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番外三“漆老板!”

高三上学期开学两周后,漆月第一次出现在一中校园里,大头激动的冲上来,被她左右打量一番:“头好像又变大了?”

“哪有!我说你也真挺会挑时间的,好不容易回学校了,专挑要上体育课的时候回。”

漆月先前因伤缺课,这会儿高三生活才算正式拉开序幕。

她笑着:“教室里多闷哪。”

一扬手揽住大头的肩:“走,去操场!”

她不穿校服,穿破洞T恤和牛仔裤,领口松垮垮的露出半边肩膀,染一头红发如火焰般灼灼。

一路都有人跟她打招呼:“漆老板!”“漆老板,你回学校啦?”

漆月嚼着口香糖笑得散漫,应和过去。她这样的人气,倒并非因为她是K市首富的养女,实际她没半分富家千金的模样,抽烟骂人吃路边摊,也没有跟着喻家改为姓喻。

她保留了自己被送到孤儿院时原本的姓氏,和名字连起来,像一个火热的夏天。

她受追捧,是因为她狠而不顾一切,好像有那么多的愤怒和不甘,从一对琥珀色的猫眼里不停往外淌。

到了操场,却又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这节体育课是高三(1)班和高三(7)班共享操场,一个是学校的精英班,一个则攒聚了各种后进生,除了升旗仪式和课间操,这节体育课大概是两个班唯一交错的时刻。

漆月身边跟着一众(7)班的学生,大剌剌往操场走,笑骂得张扬,惹来(1)班一众学生白眼。

她浑不在意的瞪过去,眼神却一滞。

(1)班学生争分夺秒,体育课列队前也捧着课本在树下苦读,她一眼扫过去,看到一张过分白皙的脸,一头黑色长发柔顺披在肩头,穿着身校服干净得不像话,清清冷冷的没任何表情。

白日里怎么会有月光?漆月恍惚了一下。

“那是谁?”她问大头。

大头吊起嘴角:“让你校花头衔不保的转校生,她叫……”

刚巧这时,女生淡淡眸光向漆月投来,漆月没来由的一阵心跳,打断大头:“老子没兴趣知道她叫什么,看着那么装叉。”

“是挺装叉的,成绩好嘛,摸底考她考了全年级第一,可能就谁都不放眼里了,听说在她们班风评也挺差的。”

“不过,好像家境不怎么好。”大头问:“老城区那旧筒子楼你知道嘛?”

“知道啊,咱们去那边吃过烧烤。”

“对对,她就住那,只有个奶奶好像还眼盲了。”

这样的女生太招眼,一转来一中就被查了个底儿掉。

漂亮。骄傲。穷。

漆月又往那女生的方向多看了一眼,女生已收回了视线,低着头在看英语书,夏末的阳光被叶片滤过,掉在女生脸上落影成诗,手指细而白,把那被风勾缠而搅扰视线的一缕发,轻轻挽到耳后。

列队了。

绕着操场跑两圈是列队后的保留设定,(1)班往左,(7)班往右。

漆月跟在队伍里懒洋洋的,与那有着月光般面庞的女生擦肩而过时,抿了一下唇。

这女的到底怎么能把校服洗这么干净?

还有那双白球鞋。

漆月忍不住低头多看了眼。

很旧,鞋带上起了毛球,女生大概常刷,白得刺目。

跑完步就开始放羊,(7)班一堆人闹哄哄的,大头拉着她去打羽毛球。

“不去,老子上次打架的伤都还没好全。”

“听说,你救下的那个被客人骚扰的女服务员,去你家道谢,你没让她进门?”

“有什么好谢的,矫情。”

她不驯的嗤一声,眼底的光却黯了黯。

喻家那样的地方……

所有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她懒得动弹,瞥一眼近处的树下,都被(1)班学生霸占来读英语。

便转头往操场最角落的那棵树下走去,靠着树干,双腿懒洋洋的交叠,脚尖一晃一晃。

风吹着树叶哗啦啦的摇,阳光落在轻阖的眼皮上,斑驳出时光的纹身。

这样的环境,远比喻家放松。

她睡着了。

又一阵轻风刮过耳畔像絮语,漆月猛一睁眼。

又有轻翻书页的声音,到这时,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因风而醒,还是因这过分宁谧的细碎声响了。

瞥一眼,一个单薄的背影在她侧前方,夏末的日头下,莫名用萧条书写美丽。

竟是那转校生,和她坐在同一棵树下看书。

也许听见她醒了,回眸看了一眼。

漆月心里一动。

女生的神情还是那么淡,只是漆黑的双眸如一汪深潭,一点掩不住的凶狠底色泛上来。

不是愤怒的凶狠,而是宁静的凶狠。

凶狠,倔强,坚持,其实漆月也不知怎么形容。

只是忽然觉得,这女生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要到手。

奇怪的女生。

女生并没跟她说话,转回头自顾自看书了。

学霸真可怕,带书来体育课看还带了好几本,又一阵风起,掀动女生放在脚边的课本封面。

清隽的字迹露出来,第一个是「喻」。

漆月凝眸看着,等待那风再掀开一点书封。

“你是不是想偷看我叫什么名字?”

女生声音也清冷,忽然响起,吓漆月一跳:“我k!”

这女的背后长眼睛了?

当即别扭道:“谁他妈管你叫什么名字?我跟你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女生却像没听到她这句辩驳:“我叫喻宜之。”

“宜室宜家的宜,之乎者也的之。”

回头看向漆月:“你不知道宜室宜家是什么意思吧?”

“就是很适合娶回家当老婆的意思。”

漆月肩膀一僵。

莫名其妙!

她站起来就走,匆忙得像逃跑,鞋带甩得乱七八糟。

走向操场去找大头他们时,与(1)班的几个女生擦肩而过。

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几个女生坐到喻宜之所在的那棵树下,开始叽叽喳喳很大声的背英语。

喻宜之低着头看着书,静静的什么也没说。

其中一个女生掏出钢笔来做笔记,好似写得不畅,用力一甩——向着喻宜之的方向。

几滴蓝色墨水溅上那过分干净的白球鞋,难看得像某种罪恶图腾。

漆月蜷了蜷手指,忽然发现喻宜之抬起头,没看那个女生,反而遥遥望着她的方向。

她犹豫了下,一转身,还是朝大头那边走去。

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掺合那么多干嘛。

体育课下课,那张月光般的脸就在她视野内消失了。

她跟大头他们回教室,课桌早有人帮她擦干净,下节课英语,她不爱听,懒散的往桌上一趴就开始睡觉。

明明以前在教室睡得很好的。

事实上她在任何环境,都比在喻家睡得好。

今天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那难看的墨水图腾像钢印,往她一个个无法到来的梦境上盖。

摆脱不掉。

烦躁躁的起身,一揉蹭乱的红发。

直待到入了夜,大头看到她还在教室十分惊异:“漆老板,你居然没逃晚自习?”

磨蹭到下课,她推出自己那辆火红的机车,校园里没人敢管她,跨上去轰鸣着喧嚣。

喻宜之下了晚自习,背着书包从格物楼走出来,身边擦过那阵炽烈的风。

身边人都在议论:“像什么样子,简直就是个混混。”

“听说她上个女朋友谈了两周,又被她甩了,好渣啊。”

“她谈恋爱不是从不超过两周么?也就是她长得又美又野的,就这德行,还有那么多人愿意跟她谈……”

喻宜之面色淡淡,走出校园。

买自行车要花钱,坐公交车要花钱,她每天都走路回旧筒子楼。

这一路用时很长,她也不浪费,在心里默背着英语。

一直走到旧筒子楼前的大榕树下,路灯早坏了,散发腐朽气味的垃圾桶在黑夜里抽象成不堪的样子。

树下却有一抹亮色,往人眼底刺。

是漆月,她火红的机车和火红的发。

喻宜之没露出惊讶神色,平静的走过漆月身边。

倒是漆月愣了下:“喂。”

“喂……”

“叫我的名字。”喻宜之回眸:“我告诉过你了。”

“什么呀?装叉犯?”漆月笑嘻嘻的。

喻宜之没有任何表情的看过来,一向拽上天的她忽而心虚。

别扭的、却乖乖的叫了声:“喻宜之。”

喻宜之背着书包继续往前走。

漆月追上去:“什么意思啊?”

喻宜之头也不回的说:“不是你到我家来找我的么?”

“那来吧。”

生活在喻家的漆月,从没见过如此逼仄破败的环境。

楼梯窄得像羊肠,陡得令人眼晕,墙面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腻满经年的黑污,层层叠叠贴着各种开锁、通下水管道、甚至重金求子的小广告。

老城区这片疏于管理,路灯都坏了许久,更遑论楼道里的灯。

黑暗勾勒人的心魔,漆月晃了神,一脚差点踩空。

喻宜之转身时,她下意识往后一缩。

“害怕了?”

“老子怕个毛线。”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鼻端传来一阵清幽香气。

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瞧见是喻宜之对她摊开了掌心。

“搞什么?”

“我对这儿路熟,拉着你,不会摔的。”

“老子才不要!”

“那这儿楼梯这么陡,摔断了腿,我可不管你。”

“你凭什么不管我!”

喻宜之闻言,居然笑了下。

其实黑乎乎的漆月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她感觉,喻宜之挑唇笑了一下。

莹白的掌心还摊在她面前,她也说不上被什么触动,把自己的手放进去。

喻宜之的手指,好凉。

那阵微凉带着她穿过黑暗楼道,又被她的体温一点点染热。

喻宜之拿钥匙打开门,那防盗门上也满是斑驳锈迹,钥匙刮过,刺人耳膜。

喻宜之回头看了眼。

漆月一脸坦然,没露出任何不适神色。

进了门,一个苍老声音传来:“宜之,下课了?”

那是漆月第一次听喻宜之用那么柔和的声音说话:“奶奶,有同学来我们家学习了。”

“真的?”苍老的声音流露惊喜,大概喻宜之在学校没任何朋友,这事很让她奶奶担心。

老人摸索着走过来:“欢迎,欢迎,爱学习的都是好孩子。”

漆月脸热了一下,学习这两个字跟她不沾边,她待在学校那叫混日子。

喻宜之摁开了灯,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露出来,漆月莫名觉得亲切,老人双眼浑浊,果然如学校里传的是盲人,伸手摸索过来,漆月赶紧把自己的手递上去:“奶奶好,我叫漆月。”

喻宜之:“我奶奶也姓漆,叫漆红玉。”

漆红玉握着漆月的手道:“手这么暖,一定是个热心的孩子。”

喻宜之放下书包,去扶漆红玉:“奶奶,我先照顾您吃药,等您休息了我们再学习。”

她扶着漆红玉往房间走,两人的对话细细密密,透过门缝往外钻:“今天身上还痒么?”

“明天我再去找医生给您开点药。”

“不怕费钱,我转来一中,不就是因为可以给我全额奖学金外加生活费么?还有各种竞赛的奖金……”

过了会儿,喻宜之从房间出来,轻轻掩上门:“奶奶先睡了。”

漆月压低声:“奶奶什么病?”

“肾病,以后可能要换肾。”

漆月一时失语。

这才意识到那单薄瘦弱的肩膀上,压着怎样的重量。

但喻宜之说的坦然而坚定:“我会攒够钱的,也会给奶奶最好的生活。”

她换了拖鞋,拎着那双白球鞋出门了。

漆月一怔,又跟上去。

喻宜之来到这层楼公用的盥洗室,取了盆和刷子。

“你要刷鞋?”

“嗯。”喻宜之瞟她一眼:“你又不是真来学习的。”

漆月踟蹰了下,走到喻宜之身边。

她也说不上今晚为什么莫名其妙跑来喻宜之家。

大概就因为体育课的树下,喻宜之看向她的时候,她回避了。

自那以后,球鞋上的蓝墨水印反复刺着她的眼。

喻宜之刷得很用力,耳尖微微涨红,白皙的额头覆上层薄汗,那样的情态,让漆月说不出“别刷了我再重新买双送你”这种话。

她只说:“等会儿你刷累了,我来帮你刷另一只。”

喻宜之微妙的挑了挑唇。

盥洗室的窗口洒下月光,铺陈在喻宜之脸上。

“你们班有人欺负你?”

喻宜之刷着鞋,好像不甚在意。

“你就这么忍着?”

喻宜之忽而抬头,湿漉漉的手指把垂落的一缕黑发挂到耳后:“我为什么要忍?”

“我告诉老师了。”

“我k,不是吧你?难怪你们班的人讨厌你……”漆月无语道:“你知不知道把同学之间的事告诉老师是叛徒?”

“我不这么觉得,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喻宜之平静的说:“我有我的目标,没时间跟她们乱缠。”

“说完我,说说你的事吧。”

漆月看着她根本刷不掉鞋面的印记,抢过刷子:“我来试试。”

一边刷一边问:“我的什么事?”

“听说,你分手了?”

漆月吊儿郎当笑了声:“腻了,就分咯。”

“听说,你谈恋爱从不超过两周?”

漆月扭头看喻宜之:“你倒是听说了我很多事啊?怎么,对我感兴趣?”

喻宜之的目光如不知拐弯的月光,对视了会儿,倒是漆月先挪开眼神。

“喜欢过的人,只需要两周就可以放手么?”

“谁说谈恋爱和喜欢是一回事了?”

“那,你从来没喜欢过什么人咯?”

漆月刷着鞋不说话。

喻宜之好似不经意,把她露出半边肩膀的领口往上拎了拎:“以后在学校,好好穿衣服。”

“你管老子。”

喻宜之不接话,反而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漆月一噎。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人。”

喻宜之淡淡的:“哦。”

努力许久,鞋面上的墨水渍仍剩一个浅浅印子。

漆月问:“怎么办?”

喻宜之坦然道:“就这样。”

这又不是她的错,为何要因此蒙羞。

“不早了,我送你下楼。”

黑暗楼道里,她很自然的再次牵起漆月的手。

“既然不喜欢,”清冷的声音在楼道里有种特别的回响:“那为什么要谈恋爱?”

漆月默了下。

因为喻文泰对“纯白”近乎偏执的迷恋。

因为她从发现这件事开始就无比激烈的反抗。

以破罐子破摔的方式,打破喻文泰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喻宜之忽道:“谈过那么多恋爱也谈够了,以后,好好学习吧。”

“喻宜之,你是教导主任啊?”

“不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未来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漆月嗤了声:“老子的命运好得很。”

K市首富的养女。

被选中的幸运儿。

没有人关切光鲜的背后发生过什么。

只有今天第一次相见的少女轻声道:“不,你不好。”

那时她们走出楼道,她挣开喻宜之的手,月光忽而盛大与黑暗楼道形成鲜明对照,把一切映得清明。

比如喻宜之凑近她眼前的眸子。

她心虚:“你怎么知道老子不好?”

“因为你眼底,闪着和我一样不满足的光。”

“如果你想学习的话,”喻宜之提议:“可以来我家,我教你。”

“老子才不学。”

喻宜之挑了下眉,好似并不相信那句话。

“老子要走了。”

喻宜之又拉了下她领口:“衣服穿好。”

漆月跨上机车,喻宜之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准备上楼。

漆月望过去,月光之下,少女的背影单薄得过分。

“喻宜之。”

喻宜之回头。

漆月慌了下:她根本不知自己叫喻宜之要说什么,她只是本能觉得,不能让那寥落的孤寂延宕下去,必须由她亲手打断。

这时胡乱摸了摸口袋,摸到颗糖:“吃糖么?”

喻宜之微垂眼睫。

如果是那些她根本买不起的进口糖果,她会觉得极之别扭。

可漆月已经抛了过来,准头好,稳稳落进她怀里。

拿到手里一看,竟是颗阿尔卑斯。

漆月好像刻意在让自己过一种普通的生活,远离喻家的财富。

见喻宜之低头看了许久,玩笑一句:“有什么好看的,你不会没吃过阿尔卑斯吧。”

喻宜之肩膀滞了下。

“不是吧?你真没吃过阿尔卑斯?”

生活压在肩上消沉,倒也不至于买不起一包阿尔卑斯。

但,她习惯对自己决绝,不想让自己适应某种程度的舒适。

绝境,方知求生。

可这时红发的少女,跨在火红的机车上对她说:“对自己好一点啦。”

“尝尝看。”

喻宜之撕开包装,把糖喂进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化开来,一如眼前少女的笑颜,长久紧绷的神经都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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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新沙发上,漆月在喻宜之怀里,讲完自己的梦境,感叹一句:“真不知怎么会做这种梦。”

喻宜之轻抚她发丝:“大概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在一起的吧。”

若命运真是那般挥洒笔墨,便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漆月回味着梦里场景,咂咂嘴:“我也好久没吃阿尔卑斯了。”

“想吃了?”

“是啊,甜甜的挺好吃的。”

喻宜之挑唇,俯身,在她唇瓣落下一个吻。舌头柔软的钻进来,夏日的常青藤一般,风一吹,绞绕着撩拨,却浅尝辄止,并不深入。

坐直身子,矜雅的摁了一下自己唇角。

今晚她俩都累了,无需做更多什么,来日方长。

“喻总你耍赖,办公室没有阿尔卑斯,就这样糊弄我。”

喻宜之微凉的手指在她后颈上轻刮:“不甜么?”

漆月像被拿捏软肋的猫一样没了脾气:“……甜。”

喻宜之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耳朵:“起来吧,我们该回家了。”

车开出地库,漆月坐在副驾,仰头往夜空张望。

那儿本来挂着轮明月,云层飘过来,却掩去一大半清晖。

漆月并不在意。

已有轮月亮,就在她身边。

路过超市,喻宜之停车,买来一包阿尔卑斯。

漆月拆开一颗喂给她,又拆一颗丢进自己嘴里,还是记忆中的味道,甜润的化开。

“我们明年情人节……”

“喂喻宜之,离今年过完都还早得很呢,怎么就说到明年情人节了?”

“因为,”喻宜之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莹白掌心在中控台摊开,等着漆月把剩下的糖收好后,将自己的手放入:“所有的未来都是我们的,我想计划多久,就计划多久。”

她继续道:“明年情人节,不如我们不要买巧克力,就买阿尔卑斯吧?”

“好啊。”

她们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夜空,两颗流星竞相追逐着划过。

命运总是莫测,一如纠缠掌纹。

可无论星轨曾涂写出、正涂写出、将涂写出怎样的纹路,她们的手,始终暖暖握在一起,向家的方向而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