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归于了安静, 幸村轻咳了两声，打破了刚刚的暂停。
原谅他吧，作为立海大二连霸的缔造者之一, 作为常年站在国中网球界顶端的人，幸村是真的没想过第一局就被淘汰这种答案的，不过好在他不喜欢对别人的事情随意发表看法，更是个十分尊重他人的少年，所以幸村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风间澈看着幸村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解释道：“翔阳所在的国中根本没有男子排球部, 是他自己用三年的时间拉来了队友在最后一年参加了比赛。”
风间澈看着不远处和仁王、切原几个打成一片的橘发少年，开口说道：“我从不怀疑翔阳对于排球的热情，更十分确定他高中甚至未来的人生都还会与排球紧密相连。”
“但是有一点我想让他知道——”
“能够走到全国大赛决赛的学校是什么样子的，能够走到全国大赛决赛的选手又是什么样子的。”
“所付出的, 所坚持的。”
他看向幸村，浅紫色的双眸灼灼生华，“既然这些事情他迟早都要知道的, 那么我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他呢？”
*
“请两方选手入场列队！”
“请两方选手入场列队！”
伴随着广播的声音, 立海大所有的选手集中到了一起, 幸村站在最前面，他一一看过周围的队友, 神情庄重，声音凌厉，“准备好了吗？”
“是！”齐齐的声音响起，昭示着他们的决心。
“好，”幸村微微抬起下巴, 带着不加掩饰的锐意, “现在, 去拿取属于我们的胜利吧。”
少年们迈着果决的步伐向前走去，无人可以阻拦。
“现在开始全国大赛总决赛，神奈川立海大附属中学对东京青春学园！”
仪式上，立海大和青学的选手隔网而立，相互握手。
“很高兴能和立海大在决赛场上相遇。”手冢伸出手。
“我们也同样期待着和青学的比赛。”幸村伸手回握。
两边部长的交流充满了官方和礼节的味道，但是又暗含机锋，相比之下，真田那边就直白的多了。
“算你们走运，进入了总决赛，虽然比赛过程烂的可以，不过，遇上立海大，你们的结局还会是输。”
“你这小子抖什么抖！”切原看着对面戴着帽子但是又完全不是越前的小矮子，恶狠狠地说道。
崛尾倒是还记着维持自己的人设，哆哆嗦嗦说了一句：“少……少嚣张了……你还……你还差得远呢。”
崛尾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他偷偷看向不二，得到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其实要是大家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概会回复一句没必要吧。毕竟面对强撑的崛尾，立海大的人到现在也都没什么反应，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早在之前他们就已经大概猜出来发生什么了，不过幸村并不觉得一个越前会成为他们夺冠的阻碍，所以面对这样醒目的违规和拙劣的演技，立海大全部都装作了看不见。
风间澈看了看青学的一边，“说到底，结局也除了立海大的胜利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
“下面进行单打三的比赛，立海大附属中学真田对青春学园手冢，请双方选手入场！”
这两个人的名字一出来，便是一片哗然，“这两个人，光是听名字就觉得气氛变得不一样了耶……”
“一上来就这么大的吗？”
“这场比赛有的看了！”
其实立海大的大家在猜测对战表的时候，也不能确定会是这样的结果，即便风间澈和柳都认为从手冢的个性和概率等等推测，这是最可能的情况，大家也是列队的时候，才真的确定下来的。
准备区内，幸村看了看真田，“准备好了吗？”
“当然！”
“今天副部长还真是气势十足啊。”切原看着真田的样子，不由感叹了一句。
仁王也跟着说道：用“毕竟多年所求，一朝得偿心愿了嘛，piyo。”
“仁王君，如果要用文言词句就不要加口癖了。”
“这个时候还这么严格啊，比吕。”
风间澈笑了笑，“估计还是憋着一口气吧。”
柳做到了风间澈身边，“是啊，当年jr大赛之后连续三年想要一战，都不能如愿，这已经成为弦一郎的心结了。”
听到这里的风间澈哼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着，“总是执着于一个人，迟早会因为一叶障目栽跟头的。”
*
比赛一开始真田就火力全开，用上了自己的绝招。
“其疾如风！”
真田的高速球几乎一上场就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但手冢的手冢领域也瞬间成形，发挥着作用，直接将真田的发球送回。
接下来，真田风林山火尽出，手冢也一一回击。
“将所有的球都吸引到自己的身边并进行回击，不愧是手冢啊，居然能想到这样的招式。”
但是，即便手冢显得游刃有余，一些人还是发现了问题。
“真田的火果然很厉害，”白石看着场上似乎偏向手冢的形势，缓缓开口，“手冢的领域坚持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在四天宝寺众人惊讶不解的声音中，手冢领域在火的不断进攻下，渐渐溃散。
仔细去看，手冢脚下的圆开始变得不规则，甚至产生了大幅度的扭曲。
失去手冢吸引的小球落到了后场，发出了“砰”的落地声。
“15-0！”
“这么久才拿下第一分啊。”风间澈看向场上，“真田打算正面击溃手冢吧。”
柳点点头，“不过，手冢也准备要用出那一招了吧。”
仿佛应柳莲二的那句话一样，场上的手冢浑身开始散发起柔和的光芒，并且这光芒还在有意识地移动到了手冢的左臂上。
“是千锤百炼之极限！”
可惜手冢的新方法并没有为他扭转局势。
“手冢，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吗？”
仿佛一道雷光闪过，金芒刺目，场中央的真田突然出现在了落球点，随后击球声与落地声几乎同时响起。
“啪——”
“30-0！”
“刚刚发生了什么？”
“好快！这真的是人类能发挥出的速度吗？”
“球已经落地了？什么时候？”
伴随着观众席上的惊呼声，幸村微微勾起了嘴角，“雷。”
风间澈摇了摇折扇，虽然不能和雷之呼吸的型相较，但在网球上也不错了。
他开口为周围人解释道：“动如雷霆，真田为了对付手冢专门研究出来的招式，可以像闪电一样出现在场中的任何地方，并以极快的速度回击对手。”
“好快！”
场下其他学校的选手有的已经开始在模拟如果自己遇到了这样的球会如何抵挡，但是最后得到的结果却让他们冒出了汗，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抵挡。
大概也只有小金还依旧激动，倚着栏杆喊道：“小金好想和他打一场啊！”
白石笑了笑，看着场上的变化，“也许以后会有机会呢。”
……
“动如雷霆！”
“手冢！进入我为你准备好的败北的深渊吧！”
“40-0！”
“1-0！立海大得分！”
真田连续得分，气势正强，但是手冢面对这样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精彩的回球”。
随后他的身上又泛起了令人熟悉的白光。
“才气焕发之极限！”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手冢的身上。
“这样的话，手冢是不是就能知道下一次得分是什么时候了呢？”
“未必。”观众席上的千岁千里面对青学那边的一片好势宣言并不很肯定，他看着立海大四巨头恍若无事的样子，解释道：“如果对手十分强大，完全无法得分的话，即便是才气焕发之极限也没有用。”
正如同千岁千里所说，场上的手冢在开启绝对预告之后反而陷入了停顿，而与手冢凝重表情相反的是，真田露出了一个笑容。
“难知如阴！”
真田的阴通过暗示出多种行动模式来干扰手冢，让才气焕发之极限的绝对预告失去了作用，赛况也随之一变。
“怎么了手冢，你的脸色现在在发青啊！”
“这才是风林山火阴雷的真面目。”幸村淡淡一笑，“手冢想要赢下现在的弦一郎可没那么容易。”
“2-0！立海大得分！”
“3-0！立海大得分！”
“常胜！立海大！”
“常胜！立海大！”
“皇帝！必胜！”
“皇帝！必胜！”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后面的啦啦队已经自发换了口号，像他们崇拜的“皇帝”表示敬意。
接下来，手冢以零式削球应对真田，却还是被雷回击，但是手冢却重开了手冢领域，将雷吸引到了自己身边。
众人刚刚惊叹手冢领域居然能将雷吸引的时候，就见手冢的网球拍被这个回球砸出了一个洞。
“4-0！立海大得分！”
“手冢领域居然被击破了……还是正面击破……”青学的龙崎教练怔怔的看着场上的局面，回过神来就复杂地看向了坐在最前面的幸村。
皇帝真田弦一郎都已经将手冢逼到这种地步了，那神之子……又到底有多强呢？
立海大的众人面对这样的场景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看上去愈发高深莫测了。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习惯了而已。
风间澈砸穿的网球拍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还有一位无论什么球都能接到、都能打回的部长大人在，他们要是这么容易大惊小怪，那就早点回去重造吧。
幸村对此也只是微微一笑而已，“现在能打败弦一郎的，恐怕也只有我和阿澈了吧。”
“你就只有这种程度吗，手冢！”场上真田面对这样的手冢，不免有些失望，他执着了三年，最后的一战居然只是这样吗？
但是手冢面对真田挑衅的话语，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接不住的球，那就不要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真田似乎又因为这一句话激动了起来，不断使出雷进行进攻。
“15-0！”
“30-0！”
“40-0！”
然而，就在真田即将拿下这宜居的时候，球出界了。
“40-15！”
“怎么可能？”
真田打出去的所有球，都被手冢以逆向旋转送到了场外。
“4-1！青学得分！”
“4-2！青学得分！”
风间澈在场边微微皱眉，“虽然很想夸一句手冢冷静沉着，但是，这家伙是疯了还是领了什么悲情剧本的人设吗！”
风间澈恨恨一句，只有几个人听懂了，切原还在着急，“风间学长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有，那边，岂不是副部长怎么打都会出界吗？”
“不会这么简单的，”柳的脸色也有些难看，看着笔记本上刚刚得出的数字，沉声道：“手冢领域本就是依靠施加旋转的方式将球引到身边，如果想要将球排到界外，至少需要六倍的回旋。”
“而且手冢的手肘原本就出现过问题，如果想要打完全场，”幸村的神色有些微冷，“一定会出现问题。”
“嘶！他还想不想再打网球了！”丸井惊叹道。
就连不怎么懂网球的翔阳都不禁因为场上场下冷肃的氛围坐直了身体放轻了呼吸。
正如同风间澈所说，手冢如果想要用手冢领域、零式削球和这个手冢魅影获得胜利，就要拖着自己的身体一同下沉，这样下去，赛况不会比之前他和迹部那一场好到哪里去。
以自己的伤势付出换取部门的胜利，这样悲□□彩的故事居然接二连三上演，真不知道青学已经依靠手冢到什么地步了。
久山皱了皱眉，显然他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又是自我牺牲吗？那副部长会不会……”
会不会像之前那一场的迹部一样被指责呢？
手冢怎样选择，原本就与他没什么关系，他是立海大的人，自然更关系立海大的情况。
风间澈看向他，“会也不会。”
“因为雷的副作用。”幸村开口道，“雷的使用对腿部力量依靠太大，如果坚持使用的话，真田也会受不了的。”
“就是因为这样，人们对处于弱势的一方难免会有怜悯，如果手冢先一步出现问题，真田就会被指责，他们的同情心可不会管这是不是比赛，”风间澈讽刺一笑，“但是，如果真田不肯变通，一定要坚持用雷一决高下，他的腿部也会出现问题，到时候估计那些人也说不出来什么了吧。”
如果立海大这边所说的一样，手冢坚持使用逆向旋转一定会对他的手臂造成损伤，青学的龙崎教练非常不赞同，不二也满脸担忧，但是没人能阻止手冢。
很快，两人泛着红紫的手肘和膝盖已经进入了所有人的眼睛。
这两个人似乎都展示出了自己骄傲又固执的一面，完全抛弃了其他的招式，一直在用雷和手冢魅影对抗，似乎命运般的在等待谁先倒下。
“5-4！青学得分！”
交换场地之时，久代拿着冰袋想要为真田冷敷，但是真田明显还沉浸在和手冢战斗的情绪之中，拂开了他的手，“别管我！”
久代沉闷的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风间澈接了过来按到了真田的膝盖上。
“嘶！你干什么！”被吓一了跳的真田立刻后仰，要不是此刻他的腿出现了问题，相信他早已经跳起来了。
“瞪什么瞪！坐好！”
真田抿了抿嘴，不情不愿的做好，拉了拉帽子。
旁边仁王见状还说了一句，“某种程度上这应该算是真田被欺压多年形成的本能吧，puli。”
话一出，就被幸村瞪了一眼。
但是，幸村对仁王的时候还算温和，看向真田的时候就带了些冷色。“接下来的比赛，放弃雷。”
真田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让我放弃正面对抗？”
“没错，”幸村此时的表情甚至可以说得上冷酷，声音中的冰霜之感更加强烈，“我是部长，一切以立海大的胜利为先，这样的比分已经可以了，手冢已经无法使用出零式了，下面一局非常关键。”
他转过头去，不再看真田的表情，“为了三连霸。”
“幸村！”
“吼什么吼！”
没人想到的是，中间插这一嘴的是风间澈。
认识这么多年，他还能不了解这两个人？幸村的确在为立海大三连霸考虑，但是他也担心真田的腿，立海大不是青学，不需要牺牲选手未来的健康来换取胜利。
而真田呢，这家伙完全听不懂别人的言外之意，又固执的要死，不和他说清楚他永远也理解不了你的意思。
“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腿了？”风间澈站在一旁，神色严肃，“真田弦一郎，好好想清楚，如果膝盖出现问题，你还能不能实现自己考警校的梦想，还能不能保证之后每一次都能以完美的状态站上道场、站上网球场，是你未来几十年重要还是这最后十几分钟重要。”
“之前你和手冢正面对抗的时候，谁也没有拦你，那是因为你的身体还能承受，如今一样吗？发泄了那么久还不够吗？
你问问自己的内心，你刚刚下场的时候那样的气愤，到底有几分是因为立海大的胜利，又有几分是因为手冢！”
“还有，别忘了你之前答应过什么！”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个副部长的样子吗！别在这里给我丢人！”
风间澈看着周围大气都不敢出的几个小孩，还有默默不言的仁王几个人，长出了一口气，放缓语气道：“不用雷就不是正面对抗了？那你以后也别用风和火了，指着雷过一辈子算了。我觉得奇怪的很啊，之前你对精市还有我用雷失败的时候，也没见你非要一个招式死扛到底啊，怎么，手冢地位比我和精市加在一起还高？”
这句半玩笑的话终于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就连幸村都松了一口气。
看着若有所思重新走上球场的真田，幸村轻笑一声，“真是多年如一日啊弦一郎，今天还要多谢阿澈呢。”
柳也点点头，打趣道：“阿澈一直以来都是沉稳又冷静的那个人，不然怎么会被称为‘可靠的支柱’呢，真的解决了很多问题呢阿澈。”
风间澈转过头细细打量着柳，“莲二啊莲二，你也学坏了！”
比赛场上，真田似乎是第一次看到手冢一样，并不发球，只是在仔细分辨着什么，手冢面对这样的真田也有些诧异，但是是真田先开口了。
他冷冷道：“手冢，你是真心想要和我一决高下吗？”
真田固执，但是并不笨，当那层情绪上涌带来的冲动褪去后，他的直觉告诉他，违和感的存在。
可以说，一场比赛中，没有人会比站在场中的那个当事人更加能够感受到气氛的变化了，急切、惶恐、坚持、信任……像真田这种等级的选手，本能的就会捕捉有关比赛的一切讯息。
他不知道手冢在想什么，但是那种战意，完全没有他那样浓烈，虽然手冢大部分时候都没有表情，但是如今的场上，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全部投入。
“当然！”手冢答道。
“不！你心有他念！”
真田毫不留情地指出了手冢的心思，他冷笑了一声，“比赛该结束了！”
接下来，真田的风林火山阴雷轮番上阵，即便手冢尽力抵抗，也终究尘埃落定。
“比赛结束！局数7-6！单打三立海大真田获胜！”
即便后面真田放弃了对雷的坚持，但是这一场还是两败俱伤，两个人都倒在了球场上。
观众们不约而同地送上了自己的掌声，就连裁判都不知道还要不要让这两个人进行赛后礼仪。
真田靠着球拍的支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到网前，手冢也抱着手肘来到前场。
“很高兴能和你完成这一场比赛。”手冢伸出手。
真田回握了一下，“我再也不想和你打比赛了。”
说完，真田就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立海大，切原和久山正朝这边赶过来准备接应真田，手冢愣了一下就向青学的区域走去，下一场比赛，就快开始了。
回到备战区，幸村看着疲惫溢上来的真田，淡淡说道：“满足了？”
真田拉了拉帽子，点点头，“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