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得那么近, 只是为了闻一下味道吗？
姜明珏不可置信地想道。
他没有看到。
原弈离开时，脚步略显急促。
……
挂念着回家的事，姜明珏第二天有乖乖遵守医嘱, 把原弈每次送来的白粥都吃得一干二净, 不像过去那样, 吃了一半就恹恹地不愿意下嘴了, 药也有好好吃。
这天他身体的状况很好，医生便同意了让他出院。
原弈从原家叫了几个佣人来收拾病房的东西，顺便也为姜明珏买了套衣服，这样姜明珏就不用穿着睡衣立刻了。
可那套衣服一穿上身，姜明珏就发现了不对。
他用一手抓着另一手的袖子, 将其折了起来。
“长了。”他垂着眸, 冷淡道。
“抱歉。”原弈皱起了眉头，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些懊悔, “回去之后，把你的尺码给我。”
姜明珏抿着唇，但脸色显然好了一点。
之后原弈要下楼办出院的手续，刚刚才有些生气，不愿跟在原弈身边的姜明珏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 抢在电梯门关闭之前进了电梯。
电梯中只有他们二人，姜明珏不由得有些紧张，担心原弈询问自己，为什么要跟上来, 又暗自思考该如何回复。
可原弈却只是静静地站着, 并未询问。
也是, 刚刚原弈也从来没吩咐过, 让他待在原地的话。
电梯停在了相应的楼层。
电梯门缓慢打开, 原弈的目光却只停留在电梯门中倒映着的姜明珏的模样。
他终于意识到，在他出差的这一段时间，姜明珏竟然瘦得很厉害。
身板单薄，精致的眉眼中总是晕染着恹恹之色。
难怪，他为姜明珏买的衣服穿在姜明珏身上，竟然大了那么多。
他还看到，姜明珏原先折起的袖子，此时又被放了下来，双手都缩在袖子里，似乎很冷似的，露出的指尖泛着青。
原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记起今天少买了什么。
是手套。
姜明珏很怕冷，所以总是戴着手套，可这一回他是在洗澡的时候晕倒的，手套也一同落在了别的地方。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原弈的神色冷了许多。
这时，电梯门也完全打开了，姜明珏见原弈没动，还以为不是手续不在这一层办，见到原弈迈开步子时，还犹豫了一刻，才跟了上去。
办出院手续的地方离电梯很近，没几步就到了，但站在门口，原弈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停住了脚步。
姜明珏紧跟在他身后，险些撞到他的背，还没来得及抱怨，原弈就转过身来，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心脏顿时就好像漏了两拍，想说的话也都忘记了，只知愣愣地看着原弈。
但原弈只是握了一下他的手，就松了手，沉声道：“你很冷？”
即使他只是轻握，也明显感受到了姜明珏手上冰冷的温度。
姜明珏没想到他特地牵起自己的手，竟然只为了问这一句。
他冷了脸，淡淡道：“还行吧——也就那样。”
在他看来，即使原弈知道了自己冷，也没有什么办法，顶多在回家的路上，再为他买一件外套罢了。
可他想不到的是，原弈略微沉吟了片刻，竟抬手解开了西装外套，将其脱了下来。
姜明珏还没反应过来，那件外套就这么被原弈披到了他的身上。
那件宽大的，还沾染着原弈气味与体温的衣服，就这么来到了他的身上。
见姜明珏没有反应，似乎被他的动作惊住了，原弈便沉声提醒道：“穿上。”
姜明珏张了张口，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他的脸上好像突发高温一般，猛地热了起来，令他心中又担忧又羞恼。
担忧自己是不是又发烧了。
羞恼于，他此时的模样，会不会很像是害羞？
“……嗯。”他低着头，殊不知自己通红的耳尖已经暴露在原弈面前。
他慌乱地抓住原弈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触及那件黑色外套的手指却好像被烫到一样，热得快要化掉了。
这样抓着外套站了一会，面前的原弈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弈说的是让他穿上。
此时他只想让原弈快点离开，便不再犹豫，立刻把手伸进了原弈外套的袖口，衣服里里还保留着的余温毫无阻拦地渗入他体内，将身上的寒冷都驱散。
“我穿好了。”说这话的时候，姜明珏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在他的视线中，原弈身上的衬衫白得晃眼，隐约显出原弈常年锻炼而保有的完美身材，令他想要躲开视线，却又想要多看几眼，将其牢记在心底。
原弈却看着姜明珏此时的模样，许久没有动作。
姜明珏的体型比原弈还是小了许多，套在原弈的外套底下，袖子甚至比原弈为他买的衣服还长上一截，在原弈身上恰恰好的外套，穿在姜明珏身上，却几乎盖住了半截大腿。
他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亦或是……穿了男友外套的男孩。
后一种想法生起的同时，原弈便立刻收回了视线。
是被姜明珏与谢珺的事影响了吗？
他紧皱眉头，竟想立刻拿起手机，把谢珺调往更远的公司。
他一定要让姜明珏知道，和男人谈恋爱，不是什么好事。
就姜明珏的身体素质，和男人谈恋爱，他只会是弱位的那个。
恐怕就是被欺负得眼角含泪，挪着身子想要离开，怀有狼子野心的男人恐怕也只会抓着他的脚踝把他拖回来，毫不留情。
思绪百转间，原弈的神色却没有一点变化，他只是沉声道：“我进去办一下出院手续，你在外面等着。”
姜明珏好像被原弈的外套锁住了，连张嘴的动作也生涩了几分，僵硬地点头。
原弈进屋后，姜明珏站着等了一小会，渐渐感觉到虚弱，便坐在了走廊边的椅子上。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一个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他只是垂着头，指头从长长的外套钻出，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黑色西装上的袖扣，好像它是什么很好玩的东西一样。
忽然，一道声音钻进了他耳间：“601病房的病人出院了，你去把那间的热水器开了。”
601病房，正是姜明珏这几日住着的病房。
他停住手上的动作，抬起了头。
声音的来源，是两个医院的工作人员。
“那不是VIP病房吗？”另一个工作人员疑惑道，“怎么热水器还关了？”
“好像是病人的家属担心病人自己洗澡出事，让我们关上的……”
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声音也随之远去。
可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姜明珏也没移开视线。
他那张刚有了点血色的脸上，仿佛一瞬间披了一层冰霜，一点颜色也没有了。
原弈出门时，见姜明珏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身上还穿着他的外套，眼神不由得柔和了许多。
“走吧。”
他的声音似乎把姜明珏吓到了，姜明珏抬起脸时，眼中还有点湿润，像是吓得很厉害。
原弈注意到他脸上雪白雪白的，刚刚穿上他衣服后生起的红润一点也没有了，便主动弯下腰，亲自帮姜明珏将外套扣好。
做完，他顿了一下，还是主动伸手，牵住了姜明珏的手：“还冷？回车上会好一点，回家吧。”
至于还在楼上收拾东西的佣人，自然有另外的车载，无需他们等待。
姜明珏被原弈那宽大的手掌将手牢牢包住了，只露出一小点雪一样的指尖。
他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下唇却抿得越发紧了。
……
纵是医院离原家离得并不远，等他们回到原家后，天色还是昏暗了许多。
暗色奢华的车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入原家的大门，绕过繁花开得正好的花园与庭院中央的喷泉，停在了占地极广的原宅前。
原弈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姜明珏，见他在暖气的作用下，脸上红润了一点，便放下心来。
而他的身体素质正常，甚至可以说是高于很多像他一样的男性，在这种暖风下，已经热得卷起袖子，露出了结实的手臂。
下车后，佣人便紧接着坐进驾驶座，把车开入停车场。
见管家赵叔迎上来，原弈便一边换鞋一边问道：“晚饭做好了吗？”
“晚饭都做好了，姜少爷的粥也炖好了。”管家说着，忍不住看向了原弈身后的姜明珏，关心道：“姜少爷的身体怎么样了？好些没？”
赵叔在原家做了几十年的管家，算是把原弈看大的，但原弈是很独立的人，赵叔几乎不需要照顾他，因而有时他感觉自己是辜负了原家的雇佣金，夜里总是睡不好觉，直到身体比较弱的姜明珏住进原家，他才有了点照顾人的感觉，夜里不用再失眠了。
在慈祥的赵叔面前，姜明珏的小性子总是使不出来，便乖乖点了头。
“那就好，那就好……”赵叔松了一口气，连忙转身往厨房走去，“你们肯定饿了，我去叫他们把吃的都上桌了。”
这个点也已经稍微超过姜明珏晚饭的点了，原弈便默许了赵叔的行动。
他换好鞋，站在原地耐心地等了一会姜明珏，要和他一起去餐厅用餐。
可见姜明珏换好鞋后，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原弈立刻就叫住了他：“去哪？”
他此时还只是以为姜明珏走错了方向。
姜明珏却没有改道，冷声道：“我要回房洗澡。”
“先吃饭吃药，再洗澡。”原弈沉声道，“你忘了胃疼的感觉了吗？”
“反正我总是胃疼，避免不了。”姜明珏冷冷道，“小叔也不是不知道。”
他抿了一下唇，没有转身，就这么接着迈步，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可下一刻，他脚下忽然离了地，竟就这么被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