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有声张, 就担心如果避难所已经没了,那么她们去了就等于白跑一趟,甚至为此消耗了很多燃油。褚清不敢想象到时候如果去到避难所, 却没能如愿以偿, 大家的反应将会是怎样。
车上开了空调, 很舒服, 至少比之前她们在外面干活的时候舒服多了。高速路很顺畅,两个小时的路程, 按理来说应该很快就过去。但是, 逐渐升高的温度, 却让大家觉得两个小时仿佛二十年一样难熬。
“空调再调低一点吧。”有人提议道。
“好嘞。”何欢点头,然后动手调低温度。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喊:“空调再低点吧。”
何欢皱眉,看了看仪表盘, 又把空调调低。
没过多久,又有人抱怨:“到底有没有调啊, 别省这点油吧, 我们到了避难所应该用不了多少燃油吧。”
何欢皱眉, 声音有点发抖:“我已经把空调降温开到最大档了,不可能再低了。是外面的温度太高了,空调降温效果不够。”
他说完, 大家都觉得心慌慌。外面温度得高到什么程度, 才会让空调最大档都没办法给人降温?
“啊,好烫!车身好烫啊, 会不会爆炸啊?”有人推开车窗,去摸了一把车身,吓得一声尖叫之后缩回来, 赶紧把车窗关上。
他这么一说,也有人尝试去触摸车窗外的温度,但是她没敢去摸车身,而是伸出一只手去感受外面空气的温度。一打开车窗,一阵热气扑面而来,仿佛把脸凑到了柴灶通风口一样,不同的是,没有柴火香。
不用多说,那人赶紧把车窗关上了,仅仅把手贴在车窗上,都能感受到外面的温度,热得吓人。
这下子,大家都肯定了,极寒过后,是极热。极寒尚能抵抗,那极热呢?
没有现代化设备,她们是不可能抵抗极热的。这个温度,要是车子抛锚了,她们就只能在车子里等死。一出去,又是荒无人烟的高速路,没走几步估计就得中暑晕倒。
所有人都在祈祷车子不要出故障,不要把她们丢在这样恐怖的高速路上。一开始想要赶时间走高速路,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条路。
但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倒霉。两个小时车程,明明都走过一半了,结果这时候,汽车抛锚了。不仅如此,车载空调也坏了,车前盖还直冒烟,感觉快爆炸了,大家吓得赶紧下车,然后把行李带上,全部人下车走路。
修车也可以,她们也带上了工具,但是要耗费时间,且这车已经开始冒烟了,不知道会不会突然爆炸。所以最后大家还是选择用双脚走路,先去找一处阴凉的地方休息。
拖行李的推车只有两个,褚清用绳子尽可能多的把重的行李捆在推车上,然后往高了堆叠。等到把东西拿上,用推车运行李,褚清擦了把汗,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仿佛从水里被捞起来一样。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汗水,找怀尧要了瓶水喝,这样子太容易出问题了。温度太高了,她们几个负责搬行李的,已经表情不大对头了。
褚清赶紧让她们停下来休息喝口水,大家用一切能扇风的东西给自己扇风,希望能吹走点热气。但这无济于事,因为空气的温度太高,就是扇风,扇来的也是热风。
大家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可怕的高温,下午时分穿短袖很热,那温度至少三十度往上。只不过间隔了一两个小时,现在的温度就已经高到吓人了。
空气闷热异常,非常潮湿,走几步路就得擦一下脸上的汗水。褚清鼻子嘴唇额头,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燥的。感觉呼吸进去的空气都是滚烫的,马路更是夸张,就算是穿着鞋,她也能从厚厚的鞋底感受到地下的温度。这要是双脚直接踩上去,怕是会烫掉一层皮,这才是马路煎鸡蛋会有的温度。
不过她们幸运的是,走了十几分钟后,正好赶到了离C市最近的一个高速路服务区。这个服务区大家知道,以前坐车去C市都会经过这里,到达了这个服务区,说明她们离C市只有二十公里的路程了。
恰好,避难所所在的区,离她们这条路的高速路出口,只有十公里不到的路程。也就是说,现在她们距离避难所,也仅仅只有三十公里左右,开车甚至能在一个小时内赶到,如果她们再加快速度,飙车的话,半个小时也能赶到。
褚清看了眼手机,手机已经滚烫了,她把避难所的地址记在了脑子里,手机这时候的作用只有一个,看时间。现在已经五点多了,她们还有时间,只要她们找到车子重新上路。
但放眼四周,大家走着走着,眼神都开始涣散了,再这么走下去,车子没找到,反而命丢了。之前还见高速路这么干净,觉得庆幸,现在立马就变不幸。
十几分钟走下来,已经有两个人不行了,直接倒在马路上,靠得近去扶了一把,发现人已经没意识了。也不能把人丢下不管,只好把人拖到推车上,和行李一起推着走。
还好,她们终于走到了这个服务区,服务区有很多家餐厅和便利店,还有加油站。她们首先冲进一家便利店,找到空调遥控器先降温,不然她们真的要热死了。便利店里没人,想来是之前暴风雪的时候就撤离岗位了,不然留在这里,怕是连那一个月的暴风雪都撑不过去。
还好便利店里有喝的有吃的,空调试了试可以运转,还好加油站配有发电机,又有燃油,她们才能开启空调。大家感受着凉风吹出来,顿时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谁能想到,之前怕冷怕得要死,现在怕热怕得要死。
玻璃门一关,阻绝大部分热空气。外面的太阳格外刺眼,是那种肉眼可见的刺眼,照在地上反光严重,感觉待在室内往外开,外面就是一片金黄和白光。
当温度过高的时候,看着地面上的空气,甚至隐隐感觉空气在流动。而且这不是一处地方,而是大部分地面都出现了这种现象,可想而知地面的温度有多高。
刚才那两个倒在地上后来又被推车带来的人,慢慢转醒,脸上俱是一片红,看来是刚才倒在地上,脸被烫伤了。两人大口大口地喝水,凑到空调底下吹冷气,看着外面心有余悸。
褚清休息够了,她见大家脸上都重新擦干了汗水,一个个看起来还挺清爽的,她才提议道:“好吧,休息够了我们就去找车吧。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见服务区里停车好几辆车,虽然都是小轿车,但是没关系,我反而觉得轿车要好一点。载客的公共汽车反而容易抛锚,一抛锚我们全车人就得下车来。”
“我们开轿车就加快速度吧,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提速。这样一来,我们兴许半个小时就能到达避难所,来三个人跟我去找车,多找几辆,找不到钥匙就我来教怎么不用钥匙启动车子。顺便其他人在服务区找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地图,一般来说,现在服务区还是有可以用的那种旅游指南地图。”
褚清说完,就要挥手示意哪几个人跟她一起出去找车。但那几个人,有两个,动都不动,站在原地,避开和褚清对视。
褚清看她们两个的表情,猜到了什么,她叹了口气:“唉,我知道大家担心又被热中暑,但是这里物资有限,坚持不了多久的。我们在这里耗费的时间越久,找到避难所的时间也会往后推延。只有半个小时车程了,我们再坚持一下就能找到避难所,再坚持一下好吗?”
“褚清啊,我们不是不想坚持,我们就是担心坚持不到半个小时。你也看见了,刚才她们两个一下子就倒了,毫无预兆,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脆弱。也许我们不该去那么远的地方找避难所,避难所就是几条短信说的,连以前播报的官方消息都不可靠,几条短信能说明什么?”
“是啊,要我们坚持也可以,你向我们保证。到了短信上的地址,就一定有避难所。”
褚清卡壳了,她不能保证。她扫视一圈,这些人眼里有的是绝望,有的是害怕,还有的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相信一个缥缈的期望,褚清没办法说什么,她把这些人带出来,却不能给她们确切的希望。
那些短信发出的时间还是个迷,褚清自然不能保证避难所一定还在,也不敢保证避难所不是一个谎言。人和人,不是能够完全互相信任的。之前大家聚在一起,那是因为被逼到了绝境,被困在了暴风雪里,除了彼此紧紧相依,没有别的选择。
但现在不一样,这些人也许还抱着自己也能躲在某个地方生存下去的希望,就像暴风雪时那样,这个服务区的物资还算充足,只要有充足的物资,她们就能坚持住。她们没必要冒险去寻找一个任何人都无法保证的避难所,褚清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也不能去强求什么。
甚至于,她自己都开始动摇了。避难所如果不在那里,那么她和家人朋友去了之后,又该怎么办?就地找个不熟悉的地方暂时避难,到时候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谁都不知道。
褚清有私下问过怀尧为什么非得跟着女主,怀尧说她从第一世听来的,女主相对来说,更受世界宠爱,那么她的运气就会相比普通人要好上许多。当然不是逆天的运气,仅仅是比普通人要好一点。
褚清看向怀尧,问她:“你觉得我们该走还是该留下来?”
怀尧有一瞬间的惊讶,为什么褚清会问她?虽然她和褚清三人经常在一起,看似是四人小队,其实做决策往往是褚清,偶尔褚清也会和宁南何欢商量,大家提出不同意见再讨论。但从来没有出现过,褚清这样直接问怀尧意见的情况。就好像,褚清遇到了很难抉择的事,她把这样重要的事,交给她认定会给出最好选择的人来决定。
而怀尧,竟然就是这个人。怀尧对此,很惊讶。
褚清知道怀尧为什么惊讶,她自己也很惊讶,不过,她现在是真的很难抉择了。是去是留,选错就有可能赔上性命,但这时候,她就是想问怀尧的意见。
怀尧笑着勾起唇角,眉眼还是那么漂亮,说话语调娇柔却不做作。
“我觉得呀,我们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