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杜衡取出了些昨天泡的黄豆, 搬出来清油,预备炸点椒盐黄豆。

浸泡一夜的黄豆控干水分,放进清油里煎炸,豆子遇热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开口熟了以后捞起再复炸上一遍, 再捞起来就十分酥脆了。

炸好的豆子撒上些细盐简单的料粉就是一道好吃的零嘴。

秦小满嗅着香味钻进了厨房, 见着一小盆的椒盐黄豆, 趁热抓了一把。

刚刚炸好的黄豆很是酥脆,比县城里干炒的要香许多。

清油炸的很难不香, 就是有些费油, 不过自家里有, 还不是买的,用起来也就更大方一点。

“真香, 我打点酒出来就着吃。”

杜衡没管着他不准, 近来自己读书小满一个人下地, 他总觉得哥儿的精神不如之前好,有些疲怠,只怕是累着了。

为此特地给他做点小吃食。

秦小满把一碟子黄豆放在桌上, 提了竹筒篓子去打酒, 揭开酒坛盖子发现一坛子酒竟然已经见底。

他瘪嘴骂咧一句酒鬼, 这话自然是说的村里人。

白日里他都在地里或者山上, 没如何在家里头待着, 还以为没什么人来买酒,不成想都是白日里来的。

一两二两的打点,没想到很快就卖了两坛子出去了。

杜衡端着早饭过来, 笑道:“村里的汉子都背着家里自掏私房钱出来打点酒吃, 卖的还快。这空着我预备再酿些酒出来放着, 能赚些钱也不错。”

秦小满应声,他是举手赞成的,毕竟只要家里一直有酒就不会缺他那一口。

两人吃了早饭,秦小满抓了一把金黄酥脆的豆子,扛着锄头背了个小背篓上了山,冬日里又是挖冬笋的好时机。

杜衡收拾了家里,把牲口喂了以后端了个炭盆儿到屋里继续看书。

今儿连虎子都不肯在家里头,追着秦小满的脚跟儿要随着上山去,现在外头冷,狗子也怕,时常都圈在灶下不肯动弹,今儿倒是怪了。

小满原是不想带它上山的,臭狗子赶都敢不回来,想着山上冷清,小满便也由着它。

杜衡在屋里没写上两篇文章就快中午,外头的雾散了一些,中午小满不回来吃饭,他准备简单的对付两口就行。

进灶房他刚把火升起,想去翻两个秀长的红薯丢进灶里,等小满回家来的时候掏出来垫垫肚子,汪汪汪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虎子摇着尾巴跑进了灶房里,在杜衡的小腿肚边上蹭来蹭去。

杜衡矮身摸了一些虎子的脑袋,湿漉漉的,从外头跑回来的倒是也不稀奇,不过:“你不是跟小满一起去山上了吗,怎的自己一个人回了家?还是怕冷啊?”

狗子蹿上蹿下的,汪汪叫了几声扭头要朝外头跑,跑了几步回首见着杜衡拿着柴火没跟上,连忙又冲着人叫了两声。

杜衡蹙起眉头,他觉得有些奇怪,便起身跟着狗子出去。

“带我去哪儿?”

狗子跑的快,杜衡追着过去,没多一会儿就见着慢腾腾往回走的小满,他背着小背篓,里头就装了三两根笋子,低垂着脑袋走的很慢。

远瞧着精神便不多好,好似随时都要倒下一般。

杜衡心里一惊,赶紧上前去扶住了人:“怎么了?”

秦小满看着过来的杜衡,他摇了摇头:“不晓得是不是早上酒喝多了,上了山感觉有点头晕不舒服,没干多久就回来了。”

杜衡伸手探了一下小满的额头,有些温热却也并不烫:“是不是生病了?这换季天冷,秋时又下了苦力,怕是身体吃不消有点亏空。别再忙了,回家好生歇息。”

秦小满没执拗的反驳,实在是有些手脚发软,靠着杜衡两人一起回了家。

杜衡扶着小满让他进屋里歇着,烧了热水过来给他烫了烫脚,随后便把人塞回了床上。

早上分明是睡足了才起来的,眼下烫了脚暖呼呼的钻进被窝里不多一会儿还真就生出些困意来,不过他却有点忧心,伸手抓住了杜衡的衣角:“相公,我不会要死吧?”

“说什么胡话,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你才多大啊。”

杜衡轻轻顺了顺小满的头发:“且不说冬日犯困是常事儿,人吃五谷杂粮,有个三灾六痛的都是寻常。若是你不把心态放宽些可就真的容易生病了。”

“你困就睡一觉,若是醒了还觉得身体不舒坦我就去请大夫来,好不好?”

秦小满难得温顺的点了点头,他握住杜衡的手:“那你别走远了,我待会儿睡醒了找不到人。”

“好,我就在家里。”

杜衡在床边上坐了好一会儿,看着床上的哥儿脸色有点苍白,他心里也没个着落,待着人呼吸平稳了,他才把小满的手放回被子里。

他心下觉得有些奇怪,小满的身体一向很健康,素日也活蹦乱跳的,这也没有发热受寒,怎的就突然变得这么虚弱了。

不过人要生病的前兆大抵也是如此,休息会儿可能病就发出来了,到时候就晓得究竟是不是换季受冷风寒。

倘若不是,那.......杜衡眉心一动,莫不是有了?

他们俩成亲也将近一年了,新婚情热,先时也没个节制。

不过秋收的时候繁忙倒是比起先前那么频繁,但总还是有的,说不准还真是他想的那样。

听村里的人说小哥儿有了孩子是不多容易看出来的,反应也不如女子那般强烈,正是因为如此,年轻的小哥儿头一胎很容易流产。

因自己没有经验,又不易察觉不晓得注意保护,辛苦劳作太累,或是摔倒跌着出了血才晓得。

杜衡越想越觉得有些担忧,又感觉小满的反应很像那么一回事,心里担心的同时隐隐有些期待。

虎子在屋里跳来跳去,杜衡唤着他出门,丢了一个蒸地瓜在他的碗里,见着有吃的狗崽子尾巴都快摇成了风扇。

“吃吧,今天表现的很好。”

杜衡起身进了灶房里,小满回家来了中午还是做点菜,等人醒了两个人一起吃。

想着小满可能会有崽了,他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院子里正在吃食的母鸡身上。

黄毛母鸡已经好久没有下蛋了,关了好些日子也不见醒,是时候改善一下伙食。

不多时就收了一碗鸡血下来,锅里有水更方便,一只走地乌鸡很快就赤条条的摆在了盆子里。

杜衡收起鸡毛,破了鸡肚子,老母鸡肚子那块儿还有两团肥厚的脂肪,熬汤和炒菜都会特别香。

拾理了鸡杂,抓一点泡菜坛子里的辣椒和仔姜炒一盘脆爽的鸡杂菜,简直是下饭。

一只鸡最少就能出三道菜,鸡血能下个汤,鸡杂能炒一盘,鸡肉自然还是炖汤最滋补最香。

没忙着把三样东西都做菜,杜衡先炖了鸡。

小满今天带回来的几根冬笋其实就可以用来炖鸡,炖出来的汤很是鲜美,不过惦记是为了养身,他嫌不够滋补。

翻出了在山上挖的党参和当归,还有摘的野枸杞,他预备用药材来炖这个乌鸡,想把它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小满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不晓得确切的时间,但是瞧了一眼窗口的天色也晓得时辰算不得早。

不舍得温暖的被窝也得起来了,睡了一觉他稍感精神了些,还没出门就闻到了一股鸡肉的香味,出了门见着杜衡正在往锅里放枸杞,不然他还真以为自己嗅觉出了问题。

“我是一觉睡到过年了嘛!怎的还炖了鸡汤!”

杜衡见着人起来了,赶忙扶他去灶下坐着,勾了一碗鸡汤端了过去。

瞧着热腾腾又香的鸡汤,内里还有两根药材,小满馋归馋,心里更多的却是惴惴不安。

他苦着脸:“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真活不了几天了?”

“说的什么傻话,我是见着你身体弱,这只鸡不是好久没有下蛋了吗,入冬了干脆宰了给你补补身体,放心吃吧。”

秦小满抿了抿唇,小心接过了碗,他用勺子盛了一口汤进嘴里,鲜美浓香的鸡汤让他暂时放下了心里的担忧。

杜衡看着人吃的香,嘴角也微微勾起,他用筷子去试了试乌鸡,眼见肉熟了,捞了一根专门给小满留的鸡腿放在他的碗里。

看着他吃了好几口后,他才试探道:“我见你近来确有些嗜睡,身子同以前是有些异样,我细下想了想,是不是有宝宝了?”

秦小满正美滋滋的咬着鸡腿,听到这话嘴里的肉没了味儿:“真的?”

看着一脸惊喜问他的哥儿,杜衡无奈笑了一声:“我不是大夫我也不晓得,要不咱们请崔大夫看看?”

秦小满闻言却犹豫了一下,微有点害怕崔大夫给他查出什么不治之症,但讳疾忌医不是什么好事儿,他也很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有孩子了,于是道:“饭吃了去。”

杜衡见他答应便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行。”

冬日里吃一顿热乎乎的炖鸡实属美味,两人各自都喝了两大碗汤,浑身都热乎乎的,一只鸡吃了得有一半,两人这才往崔家前去。

“不在家?”

两人怀着心思前去,不巧崔大夫却没在,秦小满有点焉儿:“那他啥时候回来?”

“去县城里买药了,许是今晚许是明天回来,这都说不准。”

崔秋月有点可惜的看着两口子:“也是才走不久,要是早点过来说不准就赶上了。”

秦小满拍了下自己的嘴,暗暗骂了声自己不该贪嘴吃肉舍不得撒筷子。

“你们俩找爹是想拿药还是看诊?哪里不舒坦吗?”

秦小满见着崔秋月询问,眉心微动,想着先前她还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来着。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崔大夫不在也便罢了,秋月,你给我把把脉,看我有没有身孕?”

眼见着呼啦一下把自己的袖子挽的老高的哥儿,崔秋月干笑了一声:“又来?”

杜衡闻言睁大了眼睛,诧异的看了两人一眼:“又?”

什么叫又,以前就来看过有没有孩子?

自己不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吗?

秦小满连忙抓住杜衡的手,解释道:“刚成亲那会儿问过。你忘记了?!”

杜衡恍然大悟,随之又松了口气,吓他一跳。

“麻烦秋月姑娘了。”

秋月见着两口子一起来的,而且也成亲那么久了,想来也不是开玩笑,便道:“我没有给人看过诊,你真要我给你看吗?”

“诊个脉而已,又少不了一块肉。”

“行吧。”

眼见人答应,小满赶紧跟着秋月进去,杜衡就在门口等着。

冬风吹着院子里有点冷,杜衡搓了搓手,他心里焦急并不觉得冷,但还是找了点事情来缓解心中的期待。

不一会儿小满就出来了,没等他开口,小满先道:“得了,老母鸡也白宰了。”

看着像是耷拉起耳朵的兔子,他上前牵住他,虽知了结果,还是问了句:“没有吗?”

秦小满失望的摇了摇头:“换季天冷贪睡是常态而已。”

杜衡也微微有点希望落空的情绪,不过见着小满这样,他还是宽慰道:“孩子以后总会有的,没事儿,又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秦小满抱住了他的胳膊,靠在他手臂上叹了口气:“回家吧。”

虽是空欢喜一场,但杜衡还是做了好吃的给小满,孩子要紧,可夫郎更要紧,入冬小满身体有些虚弱是实打实的,家里又不是穷的不能吃肉,身子差了就当得补,省着那些银钱身体出毛病了不值当。

于是夜里他炒了鸡杂下饭,次日又用最鲜嫩的萝卜菜煮了血旺汤,这两日也不让小满出去翻地干重活儿。

哥儿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

集县的时候杜衡和秦小满一块儿去了趟县城里,预备卖几根冬笋,再扯布做两身冬衣。

牛车上冷丝丝的,秦小满有点怕冷,出门比往常都穿的厚实不说,还把杜衡去年给他买的那条兔毛围脖给圈在了脖子上,锁着脖子连下巴也埋在了毛绒之中。

杜衡赶着牛,把小满的手捉到了自己的手臂下头取暖,两个人往村子外头去。

“等等!”

两人刚上村里的主道上,有人便吆喝了一声,杜衡扯住牛,见是刚成婚不久的李老五和秦小竹。

好巧不巧的,秦小竹今儿也圈着块兔毛围脖。

“上县城去是不,我们俩也上县城,能不能捎我们一程?”

杜衡笑着同李老五道:“快上来。”

李老五像拎小孩儿一样从秦小竹的腋下想把人抱来送上板车,刚刚搂住人就被秦小竹瞪了一眼,李老五便又改做扶。

上了牛车后,两人就坐在后头的板车上,秦小竹便拉着李老五的胳膊,缩在了他身旁。

李老五魁梧,竟是把秦小竹遮蔽了大半去,自也起了挡风的作用。

虽是小两口并没有说话,但也能瞧出挺是恩爱。

小堂兄弟两个不对付,没有说话各自依偎在自己丈夫身旁,倒是李老五和杜衡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

“李五哥家里牛车今儿没用?”

李老五道:“两辆牛车都叫我哥赶出去运东西了,我俩便走出来说叫个牛车,倒是运气好出来就碰见你们俩。”

杜衡应了一声,这当儿地主家怕是也在清收手底下雇农的田产庄稼,家里的牲口支应不开也是寻常。

“去县城逛逛还是办事儿?”

“而今也成亲了,这些年一直漂在外头没如何料理田地,怕是也料理不清楚,索性还是决定继续做点小生意。”

李五道:“我跟家里商量了一下,准备在县城里盘个铺子做生意,安家了就不在往外头跑了,冬里闲着就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

李家有家业在,不单田地多,家里兄弟也好几个,可谓是人丁兴盛。

儿子也出息各有本事,这朝要在县城里开铺子做生意是条不错的出路。

说来杜衡也不禁有些羡慕,像李家这般的要想自己开个铺子很容易,手头上有钱是其一,二来家里有人脉撑着,那些心怀不轨的也不敢轻易的使绊子。

不过杜衡晓得,他没法子全身心投入到生意里,家里的人口少,地要管,还要读书,哪里能有那么多的精力。

素日做点小买卖赚点零用还是可以,但不可能像李老五一样。

做生意和仕途,他早已经选择了后者。

两个人说起这茬儿,秦小竹探出了个脑袋看了秦小满一眼,似乎是在说看我家多好,你怎么不说话。

秦小满听着谈话的,不过他懒洋洋的也不想跟秦小竹斗嘴,索性是不张口。

“你今天跟杜衡上城里做什么啊?卖冬笋?”

到底还是秦小竹先开了口。

“买布做冬衣,我相公开了年要下场考童生试。”

不甘落后的秦小满还是答了一句。

秦小竹哼哼了一声:“童生试可不好考,你们家里今年秋收不是收成很好嘛,花钱给杜衡捐一个咯。”

“捐的有什么用,白糟蹋银子。”

“你要是没银子我倒是勉强能借你一点。”

“谁稀罕你借啊,你有几个私房钱能借的,还不够买童生的一个零头。”

“我是没有,可我相公有的是钱!”

“有钱我也不借,我相公自是能考得上,以后做大官儿!”

堂兄弟拌嘴杜衡和李老五也没插嘴理会,不痛不痒的吵闹罢了,左右不管怎么说也影响不了两个男人之间的交情。

听着两人像小孩儿一样的争吵,杜衡和李老五都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听到这茬两人都收起了笑,默契的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夫郎的嘴。

哥儿倒是说斗的理直气壮,两个男人默默心虚。

到了县城,李老五便拉着秦小竹去办事儿,杜衡跟小满先去卖冬笋。

今年的冬笋不多,县城里叫卖的商贩也不如往年,东西一旦少那价格就能提起来,追捧的人反倒是也更多了些。

两人停下牛车刚把笋子端出来,还没开始叫卖便有个中年男人来把他们的笋子全给买走了,不晓得是酒楼里的厨子要来做菜的,还是说县城菜市的摊贩买去自己卖。

能一起卖也愿意价格低一点,总比在街市上受冻吆喝的强。

卖了笋子两人直奔布行,还是先前置买成亲穿的喜服那家店。

冬日店里的布匹都是厚实毛绒为主,光是叫人看着就暖和,不过价格却叫人心凉。

随意问了两匹不多出色,只是厚实的布料都要两三百文一匹,贵的叫人咂舌。

可再贵也还得买,秦小满买了两匹夹棉的,是常见的旧蓝色,就是如此也花了五百多文。

但是可以给杜衡做两身衣裳,边角料的秦小满想着自己也还能有一身,刚好合适。

杜衡抱着包好的布匹放在了牛车上,两人准备再去一趟书坊,买点纸墨,赶车牛车前去,没寻着书坊倒是一家医馆先落进了杜衡的眼睛里。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小满,眉心微动:“要不然咱们再去医馆看看,这都到门口了。”

秦小满挑起眉毛:“你还惦记着呢?”

“我不是惦记着,想着你这两日身子也没完全恢复一般,看一下大夫心里也踏实。”

秦小满顿了一会儿,嘴里说着县城的大夫可贵,进门看诊几句就得要好些钱,不过人还是有下牛车的举动。

杜衡见状赶忙扯住了牛,走去了前头的小满到了医馆门口又顿住了步子,他抿唇背着手看着拴牛绳的杜衡,像是个父母不过来不敢自己一个人先进店铺的小孩儿。

“怎的不先进去?”

杜衡栓好牛拍了拍手,信步上前看着还等着的哥儿。

“没,我等你一起。”

杜衡眉心微动,伸手握住小满有点不安的手,想必是家里几经变故,他有点害怕就医。

“别怕,没事儿。”

他顺了顺秦小满的背,牵着人进了医馆。

“是拿药还是看诊?”

两人一进门就有药童上前来询问。

“我夫郎想请个脉。”

药童看了秦小满一眼,道:“这边来吧。”

杜衡和秦小满被引到了个老大夫面前,那老大夫正在写脉案,听见药童说是请脉的,头都没抬:“坐下吧。”

秦小满看了杜衡一眼,微微吸了口气坐下,他挽起自己的袖子放在了诊台前。

老大夫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抬手给秦小满摸了摸脉。

“一个多月了,脉象不是很稳,换季天冷多保暖,要好生休息。”

杜衡和秦小满听着大夫熟稔的语气,一时间还没理解话里的意思,懵着张口:“什么一个多月?”

“我这病一个多月了?!”

老大夫迷惑的瞪了两人一眼:“你们不是夫妻?不来是请脉看孩子身体状况的?”

“是,我们是。”杜衡回过神来,连忙问道:“大夫的意思是说我夫郎有一个月身孕了?”

“敢情你们不晓得有了身孕?”

秦小满也迟迟没醒过意思来,这朝大夫说的如此明白怎还能不晓得,着急追问:“那近来我体虚乏力,总觉得想睡是因为有了孩子吗?不是因为患了病症?”

“一则是有了孩子会有这些症状,二来胎没坐稳日里操劳亏空了身子,这才症状格外的明显些。并不是有什么旁的疾病,我开些保胎药好好把身子养着,否则这个孩子不易保住。”

两人方才陷入喜悦之中,笑容还没在脸上暖乎,听到大夫这一席话登时便紧张起来:“那麻烦大夫多给些建议吧,这是我们头一个孩子。”

老大夫道:“养胎要注意的无非也就那些,若是住在乡野,寻常便是不要过于劳累,心情也要保持舒畅。按时喝老夫开的药就是了。”

秦小满应了一声,紧着又问:“那能不能进行房事啊?”

杜衡闻言干咳了一声。

“可以是可以,不过需得胎像稳固了才行。”

秦小满收回胳膊,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大确信:“真的是有孩子了,可是我前几日看大夫的时候把脉说并没有啊。”

老大夫一边开药方一边道:“孩子月份小,脉象又有些虚弱,医术浅薄的大夫摸不出来也属常事儿,你们是在哪儿看的?”

杜衡跟秦小满都有点不自然,没好意思说是拉了个还没出师甚至都算不得大夫的人看的,只道是:“村里的草医。”

“那便是了,以后还是尽可能到县城里的大医馆来看,那都是坐堂几十年经验老道的大夫。”

“知道了。”

老大夫把写好的药方往前推了推:“去拿药吧。”

杜衡拾起药方,小心扶起秦小满,两人直奔药柜前去拿药。

药童依照着方子东拉一个抽屉,西开一个门,不多时便装整了七八包药,扎在一起一大捆。

“八百五十文。”

“这么贵!”秦小满当即瞪大了眼。

“都是些养身和安胎的好药材,价格自然是贵重一些。”药童似也是习以为常,道:“那到底还要不要嘛?不要的话过去再找一下张大夫,看他老人家怎么把药划一些。”

杜衡连忙道:“不必麻烦了,这些药我们都要了。”

他一边从身上拿钱,一边安抚小满道:“大夫说你脉象不稳,若是不好好调理着身体孩子没有了怎么办?”

秦小满恍然,虽是第一个孩子,可他并不想自己的孩子有事:“那都要,都要。”

出了医馆的门,两人心里都沉甸甸的,是有别于沉重的心情,而是一种收获了那般沉甸的感觉。

这、这便是要为人父母了。

杜衡心里既是高兴,又有点惴惴的,先时多有疏忽,幸而是今天进了一趟医馆,要不然就那么糊里糊涂的,怕是真要到孩子掉的时候才知道有过孩子。

虽有忧虑的事情,但两人还是高兴多余旁的,可爱的孩子是一直就想着要的,而今总算是盼来了,怎能不愉悦。

“慢点,慢点。”

进医馆时还畏手畏脚的两个人,现在出了医馆更是畏手畏脚。

秦小满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几乎感受不到内里还有一个新生命的肚子,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俨然便是一副待产的模样。

杜衡也是小心翼翼的扶着人,生怕是磕了碰了。

两人进入状态倒是出奇的快。

旁头路过的行人还当是哥儿得了大病,两口子走路都走不稳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