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卷着卧室里的东西跑路了。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卷着东西跑。
傅云霄的别墅很大，空房间也很多，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完全没有必要拿上那些东西。
可楚茸觉得自己需要做什么什么来发泄下心里的羞耻感，于是他一股脑的，也不管自己用不用得上，全给拆了。
并且很成功的，把自己搞累了。
但就算如此，楚茸还是没能缓过劲来。
小龙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脑袋却左右张望，不多时，立马想到了一个主意，恶狠狠地删掉了顾泽的联系方式，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都怪顾泽说一些奇怪的话。
小龙把脸埋在枕头上，努力做着自我建设。
小龙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小龙可是独自在森林里生活了三年！没出一点问题！活得好好的！
想来想去都怪人类世界太复杂了！
嗯！就是这样！
小龙一股脑全怪在人类世界和顾泽的头上。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里不自觉轻松了不少。
可心里轻松下来了——
大脑却完全不受控制，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一帧一帧，像是电影一样，给楚茸循环播放。
甚至连傅云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如此的清晰。
啊啊啊啊啊……
楚茸内心无助的呐喊，在床上滚来滚去。
‘砰——’
小龙滚得过于用力，一脑袋磕在了墙壁上。
呜。
楚茸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连墙都欺负他。
楚茸狠狠锤了墙一拳。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楚茸被吓得猛地抬起了头，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问道：“谁、谁啊！”
“我。”
门外很快便响起了声音，是楚茸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每天都能听到的声音——
“吃饭了。”
门外，傅云霄说。
啊……啊？！
楚茸好看的脸皱成了一团，后背就像是火烧一样，紧张地揪着自己的手指。
甚至还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心想如果躲不掉，自己就变成小龙飞走算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将门反锁了，首领根本进不来。
意识到这点，楚茸那颗怦怦直跳的小心脏才逐渐安静下来。
他攥紧紧自己的小拳头，鼓起勇气对门外说：“我、我还不饿。”
“……”
门外沉默了一会，“机械小龙在找你，它已经一天没见你了。”
……
“我、我明天再找它！”房内传来明显惊慌失措又颤抖的声音。
傅云霄眉梢微挑，心道这招都不管用了？
他又等了一会，见楚茸确实没有想出来的意思，也不好勉强，便转身离开了。
楚茸一直在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听见脚步声远去的声音，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
但目光一转，看到地上一大包被他拆下来的东西——
楚茸：“……”
尴尬的事情好像又多了一件，自己干嘛要拆窗帘呢？
不管了。
小龙现在只想做鸵鸟。
他把自己闷在了被子里，尖利的小爪子无意识地刮着上面的床单，发出‘嘶嘶’的声音来。
楚茸的脑海里面很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干脆又跑去浴室洗了个把脸。
出门时，刚好又听见了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楚茸顿了一下。
同时，他的光脑‘嘀’了一声。
“晚饭放你门口了，晚上睡觉记得关好窗户，小心着凉。”
楚茸愣了一下。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小跑着去看猫眼。
门外真的没有人，首领走掉了。
楚茸这才敢开门。
走廊上静悄悄的，他的手指攀在门框上，脑袋左右乱转。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根本没来过人。
——如果不是地上真的放有一个餐盘。
楚茸眨了下眼，缓缓蹲下身。
餐盘上的食物冒出热气，香气一下子就蹿进了他的鼻腔里。
‘咕噜。’
小龙向来不抗饿，肚子诚实地叫出声。
不管了。
吃饭最重要。
楚茸咽了咽口水，决定把不开心的事情放到一边，先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
翌日，傅云霄醒得比往前都要早。
睁开眼睛后，傅云霄下意识地转过头，想看看小龙醒没醒。
可身边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安静了几秒，傅云霄想起来了。
昨天小龙害羞，回到别墅后，就自己一个人躲了起来。
傅云霄扯了扯嘴角，再一看时间，现在才七点半左右。
一个晚上的时间，再怎么害羞也该过去了吧？估计这会也该忘了。
傅云霄笑了笑，便披上了外衣，上楼去找楚茸。
不过刚一到三楼——
楚茸昨天住的房间没有关。
傅云霄以为他已经缓过来了，但走进一看，里面压根没有人，包括他昨天拆的那些东西，都被打包放在了墙角。
傅云霄看着这场景觉得好笑又好气，他走近了一点，将手放在楚茸睡过的被子上。
凉的，应该起来很久了。
傅云霄又转身去了楼下。
餐厅里面也非常安静，没有楚茸的身影。
楚茸不会乱跑，平时的活动地点只是固定的那几个地方。
既然房间和餐厅都没有。
傅云霄皱了皱眉头，又去了车库。
果然，车库里的悬浮车少了一辆。
傅云霄：“。”
傅云霄简直要被气笑了，心底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
就好像家里的乖巧小孩突然到了叛逆期一样，竟然还学会了自己开车离开。
不过还好，家里的悬浮车都连上了光脑，找到楚茸并不困难。
傅云霄刚想看看楚茸现在在哪里了。
管家机器人却从门口走了出来。
“上将。”
管家机器人做得与人类无异，身穿一袭黑色的燕尾服，洁白的手套一尘不染。
见到傅云霄站在车库前，主动说道：“小龙已经去上班了。”
“嗯？”傅云霄转过身，问道：“他自己开车去的吗？”
悬浮车虽然操作简单，但楚茸以前从来没接触过，傅云霄还是担心会出意外。
“是3601号送他去的。”管家机器人如实回答。
傅云霄：“。”
挺好，还知道找机器人送他。也不用担心了。
傅云霄扯了扯嘴角，抬脚走进了屋内。
原以为只是因为因为太过害羞所以躲着自己，现在看来远不止如此。
傅云霄简单一想便明白了。
大早上的，顾泽还在做梦，便接到了傅云霄的电话。
他哼哼唧唧地把脑袋埋在枕头上，死活不愿意接。
但打电话来的人像是铁了心似的找他，断了一次后，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谁啊。”顾泽眼睛都没有睁开，冲着光脑没什么好脾气。
“醒了？”
光脑那边传来傅云霄的声音。
声线极淡，而且冰冷。
两秒后，顾泽的大脑立马清醒了过来，“傅傅傅云霄啊……”
顾泽没有忘记自己昨天干了什么，声音说起话来都有点打颤，主动交代，“是小龙自己找我的啊，我也没说什么。”
顾泽十分自觉，不仅主动自爆，还顺带着把聊天记录发给了他，又一边给自己辩解，“他好奇嘛，就来问我……他都来问我了，我也不好不回答，谁能拒绝小龙的要求呢？”
傅云霄看完了聊天记录，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你懂得倒挺多。”
“也还好啦……”顾泽尬笑。
过了会，他回过神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傅云霄大早上来兴师问罪，肯定是小龙干了什么。
他干脆起床，倒了一杯水润润嗓子，问道：“没出什么大事吧？”
“没事。”傅云霄的声音又冷了不少：“就是跑了。”
“咳咳咳咳咳！”顾泽被呛到了，脸被憋得通红，咳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跑哪去了？！”
“自己找机器人送他去上班了。”傅云霄顿了一下，语气平淡，“昨晚也是，自己睡的三楼。从回到别墅就没再见我。”
“……自己睡。”顾泽敏锐地捕捉到了傅云霄话里的关键字。
傅云霄“嗯”了一声。
“那你们这段时间都是睡在一起的啊？”顾泽的语气忽然古怪了起来，“一直都是？”
“昨天不是。”傅云霄说：“你那天不是都看到了吗？”
“那天不是小龙第二天变成人嘛。”顾泽抿了抿凉水，“我脑海里逻辑自洽，还以为他不习惯，就那么一天呢。”
“嗯。”傅云霄的声音非常冷淡，“你少来几次逻辑自洽，也能少被骂几次。”
顾泽：“……”
“没什么其他事了，我挂了。”既然已经问到了，傅云霄不打算再和顾泽浪费时间。
“等等，等等。”顾泽连忙阻止。
听到傅云霄这么说，顾泽忽然感到了好奇。尤其他上次问楚茸的话没有问出来，更让他觉得，两人之间绝对存在着什么猫腻。
无论如何，他今天也要问出来。
“你现在怎么想的？”顾泽问道：“就是你对小龙，是什么想法？”
傅云霄没有说话，但顾泽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文件翻动的声音。
讨厌工作的顾泽当场就翻了个白眼。
但翻完之后，他还得问——
“你现在是把小龙当动物还是当人类？”
“你很闲吗？”傅云霄的动作停下，问道：“闲的话去军部把，晚上再去研究院加班。”
顾泽：“……”
顾泽决定屏蔽掉自己不想听的话，又问道：“小龙是不是想在人类世界生活？”
“……”
顾泽耐心地等待傅云霄的回答，顺便去刷了个牙。
“是。”
过了一会，傅云霄的声音才响起来，“我没有把他当动物看过。”
楚茸会说话，有思想，怎么可能只是一只小动物。
唔。
顾泽吐出了嘴里的泡沫，“那他自己都想在人类世界生活了，又不会换鳞结束突然变回小龙，你为什么这些事不能直接告诉他啊？”
顾泽不理解，“他昨天问你要玫瑰的时候，你就直说玫瑰是送给恋人的不就好了吗？他一向不服输，又觉得你是在敷衍他，不喜欢他了，他才想要的。”
光脑那边沉默了几秒。
顾泽以为自己戳到了傅云霄心坎上，忍不住又想发表长篇大论。
“他还小。”傅云霄淡淡道：“这些对他来说太早了。”
？
？？
？？？
顾泽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特别真诚地说道：“傅云霄，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像一个人。”
傅云霄：？
“就是那种孩子进入青春期的家长，偷着藏着不告诉他两性知识。”顾泽语气里的笑意都掩饰不住了，“你要是不好说，我可以代劳的。”
“是吗。”傅云霄也不生气，只说道：“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闲”
顾泽：“…………我没有。”
顾泽尝试转移话题，“他现在的身体都十八岁了，不是一个小朋友，尤其他还在和外界接触，这种事情免不了的。我建议你调整下心态。”
傅云霄：“我有自己的打算。”
顾泽耸了耸肩，问道：“什么打算，继续把他小孩子吗？”
“我没有把他当小孩子。”傅云霄说。
“好吧，我快要迟到了，看在你一直都单身的份上，我这个谈过两次恋爱的朋友给你一个建议。”顾泽说：“你对小龙，”
“我确实喜欢他。”傅云霄打断了顾泽的话，“但现在还太快了。”
傅云霄合上文件，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什么都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