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哉的反应让景光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出于对他的信任,他也只是掏出手机想告知萩原这件事。
耀哉按住他的手机,示意他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某个偏僻的停车位,说道:“他早就知道了,萩原那家伙鸡贼着呢。”
都把普拉米亚搞得去药店买止痛药了,那小子能耐可大发了。
耀哉这么想着,也很是嫌弃普拉米亚——作为一名被俄罗斯乃至欧洲通缉的惯犯,她的抗打击能力和她的破坏力不成正比,估计是顺风顺水惯了吧。
知道耀哉胸有成竹,景光问起了为什么要来这个停车场。他第一反应是楼上没有商场饭店,而是写字楼。第二反应是,会不会是有什么公务。
但很快的,耀哉用行动打消他这种猜测。
驾驶位的椅子被放下,景光没来得及反应就躺平了,看着坐在自己腰上的耀哉,眼睛眨巴了好几下,面带迷茫。
“这是……?”
耀哉没回答他,反而道:“买这辆车的时候就想着车顶这么高,肯定很合适。”
景光:?
景光:?!
——等等,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吧!
耀哉笑嘻嘻的按下某个按键,四面窗户暗下,车内的一盏小灯适时的亮起,晕黄的灯光恰好能让二人看清车内的场景。
他咬下左手的手套,纤长的食指按压着景光的唇瓣,顽皮的滑进触碰到对方咬紧的牙关,微微眯起眼睛,长卷的睫羽轻颤着,低声细语的说道:“要开始了哦,你会满足我的对吧,光~”
景光:“……”
被叫了‘光’的话,根本就无法拒绝啊,狡猾的小狐狸!
*
丽莎尔,正确来说是普拉米亚,她发现自己好不了一丁点,在被萩原第一个熟人认出后,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就迈入了地狱。
她害怕出门,已经严重到看到路边溜过去一只野猫野狗都觉得是在监视自己的,只要一想到自己身边布满了摄像头一般的人类,她就无法忍受。
这种无法忍受伴随着失眠焦虑引发的头疼,需要每天吃止痛药和安眠药才能睡上一小会。
她在犯罪上无往不利,在日常生活中依靠‘男朋友’的正义身份伪装身份,久而久之后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对此产生了依赖。
不能说百分百,她本性依旧是那个残忍的充满破坏欲的恶人,但只要不撕下这层面具,她的身体本能让她好像变了另外一个柔弱、温顺,习惯性去迎合他人的人格。
当这种便利的伪装遭遇前所未有的挫折时,她觉得世界都塌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提不起劲,甚至就是泡一杯喜欢的咖啡,都能把杯子摔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普拉米亚如此想着。
此时的普拉米亚正洗完澡,没穿衣服的站在浴室的全身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憔悴的,双目凹陷充血的女人,她甚至有些没认出来里面那个老女人是自己。
她长得很漂亮,这是公认的,她一直很自信自己的美貌,花大价钱去维持,但现在她的皮肤状态无比糟糕,甚至能看到脸上长出了新的皱纹。
皱纹!
她被激怒的,一拳砸在了镜子上。镜子在她手里变得粉碎,锋利的碎片划过了她的脸颊,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龟裂的镜子里印出来的那个女人,面目狰狞,无比丑陋。
她厌恶这样狼狈懦弱和丑陋的自己,这股破坏欲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将浴室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个稀碎。
五金件、洗手台、沐浴露、浴缸……
就只差将地砖也给掀开了。
与她表面上伪装出来的柔弱形象不一样,实际上的普拉米亚擅长格斗术和各种武器,这也为她的犯罪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而现在,她已经不想装了。她从这样暴怒的自己身上找回了熟悉感。
——这才是我。
这是第一个念头。第二个想法是——该死的萩原研二!
她发誓自己从小到大,讨厌的人海了去,但萩原研二绝对是她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拒绝和我见面!
在陷入那种处境后,她明明很快的联系对方,想要约对方见面,用自己惯用的美人术来解围,但那个该死的男人竟然不肯,还用‘与朋友见面’为借口,还反过来厚颜无耻的指责她‘控制狂’‘不够体贴’。
什么‘虽然我们是情侣,但我也需要私人空间’‘你不要想太多,就算我约的朋友里也有异性,但我以前从没和女人交往过,这不就证明我对感情的忠贞’‘女孩子可是世间的宝物哦,我是说所有的女孩子’‘我公平对待所有的女生,无论是年迈还是年幼’……
从来都只有被夸‘体贴’‘善解人意’的普拉米亚,在接连几次电话都被对方拒绝约会后,那怒气槽就不停的壮大,就像是脑海里有个小人拿着锤子拼命的打长那个该死的槽子!
——你这算是哪门子的忠贞,你是哪里来的中央空调啊!你甚至连八十岁的老人和三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
忍不了一点,但必须忍。
普拉米亚迟钝的发现,最后被伪装的这层温顺身份困住的反而是自己,从此踏上了各种吃药止痛的路,而她今天更愤怒的发现——她对那该死的止痛药产生了依赖性!
哦,其实这个也挺正常,欧洲人嘛,他们甚至能在药店里轻松买到一大瓶的数千片装的止痛药,甚至两瓶一起买还有优惠,这些药伴随着每一个‘这里痛那里痛,虽然没有痛但就当吃糖’的年轻人平稳度过到老年期,直到入土。
这种药本身里面就带着让人上瘾的成分。从一开始的一颗两颗,到之后的十来颗……
普拉米亚黑着脸给受伤的手和脸颊上药,一口气倒出了十来颗止痛药,没有就着水就吞下肚。
如果有一种生物能够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腮帮子快要爆炸的河豚。
——今天一定要将萩原研二约出来!
普拉米亚才不管他们约好的是下个星期才见面,她是一分一秒都不想等待,也不想迁就对方。
于是她事先通过自己认识的人订了东京塔的餐厅位子,准备先斩后奏的约萩原。
她约了,对方爽快的答应了。
——‘啊呀,你竟然提前订好位子吗?那不去就太浪费了。行吧行吧,刚好尤美酱因为风湿病发作不能赴约,我当然是陪我最爱的女朋友啦~’
对方是这么回复的。这么,恬不知耻的回复的,让做好了用眼泪和深情说服对方赴约准备的普拉米亚,觉得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她更气了啊啊啊啊!!!
——风湿病!你特么连有风湿病的女人都不放过,却无视我这么一个大美女!
——这个混蛋,交往之后连一根手指都不碰我,还说什么自己是那种很纯情的,结婚之前不乱来的人……你特么就只有对我不乱来吧!
阴沟里翻船,被一个渣男玩弄于鼓掌……这些念头的出现让普拉米亚的理智清醒不了一点。
她翻车了!
她特么的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翻车了!!!
“我绝对不会翻车第二次。”胜负欲被强烈挑起的普拉米亚,满脸青筋的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站在了自己的梳妆台前。
她从梳妆台的机关抽屉里拿出了两个试管,里面是两种不同的液体。这就是普拉米亚犯案的工具——利用这两种她自己调配出来的液体组合成双色炸弹。
不会有人想到她的炸弹的核心竟然是这两根试管。
——我要好好的折磨萩原研二,再用炸弹将他连同东京塔一起送上天!
她觉得只有这样,自己那股输掉了的不甘还有翻车的怨愤才能得到纾解。或许是联想到了成功的画面,普拉米亚短暂的平静下来,开始打理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苍老了一些,原本让她骄傲的皮肤状态,在她眼里越看越粗糙,越看越不满意。
她放弃了一直以来用的淡妆,而是为了掩饰这种‘苍老’给自己上浓妆。换了一身用来约会的衣服后,将准备工具塞进皮包里出门。
进了电梯,电梯抵达楼下大厅后,她自信的踩着高跟鞋走出去,在出门时听到保洁大叔哎了一声,说——‘咦?丽莎尔小姐怎么……’、
——该死的,又是萩原研二的熟人!
没有经过求证,普拉米亚就认定这肯定是萩原研二的熟人,毕竟那个男人和猫猫狗狗都不清不楚!
她那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怒火又升上来,一个没注意,高跟鞋的头部撞到了花坛。
——!!!
一股剧痛,夺去了她所有的神经。脆弱的脚趾在这种压力之下,要不是她绷得住,已经忍不住的没形象惨叫出来。
但是,想到后面的保洁大叔又是萩原的熟人,为了她的自尊心,她忍下来的继续往前走。
保洁大叔说:“丽莎尔小姐,你不痛吗?刚才好大的一声……”
她礼貌的笑着回复:“咦?什么痛?”
“您刚才脚撞到花坛……”
“没有的事啊,您是不是看错了。”
“但是……”保洁大叔吞吞吐吐的看着她的鞋子,“左鞋的头部凹陷了吧,裂开了。”
裂开了、裂开了、裂开了……
似乎能听到风中,什么东西碎裂开来的声音。
在自尊心飞扬中,她还听到保洁大叔惊恐的说‘您脸上的妆怎么也裂开了?’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今天谁也别想阻止我杀了萩原研二那个狗东西!