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睁开眼,闭上眼。睁开眼,再次闭眼又猛地睁开。曼妙美丽的金发女人放弃睡眠,坐了起来,按在床垫上的手感觉到一种潮湿黏腻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但这个墙面斑驳,就连顶上唯一的灯都有破损的,洗手间还有年久失修的水龙头传来的滴答水声,这个不足十平方的小房间……是真实的。

贝尔摩得一把掀开了被子,看着自己手臂和腿上那红色的小疙瘩,不知道是过敏还是被虫子咬了,反正只觉得浑身发痒。

宫野厚司,那个给自己带来无数痛苦,那种毫无尊严的躺在试验台上任其摆布的惨痛经历的始作俑者,他会被抓研究所会被捣毁,在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可是笑得停不下来,还开了一瓶好酒做了个美容spa庆祝一番。

至于乌丸莲耶会因此震怒?组织会有什么损失?

管她的!她恨不得那个老不死的赶紧暴毙,这个组织赶紧灭亡她好跑路。而现在她真的跑路了,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放在两天前,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境地。

放着干净整洁服务周到的豪华酒店不住,只能够窝在这种不用出示身份证明的三无小破民宿,小心翼翼的像是过街老鼠一般的不敢冒头。

而一切的起因就在琴酒那个混蛋!

他竟然说自己是出卖研究所据点位置的叛徒!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要是敢这么做的话早八百年就暴露了,还用到现在!但琴酒是BOSS养的忠犬,他会这么认为,就相当于BOSS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琴酒用枪指着她,说出‘带她去见BOSS’的时候,贝尔摩得当机立断的跑了。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乌丸莲耶现在是什么性子吗?随着年纪上去,性子越发的古怪顽固,她每年有一段时间会待在对方的身边,看到的惨事多不胜数。

就算是毫无理由只是一时兴起,也会下令将仆人打个半死,更别说一点小事就会发作。

每次待在对方身边时,贝尔摩得都伏小做低,一言一行都得在脑子里斟酌后才敢表态,就是生怕触了对方的霉头。

什么见鬼的BOSS的女人,这时候被抓回去妥妥就会变成死人,而且生前肯定要经历无数折磨。她像是有那种受虐倾向的人吗?

逃跑是唯一的选择,即便这么做就等于认罪,但就算乖乖的回去解释,结果也与逃跑的下场差不多。

如果只是单纯逃掉的话问题不大,毕竟她很擅长易容,甚至能伪装出各种不一样的声音,只要乔装一番就能够逃之夭夭。而且她还额外在瑞士银行存了一笔钱,拿着这笔钱,除了不能暴露出真实身份外,后半辈子也稳了。

可是……

钱没了。

在收到瑞士银行发来的账户被封的消息时,她整个人都有点懵。但她敢上诉吗?不敢。她甚至不敢打电话去问为什么封她的账户!

如果到这里也就罢了,她还存了一笔现金,虽然那笔钱放在夏威夷,但只要到了夏威夷……她去不了夏威夷。

因为近期岛国出了太多丑闻,为了防止那群政客商人连同他们的家属带着钱潜逃他国,各个机场和港口,对于这方面的检查简直到了事无巨细的程度,甚至还想到了有些人会利用整容蒙混过关,去了都得先接受专业医生的检查。

检查?她怎么敢去接受检查。易容随便不像整容一样,就算整得再高明摸摸骨相也能发觉,但都被摸到脸了,人/皮/面具也会被揭下来的。

贝尔摩得在突然成为组织叛徒之后,本来就心慌,她可太清楚乌丸莲耶对岛国的掌控力了,而且她去机场时还发现了检查负责人是乌丸莲耶的人。

这还不够清楚吗?她除了推断出这是乌丸莲耶搞出来的事态之外,没有其他的想法。

这时候,日本作为一个岛国的副作用就出现了,在海和空都被封锁的前提下,她想跑都跑不掉。她这时清楚,她需要防范的东西太多了,如果去酒店的话,就算用假的身份谁知道会不会被发现。

就只能龟缩在这里想办法。

好在作为一名优秀的情报人员,她也不是毫无办法,她想等这几天风头过去后,就做黑船离开这里,到时候去东南亚一些混乱的地区国家,总能够安稳度过一段时期。

到了这里,她其实心态还是挺乐观的,因为她知道只要苟得够久,老不死的迟早真的变成死人。

毕竟宫野厚司清楚黑衣组织的首领是谁,他在FBI的手里,而FBI其实也一直在调查黑衣组织,甚至传言有派卧底进来。组织里有卧底很正常,不然就不会有琴酒这个专门负责处理卧底的杀手了。

等宫野厚司扛不住了把乌丸莲耶暴露出来,那个老不死的就算不倒台也得割臂求生。到时候黑衣组织还能剩下多少能量还未可知。

——只需要等待就行。

贝尔摩得这么想着。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多一点耐心。

这份耐心在锁死的窗户突然敞开,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撞进他的眼帘之后,就不复存在。

穿着白色的西装和长斗篷,戴着白色的礼帽和单镜片的眼镜,优雅的男子突然间就出现在窗台上,他蹲身子,露出让贝尔摩得过分熟悉的面容。

“看来是遇到了烦心事呢,莎朗。”高调出现的男人,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如此道,“但你的名字真的叫莎郎·温亚德吗?”

“……黑羽老师。”贝尔摩得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男人。

她的惊讶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就飞快的收敛,手已经悄然放在了自己放枪的地方,面上的笑容却是惊喜中带着动容。

她眼里浮现着泪光,就像是见到久违的人之后而过度的激动,但这份激动又显得很克制。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她用右手食指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看来是被揭穿了,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很久不见了,老师。”

光是从对方说的那句话,贝尔摩得就察觉到怪盗基德应该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虽然戒备,但也不至于紧张。

原因无他,她理解这位老师,对方可不是会和黑衣组织同流合污的人(如果有自己早就知道了),沉迷于偷盗珠宝耍警察的怪盗先生,从他过往造出来的案件就知道,他不是那种非黑即白之人。

虽然他出现得突兀,但她觉得想要过这一关套点情报还是很轻松的。

但幸运女神似乎并不眷顾她。

因为怪盗基德优雅的跳下窗户,并没有靠近贝尔摩得,而是拉起斗篷一个飞速的挡住自己的脸和身体,又飞快的将斗篷挥开,再次出现在贝尔摩得面前的人,是一个拥有一张美丽知性面庞的女性,而对方这张脸,贝尔摩得再熟悉不过了。

黑羽盗一开口,声音就全然变了样,用玛格丽特的声音说:“是很久不见么?明明我们前不久还见过吧。”

贝尔摩得:……

双目瞪大,面露错愕,就连已经摸上枪的手都一个打滑,整个人木木的站在原地。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莎朗。”黑羽盗一又变回了他原本的模样,“你知道很多事情,竟然会发现我就是怪盗基德。”他装模作样的说着,“但还是我赢了,起码你没识破我这层伪装。”

贝尔摩得木木的说:“你为什么会在黑衣组织?”

虽然没到天塌了的程度,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教自己易容的魔术师是怪盗基德这种事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他是组织的人。

而且自己压根没发现。

——骨髓发凉。

她脑子里闪过无数的阴谋论,甚至还想到自己当初能拜对方为师,是不是也是乌丸莲耶的授意。

这已经和打不打得过对方,能不能逃脱没关系了。如果对方是组织里的人,而他发现了自己的所在地,那附近肯定有组织的人部署着,甚至琴酒也很快就会赶来。

她现在只是笼中的困兽,哪里都飞不了。还伴随着世界观的崩塌。

尊严成了一场笑话,自信和骄傲被撕扯成碎片……

——那个男人,乌丸莲耶,到底将我的生活控制成什么样子?

漫天的恐惧让她手脚发凉,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一旦发现自己的生活其实都处在乌丸莲耶的控制之下,连偶尔安慰一下自己的稀少自由都只是奢望之后,她万念俱灰。

黑羽盗一:“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贝尔摩得没有反应。

他继续道:“好消息是,我和黑衣组织的BOSS并不认识。”又道,“坏消息是,派我卧底黑衣组织的是美国上流社会的Y先生,我相信你听过这个名字,他现在正在米花町扮演一名检察官,享受着巡视自己殖民地的生活。而且,他已经知道乌丸莲耶的存在,并将对方上了死亡名单。”

黑羽盗一勾唇笑道:“你也在上面。”

贝尔摩得:“……”

她突然觉得这个坏消息比联想到的处境好不到哪里去,不,只会更糟糕!

——Y先生是什么魔鬼,我在美国待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

黑羽盗一按着帽檐,道:“看在一场师徒情谊,我给你争取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两边的墙壁就像是脆弱的纸张一般碎裂,特工们放下了手中用于破墙的工具,而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了贝尔摩得身上所有的要害。

黑羽盗一依旧笑着:“所以,你接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