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走得如此匆忙, 丝毫不顾后面的客人,怎么,这就云顶天宫的待客之道?”
后面的人开口呢叫住他们, 南烟和邺漓只能停下, 佯装平静地转过身, 面上风平浪静,母子俩就连唇边微笑的角度都一样。
邺漓带着几分歉意说:“仙君见谅, 我们也是第二次走这条路, 一时迷茫,方才正讨论方向呢, 怠慢仙君了。”
“哦~”
面前的温卿容低头一笑,明明是温润如玉的相貌,偏那双眼里莫名透着几分阴鸷暗沉。
“瞧你们走那么快, 我还以为……”他双眸微动,脸上笑容渐淡,“是身后有什么恶人在追, 你们抓紧时间逃命呢。”
南烟探究地看着他, 脑中毫无思绪。
护心鳞和血亲铃都是反应, 眼前之人必定是遗失的龙蛋之一,他肯定不是逐月仙君温卿容, 另有身份, 东羽岛靠近魔界,或许他是从魔界而来。
南烟:“仙君说笑了, 前面就是东方一族的族地,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仙君先请。”
她抬手往前一送,请这位‘逐月仙君’走在前面。
温卿容淡淡瞥了南烟一眼, 抬步往前走。
身后,南烟和邺漓对视一眼,紧紧跟着。
“阿娘,这里距离东方一族的族地还有一段距离,若是再往前走,既远离灵舟,也没法即刻到达族地,如果他要对我们不利,我们便很难离开了。”邺漓用神识传音说道。
灵舟那边有顾渊在,若是现在往回跑,也许还能跑掉。
“继续走,你爹马上就到。”
而且她不能放跑这个孩子,今天不弄个清楚明白,以后再见说不准是什么时候了。
三人继续往前走,约莫半炷香后,前面的人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南烟和邺漓,二话不说,抬手凝出一团黑雾甩过来。
“阿娘,小心!”
母子两人一左一右分开闪躲,没被伤到,这道攻击速度不快,约莫这人没有一击要他们性命的意思。
南烟稳住身形,再抬眼时,面前的‘温卿容’一甩袖摆,瞬间变了模样。
浓重的黑雾弥漫在他周身,魔气四溢。
灵界修士修行纯净之气,魔界修行混沌之气,天地初分两界,其中生灵本无甚差别,直至修行本源不同,才分出阴阳两道,有了灵修和魔修,乃至现在的灵族和魔族。
他一露出本来模样,四周山林中立马窜出许多身着异族服饰,脸上印着黑色图腾的魔修,约莫十多人,均是修为高强,神色肃穆。
这些黑衣人迅速将南烟和邺漓拿下,用黑色锁链将两人手脚扣住。
邺漓是化圣境修为,已经是不低了,奈何些人都是化圣境巅峰的水平,他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压制。
南烟则是从始至终没有反抗过,她修为低,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禀尊上,事情都已经办好。”黑衣人将他们押着,随后一个领头人拱手对行礼,又在假扮温卿容的黑衣男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阿娘,你方才有伤到吗?”
“没有,放心吧,你呢?”南烟看刚刚阿漓和这些人交手,被他们打了几下。
“我没事。”
母子二人都被押着,稍显狼狈,但都还算镇定。
“这种时候,你们还有心情聊天,是当本尊不存在么。”陌渊缓缓走到被他俘获的人质面前,抬手捏住邺漓的下巴,左右看看,目光倨傲冷漠。
“本尊听说,你就是那什么神君的儿子?”他语气嘲讽,啧啧两声,“也不怎样么,本尊还以为多难多付,没想到你们两个这么好骗。”
说完,他又走到南烟面前,居高临下瞧了一会,淡淡开口:“这个无用的应龙叫你阿娘,所以你就是凌霄宫侍女南烟?”
“我是南烟,但不是凌霄宫侍女。”南烟凝着他的脸,即使知道自身危险,也无法对自己的孩子生出有怨气,她望着陌渊,试探着问:“你是魔修,他们都叫你尊上,所以你是魔尊陌渊?”
“没错。”陌渊双手环抱,好以闲暇地等待他们露出惊恐畏惧的表情,可惜他失望了,这母子两人一个比一个奇怪,不害怕他们的性命之忧,反而问东问西。
邺漓:“你也是应龙吧,怎么做了魔修,还成了魔尊?”
南烟:“你还不到百岁,走到这个位置千难万险,好厉害。”
邺漓:“我们无冤无仇,你们抓我们是要威胁应淮?你想要什么直说吧,我们尽全力满足,相见即是缘分,交个朋友如何。”
“???”
陌渊看傻子似得看他们,“不用拖延时间了,应淮过不来,救不了你们。”
他攥着南烟的手腕,念了什么咒术,直接将南烟手腕上的护心鳞拿走了。
“本尊早在这里设下结界,你的消息传不出去,这护心鳞放在你身上也没什么用处,本尊替你保管一段时间。”
护心鳞被取走,南烟立马就不淡定了。
这下遭了,是真遇上绑匪了,魔界与上清域势同水火,情况不妙啊。
邺漓沉下眉眼,有些凝重地看向南烟,母子俩四目相对,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深意。
鲜少有人知道南烟手腕上的手链是护心鳞,只有与南烟亲近的人才知道,两只手数的过来,那陌渊是如何得知的?
而且他还提前在这里布下结界,就是为了拿住他们?
陌渊心情颇好地笑笑,挥挥手示意手下撤退,连带着刚刚劫持的人质一起消失在东羽岛的密林中。
*
另一边,东羽岛内围,洗尘宴还在继续。
宴席进行到一半又有一位足够分量的客人到访,那便是玄苍神君座下第一人,逐月神君温卿容。
应淮没想到温卿容来得这样快,两人交谈起来,一整晚过去,他都未察觉到护心鳞有任何异常。
他和楚云朔都以为邺漓和南烟在对方那边,便都错过了救人的时机,等到他们察觉人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
————
魔界的天是暗淡的,没有耀眼的日光也没有漆黑的深夜,始终是阴郁郁的,天光明亮的时候很少。
一行人穿过荒墟边界,不曾停留,直奔魔界主城——祭月城。
整座祭月城都是魔宫属地,高阶魔族与平民的部落都一块块聚集在城外,魔族以部落为群,几个部落聚集在一起便是一座城。
魔界地域辽阔,比上清域和灵域加起来还大,魔族无法踏足之地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这里的夜很长,月光较之灵界更为明亮,因为对魔族人来说,长夜才是他们活动外出之时,而白昼较短,都躲在家里休息,昼出夜伏。
“尊上回来了。”
祭月城守城的魔族士兵远远瞧见尊上归来,声势浩大地拉着城门,气势恢宏地喊道:“恭迎尊上。”
放眼望去,城门处站着密密麻麻的守卫,这么多人齐声拜见,场面壮观,声势浩大。
魔宫护卫和侍女来往行走,见到尊上都弯腰行礼,魔族行礼并非端臂拱手,只需用右手贴到左边肩膀处,弯腰低头即可。
邺漓和南烟一路被魔族护卫押着,关进了魔宫地牢。
地牢守卫森严,结界一层又一层,基本上没有逃脱的可能,更别说邺漓和南烟被镣铐封住了修为,一丝灵力也使不出来。
“进去,老实点,在尊上召唤你们之前,别搞小动作,不然……”一脸凶相的狱卒甩了甩手里的鞭子,威胁道:“可别怪小爷用鞭子招呼你们。”
南烟和邺漓被分开关进隔壁牢房,狱卒的鞭子甩在牢门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母子俩一脉相承,都怂得很,连连点头,一副乖乖听话的怂样。
狱卒看他们乖觉,又说了几句地牢里的规矩,满意地走了。
牢房用铁栏隔开,被关在其中的囚犯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隐私可言。好在被关起来的人都是修士,不用吃喝拉撒。
就是没有灵力,无法使用清洁术。
牢房里的环境还算干净,每个小隔间里摆着一张能躺平的木榻,青石墙面和地面,没有多余的秽物。
邺漓无奈叹气,依靠在铁栏上,对旁边牢房的南烟笑笑,“魔宫的牢房比神剑宗的镇妖山要清净的多,环境不错呢。”
镇妖山地牢中关押了许多灵兽妖兽,还有一些凶恶之徒,邺漓被关在镇妖山的几年,每日苦中作乐围观狱友吵架。
南烟席地而坐,同样倚靠在栏杆上。
母子俩伸手还能碰到对方呢,中间只隔了道铁栏,狱卒将他们关在隔壁,还能让他们聊天,怎么不算善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