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月夜浓黑, 苍穹上的最后一点天光隐去,孟灵儿站在陈渊面前,仰头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还有多的男人。

何时拿她当故友看待?

两人都心知肚明, 此“故友”并非真正的故友。

陈渊低眸, 注视着小姑娘近在咫尺的娇俏面容, 她比初见时长大了许多, 已经长成会被许多小郎君所倾慕的模样。

她正值花季,怒放着自己的青春。

“许久之前。”男人低声说。

她似要问过个具体的结果, “许久之前, 那到底是多久之前?”

昏暗里有人喟叹了声:“具体的我也不知晓, 只觉某一日某道身影似乎越来越多的占据我的目光, 我会不自觉的留意她的动向,关心她其他功课是否顺利,可否有被旁的先生赞赏。”

光线不甚明亮的夜晚里, 有人悄然红了脸颊, “她其实想你多些与她说说话。”

“嗯, 往后会的。”陈渊虚心接纳提议。

孟灵儿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 “这个我能现在打开吗?”

“当然。”

得了许可, 她“咔哒”的打开锦盒的扣子。周围不算明亮,然而孟灵儿还是看到了盒中闪着微光的东西。

竟是一片枯黄的叶子,但普通叶子可不是这般的亮。

她将叶子拿出来,上手感觉有些凉, 原是整片枯叶皆以黄金打造, 叶子打得偏薄,其上的纹路和脉络一样不缺, 栩栩如生。若非上手看,竟看不出是仿造的。

“你怎的会想到送我这个?”孟灵儿拿着金叶子转了转。

陈渊:“你平日课业多, 看的书也多,此物可作书签用。”

孟灵儿摸着叶子的脉络,忽然道:“这是你自己做的,还是买的?”

陈渊轻咳了声,“自己做的,第一回做这个,做工有些粗糙。”

小姑娘的眼睫飞快颤了两下。

此番他被派去豫州,她知晓他是奉命去寻一种特殊的石头,带人进山之事必然是白日办的,那这片叶子只能是晚上才雕刻。

那是一个个或许圆月并不明亮的夜。

他独坐于案几前,案上放着灯盏,灯芒映亮了他的侧颜和手中打磨到一半的金叶子。烛光静静燃烧着,灯芯烧完后的夜深人静时,他才堪堪放下手中的活儿。

“虽然我很喜欢,但你以后别在晚上做这些了,伤眼睛。”她嘟囔道。

陈渊笑了下,没有说好与不好,只是说:“不是说去寻冯医官吗,走吧。”

*

日子一日日的过,转眼裴莺来到洛阳已有一个半月了。当初他们来洛阳后最先着手的是炼钢,后来才将目光放在造船上。

这一个半月里发生的事情颇多,首先是十几座炼钢房昼夜不停的开工,已打造了七千多的百炼钢;其次,霍霆山拿住一批二代后实施的孤立之法很成功,廖平威被熬鹰似的熬,最后没忍住反了。

当然,反是反了,就是没成功。

他和一众同伙被早已守株待兔的黑甲骑抓个正着,一网打尽,再连根拔起。

一个在洛阳城内纵横十来年的廖家,从此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裴莺掐指算了算,等他们离开洛阳时,估摸着有万数的百炼钢了。而看着面前的炉子,她陷入沉默,玻璃还没炼制出来,而还有五日就到了约定之期了,裴莺越来越没信心。

时间不够。

可惜霍霆山不许她留在洛阳,否则她有大把时间来捣鼓玻璃。明霁留守洛阳,她与明霁一起的,平日两点一线,加之有护卫队,那人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晚些时间再跟他谈谈才行。

裴莺算盘打得很好,只是今日下班时,却见平日心情舒朗的人今天沉着脸,似有心事。

“霍霆山,你怎么了?”裴莺问道。

他倒没隐瞒,“方才收到一封关于益州的急报。魏益州那个三子投了朝廷后,开大门迎益、雍二州联军。而这批联军进关后一路南下,再在益州军的辅助下转而向东,挑了一处好走的路,直接进攻荆州。”

裴莺抿了抿唇。

这是打起来了啊,不过好像也不意外,荆州此前已耗过一轮。首先是沉猿道的守军被霍霆山吞了,再者荆州又分了一部分兵力守住豫州军要进攻的东门关。

处于最西面的怀古关本来处于胶着状态,但益、雍二州的联军从益州内行,再经侧方过,如此便可绕过囤了兵力的怀古关,转而攻打没那么险峻的关卡。

“荆州是被撕开一道口子了吗?”裴莺问。

霍霆山颔首,“正是。联军绕城而过,切断了荆州军的补给线,再采用围城之法,将荆州军硬生生耗到投降。”

裴莺若有所思,“看来荆州有易主的变数。”

霍霆山没否认。

因着忽然收到急报,裴莺的注意力到了旁的地方,一时半会忘了要和霍霆山商量她想留守洛阳的事。

等马车回到州牧府,裴莺才想起来。

不过一下马车,霍霆山便匆忙往书房走,显然如今不得空闲。裴莺看着他的背影,刚叹了口气,却见他人停下了。

霍霆山扭头吩咐旁边的卫兵,“训练场那群小郎君,让他们各回各家吧。”

将人扣留了近一个月,足矣。

……

“什么,可以走了?哈哈哈哈,老子自由了!”

“快快快,快去收拾行囊,速走。”

“收什么行囊,那些东西不要也罢,赶紧走。万一那位改变主意了,打算再留咱们几个月,到时是哭都没眼泪。”

“你说的对。”

有少年郎扭头看向石成磊,想喊他一并走:“成磊,成磊?你发什么愣呢,那位终于松口让咱们离开了,赶紧回家去。”

石成磊像是如梦初醒,“啊,回去了啊,怎的这般快……”

周围几人面面相觑。

快?

他们在这里度日如年,每一刻钟都过得痛苦至极。成磊这家伙居然嫌快,莫不是他还惦记着人家小娘子?

几人对了个眼神,都觉得自己窥探到了真相。

“快走吧,家里娘肯定想咱们了。”

石成磊夹杂在一众少年郎中,被簇拥着离开州牧府。

州牧府坐落于达官贵人居住的静谧住宅区,虽与闹市有一段距离,却和各位少年郎的家不算太远。

直到踏出府的那一刻,石成磊才真正清醒过来。

“快走。”

平日出行得乘宝马香车的贵公子们,这会儿别说乘车了,绝大部分不顾仪态的拔腿就跑,跑得飞快,跟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似的。

石成磊是绝大部分之外的唯一一个,他慢慢地转了个身,看着面前威严庄重的州牧府,丝毫没有旁人那种囚犯出笼般的喜悦。

守门卫兵见他愣愣地站着,开始赶人:“别站这里,你归家去。”

石成磊游魂似的回家。

*

太守府。

“小公子回来了!”忠仆看到来人,惊喜地睁大眼睛,扯着嗓子通报过后,围着石成磊嘘寒问暖。

石成磊一句都不想答。

整座太守府瞬间热闹起来,不久后,一位穿着华贵的妇人从内匆匆而出。

“幺儿!”太守夫人热泪盈眶,跑过去将石成磊抱住,待缓过最强烈那阵情绪后,太守夫人才仔细看石成磊。

这一看,又心疼得厉害。

黑了,瘦了。

太守夫人心疼得直掉泪,“我儿受苦了。都怪那位,他一个几十岁的人竟还和十几岁的计较,心眼真真是小。娘听说你们在州牧府还挨了打,快让娘看看……”

“没受欺负,挺好的。”石成磊捋起袖子,握拳鼓动小臂上的肌肉:“您看,我这是结实了许多,更有男子气概了。”

太守夫人的泪掉得更欢了。

完了,她幺儿好像被欺负傻了。被关了近一个月,吃没吃好,住没住好,居然还说挺好。

不愿看到老娘的泪眼,石成磊说:“娘,我先回房洗漱。”

石成磊躲回房间里,等晚间,石太守归家,才知晓自己的幺儿回来了。

还不等石向松问幺儿这些天在州牧府过得如何,先听儿子说:“爹,您近来是否在帮霍幽州办事?”

儿子竟问这个。石向松倒没觉得不能说:“正是,霍幽州让我造百艘船只,说起来明日便可交工……”

说到这里,石向松惊了下。

明日交工,今天幺儿便回了,对方这是对他这边的行迹和进度了如指掌。

“造船?这是作何用?”石成磊忙问。

石向松轻呵了声:“若我没猜错,下一步霍幽州是要向兖州进军。兖州属水,水师甚多,倘若和那边开战,手中没船不行。”

石向松眉目舒展了不少,“如今船只已造好,又正值秋季,正是开战的好时机,他在洛阳待不了多少时间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等霍幽州那头老虎走了,洛阳虽回不到以前的洛阳,但不会像如今这般,他连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爹,我想去从军。”石成磊忽然道。

一语惊四座,石太守一大家子都被惊得够呛。

“弟弟,你为何有这种念头?”

“幺儿,莫要拿此事来开玩笑,娘可受不住你这般惊吓。”

“胡闹!”石太守怒而拍桌:“从军?你从哪门子的军,有军给你从吗?你爹我可没有军队。”

“爹,我想从幽州军。”石成磊看向父亲,见一大家子有齐齐上阵劝诫的征兆,他退后一步,“此事我并非胡闹,而是思索良久了,你们先听我说完。”

见儿子面色少有的郑重,那个只会嬉闹游肆的幺儿仿佛在逐渐远去,石太守愣了愣,他止住妻子,“行,你小子说说看。”

石成磊:“如今司州已是霍幽州的司州,我们一家子都在他底下讨生活。爹,您真的觉得霍幽州离开了洛阳后,一切就会回到当初吗?我觉得不会的,哪怕您帮他造了船。他就算走了,肯定也会留有后手,因为他根本就不信任您这些洛阳官吏。说不准他会派人架空您的权力,更狠一点的话,还会制造些意外,让您卧床不起,无力管理洛阳……”

在州牧府待了近一个月,让石成磊知道一个道理。

那里绝对不缺狠人,个个下手都相当黑。

能带出这种下属,主子哪会是个善茬,说不住更心狠手辣。

那些也不是他一下子就想明白的,是他和大伙儿挤在小小的屋子里,闻着各种脚臭味,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用时一个月才慢慢拼接成的、稍微完整的局势。

但石向松还是又惊又喜,“我儿长大了。”

其实卧床不起都是轻的,说不准是直接让他病逝。不过此时的石向松可不在乎这些,他欣慰得很。

这个老来子他和妻子是最宠的,之前甚至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成器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有家业在,他还有兄长们,一辈子当个富贵闲人没什么不好。

“爹,若是我跟着霍幽州去兖州,许多事情都会不一样,起码他手握我这个太守之子,自觉还用得上您,没必要早早将您踢出局。”石成磊认真道。

石向松又是欣慰又是心疼道:“爹的事,爹自有办法处理,无需你这个当小的费心。”

石成磊:“可我长大了,能为家里分忧了。”

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石成磊,难以置信不过是一个月没见,往日混不吝的儿子(弟弟),竟脱胎换骨。

其他人惊得久久不能言,唯独太守夫人皱了眉。

她虽没读过书,但手腕了得,不说石太守一屋子的姬妾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一大家子在她的管理下也井井有条,且知子莫若母,看着截然不同的幺儿,太守夫人直觉事出有妖。

她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她知晓霍幽州原先有二子,而与那位裴夫人成婚后,家中多了一个由裴夫人带来的小女儿。

若她没记错,那位小娘子与垒儿年岁相仿。

“幺儿,你是否看上了霍幽州家的那位小娘子?”太守夫人忽然道。

石成磊没想到母亲忽然来这一句,到底年轻,情绪尚不能遮掩完,他不由泄露了一丝慌张。

于是家中人悟了。

“你这个逆子!”石向松气得胡子都抖起来:“说得倒好听,其实是为了个女郎想去从军,简直荒唐。为父将话放在此处,从军之事你莫要想了,绝对不可能。”

太守夫人捂着胸口,“我儿,你这是何苦呢,霍家与咱们家可能性不大。”

石成磊小声道:“那还是有可能的……”

*

太守府中的风波裴莺并不知晓,从郊外回来后,霍霆山在书房待了几个时辰,直到将近月上中天,他才返回主院。

平日这个点,主屋早就一片昏暗,但今日居然还亮着光。

男人诧异扬眉,推门入内:“夫人怎的还不安寝?”

白日越忙活,到了晚间就越疲惫,今天她倒是精神。

“霍霆山,我有件事和你商量。”裴莺累是累,但睡不着。

玻璃或许只差那么一点就炼制出来了,此时随他去兖州,有种功败垂成的感觉。

真让人不甘心。

“说说看。”或许屋中氛围惬意,霍霆山这会儿很好说话:“不是特别要紧的,夫人自行拿主意也可,为夫无条件支持。”

裴莺一听,心里顿时亮堂了:“确实不是很要紧,我想留在洛阳将玻璃……”

“不可。”话未说完,直接被他截断。

方才还勾着嘴角的男人,此时面无表情,“此事之前已议过,夫人需随我同去兖州。”

“什么叫之前议过,那是你单方面决定。”裴莺没好气。

霍霆山先摘了鞶带,再除了外袍,他将衣物挂在榻侧的木架上,“那就单方面决定吧。”

这话说得特别理直气壮,裴莺被他惊得怔住两秒,“洛阳已是你的地盘,且明霁如今也在洛阳,你有甚可担心的?”

“不安全。”霍霆山上了榻,盘膝坐在裴莺对面,“云绣楼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哪怕明霁是我儿子,我也已交了许多事务给他处理,他办得都不错,但若非是我亲自看着,我仍不能放心。”

裴莺叹了口气。

霍霆山握起她的手腕,顺着手腕往前推,再握住她的手指,“百炼钢即将出世,它的消息再也瞒不住了。有过香皂、白糖之物的提醒,哪怕我不说,某些人也会联想到你身上。夫人,莫要小看了自己的重要性,你于我,于长安那姓纪的,都有不同意义的重要。”

裴莺沉默。

手上忽然传来一道力道,裴莺猝不及防往前倾,整个倒入他怀里。

秋夜微凉,但这人向来火力旺盛,里衣也是薄薄一件,倒下时裴莺下意识抬手撑在他的胸膛上,隔着并不厚实的里衣,她探到了一片带着惊人热度的结实肌肉。

他掐着她的腰,将她抱在自己腿上,让她面对面坐在他怀里。

榻旁的夜明珠还未装进黑纱袋里,光亮盈盈生辉,露在他的脸上,以高挺的鼻梁为分界,明灭有别,她听他说:“不过撇开那些不谈,是我离不开夫人。”

太近了,近到裴莺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皂香气,他放在她腰上的手热烘烘的,透过衣裳传过来的热度烫得她腰肢发软。

他此时低着眸看她,那双眼很沉,却如同一片流入火浆的江河,能看到那层显而易见的灼热。

裴莺不自然的移开眼,“你又不是小孩子,怎还离不得人?”

“确实不是孩提。”霍霆山手上用了些力。

裴莺本来就坐在他怀里,被施了力往下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霍霆山!”

榻边的罗纱轻轻滑下一角,挡住了满榻的旖旎。

*

一百艘船只已造好,随时可以启程了。不过在启程之前,州牧府来了一位让霍霆山颇为意外的客人。

“石太守来寻我何事?”霍霆山看着下首的石向松。

对方登门拜访,且携了厚礼,莫不是来表忠心的?但表忠心也无用,他留明霁在洛阳,洛阳的事务现在可不是由石向松全权做主。

石向松恭恭敬敬道:“霍幽州,卑职有个小小的不情之请。”

霍霆山眉梢微扬,没彻底和洛阳官吏撕破脸皮,那句“不情之请就别请了”没说出来,而是故意等了片刻,等到石向松有些焦虑,这才开口:“石太守但说无妨。”

石向松声音小了一个度,似觉得丢人:“家中小儿闹着要从军,要成为真正的男儿,故而卑职想请霍幽州离开洛阳时,将卑职那不成器的犬子一同带上。世间谁不知幽州军是虎狼之师,乃真正的精锐,想要从军,幽州军当为首选。”

为了让霍霆山同意,他后面还顺手拍了通马屁。

霍霆山诧异道:“我没听错吧,令郎想从军?”

石向松再次拱手一揖:“正是,还请霍幽州收下犬子这个小卒。”

“石太守,我也不瞒你,我此番将东行去兖州,去兖州是作战而非游山玩水。行军打仗有伤亡是寻常事。”霍霆山慢悠悠道。

石向松听到后面,一张老脸泛起死灰色,他心里发苦。

他又何尝不知行军打仗有伤亡,问题是家中那孽障铁了心思要进幽州军,为此居然绝食。妻子以泪洗面,最后拧不过儿子,居然反过来做他的思想工作。

后来两人一合计,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从军也并非不能从军,大不了给那位送厚礼,让他只捎带幺儿去一程,但不让他上战场,如此便无性命之危。

说白了就是带个关系户。

“霍幽州,犬子少不更事,您能否看在卑职往后为您鞠躬尽瘁的份上,在途中寻人多照看他几分。”担心霍霆山嫌麻烦,石向松忙加多两句:“也不用太费事,您莫要给他安排战事便可。其他旁的,您拿他当火头军使,或当守门兵卒都成,无需多加照顾。”

霍霆山摸着下巴,忽然换了个话题:“石太守,近来军资紧张,军中怕是养不了闲人。”

石向松一顿,他在官场打滚多年,岂会听不出对方的潜台词。

这霍霆山是问他要钱呢!

带上他儿子可以,给点粮草。

石向松哽住,憋屈得慌,但还是忙挂上一张笑脸:“卑职家中有几亩薄田,今年产了些粮食,倘若霍幽州不介意卑职力薄,还请将那十来车粮食运走,以全卑职一腔义胆忠心。”

霍霆山笑道:“那就先谢过石太守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一旦从军,有些变数无法预测,这便是所谓的生死有命,是否要让令郎随军,我给你两日时间再考虑考虑。”

石向松:“……卑职明白。”

*

转眼又过了两日,一切整装待发。

用过早膳后,家中四口人一同出门,霍明霁看着母亲和妹妹乘上马车,又看着父亲骑上乌夜。

霍霆山骑于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长子:“洛阳交给你了。”

霍明霁深深一揖:“请父亲放心,儿子定会守好洛阳,在此恭候父亲、母亲凯旋。”

霍霆山并无任何离愁别绪,只是嗯了声,掉转马头随车队离开。

霍明霁看着父亲的背影,目光稍稍往后偏移,落在后面一个同样骑着马的少年身上,意味深长的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