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瞎了眼, 这么多年都没看清你的品性,上次我中毒,也是你做的吧。”南宫明若话语里带着颤音。
她万万想不到海晟竟要杀了她, 这是她疼了这么多年的亲外甥, 而今却要取她性命。
上次她身中奇毒, 南宫明若知道最有机会下手的人就是海晟,可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 她不相信亲外甥会对她下手, 从来没有怀疑过海晟。
如今海晟展露本性,是给南宫明若一记棒喝, 叫她愤怒后悔,又无可奈何。
“没错,是我又如何, 你早该去死,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还不够吗。”海晟说完这句话,抬手放出一道裹着精粹灵力的风刃, 朝着对面砍去。
“小心。”南宫明若没有犹豫, 迅速挡在南烟面前, 放出防御屏障。
她身上有抵御化神境以下攻击的宝物,正好挡下海晟这一击。
可是宝物并非以予以求, 再好的防御类型宝物也只能抵挡几次攻击而已, 总有灵力耗尽的时候。
海晟早有预料,但他不急, 这两人没法子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这点抵挡微不足道, 螳臂当车而已。
“烟儿,我又连累你了。”南宫明若愧疚地说。
她手中宝物破碎, 再不能抵抗住海晟的攻击。
“我们不会有事的。”南烟不慌不忙,镇定说道,“看,救兵这不就来了。”
在海晟出现的那一刻,南烟就给将灵力注入护心鳞,向应淮传信,鹿鸣山距离这里不远,几息之间便能赶到。
南宫明若顺着南烟手指的方向看去,待看清来人,她微微一怔,双眸露出诧异之色。
“尊上?”
她抓紧了南烟的手,“是尊上,太好了太好了烟儿,我们不会有事了,幸好、幸好……”
对面,海晟不知身后有一股强势的气息靠近,他感觉到危险来临想躲开时,已经来不及了。
“噗。”
海晟甚至没看清身后的人是谁,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衣襟。
“少主!!”
聂文和聂安慌忙拿出武器应对,一转头看见身后之人是谁,他们顿时愣在了原地,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双腿发软。
“凌、凌……”
动手的人是凌霄神君。
怪不得轻轻一击就能将化圣境修士打成重伤,这人若是凌霄神君,那便不奇怪了,只怕少主这副重伤垂危的样子,都是人家手下留情之举。
聂文聂安收了武器,跑到海晟身边查看他伤势。
聂文一边喂下丹药,一边慌张解释:“不知何处令神君尊上不快,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神君给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神君若有吩咐,尽可吩咐我们去做,只是请神君饶恕少主性命。”
应淮不想与他们多说,抬步往南烟面前走去,上下扫了一眼,关切问道:“可有受伤?”
“我没事。”
应淮不放心,拉着南烟到身边来,仔仔细细看了一番,见她当真全须全尾没有一点伤口和异样才放心。
南宫明若听着他们两人对话,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惊讶又不确定地望着应淮,问:“尊上,您和阿烟……”
应淮:“正如明若夫人所见。”
“阿烟是我最重要的人。”他将南烟手握在掌心,深深看着她的眼睛,用最稀疏平常的语气,说出了最令人惊诧的话。
南宫明若定定地看着他们,无言许久,惊讶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须臾,又有一队人从山下赶来。
云洹朝着应淮拱手,问:“师尊,此人要如何处置?”
“押去鹿鸣山,将来龙去脉说给陈院长听。”
来人不仅云洹,还有云顶天宫一众仙侍,约莫二十多人。
一行人穿着云顶天宫的统一样式颜色的长衫,各个气势不凡,修为高强。普天之下只有云顶天宫能让化圣境的修士甘做仙侍了。
“拜见尊上。”仙侍们拱手行礼,然后在云洹的指挥下,将海晟三人五花大绑押走了。
南宫明若尚未看懂眼前的情况,她此刻的注意力全在南烟身上,看海晟被押走也没问什么,眼神始终落在南烟身上,轻声问:“烟儿,我这几日经常听丹阁弟子说起尊上将要成婚的事,所以……”
她不可置信地张口,有些惊喜地问:“所以尊上要娶的人,是你吗?”
若是如此,烟儿此生算是有了依靠,是件非凡的喜事。
“是。”
南宫明若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愣了好久,终是长叹一口气,对着应淮道谢,“烟儿得神君看顾多年,明若再此谢过了。”
“海晟是我妹妹的孩子,他今日做出这种事,明若惭愧,神君无论做出什么惩戒,都是他自作自受,但……他毕竟是静竹唯一的孩子,能否请尊上留下他一条命?”
应淮来的很快,在海晟动手时,他躲在暗处没出来是想看看南宫明若对阿烟到底是什么态度,若是真心对待阿烟,便随阿烟来往,若是假意,干脆借着海晟的事断了血缘,往后各不相干,一了百了。
生死关头,最能看清人心,南宫明若一如既往,善良单纯,但也心软懦弱。
“明若夫人求本尊之前,不如先看一场戏。”
————
翌日,鹿鸣山广场。
这是新弟子入学以后的第二次大会,鹿鸣山晨曦未明,朝露雾浓,但广场上已经聚集了许多弟子。
弟子们一撮撮簇拥成团,时而激动时而紧张地交谈着,大家说的无一例外,均是凌霄神君将要将要担任剑阁客卿长老一事。
消息还没有正式宣布就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半日时间,学府里的多半弟子都得知了这个小道消息,故而大家兴奋异常,早早来了鹿鸣山,激动等待例会开始。
最开心的当属剑阁弟子,两百年前凌霄神君曾任剑阁客卿长老,听说凌霄神君带过的弟子,如今都已成为名镇一方的灵君仙君。
可惜的是,凌霄神君只在剑阁待了三年,有幸被指导过的弟子少之又少,后面进入剑阁的弟子听着前辈事迹,再怎么羡慕也没有被凌霄神君亲自指导的机会了。
对三域修士而言,上清域四位神君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天人,可望而不可即,尤其是千年前平息三域大战的凌霄神君,此般信仰,就连上清域帝尊也不能及,若有幸见之真容,便是三生有幸,更别说是亲自指点的机会。
如此天赐机缘,岂能不让剑修们沸腾,例会开始前两个时辰,整个剑阁的剑修便都齐聚于鹿鸣山,心潮澎湃地等待。
两个时辰后,在万千瞩目中,问仙学府高层的陈院长和各阁阁主登上高台,分两侧站立。
从长老们一派凝重的表情中,众弟子纷纷噤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冷肃庄重气氛。
陈院长待下祥和,无论弟子闯了多大的祸,都能淡定以对,但今日,他面容庄重严肃,眸若冰霜,一露面就让弟子们沉静下来,好像将有大事宣布。
“今日,本座代学府宣布,清退剑阁弟子海晟,以及与其作恶的聂文聂安两人,今后百年,不再接收云海宗弟子。”
此言一出,众人低声议论起来。
“海晟是谁?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嗐,不就是上次例会走火入魔,疯疯癫癫出丑的那个嘛,云海宗宗主的儿子,事后企图诬蔑其他弟子,仗势欺人,找来无上天宫的碧波仙子撑腰,最后请去了凌霄神君,连带着碧波仙子被罚,海晟也被李长老罚了三百鞭子呢。”
“那真是自作自受,那么嚣张,我还以为他也是无上天宫的帝姬皇子呢,原来只是灵域一个宗门的少主。”
“好像不止是云海宗,据说这个海晟是朝露仙君的亲传弟子,要不然怎么敢如此张狂。”
许多弟子一听朝露仙君名号都惊住了,没想到这个海晟居然有如此大的靠山。
更没想到的是,海晟背靠朝露仙君,学院也要开除他!!!
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学院连无上天宫的面子都不给了,朝露仙君可是帝尊的亲妹妹呀,也是帝尊唯一一位在世的骨肉血亲。
陈院长略一抬手,压下众弟子的议论声,继续道:“此子多次谋害血亲,不敬尊长是为其一,品行低劣,欺压陷害同门是其二,谋夺应龙族人龙骨,不敬天道是为其三,问仙学府招收弟子,不止问起修行,更要品行。
而今,海晟谋害长辈同门,更谋夺凌霄神君亲子的龙骨为己所用近百年,此乃玄妖族巫术,是上清域禁封千年的阴毒之法,此举违逆天道,人神共愤,不为世俗所容,本座已上报玄苍神君,特此昭示,开除弟子海晟,并交由凌霄神君处置,将龙骨归还神君之子,废除此生修为,斩断灵根,以正天罚。”
台下一阵哗然。
众弟子无与伦比地惊叹声充斥着广场内外。
凌霄神君之子?神君不是只有一个刚破壳的女儿,这又是哪里来的亲子?
其实,何止是弟子们惊讶,就连陈院长也没有弄清神君怎么多了一位儿子,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尤其是身为凌霄神君亲子,居然丢失百年,还被挖了龙骨,当真是惊天动地骇人听闻的奇事。
更没想到的,是此子竟然也是学府弟子……
此方天地震动,陈院长接着宣布凌霄神君接任剑阁客卿长老之事,更是将气氛推至巅峰。
弟子们惊喜的同时,也在谴责海晟罪该万死,竟敢用如此阴毒的法术偷盗神君亲子的龙骨,此人罪大恶极,理当以天雷处死,出一口恶气!
可就在此时,天外来客忽然而至。
雕刻着繁复图腾花纹的坐舆被八驾凤鸟拉着,身着凤羽彩衣的神族侍女提着精致小巧的香炉,所到之处香气四溢,仙乐奏鸣。
凤鸟坐舆缓缓落地,一只素手掀开月光纱幔,随后,一位身着凤羽金丝长裙女子在婢女的恭迎下缓缓走下来。
那张明艳的容颜比华贵衣裙更加耀眼,气质雍容,姿态优雅。
这般阵仗,引得众人观望感叹,“凤鸟乃是神鸟,竟然用八只凤鸟拉车架,真是好大的排场。”
陈院长参加过无上天宫的宴会,认出来人是谁,连忙走上前几步,拱手行礼,“原是朝露仙君到访,学府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陈院长有礼,是朝露没有事先告知,突然来访,打搅了。”应姣与陈院长互相礼遇,并不以身份自居,大方周到。
寒暄几句,应姣轻叹,笑容淡了些,说:“听闻座下弟子犯了错,事关叔父,本座惭愧,不知叔父眼下在何处,特来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