起她们的家属，更对不起她们啊！”
说着说着，他眼眶都有些发红。
“本地人都知道，这个墓园从那以后，总是会发生很多奇怪的事。”
夜半时分，有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哭泣声从墓园里传来，有时候人进去，莫名其妙还会碰见鬼打墙。
等等等等……
“所以各位。”
闫明一脸正色道，“这次你们将要面对的第一个考验就是，弄清楚这座墓园里究竟正在发生着什么，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存在，而后，尽可能地让墓园重新恢复平静。”
“只有最先从里面出来的前三名，才能获得晋级名额。”
“出于安全考虑，每个人身上都会携带两个不同视角的go pro，因为节目组的摄影师并不会跟你们进到墓园里去。”
他倒是挺会替摄影师考虑。
不过这样一来，不确定性就更大了。
因为谁能知道进去以后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想到这，几人对视一眼。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后台数据一阵猛涨，这时候，说什么的都有。
“太惨了，我还记得当年有报纸特别不要脸地直接拍了受害者遗体的照片登报，那时候我还小，才六岁，看见照片的时候整个人都吓懵了，晚上饭都没吃一直吐，我妈说我那时候被吓得发了好几天的烧……”
“钱国栋这个王八蛋简直不是个东西！我一边希望他早就死在了外头，一边又希望他不要死被抓回来好好接受制裁，最好是能让他跪在那几个受害人的坟墓把他的皮也给扒掉！”
“我庆城本地人，导演说的还是客气了，那个墓园真捏吗吓人啊我跟你们说，方圆几公里阴风阵阵，大夏天那边都是冷的！”
“而且你们是不知道，出了灵异事件以后，有人害怕想把自家亲人的骨灰从那里移出来，结果去了以后发现怎么都找不到骨灰盒！当天晚上回到家里立马就病倒，起都起不来，还是请了大师做法，杀了只鸡当替死鬼，那人才保住一条命啊！”
“后来，就再也没人敢往那边去了……”
“真的超级恐怖！你们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就……我还是有点担心，大川这平时在线上帮人算命和跑到线下捉鬼明显不是一回事啊，他真能搞定吗，我害怕（轻轻）”
“只有我关注点很奇怪吗，我川哥是在发什么呆？”
“......”
时刻注意着直播间动态的导播发出信号，镜头立刻推近，放大了纪淮川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的模样。
看起来还真是像在发呆一样。
顿时弹幕上开始大量涌出担心的话语。
然而这些话，画面里的人看不到。
等节目组的人帮他们五个人安装好了go pro以后，就可以直接进去了。
刚走出这个临时搭建的小房子，外头顿时吹来一阵风，透骨的凉意，吹的其中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男子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林老师。”他靠近林志明，“咱们是要怎么安排？”
林志明扫了一眼周围的几人，紧了紧手里的包：“我一靠近这里，便闻到一阵浓重的怨气袭来，想必，这墓园里作怪的，应当就是二十年前那七名受害者了。”
“捉妖除鬼之事，我辈义不容辞！”
“若是没有把握，各位也可以选择两两作伴，这墓园这么大，可是得进去好好搜索一番呐！”
“只是我个人偏向单独行事，抱歉了各位，先走一步。”
老翁笑呵呵地在一旁看着他这副领导做派，没吭声。
林志明拱了拱手，也真就这么先离开了。
后头大喇叭响起：“计时，开始。”
“......”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雾，四周飘着一片湿漉漉的阴冷气息。
隐约间，好像真有谁的哭泣声传来。
最年轻的那个嘉宾方园脚步突然一转，急匆匆地追上了林志明。
“林老师，要不我跟你一起吧……”
“我不喜欢与人同行。”林志明表情未变，说的话却是叫人尴尬不已。
方园摸了摸脖子，不想承认自己是突然有点心慌——这个地方阴气太重了。
“王老。”他转头盯上老翁，老翁冲他笑笑，却也没表态。
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大家都是竞争者。
秘籍当前，人人都有私心。
镜头中，五人默不作声地消失在墓园的入口。
而纪淮川慢悠悠地落在最后头，看着前方四人的背影，唇角不甚明显地一勾。
这地方，可是他专门为这几人挑的。
当时选址的时候，刚一靠近这个墓园，他就能看见铺天盖地的黑气袭来，那黑气浓郁到，比暴风雨将要来临前的天色还要暗沉。
如果要以他的评价标准来判定的话，这个墓园的危险等级应当是B级。
B级，代表着很可能会出现死伤。
而这里面能力最弱的……
“你想找人一起走？”纪淮川来到方园身后，唇角含笑，“我也是一个人，要一起吗？”
方园迟疑片刻，却并不是很想跟他结伴。
因为方园觉得自己虽然学艺不精，但是在驱鬼抓鬼这方面，肯定是比纪淮川强的。
他可不想带个拖油瓶！
不光如此，直播间里的观众同样不想让他们一起。
“别介！川哥你就算是怂也别找这人啊！你看他那一双小眼，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刚刚在会议室，虽然没听见声音，但是他绝对是在说你坏话！”
“别跟他一起啊！”
“你倒是快点往里进啊啊啊啊啊！快让我们看看里头到底是有什么东西！！”
“......”
见到方园犹豫，纪淮川就说算了，但刚走几步，后头脚步声又靠过来。
“一起就一起吧，大不了我罩着你。”
虽然打小跟着师父学驭鬼术，但方园最不想承认的就是，他！怕！鬼！
最怕的就是一个人遇见鬼！
两相一对比，带个“拖油瓶”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了。
纪淮川笑笑，说：“好啊，那就看你的了。”
听得方园忍不住在心里直嘀咕。
真是厚脸皮！
其他三个人已经看不到踪影了，两人并肩前行，墓园里阴风一阵阵的吹，这里的灯早就已经老化，也没人敢过来修，天一黑，四周立着一块块墓碑看上去就像黄泉引路牌似的。
十几分钟后，方园眉头一皱：“怎么又绕回来了？”
“鬼打墙。”纪淮川闲闲接了话。
话音刚落，呼啸的风声里，夹杂着的哭声好像更大了，方园眉头一皱，立马就从自己的小腰包里掏出了一叠符纸。
“行吧，给你露一手，学着点啊。”
方园把符纸摆在地上，并排贴了五张，然后咬破食指，把血挤到符纸上，在上头分别画了五个不同的字符。
打开手机里的一段录音，他开始跟着轻声默念：“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急急如律令！”
一阵洪亮的鸡鸣从方园手机听筒里传出，在黑暗中迸发。
那无形的力量让符纸狠狠一震！
风里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方园双指并拢，夹着符纸一探一回，以自己为中心点，找了四个角分别贴上一张符，然后，手指缝中只留一张。
“呼——”
最后一张符纸脱手，一股热气从方园的丹田里往上冲。
就在它冲到喉咙口的瞬间，方园张嘴，发出一声暴喝：“去！”
“......”
一声惨叫突然响起，随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烧的声音。
然而四周还是很黑，看不到火光。
紧接着，旁边坟茔后传来一阵沉重的、什么东西被拖在地上拽着走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方园浑身紧绷，赶紧问纪淮川：“你身上有没有火？”
纪淮川摇头道：“我不抽烟。”
闻言，方园眉头一皱，大脑飞快转动，寻找替代的方法。
“那就用血！”
取血要从中指取，看见血珠出现以后，方园就让纪淮川把血滴在符纸上。
他照做，符纸便咻地暴起一团明火，直接飘起来，飘到他眉心处又迅速熄灭。
“这叫点阳灯。”
在眉心点灯，是为了护住他的灵眼。
每个人出生后，眉心都藏着一只灵眼。
有的人三岁以后，灵眼就关闭了，有的人却还开着一条缝，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就是人们说的阴阳眼。
灵眼里藏着的，是一个人的魂。
凶灵想要侵蚀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攻击人的眉心，但用明火作屏障，凶灵就绝不敢轻举妄动，以免被烧到魂飞魄散的危险。
“你懂得还挺多。”纪淮川夸了他一句，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方园随即轻哼一声：“那当然。”
话音未落，刚刚静止的风突然又开始刮，而且这次来的更加猛烈！
方园瞬间脸色大变：“鬼打墙没破？！”
不仅没破，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做法时，用了我的血啊……”
纪淮川在后头幽幽道。
“什么？”
方园没听清他说的话，也顾不得听了。
前方不远处一抹白影出现，朦朦胧胧的飘荡着，黑黑的头发无比凌乱，底下猩红的血肉翻滚着，吓得方园一个激灵。
纪淮川突然在后头说：“跑啊！”
方园想都没想，两腿迈开，啊啊啊地朝着鬼影冒出来的反方向而去，声音还带着颤。
直播间的观众看见他这个怂样，顿时发出了无情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让你装逼，还说什么我罩着你，结果跑的比谁都快！”
“笑死我了他属兔子的吧？”
“小心脚下！哎，看见没，摔了吧（点烟）”
然而还没笑上几句，白影突然靠近。
弹幕瞬间炸锅。
“卧槽！卧槽她怎么过来了！”
“妈呀妈呀妈呀妈呀妈呀妈呀妈呀啊啊啊啊啊啊我也要跑了对不起我先退出去一下！”
“怪不得开播前官博发了提示说有心脏病的不要观看，我躺了（安详入睡”
“你们看清了吗？她脖子是一百八十度往后扭过去了啊啊啊啊啊啊救fhjbujsehzj”
“川哥！大川！大师！爹！你别过去了我不想仔细看她长啥样啊啊啊！”
“艹！你还把镜头拉近！你咋不亲上去啊！”
“救……”
砰！
屏幕上金光四射。
有人连发88个打赏，火箭护体。
同时，镜头突然一晃。
纪淮川伸手把肩膀上的go pro调整了方向，省得观众们因为和鬼影近距离接触而被吓傻，而后盯着那身影飘忽的鬼影，沉声道：“你知道钱国栋在哪？”
“......”
离得近了，中间也不过就是几米距离。
鬼影被他身上的鬼气引来，又被他点中眉心，戾气忽然就开始一点点地褪去。
女鬼生前的相貌慢慢显露出来，那是一张面容清秀、还略带些婴儿肥的面孔，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看上去格外清澈。
纪淮川和她对视，眼前如同观看走马灯一般，看到了她短暂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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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她的生日。
常小茹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听说奶奶从乡下过来了，她高高兴兴收拾了东西打算回家去，半路上却看到一个狼狈的男人跪坐在墙边，身上带着血淋淋的伤口。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加快脚步往前走，但是片刻后，她又犹犹豫豫地退回来。
“你还好吗？”
男人抬头，狰狞的面容吓得她忍不住尖叫一声，反应过来以后却很是愧疚。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请问，你需要……帮忙吗？”
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父亲常常跟她讲，出门在外，要学会与人为善，她都记得。
而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带着别人打出来的伤痕，她看得不忍心，就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顺带着，还塞给对方一包纸巾。
一包心相印，香香的味道。
过完生日之后，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常小茹蹦蹦跳跳地抱着奶奶给她买的新包，朝着学校走去，黑色的马尾辫在她脑后甩来甩去，很是俏皮的模样。
穿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她脚步一顿。
“你......？”
依旧是那个丑陋到令人害怕的男人。
常小茹醒过来以后，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被像牲口一样捆着，旁边有几个浑身是伤的人躺在那不知生死，她吓得大声呼救，然而……
纪淮川重新睁开眼，眉心多了一抹愠色。
“他在哪？”
鲜血一滴一滴从鬼影身上渗出，就像是眼泪一般，她飘忽着，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朝着那边走去，四周静悄悄的，除了他的脚步声外，再没有半点声音。
与此同时，《窥灵者》的首次直播，在线观看人数已然是突破了最高值。
直播间内分为五个版块。
其它几个版块闹哄哄一片。
唯独纪淮川这边安静地令人发毛。
可是，也只有他这边的观看人数最高！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出现画面中那个漂浮着的鬼影，监视器里，同样看着这一幕的那位快退休的老警员忍不住用力握紧双拳。
“这里？”
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
连害怕都忘记了，盯着那道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