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来的时候,傅凭司再次询问了这架直升飞机的情况,最终开口道:“这架直升飞机还少了一样东西。”
能源。
傅凭司检查过直升飞机的内部,能够支撑这架直升飞机启动的能源几乎已经用完了。如果不找到补充能源,就算他修好了这架直升飞机,也没什么用。
陈老闻言,轻声低喃:“能源……”
傅凭司垂眸,取下维修手套,猜想道:“在A城区,应该会有能源。”
“我们明天去一趟A城区。”傅凭司思忖出声,“顺便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要怎么去A城区,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他们的手环已经失去了监管的作用,就算在这忠贞干净容不得半点不洁行为出现的永恒国度热吻,他们的手环也不会发出任何警告的电流惩戒。
同样的,如果他们要光明正大地去A城区,手环肯定是过不了检查这一关的。
晚上,傅凭司和盛明盏商量过后,决定在明天早上的朝圣课结束之后,见机行事。
来到永恒国度的第四天早上,两人在食堂吃过早饭后,去到操场上参加朝圣课。
最近几天,来讲朝圣课的,一直都是鲸鱼执政官。今天,上完朝圣课后,他依旧如往常那般,很快离开了学校操场。
鲸鱼执政官的车停在学校后门的一条小路上。从学校的后门去A城区,会更近一些。他每次为了省事,都是把车停在这里的。
三分钟后,鲸鱼执政官来到自己的车前,用车钥匙打开车门。他接连按了两下,也没听见车门弹开的响声。
难道是车坏了吗?
鲸鱼执政官一边思索着,一边下意识抬手拉了下车门。意外的是,车门被拉开了。
鲸鱼执政官上车时,还在想自己早上是关了车门,还是刚才开了车门、自己却没有听见声音。
就在这时候,一种警惕的预感升起,令他的身体先于他的思维做出反应——
下一秒,一把刀从驾驶位后方横斜而出,瞬间戳破了鲸鱼执政官吐出来的蓝色水泡,抵在他的脖颈侧。
傅凭司低声警告道:“不准动。”
鲸鱼执政官顿时僵住身形。
很快,车身右后侧的车门被打开,坐在车后座上。或许是角度的关系,鲸鱼执政官梗着脖子,也看不到后上来的人是谁,只能听见这个人的声音清冷而好听。
盛明盏问:“我们直接去A城区?”
傅凭司应了声,对以刀挟持的鲸鱼执政官道:“开车去A城区。”
鲸鱼执政官道:“你们是什么人?外来者?还是异种?”
“有什么关系吗?”盛明盏语调淡淡地威胁说,“现在你的小命在我们的手里。我们说什么,你照做就行了。态度端正点儿,好好说话,事后饶你一命。”
说完,盛明盏莫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像是专干坏事儿的大魔王似的。
他轻咳一声,继续问道:“A城区新到的预备眷族一般都住在哪里?”
鲸鱼执政官道:“不太清楚,得去系统里查询分配的情况。”
A城区会给所有进来的人分配房间,不是像B城区分配的六人宿舍,而是单人间。而且,在A城区,还可以根据信仰等级来兑换更好的待遇。如优质套房、大平层、独立别墅等。
鲸鱼执政官配合至极,介绍着A城区的优质待遇。他道:“而这些待遇,不需要钱财来购买,只需要你们拥有一个爱神敬神的心,一切都不是问题。”
鲸鱼执政官不愧是每天要来当朝圣课老师的优质人才,就算是刀架在脖颈上,他也能说得天花乱坠。
盛明盏都想给这个人颁发一个“舌绽莲花”奖了,让这人舌头长出莲花来。
“信奉真神,信奉伟大的神。”
说到后面,鲸鱼执政官开着开着车,就开始手舞足蹈起来,神情之中带着兴奋与狂热。
直至脖颈被傅凭司划破一道伤口,这人才老老实实地继续开车。
昨天傍晚,盛明盏和傅凭司观察过执政官的车进入三大城区,是不会被查询身份的。
因而,今天早上,两人特地等在这个执政官的车前,预备挟持。
真正进入到A城区之后,才看得出A城区和其他两个城区的天差地别。
A城区几乎快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了,道路平直,两边的绿化带常年开放着各类鲜花,永不枯败。更远处的建筑布局密而不沉闷,合理且有序。
鲸鱼执政官道:“欢迎来到永恒国度。”
A城区和其他两大城区相比,的确是城里和乡间的区别。
“以你们两人的相貌,要想进入A城区,完全不成问题。”鲸鱼执政官道,“将你们的一颗真心奉献给神,你们或许还能得到去永恒神庭的机会。”
盛明盏问:“永恒神庭上有什么?可以见到神吗?”
鲸鱼执政官:“神还在沉睡,不能去打扰祂的沉睡。”
据盛明盏所知,在永恒神庭上,除了斑点狗死后化作的那具白骨架之外,就只剩下一个被白丝包裹的大茧。那个白色大茧总不可能是永恒国度的神明吧?
傅凭司道:“去执政署。”
“你连这个都知道?”鲸鱼执政官乍然听见“执政署”这三个字,恍神了瞬间,“那你更应该信奉真神。”
“执政署?”
盛明盏琢磨了下,好奇地问。
好像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机构,在之前的副本里,都只是提到过执政官而已。
傅凭司道:“执政官的办公大楼。”
鲸鱼执政官兴奋起来:“是神建立了第一个执政署。祂是神,是带领我们走向光明的神。”
傅凭司从这句话中隐约听出了一点儿信息,出声道:“你们的神,其实是一个人。”
建立执政署的首席执政官。
一开始,盛明盏还是很好奇地听鲸鱼执政官透露的各种信息线索与情报。直至后面提及到“首席执政官”几个字的时候,他稍微迟疑了下。
这……怎么越听越不对?
他一直以为永恒国度里提及到的神,是那个代号为“画师”的S级执政官。画师以精神控制,在所有人的脑子里创造出了一个所谓神的形象。
结果,现在他越了解,越发现这个“神”的形象,好像有可能是他?
盛明盏默然思索着,之前白毛男的确说过,他有一批非常狂热的粉丝,把他当成是神。那时候,他以为白毛男是夸赞的说法,结果竟然是写实的说法吗?
傅凭司问道:“你们神的代号叫什么?”
鲸鱼执政官不赞同地说:“不可直说祂的名讳。”
盛明盏神情古怪:“那你间接说说呗,你们的首席执政官是谁。”
鲸鱼执政官将车在停车位上,虔诚道:“祂拥有一个世间最伟大的代号——暴君。”
哦豁。
盛明盏心里默念。
傅凭司回忆起之前在【战争游戏】里提及过的描述,复述出声:“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暴君?”
哦豁。
盛明盏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男人。
“胡说八道!”鲸鱼执政官气急,连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要扭头争辩道,“不污蔑神!祂才不是这样的人!”
他说话时,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周身冒出蓝色泡泡,带着攻击性,很快充斥在车身内。
盛明盏下意识想要点头。
下一秒,傅凭司移开手中的刀,手掌并做刀状,一把砍晕激动得面红耳赤的鲸鱼执政官。
紧接着,车内那些蓝色泡泡被吞噬之力尽数陨灭。
“宝宝。”傅凭司一边取下手腕上的手环,一边解释道,“成为A城区的居民之后,他们都没有带手环,我们先把手环取下来。”
一路上,他观察过,从铁门进入A城区的人种下精神烙印后,就舍弃了手环。
盛明盏默然取下手环,随身揣在身上。
傅凭司探手取下鲸鱼执政官衣襟前戴着的鲸鱼权利徽章,指腹微一摩挲,思考着什么。
盛明盏问:“哥哥?”
傅凭司解释道:“执政官的权利徽章可能会对我们进入执政署有一些作用。”
傅凭司将鲸鱼执政官绑了起来,丢在车上,打开了车内的通风系统。两人下车之后,他又将这辆车从外面反锁起来,让车内的人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离开座位。
两人光明正大地站在街道上,打量着不远处的执政署办公大楼。
几分钟后,他们从执政署的一个后门顺利潜入到办公大楼之中。傅凭司带着盛明盏往楼上走去。
现在才刚是上班的时间,执政署的工作制度又是自由随机制,因此除了一些必要值守的办公室外,其他地方是无人的。
两人最先去的地方,是执政署的监控室。
监控室内的值守人员不是执政官,只是两个工作人员。傅凭司出手,轻而易举地打晕了这两个人。
监控室里的画面布满了整个执政署的每个办公室。
傅凭司点开操作系统,加以熟悉后,关掉了其中的部分监控点。他伸手一点其中两个地方,轻声道:“我们先去能源室,然后再去档案室。”
能源室内,有几个工作人员和一个戴着权利徽章的执政官。
傅凭司出手一并解决,将晕倒在地上的几个人关进了旁边的小黑屋里。没有几个小时,这些人根本醒不过来。
当傅凭司拆卸能源的时候,盛明盏就蹲在傅凭司的身边,一边看自家男朋友的操作,一边轻声夸赞道:“这就是跟大佬一起过副本的感觉吧,躺平也能通关。”
盛明盏弯唇,星星眼:“大佬,求带飞。”
傅凭司将拆卸下来的能源装在小盒子里,应声配合道:“乖,待会儿就带你飞。”
两人离开能源室时,傅凭司将一切恢复成原本的模样,锁上了门,以便拖延时间。
有研究表明,当一间办公室被锁上门之后,来访者在无法进入的情况下,很大概率会选择通讯问询和等待时间,而不是立刻破门闯入。
除非来访者是暴力狂,一言不合就暴躁撞门。
两人离开能源室后,按照之前在监控上看到的情况,避开人多的地方,很快来到档案室门口。
档案室门口,本身是没有人在此值守的,平日里是处于上锁的状态。
傅凭司借助自己的能力,将门锁给取了下来,拿在手上,带着盛明盏进入档案室中。
傅凭司来到档案室紧闭的窗前,轻轻推开窗,观察清楚离开的逃生通道后,才走回到盛明盏身边。
盛明盏看着档案室的架子上摆放着一排排的书册,开口道:“哥哥,你看。”
架子上的书册名字比较统一,都是以神说为开头的系列书名。例如,《神说(一)》、《神说(二)》、《神说(三)》之类的。
盛明盏随手取下《神说(一)》,翻开其中一页来看。
上面写着——
神说:“人总有一死,可以现在死,也能以后死。”
盛明盏:“……”
这个《神说》,真的是他说过的话吗?
被记录下来,也太尴尬了些。
盛明盏抿唇,继续往后翻了一页。
神说:“我的规则,就是规则。”
这样的《神说》,竟然还有十本?
盛明盏合上书册,将其放回原位,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傅凭司察觉到盛明盏的状态,迟疑道:“宝贝?”
盛明盏弱弱地靠在男朋友身上,声音极轻:“我眼睛疼。”
傅凭司闻言,神情微怔。
旋即,他伸手握住盛明盏的肩,语带关切地问:“会不会是你戴美瞳戴太久了?”
倒也不是。
就是……他看到这些,眼睛尴尬得疼。
盛明盏睁开眼来,听见傅凭司说:“宝贝,先把美瞳取下来。”
盛明盏微扬起脸,小声道:“你帮我。”
傅凭司帮忙取过盛明盏的黑色美瞳,对此已经轻车熟路,很快将其取了下来,放在盛明盏手中的美瞳盒子里。
盛明盏轻眨了下眼。
档案室里微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瞳颜色偏暗些,像沉沉的苍海,幽而神秘。
傅凭司帮忙吹了下,又问道:“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盛明盏张口就来:“有老公的爱在,我一点儿也不疼了哦。”
傅凭司失笑:“原来爱是万能灵药。”
“在副本里,也还是有眼睛瞳色比较特别的人,红眼睛,绿眼睛,黄眼睛之类。”傅凭司沉吟出声,“好像蓝眼睛也不能算太特别的。”
他道:“宝贝,你可以不戴美瞳。”
盛明盏“哦”了一声。
但是,他怕随机吓死个人。
傅凭司低声道:“关于执政署的线索,我得到过最多的,就是在之前【战争游戏】的副本里,关于西南基地里的相关叙述。”
“那个基地的执政署跟这里的构造几乎一模一样。”傅凭司似想起些什么,继续道,“还有‘暴君’,在一开始的时候,应该是西南基地的执政官。”
盛明盏闻言,微微睁大了眼:“哥哥,你真的听说过‘暴君’啊?”
傅凭司应声:“我不仅听说过,还算是跟他打过交道。”
“啊?”
盛明盏迷茫且迟疑:“你见到了‘暴君’本人?”
“没有。”傅凭司边翻档案,边解释道,“【战争游戏】的通关条件,是找到‘暴君’留下来的一枚子弹,崩碎那个战争游戏。”
盛明盏站在傅凭司身边,揣手问:“那你对这个‘暴君’的印象是什么?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傅凭司道:“这倒不是,刚才那句话是西南基地里外对‘暴君’的大众印象。”
盛明盏道:“好可怕的大魔王啊。”
傅凭司听到盛明盏所说的“大魔王”三个字,顿了声。似乎是迟疑了下,他的脑子里捕捉到一点儿模糊的思绪,将两者联系了起来。
把翻看过的档案放回原位置,傅凭司转眸看了一眼盛明盏,开口道:“倒也没有那么可怕。”
他还准备说些什么来夸人的话。
就在这时候,一阵隐约的波动席卷而来。
傅凭司瞬间感知,将盛明盏往怀中一带,躲进了旁边的书架后面。
一道模糊的身影凭空地出现在档案室内,来人的动作带着鬼鬼祟祟的意味,也像是偷摸进来干坏事的样子。
这个天赋是……
盛明盏抬眸看向站在档案室门口的那道身影,迟疑了下。大概是才使用过天赋的关系,这道身影周围围绕着些许纷乱的线条。
盛明盏不知道别人看不看得见,但他是能够将这些规则线条看得一清二楚的。
之前围观自家男朋友提前进副本,时间维序者就是拨弄了类似的规则线条。
思及此,盛明盏悄悄捉住傅凭司揽在他腰间的手,摊开傅凭司的手掌,无声无息写下几个字。
空间维序者。
这还真是瞌睡了就有枕头主动送上门来。
傅凭司凝神,看向那道身影。
那人摸黑熟悉了下环境后,终于悄悄咪咪地转过身来,赫然是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容。
段眠。
在公交车上的热心人士,主动和每一个闯关者进行交流,综合评级为A级,进入副本的第一天就来了A城区。
盛明盏又写了几个字——怎么办?
傅凭司轻轻拍了下盛明盏的肩,很快迈步走了出去。
段眠做贼心虚,正轻手轻脚地摸索在档案室里。
下一秒,他眼前蓦然出现一道身影,差点儿把他吓得够呛。
在看清来人的面容时,段眠差点儿给这个人跪下了。
他藏在裤腿里的腿打了个颤,勉强站定身形,目光往后一扫,看见了站在书架旁的盛明盏。
“段眠。”傅凭司道,“空间维序者。”
段眠心知肯定是自己刚才进行空间跨越的时候,被傅凭司和盛明盏给看见了。他镇定自若地承认道:“对,就是我。”
傅凭司道:“找你帮个忙。”
段眠出声:“别拉拢我,我只是个散户,安分守己,本分过日子,爱打游戏,没害过人。”
盛明盏抱臂靠在书架侧,似笑非笑:“在这里,好像没有人说你害过谁。”
段眠顿声,倔强地转移话题:“那你们找我是想要什么样的合作?”
别慌,野哥永存在他心里。
镇定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