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傅凭司的手掌被按在盛明盏的心脏部位,他清楚地感知到盛明盏心脏的跳动。

“不要痛苦。”

盛明盏面无表情地说:“无论发生了什么,等我记起来再跟你说。”

他伸手将人拉到床上,碰到傅凭司的后背。

指尖染上了湿漉漉的鲜血,盛明盏不自觉地蹙了下眉,连此刻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盛明盏垂手帮忙给傅凭司治好伤,盯着傅凭司,直白道:“下次不要受伤。”

他感觉自己的心莫名钝痛。

傅凭司感受到盛明盏的气息,轻声说:“好。”

“盏盏,今天是你的生日。”末了,他道,“生日快乐。”

虽然……这个生日过得真的很糟糕。

盛明盏不知道外界今天是他的生日,听见傅凭司的话,神色恍惚了下,问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吗?”

傅凭司道:“3月3日。”

盛明盏没什么反应,只道:“确实是我的生日。在我的记忆里,我已经很久没过过生日了。我的上一个生日,你在我身边吗?”

傅凭司应了声。

“那我们做了什么?”盛明盏问。

傅凭司回想起盛明盏的上一个生日,解释道:“上午,你在学习。下午,你在学习。”

那时候,距离七月高考还剩下五个月时间。

“我这么爱学习?”盛明盏问,“那晚上呢?”

傅凭司道:“晚上,我原本是想带你出去约会的,后来你说你还有一套卷子没做完,让我就在家里给你过生日。”

他在家中做好晚餐,定了蛋糕。

吃晚餐,吹蜡烛,然后许愿,吃蛋糕……盛明盏的上一个生日仪式很寻常、很平淡,但是却很开心。尤其是跟今日今时相比,去年的生日方才难能可贵。

那天,盛明盏做题到深夜快十点。

他去催人洗漱,早些休息。

盛明盏做完题后,把卷子丢给他对答案,然后起身去浴室洗澡。

等他对完答案,盛明盏也刚洗完澡,穿着衣服出来。

“宝贝,你错了一道题。”

他听见响动,头也没抬,出声唤盛明盏过来。

盛明盏过来的时候,带来一身清新的洗浴淡香,然后凑近过来问他。

他微微敛息,目光落在盛明盏处,呼吸乱了下。

大概是盛明盏没有找到自己的睡衣,胡乱套了一件他放在浴室置物架上的衬衣。

衬衣宽大,下摆堪堪遮过腿根。

盛明盏的皮肤本来就白,因为热气的熏染,白净的肤色透着些淡淡的粉色,双腿笔直而修长。

“是这道题,有个步骤错了……”他顿了下声,开口道,“改一下就行了。我先给你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呼呼”响起,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莫名躁动。

帮盛明盏吹完头发后,他伸手理了理面前人的额发。

下一秒,盛明盏桃花眼微弯,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唇角,语调轻缓:“哥哥。”

他抬起的手握住盛明盏的后脖颈,低头吻上去。接吻的声音响起,温柔又绵长。

唇分时,他呼吸克制地说:“宝宝,不早了,睡觉吧。”

“真的吗?”盛明盏靠过来,按住他起身的动作,跨坐在他身上,像调情一样,轻轻哼声地问,“不做吗?哥哥。”

“你是不是不行啊?”

盛明盏欲起身:“那我去做卷子了。”

他将人拉回来,呼吸微乱:“不做卷子。”

盛明盏神色无辜:“不做卷子,那做什么?做我吗……”

按住怀中人的腰,他低下头去,堵住了盛明盏余下的话音。

在上次生日的过去一年里,他们从牵手到约会接吻,一直都是循循渐进的,并没有一步到位。

自从那次之后,食髓知味的两个人才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傅凭司回过神的时候,听见盛明盏在问是什么生日礼物。他隐去中间的细节,出声道:“一系列的全套高考资料。”

盛明盏从这些细节之中拼凑出过去的细节,开口道:“你真可爱。”

对于一个爱学习的人来说,收到高考资料这份礼物,是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今年的生日……”

傅凭司又想到些什么,神色落寞了瞬息。

盛明盏起身下床。

随着他的走动,那些笼罩的迷雾逐渐散开。他淡声道:“那就给我做一个生日蛋糕吧,时间会停留在这一刻。”

厨房里,盛明盏倚靠在门口,看着在里面忙碌的人。

傅凭司做了多久的蛋糕,盛明盏就看了有多久。

蛋糕成型之后,傅凭司走过来说要让他闭上眼。

盛明盏看了一眼,虽然觉得没有闭眼的意义,却还是下意识听傅凭司的话,将眼睛给闭上了。

闭上眼后,盛明盏的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清晰起来。他察觉到傅凭司拉起他的手,将他牵到桌边,让他坐下。

一分钟后,傅凭司才说:“好了,睁眼。”

盛明盏睁开眼来。映入他眼帘的,是放在他面前的蛋糕。

蛋糕不算小,也不算大。

这里情况特殊,厨房里的食材很少。傅凭司只能用尽可以用的食材,做出这个蛋糕。蛋糕的颜色是白色为底,最上面的一层点缀了一种蓝色的果子。

盛明盏看向蛋糕上写的字,问道:“灯灯……是我吗?”

蛋糕上写着:祝灯灯所有的生日都快乐。

傅凭司道:“一盏明灯,这是你自我介绍的时候,对我说过的话。”

盛明盏应声说:“从我有意识和记忆的时候,我就在孤儿院里。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在我小的时候,学到一篇课文,上面说万家灯火,每一盏灯背后都是一个家庭。但是,我没有家,所以我就做我自己的一盏明灯。”

“在我十八岁以前,没有人给我过过生日。”盛明盏道,“在我十八岁那一年,所有人的家都变得支离破碎。”

执政署是基地里最高的建筑,他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夜里站在办公室里,看着基地里亮起来的万家灯火。

盛明盏问:“我们的家呢?”

“我们的家……”傅凭司轻声解释,“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里距离你读的大学不算太远,热闹繁华。家里,我们还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不爱说话的小熊,一个是只会吵你、还爱吃糖的漆黑坛子。”

“我离开的时候,叮嘱了那些人,会帮忙喂孩子。”傅凭司道,“你不用担心。”

两人说话间,插在蛋糕上的蜡烛开始燃得见底。傅凭司解释道:“你先许愿。”

盛明盏:“希望下次的生日在家里过。”

他低头吹灭蜡烛。

吃蛋糕的时候,傅凭司帮忙切了蛋糕。

盛明盏拿起叉子,尝了一口蛋糕。意想之中的寡淡无味并不存在,他又尝了一口,确认自己的确吃到了蛋糕的味道。

盛明盏依旧面无表情,拿叉子的手却顿了下。

“你跟我说,甜味带来开心。”傅凭司问,“你现在开心吗?”

“不知道,感觉不到。”

盛明盏抓住傅凭司的手,重新按回自己的心上,道:“但它现在又跳得快了些。”

傅凭司静心感受道:“的确。”

两人吃完蛋糕后,没多久,盛明盏又回到了顶楼房间里睡觉。

等傅凭司收拾过厨房,回到房间,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沉睡的睡美人,涌上来的情绪让他心里传来钝钝的疼痛。

不多时,迷雾重新涌过来。

有字浮现在傅凭司面前。

【睡。】

于是,傅凭司放缓了一切动作。

【睡床上。】

傅凭司坐在床边,轻轻地握着盛明盏的手,轻声哄说:“宝宝,你先睡。”

【哦。】

傅凭司守了很久,快到天亮,他才勉强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盛明盏醒来的时候,他盯着傅凭司握住他的手和无名指上的戒指看了好一会儿,又捏了捏傅凭司的手,随意地把玩起来。

傅凭司趴在床边,醒来后下意识问道:“宝宝?”

旋即,他彻底清醒过来。

盛明盏坐在床上,冰蓝色的眼眸盯着他,若有所思:“原来,你一直叫我‘宝宝’?”

昨天,他就没听过傅凭司对他的这个称呼。

盛明盏问:“从来没人叫过我‘宝宝’,你怎么叫我‘宝宝’?”

傅凭司面对盛明盏冷淡若冰的视线,似乎有些难为情般,低声说:“因为你是个漂亮宝宝,是个可爱宝宝,是世上最受欢迎的宝宝,没有人不喜欢你。”

盛明盏依旧没什么反应,依旧盯着傅凭司的嘴唇。

他的心不自觉地跳快了下,问道:“怎么不上床睡?我们不是合法的正当关系吗?”

傅凭司呼吸滞了滞,解释说:“你现在的情况下,我怕太过亲密会让你觉得冒犯。”

“过来。”

盛明盏以一种命令的语气,将傅凭司带过来,试探性地蹭了蹭面前人的唇角,开口道:“试过了,没有觉得冒犯。”

“亲起来很软,很好亲。”

盛明盏的话直白至极,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

他盯着傅凭司,冷漠地说:“叫我宝宝。”

“宝宝。”傅凭司依言照做。

盛明盏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淡淡地应了声。下床时,他对傅凭司道:“我今天听不见你说的话,要说话的时候,记得站我面前才开口。”

傅凭司的心情宛若一下子从天堂坠入地狱般,一颗心被紧紧地攥了起来,痛得无法呼吸。

盛明盏直白至此,失忆的他没有任何的掩饰,不知道去掩饰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掩饰。

直到他换好衣服,坐在窗边,安静地发呆了很久,回头时看见傅凭司,问道:“你看起来怎么又这么痛苦?”

傅凭司摇头说:“我不痛苦。”

盛明盏直直地盯着他,猜测道:“因为我今天听不见?”

傅凭司没有说话。

盛明盏道:“我昨天失去味觉,今天失去听觉,明天失去嗅觉,后天失去触觉,大后天失去视觉。你每天都要这么痛苦吗?”

傅凭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那今天你的味觉是恢复的?”

盛明盏不予置否。

傅凭司下楼给盛明盏做了早餐,按照一般的正常口味。

盛明盏对于这顿早餐,评价道:“味道很好。你是厨师吗?”

“我是你一个人的厨师。”

傅凭司低头说话,导致盛明盏没看清这句话的唇语。他又重新问了一遍。

傅凭司抬起头来,字正腔圆,解释说:“我不是厨师,只是喜欢下厨。”

这一整天,盛明盏除了一日三餐会下楼之外,他总是坐在顶楼的窗前发呆,安静地看着窗外。

直至日落月升,他才收回目光。

盛明盏上床时,看见守在床边的傅凭司,开口道:“你可以上床来睡觉,我不觉得冒犯。”

傅凭司迟疑地应了声,来到盛明盏旁边坐下。

盛明盏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觉。

好半晌后,他睁开眼,道:“亲我。”

傅凭司听见这个要求,看着盛明盏,安静地倾身,吻了吻盛明盏的唇角。

这时候,盛明盏问:“我们是合法关系,除了亲吻,还做过别的事吗?”

傅凭司应声说:“做过。”

盛明盏拉住面前的人,直白道:“做一下。”

做一下……

傅凭司道:“那是比亲吻更加亲密的事情。”

盛明盏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依旧冷漠。

傅凭司轻叹了一声,就算之前设想过再多,真正看到盛明盏现在的目光时,他依旧觉得心动。

但他没有从这双冰蓝色的眼眸之中,看到任何的欲望。

傅凭司低下头去,从盛明盏的唇瓣吻到喉结,再到胸膛与腹部,然后继续往下。

盛明盏觉得很奇怪,他整个人像是被傅凭司掌控住了。

他想要让傅凭司抬起头来,让傅凭司开口说话,不要含着他,伸出手时却按住了傅凭司的头,有些失控。

结束时,盛明盏的眼尾泛着薄红。

傅凭司帮忙擦拭干净后,想去亲盛明盏,然后被盛明盏推了下。

他从盛明盏的面无表情中看出一点嫌弃的意味。

“我去洗个澡。”

傅凭司喉结微滚,丢下这句话就进了浴室。

盛明盏听不到浴室里的声音,自然也没有听见傅凭司喘得有多好听。

盛明盏闭上眼,睡着了。

第三天,他失去的是嗅觉。

让傅凭司帮忙的时候,结束后他懒洋洋地允许傅凭司浅亲他一口。

第四天,盛明盏失去的是触觉。

这一天,他什么都不想做,不想亲吻,也不想让傅凭司咬他。

第五天,盛明盏失去的是视觉。

早上醒来的时候,盛明盏突然说了声:“小朋友,你怎么这么大胆?”

傅凭司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开口问:“你记起我了?”

盛明盏道:“一号实验体,十八岁的小可怜儿。”

盛明盏每一天的状态都不太一样,根据傅凭司的观察,他的记忆好像在逐渐恢复。

大概是昨天恢复的记忆很讨厌,很难过,盛明盏带着连他也不想理会了。

“我……”

傅凭司语气干涩,神色恍然:“好久不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