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了。
刚睡过一阵子的凤圆，精神抖擞，看着有劲儿的很。
他黏糊糊的抱着厉恒。
见厉恒没有发话，他歪歪小脑袋，认真思索了一下。
“爷爷，你是不是没有给我爸爸买礼物，所以不好意思了呀？”
凤圆自觉想明白了爷爷的顾虑。
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奶音软乎乎的，贴心道：“圆圆准备礼物啦，爷爷不用准备的。”
爸爸的生日，他没有提前告诉爷爷。
爷爷拿不出来礼物，也是很正常的。
善解人意的小胖崽宽慰着爷爷，让爷爷不用不好意思。
爷孙俩待在一块儿，有凤圆在，气氛倒也挺好的。
厉安退到一旁，想给这一大一小做点夜宵。
他还没去到厨房，门外就响起了动静。
莫名的，厉安眼皮子跳了跳。
他大步走过去，开了门。
门开。
穿着睡衣的凤祈，映入他的眼帘。
凤祈脸上带着薄怒，视线越过他，看向了屋里。
“圆圆呢？”
“在里面，他跟他爷爷玩的很好。”
厉安低声解释道：“先生对圆圆没有恶意。”
凤圆是厉家的亲孙子，厉恒对孩子虽从没有过什么慈爱之情，但他对自家孩子，也都是负责的。
凤祈懒得听厉安说废话。
他几步走进去，对着里面叫道：“圆圆！”
厉晟也跟着凤祈过来了。
他面色沉沉，对今晚老爷子的突然出现，显然很不满。
厉安看着这一家子聚集到了一块儿，他犹豫了下，还是跟着过去了。
大厅里。
凤祈还没走过去，就听见了凤圆咯咯咯的笑声。
凤圆是个好动的崽，除了睡觉还有上课外，他一秒钟都停不下来。
刚才，他要拽着厉恒起来，结果没拽住，自己的小身子一下子倒在了沙发上。
沙发是软的。
他倒下来不疼，就是觉得有点好玩儿。
所以他又故意拽着厉恒的大手，然后故意松开，啪叽倒下来。
他咯咯咯的笑声里，透着满满的快乐。
厉恒目光直直地看着他，那张常年古板的，不苟言笑的脸上，都似乎有了一点消融。
“爷爷，你摸圆圆的脚。”
倒在沙发上的凤圆，伸着小胖脚，让厉恒摸。
厉恒顿了顿，伸出手。
他还没摸到小家伙的脚，小家伙就猛地把脚给缩回去了。
厉恒：“……”
懂了。
这是让他陪着玩儿。
凤祈在来之前，脑补了一堆的画面。
他脑补到的画面里，全是自家宝贝崽崽被带走后的惊慌可怜样儿。
现在，到了现场。
他看着把小胖脚都凑到了老爷子脸上的崽，沉默了。
先前他亲耳听厉晟跟他说话——
老爷子的性格死板且无趣。
他对家里的孩子，从没有半点温情。
厉晟这个亲儿子，自记事起，就没跟老爷子有过父慈子孝的时候。
凤祈想想厉晟的话，再看看虽然面无表情，但却配合的抓着凤圆的小胖脚，在跟凤圆互动的老爷子。
他扭头，眼神复杂地看向了厉晟。
厉晟也愣住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沙发上的老爷子，足足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爸。”
厉晟的这声爸，老爷子没什么反应。
倒是躺在沙发上的凤圆，小耳朵捕捉到了。
他一骨碌的爬起来，两只小手扒拉着沙发，红红的小脸从沙发上露了出来。
“大爸爸！”
“爸爸！”
看见两个爸爸都来了，凤圆高兴坏了。
他张着小胖手，要抱抱。
厉晟走过去，摸了下他的额头，有点汗。
小家伙玩的太疯了，脸蛋红扑扑的不说，额头上也出了点汗。
他原本只是微卷的头发，这会儿乱糟糟的。
厉晟给他擦了擦汗，又端了点水喂给他。
客厅里，一时间除了凤圆的声音，大人们都没开口。
凤圆出了汗，需要补一点水。
他自个儿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整杯水。
在他咕咚喝水的时候，凤祈的目光和老爷子的，终于对上了。
后者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凤祈。
半晌，他开了口：“听说今日是你的生辰。”
凤祈：“嗯。”
凤祈对这个带走了圆圆的老爷子，暂时没什么好感。
厉恒没在意他的冷脸，只对着厉安看了眼。
下一秒。
厉安转身，去拿了个盒子回来。
这盒子的造型古朴，且散发着一缕似有若无的好闻气息。
“先生，给。”
厉安把盒子捧到厉恒面前。
厉恒没接，他淡声道：“给他吧。”
厉安：“……”
厉安有点意外。
不过，他还是恭顺的把盒子递给了凤祈。
正在喝水的凤圆，看见盒子，小奶音响了起来。
“哇，是爷爷给的生日礼物呀！”
凤圆不要厉晟抱了。
他扭扭小身子，要从厉晟怀里挣脱了出去。
厉晟皱眉：“你没穿鞋子。”
凤圆刚才睡觉的时候，小鞋子被脱了下来。
他这会儿是光着脚的。
厉安很有眼色，及时把小鞋子给拿了过来，套到凤圆的脚上。
穿了鞋，凤圆被放了下来。
他冲到凤祈跟前，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凤祈的腿。
凤祈见状，蹲了下来。
“爸爸，看看呀，看看爷爷给你送什么啦。”
凤祈本来是不想收这份礼物的。
但凤圆一脸好奇的要看礼物。
他微微皱了皱眉，迟疑几秒后，还是打开了盒子
这盒子的木料，他认识。
这是迷谷枝。
单是这种木料，就已经很有价值了。
而盒子里的东西，也让他眼前一亮。
里面的缎布里，躺着枚漂亮的，闪着光的装饰品。
一般人看着，会觉得是装饰品。
但凤祈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枚鳞片。
这鳞片出自一种已经绝迹了的鱼类。
且这鳞片，是能给他入药的。
“这份礼太重了。”
凤祈眼底动了动，伸手把盒子给盖上了。
他抬眸，看向老爷子：“我不能收。”
老爷子一双眼睛，似乎能洞察人心。
他淡淡道：“你喜欢就留下吧，这东西放在我这儿，也是闲置。”
凤祈还在犹豫。
厉晟走到他身旁，低低道：“留着吧，他不缺这个。”
凤祈摸着盒子，片刻后，还是点了头。
有这鳞片在，他病糟糟的身体多少能好一点儿。
“谢谢。”
一码归一码，凤祈虽然恼老爷子把凤圆带走，但老爷子给了他能入药的东西，他也该道一声谢。
时间已经很晚了。
凤圆没办法再惊喜出场了，不过他找到了自己的小书包，顺利地把准备的礼物送给了爸爸。
“爸爸，还有哦。”
凤圆让两个爸爸也坐下来，他一点儿都不害羞的站在沙发前的空地上，用电话手表放了音乐。
“爸爸，接下来是圆圆送给你的舞！”
凤圆给自己报了个幕。
然后，他随着音乐的律动，胖乎乎的小身子扭了起来。
在他扭动小身子之前，厉晟就眼疾手快的拿出了手机，开始录像。
而厉安直接找出了摄像机。
两个大人拍的很专心。
剩余的两个大人，都看的目不转睛。
凤圆的扭扭舞，简直扭到了大人们的心坎上。
等一个完整的扭扭舞跳完，厉安率先鼓起了掌。
厉晟和厉恒，也鼓了掌。
凤祈直接张开双臂，把小家伙搂到了怀里。
“谢谢我的宝贝。”
凤祈低头亲着怀里的宝贝崽，眼里满是暖意。
礼物送完了，舞也跳完了。
凤祈没再让小家伙继续熬夜。
“厉晟，圆圆该睡觉了。”
凤祈叫了一声厉晟，他叫完厉晟后，没去看老爷子的神色。
厉晟看一眼时间，对着厉恒开口道：“爸，圆圆年纪小，不能熬夜。”
“我跟凤祈先带圆圆去睡了，你要回我那边么？”
厉晟最后一句话，其实就是随口一问。
他没想过老爷子会答应。
在听见老爷子“嗯”了一声后，厉晟扭头，特意看了看老爷子。
老爷子起了身，俨然是要跟他过去的架势。
厉晟：“……”
厉晟没说什么，只看了看凤祈。
凤祈坐在沙发上一边让凤圆坐在他腿上，一边把盒子放进了凤圆的小书包。
凤圆知道大人们要带他去睡。
他还不想睡。
“爸爸，圆圆不困。”
“给你放会儿英语你就困了。”
凤祈说着，把小书包递给厉晟，自己要抱着凤圆走。
凤圆看看爷爷，想让爷爷抱。
他对第一次见的爷爷正新鲜着。
凤祈摁住了他伸出去的小胖手：“爸爸抱你，你别把爷爷累着了。”
凤祈虽然觉着老爷子是不显老，但老爷子的年纪在那放着，他家的崽有多重，他是清楚的。
就在凤圆遗憾的要收回小手时，身后的厉恒握住了他的小手。
厉恒的脸上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
他只淡淡道：“给我吧。”
凤祈：“……”
凤祈：“行吧。”
凤祈把怀里的小胖崽递了过去，他提醒道：“很重。”
被爸爸说了重的凤圆，想要反驳一下。
他努力吸吸肚皮，憋着气，说道：“不重呀！圆圆，瘦的。”
凤祈瞅瞅他身上的小肉肉，不想跟他辩论这个问题。
很快。
厉晟开车，带着大的小的回了家。
在路上，凤圆就睡着了。
小孩子待在车里，好像很容易就能睡着。
说着自己不困的凤圆，在车子开动没多久，就揉起了眼睛。
他揉着揉着，把小脸埋在厉恒的怀里，眼睛闭了起来。
凤圆一睡，车上立马安静了下来。
厉晟跟亲爸也没什么话要说。
别墅里有空房间。
在回去后，厉晟让厉恒住进了空房里。
他把凤圆抱到了他跟凤祈睡的大床上。
关于今晚圆圆被带走的事情，凤祈没在大半夜地跟厉恒谈。
所有的一切归于宁静。
厉晟和凤祈上了床，凤祈把放在凤圆小书包里的盒子给拿了出来，放到了床头。
“厉晟，明天煮汤的时候，能帮我把这个煮了么？”
凤祈躺下来，靠着床头的枕头，浑身都舒泛了不少。
凤圆在他身旁，小胖身子又摆了个高难度的睡觉动作。
厉晟的大手没忍住，碰了碰儿子撅起来的屁股蛋儿。
他抬头看了眼床头柜，问道：“煮？”
“嗯，盒子里头的东西能入药，我喝了能补补身体。”
“好。”
一听能补身体，厉晟瞬间放弃了儿子的屁股蛋。
他把盒子拿过来，对里头的东西研究了下：“这东西，只喝一次有用吗？我再帮你找一些回来。”
“除了这个，你还需要什么？”
“也没什么了。”
凤祈本来不打算说，但看厉晟在盯着自己，只好又多说了几句：“我需要的药，不好找。”
能给他补身体的东西，不是不好找，而是有一些根本就找不到。
“你告诉我，我来找。”
厉晟没被他的话给劝退，而是继续问起了他都需要哪些药。
凤祈把需要的药都一一说了。
厉晟认真的一一记下来。
夜色已经很深了。
两人说完药的话题，厉晟垂眸，看着凤祈困倦的脸。
他抬手，把凤祈给抱到了怀里。
“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厉晟抱人抱的熟练，他只抱了大的，完全没腾出手去抱还在撅着屁股睡觉的儿子。
房里一片静谧。
凤祈懒懒的靠在厉晟的怀里，对厉晟越来越熟练的亲近，没有半点排斥。
次日。
一家子人，除了厉恒和厉安外，都没早起。
厉安把饭菜都做好，盛了自己和厉恒的一份后，其余的都放在了锅里。
直到九点多，厉晟才起床。
厉晟的生物钟本来也是很规律的，可抱着凤祈，他根本舍不得起床。
他人是醒了，但在床上看凤祈都能看上许久。
趁着凤祈没醒，他在凤祈的脸上轻轻地亲了又亲。
他亲完，坐起来，准备下床。
一道疑惑的小奶音，从墙角冷不丁地响起来：“大爸爸，你怎么只亲爸爸，不亲圆圆呀？”
厉晟：“……”
厉晟越过凤祈的身子看过去，他看见了躺在靠墙位置，小胖脚搭在墙上，一双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崽。
“你怎么醒了？”
厉晟招招手，把他叫了过来：“动作小点，别吵醒你爸爸。”
凤圆小胖脚蹬着墙，把自己蹬了过来。
厉晟抱起他，亲亲他的小胖脸：“好了，我给你穿衣服，我们去吃饭。”
“嗯！”
凤圆在家里是只懒崽崽，他不爱自己穿衣服穿鞋。
厉晟打开衣柜，拿着里头的衣服让他挑选。
最后，凤圆挑了件浅绿色带花花的衬衫，还有配套的小裤子。
这个花衬衫穿起来可拉风了。
凤圆穿完花衬衫，还让大爸爸把他的绿色花花墨镜给拿了过来。
花衬衫加上墨镜，凤圆的凉鞋还没扣好带子，就跑了出去。
“爷爷，爷爷！”
凤圆没有吵爸爸，他从卧室里跑出去才开始喊爷爷。
在家里还没走的厉恒，循声看过去，就看见了一只酷酷的崽。
凤圆迈着小短腿，跑得飞快。
在快跑到爷爷跟前时，他咧着小嘴，想问爷爷他好不好看。
还没问出来，他没系好带子的凉鞋一下子滑了出去。
下一秒。
凤圆小脸朝地，直直的栽了过来。
就在凤圆吓得眼睛都闭上时，一只大手稳稳当当地托住了他。
“小心一点。”
厉恒把差点摔地上的崽给托起来，随后，又捡起了他的鞋子。
他把鞋子捡过来，凤圆自觉地递出了小胖脚。
本来只打算捡鞋，没打算给穿鞋的厉恒，看着递过来的小胖脚，他顿了几秒，握住了这只嫩生生的小脚。
这次，他把鞋上的带子给扣好了。
“爷爷，圆圆穿这个衣服，靓不靓呀？”
凤圆在原地站好，给爷爷转起了圈圈。
他在外头玩儿的时候，学了个词：靓！
有个陌生小姐姐夸他是小靓崽。
秦浔说，小靓崽就是漂亮崽崽的意思。
眼瞅着凤圆还在转圈，且转着转着都要把自己转晕菜了。
厉恒的大手扣住他的小肩膀，在他晕菜前，让他停了下来。
“靓。”
厉恒回道。
凤圆得了夸夸，心情好极了。
凤祈还没起床，凤圆跟厉晟在吃过饭后，后者回房陪起了凤祈。
凤圆则是跟着厉恒玩儿。
厉晟在回房前，言简意赅地跟厉恒传达了自己的态度——
“你想在这里陪圆圆玩儿，可以。”
“但带圆圆走，不行。”
厉家的训练，他不会让凤圆去的。
厉晟不许凤圆去的训练，凤圆偷偷听到了。
他对爷爷说的训练，没有像大爸爸一样抗拒。
正好秦浔过来找他玩儿。
凤圆看看坐在院子里品茶的爷爷，小小声地跟秦浔说着悄悄话：“秦浔，你说爷爷家里，会比幼儿园还要可怕吗？”
秦浔：“……”
秦浔：“幼儿园可怕吗？”
凤圆重重地点头：“可怕呀！好可怕。”
他上次在幼儿园门口，听见有个家长说，不上学的话，长大了就要去捡破烂了。
凤圆当时听的就可羡慕了。
他爱捡破烂。
他不爱上学。
可惜了，他的爸爸不给他这个不上学去捡破烂的选项。
“圆圆，幼儿园上三年就上完了。”
秦浔摸摸凤圆的小脑袋瓜，给他打气：“你要坚持住啊，而且，我会陪你的。”
凤圆眨眨眼：“上三年就好了吗？”
秦浔：“对。”
凤圆咧咧小嘴，心里头总算有了盼头。
两小只叽里咕噜的说着话，正说着，凤圆的电话手表响了。
是厉廷打来的电话。
厉廷上来就问道：“圆圆，在家么？”
凤圆：“在呀！”
他还在等着爸爸睡醒呢。
大爸爸订了蛋糕，很大很大的巧克力蛋糕，凤圆可馋了。
电话手表里，厉廷的声音听着有点不对劲儿。
“我现在接你过来，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凤圆好奇：“什么事呀？”
厉廷：“我看不见苏渺了。”
凤圆：“！”
凤圆噌地一下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小婶婶跑了吗？”
厉廷的嗓音低哑，他回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是走了，还是说，我看不见他了。”
凤圆听得直着急。
他小大人似的哄着厉廷：“小叔叔，你不要哭哦，圆圆这就来看看你。”
他哄完了小叔叔，匆匆挂断电话，又跑去了厉恒跟前。
“爷爷，你想接圆圆回家的事情，不要急哦。”
跟厉恒说完话，凤圆又冲到了卧室里。
卧室里。
他冲过去的时候，又看见大爸爸在亲爸爸了！
“大爸爸，你又偷亲爸爸了！”
小亲亲怪叉着腰，控诉着大爸爸这个亲亲怪。
他控诉完，自己也凑过去，嘬了嘬爸爸的脸蛋。
嘬完，一大一小两个亲亲面对面的站着。
小亲亲怪都要忙死了：“大爸爸，圆圆要去找叔叔，你们晚一点吃蛋糕呀，等等圆圆！”
对厉晟也留完话，凤圆牵着秦浔的手，跑去了门口，等着来接的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