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简子宁的说法,洛真大概五天后就要离开海市,肯定来不及参加月底的演奏会。
裴仪听完,遗憾地‘嗯’了一声,语气里颇有些失落的意味。
电话挂断后,她立刻打开购票软件,订了一张去垣乡的飞机票。
周如光最近不在市里,裴萱那边她也提前打过招呼,按理来说,只要何韧姿愿意帮忙掩护,就算她偷偷消失几天,也不会有人发现。
计划很完美,离开的过程也很顺利。
走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拿,唯独只带了一张照片。
当初从宁柔包里摸走的——
洛真的照片。
***
糖水铺的工作,虽然没有茶餐厅累,但也不算轻松。
因为宁柔每天都要来上班,为免露出破绽,洛真让店铺放开了对外营业。
好吃不贵的甜汤和汤圆,即便藏在小巷角落,仍轻易招揽了一批忠实的客人。
宁柔上午跟着师傅在后厨帮忙,下午就在前厅招呼客人。
虽说没工资拿,但店里会提供营养均衡、荤素搭配的午饭和晚饭,角落里那两台收费昂贵的按摩椅,也无偿让员工使用。
怎么想,宁柔都觉得占便宜的人是自己。
洛真走后不久,店里还添了台可爱的迷你娃娃机。
师傅说,是为了吸引小朋友特意买回来的。
宁柔没有多想,毕竟连按摩椅都有了,多个娃娃机也不奇怪。
她在这里工作,宁宝宝来的次数就频繁了不少。
四五岁的小女孩,哪个不喜欢漂亮的玩偶娃娃?
作为学徒福利,师傅很大方地免去了宁宝宝抓娃娃的费用。
只要抓到了,就能免费把娃娃带走。
抓娃娃这种事,似乎也很看运气。
而宁宝宝,就属于运气很好的那一类人。
每一次,她都能抓到自己想要的娃娃。
一点小小的幸运,足以让母女俩高兴一整天。
晚上和洛真视频的时候,两人脸上也仍挂着开心的笑容。
洛真从这笑容中看出了一丝愉悦的幸福感。
这让她的心也瞬间被满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淡而惬意。
宁宝宝每抓到一个娃娃,宁柔就觉得,距离洛真回垣乡的日子,又近了一些。
不知不觉间,两人分别了二十五天。
都说二十一天可以养成一个习惯,但在思念洛真这件事上,远不是这样。
就像一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初次陷入爱情的苦恼之中,每一分每一秒,脑子里想念的,都是自己爱的那个女人。
宁柔不得不将白天的时间全部填满,省的一闲下来,就抑制不住地想要给洛真打电话。
糖水铺那边,本来只需要下午去上班,不知道从哪天起,她上午也过去了。
宋芙觉得意外,直到看见宁柔一个人站在店门口、痴痴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马路发呆,才猜出了原因。
相思的苦,总是难熬。
她虽然不在海市,但也知道公司最近和成氏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听姜绒说,洛真忙完洛家的家务事,马上又开始忙合作的事,一连半个月,每天晚上都在办公室加班,为的,就是能早点回垣乡。
相爱的人,被迫分隔两地。
这就是传说中爱情的苦吗?
宋芙坐在柜台,拿起手机随手拍了一张宁柔的背影,悄悄给姜绒发了过去。
她发誓,她绝对只是想和同在这里待过的姜助理分享一下总裁夫人对总裁的思念情。
谁知道,下一秒微信就收到了洛真发来的消息。
很简短的一句话,只有十个字——
【下次有照片,直接发给我】
想来,是姜绒把照片转给洛真的。
宋芙看着手机屏幕,迅速给出了回复。
【好的,洛总】
手机屏幕还没暗,姜绒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我跟洛总说,照片是你让我发给她的。】
【宁小姐想洛总了,当然要立刻跟洛总说呀!】
【这又不是在公司,思路灵活点我的姐妹。】
姜绒确实是个机灵的女孩,反应总是很快,做事也很大胆。
宋芙盯着手机屏幕,忍不住笑了笑。
等她放下手机抬头时,门口的宁柔,也接到了洛真打过来的电话。
热恋中的情侣分开快一个月,聊天时说的话,自然肉麻又腻歪。
宁柔不好意思在大厅接电话,怕洛真又问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问题,想了想,还是捏着手机躲去了卫生间。
宋芙看她离开的时候颊上含着浅笑,一瞬间,便觉得自己的照片没有拍错。
***
得益于酒吧老板那位出手大方的富人朋友,宁柔这个月的提成比上个月又高了不少。
堪堪算下来,每隔两天就可以出一笔订单。
还没到月末,光提成就有一千五,估摸着到发工资的那天,加上两千底薪,这个月可以领到四千块钱。
这收入,可比其他员工高多了。
刘威怕有人眼红,刻意把宁柔的出酒单票单独收了起来,但不知怎么的,这件事还是被人知道了。
“玫姐,我确定没有看错。”
“我在威哥的抽屉里看到了单票,仓库新进的那批好酒,出货量可不小,而且,提成都算在宁柔头上了。”
“两千多块钱的酒,一瓶的提成,起码得一百五往上。”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身上穿着酒吧的工作服,模样长的还算清秀,就是说话的时候,眼珠子总不自觉地往四周瞟,瞧着,气质就差了很多。
李玫手里拿着一瓶酒,化着浓妆的脸上表情扭曲。
自从酒吧装修结束,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宁柔。
原本以为对方只是看看仓库,出酒不算提成,哪里知道,那守仓的工作居然这么好,坐着都能收钱。
想到自己每天累死累活的穿梭在各个包间陪笑喝酒才能卖出几瓶酒,她心里的嫉妒火焰,就再一次烧了起来。
说起来,宁柔换工作之前,也抢过她一笔单子。
虽说是客人点名要宁柔送酒,但先上去服务的那个人,明明是她而不是宁柔。
一个不识字的女人,耳朵也快聋了,到底有什么好的?
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照顾宁柔?
李玫越想越气,手指死死握着酒瓶。
她和宁柔,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仇怨。
只是,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总得找个打发泄的去处。
有些人天生脾气好,不容易生气,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好欺负的象征。
一开始,是一点点的排挤,见宁柔并不在意,慢慢就变成刻意的针对,到最后,每次见面,不管有没有理由,都要说几句难听的话,将生活留给自己的苦,全施加到无关的人身上。
这样的同事关系,一旦牵扯上利益,就更容易滋生矛盾。
宁柔只是想避开麻烦,却架不住麻烦自己找上门。
这天晚上,刘威因为女儿身体不舒服,九点一到,就提前下班回了家。
他不在,就意味着宁柔失去了庇佑。
酒吧明文规定,除了两位经理之外,其余人不能私自去地下室的酒仓。
碍于这个规定,李玫没敢直接去找宁柔,只能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有客人点了仓库里的酒,让她送一瓶上来。
话说得很真,宁柔没有怀疑,果真亲自送了瓶酒上去。
单子开了,酒也被李玫拿走了。
但宁柔不知道的,是她离开的短短几分钟内,有人偷偷溜进了地下室,仔仔细细研究了酒仓的门,甚至想好了要怎么把锁打开。
最初,李玫只是嫉妒宁柔的钱来的太容易,在那青年的暗示下,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来钱更快的方法。
地下室酒仓的那批好酒,单价两千左右,这要是偷走二十瓶,再低价卖出去,最少也可以拿到三万块。
三万,能抵半年工资。
就算分一万出去,她也能拿两万。
再说,到时候丢了酒,宁柔多少要负上一半的责任,说不定,还会被开除。
简直是一举两得。
李玫拿着酒走进一个没人的包厢,至于她的同谋,那个告诉她宁柔能拿提成的青年,也早就从地下室溜了出来。
“玫姐,你可真是下了血本。”
“还不是为了给你创造机会?!怎么样?酒仓的锁是什么锁?能不能从外面撬开?”
“是电子门锁,撬不开的,不过玫姐你不用担心,这锁有钥匙,可以从外面打开。”
“钥匙在宁柔手里,怎么着,你还打算从她那儿偷?”
李玫忍不住冷笑,将手里的酒握得更紧。
一瓶红酒,花了她两千块钱。
这会儿把酒拿在手里,她的心像在滴血一样。
这次的计划要是不能成功,她怕自己会气死。
青年听出女人声音里的不悦,眼睛又开始乱瞟,最终定格在门缝外的一个高瘦男人身上。
他伸出手,指向男人,声音里满是笃定。
“玫姐,你忘了,周霆管采购的,他那儿,肯定也有酒仓的备用钥匙。”
***
不过是过了一夜,地下室就遭了贼。
身为酒仓管理员,这事,宁柔也是第二天上班时才知道的。
她刚进酒吧,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正想着去地下室,刘威就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将她叫到了角落。
“小宁啊,酒仓的钥匙,还在你身上吗?”
宁柔闻声点头,立刻将钥匙拿了出来。
“在的。”
钥匙没丢,事情就好办了些。
刘威表情放松了些,这才小声地开了口。
“昨天夜里,有人从外面将酒仓的门打开了,把里面的酒全拿走了。”
“你的钥匙没丢就好,周霆那也有把钥匙,我已经通知他过来了。”
酒仓失窃了?
宁柔表情诧异,还没反应过来,刘威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去了地下室。
裴仪坐在角落,见宁柔和男人说完话后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终于没有忍住,主动走上了前。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一个月前。
此刻看到裴仪出现,宁柔心中既惊讶,又慌张。
很显然,她是怕周如虹也来了。
她抬起头,目光朝四周望去,确认没有周如虹的身影,心情才平缓了些。
裴仪看出她眼睛里藏着的惧意,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退,说话的时候,语气平和了许多。
“不用找了。”
“我是一个人来的。”
宁柔抿了抿唇,脸色仍是煞白,神情满是惊恐。
裴仪的话,让她觉得不安,就好像,对方知道她在害怕些什么。
考虑到两人的尴尬关系,她并不打算和眼前的女孩有任何纠缠。
即便,两人从血缘上来看,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她抬起眼,目光落在裴仪的那双略带着灰的瞳孔上,沉默了会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洛真不在这里。”
仍是绵软轻和的声音,像她的名字一样。
裴仪莫名想起了那夜的哭声,不由得愣了几秒。
等回过了神,才摇了摇头。
“我又不是来找她的。”
不是找洛真,难道是找自己?
宁柔的眉,皱得更紧。
她正想问,耳畔处,便又传来女孩的声音——
“我来,是有东西要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